第732章一連寫了兩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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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薄一頁紙,所記述不多,然句句切中要點。

    隔離病患。

    掩埋屍體。

    積極消毒。

    分食,定點取水,凡醫護監管者少接觸人群。

    左右是些現代常識,她寫完心裏又猛地沉下。

    唯有到了緊要關頭,才知自己能力有多微弱。

    要想預防住瘟疫,多是靠百姓自覺,沒人能接觸到病源,患者無法增多,自然而然也就解決了。

    此事有朝廷壓著,問題不大。

    但眼下首重之事,該是確診,若當真是無法治愈的疾病,那……總歸是好些條人命啊。

    她心裏不好受,整個人便顯得蔫蔫兒的。

    在把信交給河伯,托其去驛館送出後,沒精打采地又要離開。

    “丫頭這是怎麽了,出去一趟,跟沒了魂兒似的?”刀叔把人攔下,忍不住關心。

    “沒啥,就是城外那些人的病,不好治。”宋綿竹把齊榮的話道出。

    未了想起什麽般,不由脫口而出:

    “賀小哥……他何時回來啊,外地也不知啥情況,可別再亂跑。”

    刀叔聽出她話裏的關心,安慰道:

    “他去的地方遠,應該沒有災民能過去,其實這事兒吧,也不難。”

    “啊?瘟疫還不難啊!”宋綿竹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若是能把一人請來,就不難。此人當年為治瘟疫,與數位醫者不眠不休,研究了整整一個月,方才救了滿城人。若有人能解此危機,非他莫屬。”刀叔緩緩解釋。

    宋綿竹聽得眼都直了,剛想說,哪來的神人,腦子一抽,忽而想起一人,磕巴道:

    “您指的莫非是,道長?”

    刀叔肯定點頭:“丫頭猜得不錯。”

    宋綿竹一抹臉,趕忙去找河伯要回信,又滿院子找人借筆,愣是洋洋灑灑添了一頁紙。

    本來她隻是先問問家裏情況,再叮囑薑雲景多注意些,沒想還多出一任務。

    問,怎麽才能把老道士忽悠來?

    老頭打死不離後山,一心守著他的大寶貝,屬性難為人。

    她想想,在背麵又添上句:

    人命關天,事有緩急,要麽您老親自出馬,要麽三日內教出一高徒,反正我沒第三條路。

    宋綿竹看著河伯出了門,到底沒能探聽到賀聞消息,悻悻回了家,帶著家人做起全屋消毒。

    石灰,白醋,烈酒,開水,能用的全用上。

    他們家多是女人孩子,可決不能出岔子。

    完事後,宋綿竹又去了趟城門處,把自己寫的防疫法交給齊榮。

    讓其交於城外災民,為了活命,他們會按照法子做得。

    齊榮見其去而複返,眼裏閃過驚訝,把信紙打開粗看一遍,不由更多幾分欽佩。

    越是細枝末節,越是馬虎不得。

    此理,可不是人人都能懂。

    小姑娘隻言交到災民區,未曾提及知府大人,明擺著是沒想撈功,而是出自內心的關切。

    這才是最讓他服氣的地方。

    難怪知府大人對其如此重視,要換作他,也難免對這家人另眼相看嘛。

    當然,在宋綿竹走後,齊榮找來紙筆,謄抄一份送出城外,自己卻是把原信送回府衙。

    該做人的時候,還是得會做的。

    舒威細細打量紙上娟麗字跡,因疫病而起的愁容,才終是散了些許。

    宋家有此女,當興,她能嫁進這家,或許也是件好事。

    時也命也,誰又能說得清。

    一封信去了京城,被交於宋青河手,他心底微沉,幾乎迅速覺出些異常。

    災民北上,最終地點是京城外,若起疫病,定然早就被發現。

    京城裏多貴人,可是出不得半分差錯。

    既然殿試如期進行,城內早聚集起各地學子,便說明,外麵並無起疫病的消息。

    除非有那存心隱瞞者。

    可他總覺得不大像。

    高產新糧已然解了饑荒,最難的事都解決了,沒道理會瞞報疫病,這不是給自己埋坑嘛。

    要知道,這在以往屬常事。

    得了病,治便是,治不了,也就一捧黃土掩埋。

    說冷血,可也是現實,經得事多了,那些當官的自然知該如何處置。

    既然它處無疫病,怎得偏偏通州成例外?

