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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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輯用洪姨丟下的那個布囊裹住了紫色短劍,待嚴盛戰戰兢兢走上玻璃棧橋,便將那個布囊隨手遞給了他。

    “我們走吧,對方既然能找到這裏,說明你已經被他們發現了。而且,這些人,從來都不會是一個人來,搞不好幻境外麵,已經有一大群了。”

    嚴盛雙手遲疑了一下,這才接過那個布囊,入手很沉,隔著布袋似乎還能感受到這是一把剛剛刺穿過別人身體的利器,似乎還帶著血腥和溫度。

    “誰?他們是誰?”嚴盛隨著公孫輯在棧橋上繼續走,仿佛走在空中,走向一個不可知的去處。

    “和你一樣的玩家,他們都是。從今之後,就是玩家在對抗玩家,直到一方勝了。”

    “那,什麽是勝了?”

    “這話問的,勝了,就是最後誰剩下了,誰就勝了。”

    公孫輯和嚴盛就這樣聊著走著,穿越了棧橋,那些依舊靜止不動的遊客,靜止不動的飛鳥,仿佛這些也是公園裏的景物。在公園門口,公孫輯站住不動,似乎是在找尋什麽,然後他從自己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張卡,豎著在空氣裏劃了一下。

    好像是切開了空間,一道紫色的門出現在前麵,裏麵發出耀眼的光,看不清裏麵有什麽。

    “我們進去,這樣可以繞開那些人,這麽短時間,他們還做不到整個城市都封鎖住。”說完他不待嚴盛遲疑,直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推了進去。

    門隨即消失了,整個公園這才恢複了現實中的樣子,緊接著,從不同的方向,很多人開始出現,各個神情緊張,有一批人荷槍實彈還帶著警犬,向著金龜島方向跑去。

    公孫輯和嚴盛出現的地方,是他的金融中心的公司總部辦公室。周六,所以整個公司沒有人,樓層都靜悄悄的,也沒有人給送來紅茶和咖啡。

    公孫輯示意他把那個背包放下,此時嚴盛才發現,這一連串的事情,竟讓他忘記了自己還背著背包,此時方才感覺到雙肩都被勒腫了。

    看著他齜牙咧嘴的樣子,公孫輯輕輕笑了笑,“慢慢,你就習慣了。”他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樓外,一片繁華,一派生機,映襯著房間裏的沉寂。

    等他再轉過身來,他手裏托著那顆被他撿起來的黝黑的蠱靈石,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嚴盛麵前,看著嚴盛的臉色流露出來的恐懼神情,他輕蔑地動了動嘴角。

    “你現在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蠱心道途的玩家,目前看,很多修煉的方式都已經不存在了,而我們,包括他們,”他鼻子裏輕哼了一聲,“時間已經都不多了,所以你就試試這個最直接的方式升階吧。”

    說完,他把這個從死人腦子裏掉出來的石頭遞給了嚴盛,微微揚起頭,看著他。

    “吃,吃下去?”嚴盛艱難地說,看著那塊差不多半個手掌的東西。

    “對,吃下去!”公孫輯還是用緩慢的語氣說著,仿佛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片安靜,嚴盛的臉色顏色數變,他呼吸越來越重,臉色越來越難看。

    然後,他伸手抓起了那塊東西,閉上眼睛大口咬了起來!

    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堅硬,吃起來好像是質量很差的大塊巧克力,微微有些苦味,嚴盛已經不再管那麽多,他狼吞虎咽地將靈石嚼碎,一口口地生生咽了下去。

    碎屑掉落下來,還沒有掉到地麵,就化成了紫色的雪晶,然後消失不見了。

    嚴盛越吃越快,眼睛睜開不再迷惑,而是死死盯著公孫輯。

    最後一口,他好像小時候第一次吃美味的蛋糕一樣將整個手掌裏的東西倒進了嘴裏,使勁嚼著,然後猛地咽了下去。

    嚴盛的身體微微顫抖,但卻沒有再躲開自己的眼光,就那麽抿著嘴,定定地看著公孫輯。

    公孫輯也在看著他,依舊是微微側著頭,高高地看著他。

    毫無征兆的,嚴盛突然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絞痛從肚腹間穿來,他驚恐地用手按住了腹部,沒等他打算伸手進嘴裏,就一個跟頭栽倒在地板上,不動了。

