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帝都大康養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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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午夜的那一場啟明錄狂喜,一共就持續了十分鍾。
他們沒敢在文昌街上撒歡兒,也沒有膽量在故城街上亂跑,所以他們隻能回到鼓樓邊的茶肆,以茶代酒,慶祝這驚世駭俗的一個奇跡。
茶肆的夥計認得他們,雖然有些好奇這幾個是如何熟識的,不過既然開門做生意,天南地北的各種怪客人也見多了。再說人家也每次喝茶都給錢,除了他們喜歡坐在角落裏竊竊私語還不時傻笑,並沒幹啥傷風敗俗的事情,也就不再關注他們了。
看來他們三個人的手機上也都出現啟明錄的圖標,所以幾乎是同時點了進來的。那麽,今後的跑團,應該就是這個形式。
蘇聽告知了葛良明早來接他的人姓名和車牌號,然後就看著葛良麵色古怪地攤開手,露出了那個手卷。
三個人再次沉默,能帶進來東西,那麽,應該也能帶出去什麽吧?
蘇聽接過那個還帶著血跡的手卷放進懷裏,“我會最快時間交給龍圖閣,隻有他能解開這上麵的禁製。”
“我們應該試試這裏有什麽可以帶出去的,就當做個實驗,”蕭征看看葛良又看看蘇聽,“這可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必須搞清楚。”他懷裏還裝著那隻竹簡,這個他是一定會帶走的,那麽其他還能帶什麽?
“但,我們能,拿什麽呢?”葛良為了防止自己說出個偷字,差點兒咬了舌頭,“物品?食物?還是活物也可以?”
葛良的腦子裏出現十萬民工,幾百台挖掘機瘋狂拆運合陽城的畫麵,不由嚇了自己一跳。
蘇聽和寧晨野還是有些理智的,寧道長把自己的茶碗和葛良的茶碗並排放好,“這裏是一個世界,我們那邊是另一個。”他分別點了點兩個茶碗,“都倒進一個茶碗,那這邊怎麽辦?再說,這裏亂打聽消息都會被抓住打板子,我們怎麽隨便拿別人東西呢?拿了就跑,今後還怎麽回來?”
是呀,這不是帝都和羊城,兩邊花個運費有火車飛機就可以運來運去的。
“或者是合法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或者就是撿到的什麽,”蘇聽此時真的想能盡快回到現實世界,這種真人進入異世界的情況,需要製定很多規矩,確立一些大原則,這些都需要龍圖閣他們盡快製定章程,“不能太過攪亂這個世界,也不能太過影響我們的。”
三個人都點點頭,確實,科幻電影裏有很多從太空帶東西回地球,然後全球打怪獸的橋段,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在此時,四個人腦海裏都出現了一個敘事腔“係統維護,一分鍾後強製退出,請做好準備”
葛良正拿著茶碗喝著,一下子嗆到了自己。
寧晨野轉了一下眼睛,回頭對茶肆的夥計說“小哥,幫我拿幾張紙來,我要,寫信。”他為了增加說服力,同時用手指著葛良。
夥計隨口應了一聲,轉身去了櫃台後麵,再出現的時候,手裏拿著幾張泛黃的白紙,“道長請用,還需要筆墨嗎?咱們這也有,代客寫信的胡老秀才有時候就在這門口坐著,我們掌櫃的也就預備了這麽一套筆墨。”
“筆墨?哦,倒不用了,紙就好。”
夥計遞過來紙,寧晨野剛接到手中,還沒等感受紙張的厚度,就覺得眼前一黑。
等視力回複,他依舊坐在自己家裏,麵前的手機還開著視頻畫麵,那三個人的腦袋也是不住晃動,似乎都在確認著什麽。
“茶碗?!”葛良的聲音驚叫起來,他手裏還拿著剛才的茶碗,似乎一直都沒有放下,但當他舉著給大家看的時候,那隻粗陶碗發出微弱的亮光,碎成粉末順著葛良的手流下,然後粉末也消失不見了。
“第一,那聲音是說書人的,”蕭征第一個恢複了說話的能力。
寧晨野手裏舉起那三張紙,他順著蕭征的口氣繼續說,”第二,自己的東西可以帶出來。”
“我要回帝都!蘇老板,明早給我準備好噴氣戰鬥機!”葛良手忙腳亂地摘下耳機,“不說了,不說了,我去個衛生間!”