    宋青河持信的手不由收緊,難免擔心起在通州的家人。

    他思索良久後,先是去見了顏承文,將信中事告知。

    顏家二爺雖是京官,可顏老爺子既住在通州,那裏便是顏家的根。

    這事沒人敢大意。

    而另一封信,則被送到老道士手裏。

    “綿丫頭的信,你倆看就是咯,給我作甚嘛。”老頭還挺不樂意看。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大字不識幾個,見了掃盲班就頭疼。”宋老漢腆著笑臉說道。

    “那讓沈小子或萍丫頭給念念嘛……”

    “這不是一個去了學堂,一個去了城裏。”

    “那不是還有……”

    “行咯,趕緊看吧。沒見那信封上寫著,卜閑道長親啟。恁大個字,生怕誰瞧不見似的。”

    金氏到底沒忍住,打斷倆人的廢話,酸溜溜刺了句。

    孫女才走多久,心裏就沒了爺奶,好不容易寫封信回來,居然不是給她的。

    你說氣不氣人!

    老道士嘿嘿笑,到底是沒敢繼續推脫。

    他也怕降龍十八掌嘛。

    也就是憑借以往名聲,才敢在宋家“作威作福”,可不能給消磨沒了。

    “恩,我看看……這前麵都是問候你們嘛,問家裏可好,可有人生病……恩?疫病?怎得忽然問起疫病……”

    老道士話說得不清不楚,猛地又閉上嘴,眼睛快粘到信紙上,一個勁兒在那嘀咕:

    “不應該啊……沒聽說啊……”

    把老倆口給急得呀,光注意到個“疫病”,可不嚇得心頭直顫嘛。

    “啥疫病,誰得疫病了,不是綿丫頭吧!”

    “呸呸呸,肯定不是!她是福氣包,有她坐鎮,家裏怎麽可能出事!”

    “哎呦,道長,您倒是接著往下念呀!”

    這下不光是金氏,連宋老漢都想拍人,一巴掌挨到老道士肩上,方才把人喚回神。

    “恩?哦,沒有,他們好著哩。”

    “那你剛說啥疫病?”

    “唔,她問咱這有沒有疫病……咱這沒吧?我咋好像沒聽說。”

    “多新鮮啊,我也沒聽說,咱這就沒有嘛。”

    “那是咱村裏沒有,還是附近村子都沒有?縣城那邊什麽情況?”

    老兩口麵麵相覷,一下子被問得不自信了。

    “應該都沒有吧?他小叔成天在外頭跑生意,哪裏要生了疫病,早該回來告訴咱咯。”

    “萍丫頭這不就去了城裏,她可是你徒弟,要真遇到疫病,不得回來找你嗎?”

    老道士摸了摸山羊胡,眼裏愈發迷糊:

    “對呀,貧道就說不應該啊。咱這前年發大雪,凍死恁些人都沒起疫病,通州怎會起了疫病?

    難道是天氣回暖,沒做好防疫?那這知府是吃幹飯的不成,還沒薑小子能幹……”

    “什麽,通州起了疫病?那咱家沒誰染上吧?”金氏剛放下的心又提起。

    “沒有,據說是城外災民聚集處,已經被隔離開了。”老道士把信紙一疊。

    “那就好那就好,信上就說了這些?”宋老漢不由抻頭去看,生怕遺漏了些啥。

    “叮囑咱提醒薑小子,別讓永寧也生了亂子。”

    “啊,薑大人不是治災有功,要升官調去別處?眼下已動身前往京城聽封,這連個師爺也找不到呀。”

    “沒師爺,不是有捕頭嘛,反正咱提醒到就成。”

    “那倒是,我這去城裏!”

    宋老漢風風火火離開,直接去村口坐牛車,眼下家裏還真沒空閑交通工具。

    金氏一把沒喊住人,便也不管他,而是狐疑道:

    “就為這事兒?為啥要專門寫給道長,給咱不是一樣嗎?”

    老道士砸吧砸吧嘴,犯愁道:“你的好孫女,給我找了門活兒。”

    “啥活兒啊,怎好麻煩道長,我來就是嘛!”金氏忙道。

    “找我去治病。”

    老太太立馬不說話了,這活兒,她真沒法替。

    老道士把信拍她手裏,想想自己也出了門。

    多少年來頭一回,竟舍得離開喬河村,不知去了何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