    公孫輯就那麽看著他,看著他全身開始發散出詭異的紫色微光,他這時才端正了自己的頭,伸出一隻手在嚴盛的上方一揮,一隻紫玉樣的胡鋒從嚴盛的身體裏飛出來,它圍著嚴盛飛舞了一圈,然後對準他的後頸,用毒刺猛地紮了進去。

    嚴盛一陣劇烈地抽搐,很像剛才那樹上掛著的最後一具屍體,然後他大口喘息著醒了過來,他下意識地反手向後頸處摸去,卻什麽也沒有摸到,胡鋒在刺中他的一瞬間,就消失了。

    嚴盛坐在地上,疲憊、驚恐,不知道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麽。

    公孫輯看著他的樣子,好像是想起來什麽好笑的事情,他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了一個類似名片夾的東西,在裏麵找了找,抽出來兩張卡片。

    “按遊戲規矩,這是你的新卡,你升階了,也正式成為了我們中的一員,”他把卡從上至下遞給了嚴盛,看著他顫顫巍巍地接過卡。

    “恭喜你!”

    卡片的樣式和原來說書人給的沒有差異,一張是人物卡,一張是技能卡,背麵也是黑色暗紋,隻是在其中,有個紫色狂草的“封”字,和公孫輯此刻的神情一樣,顯得十分陰戾乖張。

    嚴盛陪著公孫輯坐在一輛寬敞的豪車上,他對汽車牌子沒什麽認識,但感覺還是有的。

    他依舊沒有從剛才升階的感覺中恢複過來,不時抬起手晃動一下,好像在感受著什麽,有時也下意識地摸摸口袋裏的卡片。

    公孫輯扭頭看看他,“升階以後,需要一兩天適應,而新技能如何使用,更是需要自己好好琢磨。不過,蠱心道途始終是在我們手上,你不會的地方,都可以問我。”

    “這個感覺,好怪異,好像是”

    “好像是靈魂不再受束縛,可以自由感受外界了?”公孫輯看著窗外的街道和街道上的行人,隨口說著。

    “對,對,您說的對,就是這種感覺!”

    “道途的終點,就是神靈,而神靈,就不應該受俗世的束縛,你慢慢就會感受到。”

    “神靈?您是說?”

    “是的,脫離這個塵世,行走在其中,但和這世上的一切沒有牽絆,卻擁有無盡的力量,可以左右這個塵世的一切!”

    公孫輯不再看窗外,而是靠在舒適的座椅上,微閉雙目,自顧自地說,“隨心所欲,無所顧忌,隻有真正的神靈,才會如此。所以,你要學會放下,學會斬斷。”

    “斬斷?”嚴盛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麽,卻遲疑起來,不敢繼續說下去。

    “太上忘情,這一萬年的人間,好像就這句話,我最喜歡。”公孫輯沒有起身,他隻是抬了一下手,車子就緩緩停在了路邊,“你看看車窗外,看清楚一些。”

    嚴盛疑惑地看看慵懶的公孫輯,然後扭頭看了看車窗外。

    車子居然是停在了自己家的小區門口!

    他看到自己的父母正在從小區裏麵走出來,兩個老人有說有笑。

    然後,他看到了他自己,從兩位老人身後閃出來,拿著一大包東西,陪著兩位老人一起說著話,走出大門,一路從他車邊走過,向著遠處走去!

    嚴盛猛地推開車門衝了出去,車門關上時發出了很大的聲音,人行道上的很多人都聽到,然後奇怪地看著他。

    他的父母和他也轉過身來,看著他,看著他就這麽呆呆地站著。

    盡管車門關著,但公孫輯的聲音依舊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你如果不想成為超凡者,現在還來得及。走過去,隻要你距離他們不到三米,那個嚴盛就會消失,你就還是嚴盛,一切就還是老樣子。不過,成為凡人,你就要繼續為衣食操勞,或者,受辱於那種小人物之手。”

    嚴盛一動不動,他的手攥得緊緊,似乎是在用極大的力氣阻止自己大喊出聲。

    那一家人扭過頭去,繼續走自己的路,繼續有說有笑,慢慢走遠了。

    他呆呆站了半天,任憑無數的人從他身邊走過,任憑初春的微風吹起又稍歇。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低下頭,然後走回車旁,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我們去哪?”