正月二十九,周一,帝都。
帝都醫院最帥的寧晨野大夫來上班了,然後就又被請去了神外。
“眼神”戰爭的陰雲在兩棟樓之間翻滾徘徊。
在眼綜護士台諸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寧晨野除了莫名其妙擔心以外,還有些感覺自己是被送別了的王昭君。
上次寧晨野用道醫的技能治好了沈奶奶,卻給整個神外惹了一場大麻煩,為此寧道長一直是心有惴惴,生怕哪天東窗事發,到時候可就有些不好見麵了。
想到此處,他小心地敲開了神外宋主任的辦公室。
結果卻不是宋主任興師問罪,而是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據說上麵打算利用帝都醫院的強大醫療資源搞一個“帝都大康養研究中心”,同時也是給年輕骨幹醫生一個嶄新平台雲雲。
譚院長被部內請去聊了半天,然後直接電話回來了這麽個重要指示組建大康養小組,而且欽點了寧晨野的名字,要宋主任馬上通知他,讓他準備準備,下午有人來接他去報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寧道長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自己東窗事發了。
宋主任是醫院副院長,專門管人事調度,從這個說起來,他找自己談這個不為過,但不知道為什麽,寧晨野就是覺得這裏麵必有陰謀。
最後證明了他心中所想的,是宋主任最後說的一件事
譚院長專門給寧晨野帶了一句話,讓他下午去研究中心報道的時候,把周末找到的那三張紙帶上!
宋主任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寧晨野強自鎮定了自己,推說自己要去收拾一下、交接一下工作,然後就迅速地逃回眼科大樓了。
神仙,也是要有組織的。
尤其是說書人出事以後,寧晨野也有了很大的危機感,看來,做個散仙的可能性是沒有了,早晚都要和大公會見麵啊,起碼,為了防止類似說書人遭遇的危險,抱大腿是必然。
麵對危險,一個人實在是太弱,尤其是這種涉及到超凡之間的危險,寧晨野自認為自己一個人,即使加上葛良,加上蕭征,一樣也對付不了!
靠攏組織,強大自己,缺一不可。
寧道長這下真的成了王昭君,據說下午就要遠嫁了,眾多護士小姐姐哭昏在更衣室。護士長覺得這是院裏對小寧大夫的器重和栽培,去上麵刷資曆的好機會,但無論怎麽說,道上的傳言確實一片愁雲慘淡。
下午一點,傳說中來接寧大夫的車子到了,他簡單背了一個挎包,不像是遠走他鄉的樣子,最後輕輕揮揮衣袖,對眼科眾美女說了一句我會回來的,然後就離開了。
徐誌摩的扮相,灰太狼的台詞。
車是防彈車,副駕駛那位肯定是特種兵。
寧道長先是給父母發給消息說自己去參加幾天院內培訓,順便和媽媽說了幾句,然後就在啟明錄第一群裏說自己要去參加大康養項目。
蘇聽發了個憨憨的笑臉就沒了下文,蕭征半天也沒有動靜。葛良,應該還在飛機上看不到消息。
葛良回帝都的日程最終被安排在周一,他當時大喊大叫要早點兒回帝都,但從廁所回來以後就變卦了畢竟一大堆生意的事還完全沒處理,隻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他確實難以馬上跑路——起碼在別人眼中,他就是在跑路。
蘇聽拿著那個沾血的手卷已經交給龍圖閣,所以羊城方麵就再度加強葛良的個人安全級別,並安排好周一,也就是今天的早班飛機。
車子進了高速,直奔城外,很快的,西山在望。
寧晨野放下心防,坐在車上養精蓄銳。
待到夕陽接近西山,車子從大道上拐下去,拐入一條進山的幽途,前麵不遠,就是一座沒有門牌標誌的大門,自動大門正在緩緩打開,等著他的車子進去。
看不到一個人影,但此山中自有龍虎。
大門內還是一段不近的路,最後,停在一處建築門前——很有時代感的建築,配合這樣的環境,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大堂迎接他的是一個差不多一樣年紀的小夥子,個子不高。作為眼科大夫,寧晨野的職業敏感度讓他推測此人應該以前戴眼鏡,但好像目前好像視力恢複了,隻是原來的習慣沒有改,他會先眯下眼睛看人。
“你好,是寧大夫吧?我叫常誌文,經常的常。”他快步走向寧晨野,禮貌地和他握手,“我負責接待你,一會兒開會,要不要先去你房間放下東西?”
