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三章 酒狂、人狂、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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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甫山中出現的巨響,讓整個董家莊都醒過來,等葛良從淺睡裏驚坐起身的時候,外麵已經人喊馬嘶亂成了一鍋粥。
葛良跳下床,卻發現寧晨野不在另一張床上,不過他到沒有太多疑惑,可能道友聽到響動,已經出門打探了。
他打開房門,正看到急匆匆的蕭征已經衝出了客棧的大門,其他的玩家幾乎都在走廊裏,連何田田也在其中。看的出來,大家其實都沒有安睡,所有玩家都衣著整齊,似乎都和自己一樣,僅僅是和衣而臥而已。
蘇聽手裏握著金色的算盤,他掃了一眼大夥,“很可能是梁甫山中的情況提前爆發,我們按以前製定的緊急遇襲方案處理饒家聲、藍迅和鍾旗保護好何田田,爭取不要參與近戰,其他人到大門集合,支援蕭征和寧道長!”
看來,道友確實是先一步出去了,葛良放下心來,隨著蘇聽快步穿過走廊。人影晃動間,他看到萬山衷直接從二樓跳到客棧大廳地上,然後跑出大門。
沒有人問文慧的事,有她那個神匠哥哥,應該不會有事的,她是大姐大。
在莊子中間的小廣場裏,一片火把和集合的莊丁中間,葛良第一次看到了董家莊主,董以安。雖然他不敢確定,但董福站在他邊上,而此人身材高大,頭上帶著一頂鐵盔,一側肩頭還有虎頭肩鎧,想必應該就是那個莊主。
“董福,既然董康還在利澤縣沒有回來,這莊丁就你一個人指揮!”董以安的嗓門夠大,幾乎蓋過了遠處的轟隆聲。
“小的們,咱也不知怎的了,這梁甫山似乎要提前鬧事!按上麵給的密令,七日後海鬼出關,卻不想他們算錯了時日,監天司的崔老倌一貫的不靠譜!咱也不去管他們了,反正家中老幼都安頓好了,就都隨我出戰,我們會會那山裏的老海鬼!”
莊丁們僅有百餘人,但卻都齊聲呼喝起來。
“打海鬼!”
“總算要打了!”
“奶奶的,說了幾百年的故事,到我們這才趕上,打死它們!”
“好!大夥心齊,就沒有什麽玩意兒能欺負到咱董家人!”董以安摘下自己的鐵盔,葛良這時才看清莊主的長相,果然是一名江湖漢子,滿臉的虯髯,一雙眼睛在火把照耀下顯得格外有神。
“咱們在這守著,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嘛!總算開打了!大夥拿家夥上寨牆!”
“董川,把‘驚天鼓’請出來,隨我上望樓!”
文慧被一聲清脆的鑼音驚醒,她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睛,但隨即就清醒了過來還在大唐故土呢,沒想到自己睡的這麽沉,好像是在自己家裏似的!
但這裏確實就是自己的家呀,剛才和哥哥在一起吃飯聊天但這,這也確實是大唐故土!
文慧胡思亂想著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就發現文秦樓手裏拎著一個木工箱子,正在看著桌子上的一個水碗,裝滿水的水碗。
“梁甫山有變,似乎鬼物要提前衝出來了!”
文慧走到桌邊,那個水碗中,竟是董家莊大門附近的景色遠處的月亮變成了紅色,大門附近到處都是跑動的人們,而且都拿著刀槍和弓箭。
有一個瞬間,她似乎還看到了蕭征。
“可是,不是說鬼物衝不過鬼來石嗎?”
“大家一直都是這麽說的,但董莊主請我來的時候就告訴我,最終能打退鬼物的,隻有日月望樓,”文秦樓看著水碗裏的畫麵,聲音似乎都變得有些遲疑。“隻是沒有想到,月樓沒有蓋好,梁甫山中卻鬧起來了!這架勢,恐怕海眼真的要開了!””
文秦樓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怎麽辦。
“阿婉,若這梁甫山真的今晚鬧起來,你,你就在這房子裏呆著,不要出去!我要去幫他一回,無論如何,董莊子請了我來,月樓沒有蓋好,董家的禦鬼陣就無法完全發動!”
“可是,哥”
“放心,文家的能耐,自保足夠!阿婉不必擔心,你是文家人,這房子你也能操控,不過這外麵天晚人雜,而且也不知道梁甫山鬼物會如何攻過來,你還是不要出去,免得有意外!”