    “先回姑蘇,那邊還有人等我們,你也認識,都是玩家,以後一起跑團的玩家。”

    車子發動了,開始緩慢,等到了主路,車速就快了起來,“我們去接他們,順便,看看這個世界誰還能成為玩家。”

    周六的下午四點,就在公孫輯和嚴盛的車子已經在高速上飛馳的時候,寧晨野從沈國柱的家裏告辭出來,結束了這天的古琴課。

    沈國柱是個很謹慎認真的老師,隻要寧晨野來家裏求教,他都會原原本本傾囊相授。浦城派自有一套教授方式,從最初的指法到看似密碼文字的琴譜,加上寧晨野學霸的底子和一顆專注向道的心,都令他學的很快,起碼不是一塊實心木頭了——就像沈國柱私下幫他斫的那張無名一樣,已經有了些形狀。

    除了第一次來沈國柱這裏,在人家吃了一頓飯以外,寧晨野還是比較有節操的,沒有每次都蹭飯,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樣。

    隨著對古琴接觸時間越長,寧晨野似乎對自己在啟明錄裏的人物也有了新的感悟,琴意通神,用琴音入定似乎是最適合的方式,無論是麵對什麽,都能讓他迅速達到清虛寧靜的狀態。

    羊城四人眾目前據說為了拿碎片做什麽,已經整整討論了三天,因為饒家聲不需要碎片做東西,所以目前二桃殺三士的局麵可能要出現,三個號稱有了無數靈感的大匠劍拔弩張,天天在羊城基地的中央大廳pk,方式從喝掉最多的沙示到吃掉最多的漢堡不一而足。

    施工隊已經沒日沒夜地幹了好多天,總算是將最大工程量的鐵匠鋪弄好了。畢竟又是電爐又是鐵砧,大號的操作台,車工鉗工的工作台,防火設施,防噪音設備將來可能還會有防輻射的設備,畢竟誰也不清楚,等工匠們也升階了,到底都能作出什麽東東來。

    工程量最簡單的是藍迅的裁縫鋪,他隻要了一扇巨大厚重的防盜門,電子鎖和傳統鐵將軍都裝了上去,並且要全體天爐仙坊的人保證沒有備用鑰匙。

    看著大批現代化縫紉機被搬進那間工坊,同時還有成噸的布匹和各種昂貴絲線,藍迅手持“刺魂”守在門口,一副誰敢上前殺無赦的神情震懾了宵小,然後就把自己反鎖在裏麵,僅僅吃飯才出來了。

    工匠們在下周三的跑團前,能不能製造出什麽來呢?寧晨野沒有太多期望,起碼他目前這個道醫職業,是沒什麽衝鋒上陣的必然,除非是天爐幻境那種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不得不拚命。萬山衷這種遠程激光炮和近程三十秒無敵野豬,或者梁子濛那個行走的重裝罐頭人,才是需要盡快提升裝備的。

    這兩天,他和蕭征私下聊天時,都在考慮上次說的團隊作戰方麵的事,畢竟跑團也要講基本法,那就是戰鬥時必須有盾有治療,然後才是成噸的dps。如今萬山衷和梁子濛都有了t的潛質,剩下的這些人,誰是輔助誰是血瓶誰是尖刀,就是不同戰術安排了。

    下周三,蕭征的想法是去李家義莊看看,他們畢竟隻有兩個人,蘇聽最近也是有點桃花滿臉、春風得意的樣子,實在不好讓他們兩個單獨去冒險。雖然按蘇聽說的,蕭將軍能變身盾侍,據說很能打,但穩妥起見,李家義莊的攻略,還是需要別人配合。