“不用麻煩,我就帶了這個背包來的,直接去開會的地方?”
“也好!”常誌文點點頭,和寧晨野並排走著,“我是蘇聽的同事,在啟明錄裏,是個商販。”
他拿出了自己的卡,“士商販常誌文”。
寧晨野記得,蘇聽原來內測六人小組隻有三人幸存,看來這位是其中之一。
原來是玩家,“蘇聽提到過你,商販和夥計,是不是同一道途?”
“應該是吧?我和他的技能基本一致,”常誌文用手頂了一下自己的鼻梁——這應該也是戴眼鏡才有的習慣,“隻是我的體技能叫‘銳眼’,夜視能力和迅速找人,這個和他不一樣,這個技能還治好了我的近視。”
果然如此。
說著走著,常誌文將他領到了一座會客廳門前,木質大門,顯得得古樸典雅。常誌文輕敲兩下,然後便推開大門請寧晨野進去。
繞過玄關和綠植,一個很隨心的會客廳布局,沙發和茶幾都很雅致不奢華。主人位置坐著一位老者,精神矍鑠,邊上陪坐是一位中年男人,濃密短發,很有藝術家氣質,另一邊則是圓臉的蘇聽。
蘇聽和中年男人都站了起來,後者走過來握手,“久仰寧道長大名,在此幸會了。”
蘇聽在邊上一副夥計嘴臉,“這是我們組長,靈畫師,黃演輅。”
果然如此,寧晨野預料的不錯,他心裏一驚,一邊握住黃演輅的手搖著,一邊看向上手穩坐看著他微笑的老者。
“幸會!黃組長,那,這位就是?”
“寧道長猜到了,這位就是龍圖閣直學士。”
這世上唯一的三階玩家,耄耋老院士,哪個名頭都是超重量級別的存在。寧晨野連忙走上前去,望著老者深施一禮,“寧晨野見過直學士!早早聽說您的大名,今日相見實在是三生有幸!”
老人嗬嗬笑了笑,伸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邊上,“別那麽客氣,我們其實都是玩家,對不對?”老人話語帶著詼諧,而且中氣十足,哪裏像是快九十歲的老人!
雙方都是互相知道很久,自然也就不再客套,常誌文端來了茶水,幾個人在沙發上分別坐好。
“我猜得出你剛才怎麽想的,寧道長一定是在看著我這個號稱唯一一個三階玩家,是不是?”老者笑了一下,然後歎口氣,“可惜,羊城一事之後,我應該不是唯一一個三階玩家咯。”
說書人所遭遇的對手,確實不應該是低階玩家的能力,再加上那把劍
“您說的是,所以我來了,參加這個大康養項目,”寧晨野說著,從背包裏拿出那份宋主任給的正式通知。
“哈哈,這個譚孝能!原來搞這個說辭去帝都醫院調了你過來,”龍圖閣馬上就明白了前因後果,不由得哈哈笑起來,“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不太張揚和怪異,也難為他了。”
“這幾年,確實很多地方都在打康養的旗號,應該也是一種趨勢,”寧晨野點頭笑著說,“這麽說起來,不會引起太多懷疑,在醫院這個環境裏也應景。”
“他是你們院長,你自然這麽說。”老人笑嗬嗬地說。幾句話下來,大家都輕鬆了下來,彼此沒有了隔閡。
寧晨野再次拿起了背包,從裏麵拿出了那三張泛黃的白紙,“這是您要的,啟明錄裏的紙。”說著,他雙手托著紙遞給龍圖閣。
另一個世界裏的產物,哪怕就是幾張毫無分量的信紙,在這一眾人眼裏,依舊是那麽沉重。
龍圖閣麵容嚴肅,接過信紙,細細撫摸,好像是在欣賞一件奇珍異寶,半晌才交給了邊上有些焦急的黃演輅。
“演輅啊,你看看,也要盡快分析一下,畢竟,這才是無中生有得來的咯。”
黃演輅也是雙後托過來,抖動幾下,細細搓著,“應該不是用來畫畫的紙材,墨色估計暈不開。”
“茶肆裏的信紙,肯定不會是太名貴的,”寧晨野看了看蘇聽,“我們當時沒有時間了,隻能向人家要幾張,茶肆的夥計隨手就給了我們三張。”