    他希望讓葛良回合陽縣,一個是驗證玩家身份消失這件事是否具有普遍性——他寧晨野畢竟隻是個遊方道人出身,合陽縣裏沒什麽親戚朋友,還是葛良更適合驗證這一點;再者就是葛良有靈視,義莊這種地方肯定需要。

    隻是這個想法需要和作戰部總參謀長安國成商量才能實施,奇怪的是,自從周三開會之後,安國成就沒有消息,發微信也不回。寧晨野知道大公會有很多事情都是暗中籌劃進行的,可能都需要安國成去操持,所以也就沒有太在意。

    大不了周一再聯絡吧,畢竟人家也需要休息,也需要假日。

    寧晨野開著車,腦子裏想著下周葛良要自己騎馬趕回合陽縣城了,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當年大學時代,他們還計劃去學馬術呢,結果葛良完全拒絕,號稱這輩子也沒機會,誰想到,他們居然需要在遊戲裏騎馬馳援隊友。

    正在開車走神之際,自己車後一聲淒厲的警笛響了起來,然後是一片警燈!

    寧晨野有些意外,難道現在自己直道勻速行駛,也會因為走神而被警察發現?這也太高科技了吧?

    他沒敢多做動作,依舊把著方向盤,順手摸摸自己的安全帶,一切都符合規矩。

    一輛閃著警燈的車飛快地超過了自己的車,卡在了前麵,緊接著,後麵傳來警車喇叭特有的聲音,“前車減速,靠邊停車!”

    沈大師發覺我偷看他女兒了?還是我車裏被人放了什麽不該放的東西了?寧晨野有點奇怪,但前後已經被警車包圍,隻好跟著引導車減速,慢慢靠邊停在了路邊。其他的車輛從主路上依舊向前,估計不少司機都從後視鏡裏看著他這輛被警車包圍的車子,不知道已經編出多少稀奇古怪的故事了。

    沒等他車子停穩,前車裏竄出來一個人,常誌文!

    隻見他跳出警車幾步就跑到寧晨野車門邊,開始敲他的玻璃。

    寧晨野心裏一驚,有種不祥的感覺,看來,是啟明錄的事!

    他打開了車門,“你上我車,在車上說!”說完他關上了自己的車門,直接開了副駕駛車門的保險。

    常誌文轉身就繞過車頭,開了車門坐了進去,“跟著警車,他們負責開路。”他的話很簡練,但透著焦急。

    “安主任出事了,他追查封神幻境去了潭州,在那和敵人遭遇上,傷的不輕!”

    車子已經緊跟著警車,在高速路上狂奔起來,寧晨野沒有扭頭,隻是將油門踩到了最大。

    “後援組其他人是在當地的一個湖裏找到的他,已經昏迷,胸部受傷。他是被軍機直接運回來的,目前在西山總部基地,據說一路上幾次都差點兒”

    “最快能多快到那裏?”寧晨野沒有再多問什麽,車子的速度指針幾乎衝到了頂。

    “跟著前車,前麵有地方,他們準備了直升機!”

    西山總部基地。

    龍圖閣坐在一張簡單的桌子邊低頭不語,黃演輅站在門口,刻意壓低了聲音打電話說著什麽。

    片刻,他放下了手機,轉身看看龍圖閣,慢慢走過去,“老師,您不要太著急,寧晨野已經找到,在來的路上,有直升機,應該不會太慢!”

    “嗯,”龍圖閣長長出了一口氣,隻是臉色依舊十分凝重,“他究竟遭遇了什麽?能被傷成這個樣子!”

    老人眉頭緊皺,萬分心疼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刻,黃演輅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的老師確實是將近九十歲的老人了。

    “您不要太著急,安主任命大,能挺到寧道長來救他!”黃演輅忍住自己打算再算一卦的衝動,剛才的占卜顯示很糟,老師也看得懂,他不想再刺激他。

    “據跟去的後援組成員說,整個金龜島被一種力量禁錮,從外麵看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水晶球,根本看不透裏麵到底什麽情形,隻有安主任用那把雁翎刀劈開一個縫隙就進去了,其他人無法同行!”