“嗬嗬,雖然隻有這三張紙,但我們可以寫就天下最奇幻的文字!”龍圖閣還是嗬嗬笑著,看得出,老人還是很高興如今的成果。
“無論如何,這樣的神話,就這樣開始了,”老人麵帶笑意,似乎自己也在回味,“誰小時都有奇思妙想,愛聽神話故事。如今,你們幾個,讓神話變成了現實。今後,這世界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讓人期待啊。”
是呀,要是沒有那把紫色光芒的短劍,一切就太完美了。
龍圖閣好像感受到寧晨野心裏的想法,微微點點頭,“神話裏,總有壞人。如今,我們這個研究中心,就是為了保護大家,不要讓壞人繼續害人。好人都聯合在一起的時候,壞人就無法興風作浪。”
“這個故事,這個啟明錄,我是第一個接觸到,我是第一個聽虞末講故事的人。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為了什麽要開始這個,但,我能從他講的那些故事裏,感受到那是我們祖先的故事,那是屬於我們文明的故事,這些故事不應該被遺忘,應該繼續講下去,讓後麵的人也能聽到。”
“神話,就是我們文明的傳承。”
老人說到此處,停頓了片刻,“我真的很想知道這個故事,最後到底是在講什麽,所以,”他抬起一根手指,點數著在座的其他人,“你們要想法子讓這個故事繼續下去啊,哪怕,哪怕隨著故事,危險也將隨之而來。但這世上,隻要是好故事,都是揚善懲惡的故事。隻要我們是在做善良的事,那麽,故事最後就還是我們的,誰也拿不走。”
隨著最後這句話,他的雙手握在一起,一臉凝重。
會客廳內的眾人都被老人這一席話感染,靜靜地點著頭,一時間,屋裏一片安靜。
老人自己先笑起來,“好啦,話題有些沉重,我們不說這個了!寧道長先在這裏熟悉一下,他們應該是設計了一些方案,包括遊戲裏,也包括現實中你們的安全問題。估計這幾天,夠你忙的,不過,你會不虛此行的。”
寧晨野告辭出來,黃演輅、蘇聽也從龍圖閣的房子裏退出來,三個人一起向著來時的樓道走去。
“下一次能進遊戲是在周三?對吧?”黃演輅隨口問道,其實這句話他已經問過蘇聽幾次了。
四個人手機上的啟明錄圖標沒有變化,隻是再點的時候,居然提示說距離開服還有兩天,看來是周三。雖然說書人消失,這個真人跑團的遊戲,依舊有著自己的節奏,而不是隨時可以進入的。
“所以,咱們要用這兩天時間好好做些準備,給你們幾個能進遊戲的玩家做些特訓,從古代禮儀知識到防身急救。要是可以進入遊戲的時間很短,就像你們第一次那樣,那麽我們事後還是要好好做做總結。所以,我們計劃了一周左右的時間,對外都是說大康養項目閉門會議的名義。寧道長看著就是身體素質很棒的,應該能很快適應,你就當,這是一場大學軍訓吧。”
寧晨野撇撇嘴,這個他也料到了,而且這也是他想要的。
“別擔心,這一周有你好日子,”蘇聽在一旁一臉壞笑猶如狐狸,“為了避免你煩悶,我們也給你安排了些隻有你需要的特訓。你,還記得那個琴吧?”
寧道長就是聽不得這個字的,他不由激靈了一下,“什麽意思?”
黃演輅在另一側也是嘿嘿笑著,“你的那個病人老奶奶的兒子是浦城派古琴師,那可是國家級非遺大師,老奶奶的孫女叫琴語。說書人在故事裏告訴你‘遇琴則解’,我們不用請教龍圖閣的‘溫故’都能想明白。所以,這一周,你每天有兩個小時和沈國柱大師學古琴,老奶奶帶孫女也在後麵院子裏療養,請寧道長你自行把握。”
所以說,這就是大公會啊,提供開荒裝備就不說了,連心理治療師都給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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