    “等後援組發現禁製消失以後,他們進去地毯式搜尋,在湖邊淺灘處發現了他,已經,已經是昏迷不醒了,據他們推測是被打落進湖裏,他自己掙紮著遊到水邊的。”

    “我們的敵人究竟是誰?”龍圖閣緩緩坐直身子,開始捋順自己的思路,“聽說姑蘇那邊東山白馬廟的監控錄像裏看到了祝月和常鳴,也看到了一條小船,然後整個監控就一片空白了。”

    “三山島太小,沒有監控資料,我們隻能推測他們確實去了三山島,但去幹了什麽,無法知道。”

    “假如是這種設立禁錮的能力,即使有監控,估計也是什麽都看不到,”龍圖閣煩惱地搖搖頭,“我們能掌握的技能幾乎無法有效發現對方!”

    “所以安主任才用了另一種方法,就是找到東遊長卷上始終沒有連入啟明錄的那三個人,我們這才發現嚴盛所在的潭州,居然有個地方叫金龜島!可是,沒想到,我們連夜部署,調集人員!結果,敵人的強大超過了我們的想象!”

    黃演輅攥緊拳頭,右手不停勾勾畫畫,不知道空書著什麽。

    “唐博士說的那些規律,看來是有道理的,啟明錄裏沒有巧合,都是必然的相遇或者相殺!”龍圖閣語氣很重地說著最後兩個字,“道途,道途!道途的敵對不可逆,可能也會相克,安國成也算是年輕一代裏能力最強的一個了吧,居然被傷成這個樣子!也許,他正好遇到了與他相克的那個敵對道途?”

    就在此時,房門被打開了!

    文慧滿臉淚痕從外麵衝了進來,“不好了,安主任!”她一時哽咽,說不下去了。

    難道真的無力回天了嗎?黃演輅心裏一空,他想著剛才占卜的結果,一時間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龍圖閣按住桌子,費了很大力氣才控製住自己,然後咬牙站了起來。黃演輅趕緊上去扶住自己的老師,這是這一年來,他第一次攙扶龍圖閣。自從他身體好了起來,基本不讓人扶著自己,黃演輅在那段時間沒少被老師罵過。

    “去,看看他。”老人的聲音裏透著一種悲涼,說完,就甩開黃演輅的手,走了出去。

    他們三個人穿過外麵燈光慘白的樓道,一麵的大窗戶裏是漆黑的夜色,反射著樓道裏的燈光,樓道裏很安靜,隻有文慧小小的被壓抑的抽泣。

    龍圖閣走的很慢,似乎在想什麽,似乎也怕見到那個不好的畫麵。

    就在他們轉過樓道的拐角時,遠處聽到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對麵樓道盡頭一扇門被大力地撞開,常誌文帶著寧晨野瘋了似的衝了進來,兩個人都無暇看一眼龍圖閣他們,便如飛地衝了過去,紮進了另一條樓道裏,那裏正是龍圖閣他們打算去的方向。

    “讓開!”常誌文不知道是在向誰吼著,聲嘶力竭的聲音,似乎在喝退死神。

    龍圖閣沒有動,打算再等一下,文慧已經哭著越過他跑了過去,然後黃演輅也沉不住氣,丟下他自己跑了。

    老人穩了穩心神,邁步緩緩地走,一邊走一邊在等待著什麽,也許是哭,也許是笑。

    隻是,等到他走到了安國成的病房外,也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他直接一把推開了房門,基地裏那些內測存活成員全在這裏,房間裏卻沒有任何聲音。

    唐易方坐在自己的輪椅裏也在現場,他在望著病床上的人。

    文慧、趙佳然兩個人手拉手靠在一起,蘇聽、常誌文、黃演輅靠近病床,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床上的人。

    寧晨野一隻手都是鮮血,但他沒有注意,而是一邊壓抑著自己的喘息,一邊看著床上躺著的安國成,隻是不在看他慘白如紙的臉,而是他蓋著白色床單的腿。

    有那麽一個瞬間,龍圖閣覺得,這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真的發生了。

    老人緩緩閉上了眼睛,卻又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驚得睜開。

    床上的安國成開始大聲地咳嗽,他蓋在腳上的床單一下子殷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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