說完,文秦樓扛起木工箱子,伸出蒲扇大的手拍了拍文慧的頭,“在家乖,不要怕!”
說完,他就走了出去,就像平日出門去一樣。
整個董家莊此時已經被火把照的四下通明,山坡前的小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被點燃了一堆柴火,將從鐵木林直到莊子大門附近的都照了個通透。
莊丁們此時也都是全身武裝起來,看的出來,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莊戶人家,而是一些真正的士兵,起碼身上的盔甲和製式武器,絕對不像是普通的農戶家裏能有的。麵對梁甫山一側的寨牆本就高大,如今,有人在上麵安裝著什麽,鍾旗在廣場上看著他們不斷從庫房裏搬出各種長短不一的木質構件,熟練地在寨牆上拚接著,“這個,難道是,弩炮?”
饒家聲發現了一些被堆放在廣場周圍的碎石殘磚,再加上廣場正中已經燃起的一堆篝火,他知道自己的彈藥看來是不愁了。
“弩炮?你怎麽”他隨口說了半句,然後就想起來,鍾旗升階之後一直在製作的,就是弩炮,“那你要好好看看,從大唐土著這裏學點東西。”
“他們這種是木頭做的,又大又笨,一麵牆上最多才裝了三門弩炮!”鍾旗說著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一個多寶盒,“老子的是鐵質的,這一盒裏麵有八門,夠玩到天亮的!”
何田田看看到處找磚頭的饒家聲、一聲不響抱著布娃娃的藍迅和對著月亮獰笑的鍾旗,覺得這次應該不需要自己出手幹什麽了。
蕭征、蘇聽和萬山衷站在正門外的一處高處,看著四名莊丁抬著一麵大鼓,腳步沉重地向著日樓走過去,後麵還有兩名莊丁扛著巨大的鼓架。這應該是一麵真正的軍鼓,那種在兩軍陣前用的。
碉樓上有人正在七手八腳地安裝絞盤,這麽大的一麵鼓,顯然是不可能從望樓的梯子上抬進去的。
難道是因為玩家們的到來帶來了新的變故,讓梁甫山海眼出現了變故?看這裏的架勢,顯然董家莊並沒有料到今日的事。
“可能不僅僅是我們的到來,”蕭征看著他們把大鼓費力地用絞索升起來,“蘇老板,別忘了梁甫山是有通往幽冥的路的。可能是蒿裏城那邊有了什麽變化,今晚平安京百鬼夜行,扶桑人打算將百鬼驅趕進冥界,然後利用它們去攻擊喪魂山。可能這一係列行動,造成了眼前的變故。”
“玩家的行動,改變了這個世界事件的進程!”蘇聽望著遠處的梁甫山,在紅月之下,那一片黑色的山峰參差,確實像一排鬼物獠牙。
“鬼怎麽衝出山口?不是說那個鬼來石根本靠近不了嗎?”萬山衷到了莊子以後就被何田田吩咐去到外麵山地裏找藥材,結果完美地錯過了蕭征他們衝擊鬼來石的事。等他看到蕭征四人的狼狽樣子,更是心裏癢癢,打算明早就去自己試試。
“不知道,但我覺得不會是這麽簡單,”蕭征向前走了一步,眼睛死死盯著紅色月光下的鐵木林以及那中間幾乎看不到的鬼來石,“要是鬼來石能抵擋一切,那麽山中的鬼怪又何必從這裏衝出來呢?死局,不過,一旦死局能翻盤,那後果不堪設想!”
“越好的係統,一旦崩潰,除了關機重啟就沒有別的法子了。”蘇聽被蕭征感染,也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個時候,葛良從莊子大門裏跑出來,一副慌亂的模樣,“誰看到道長了?你們見到寧晨野了沒有?!”
當一個多年好友開始叫對方全名,說明出大問題了!
“道長沒和你在一起嗎?我還以為”蘇聽這才意識到,自從大家被梁甫山驚醒以後,好像都沒有看到過寧晨野!
“沒有,莊子裏沒有,我都找過了!他也不應該到外麵去,更不應該去下麵的鐵木林!”葛良喘息著用手指向前麵,指向梁甫山和紅月的方向。
就在葛良指著梁甫山說話的同時,遠處的群山中再次傳來一聲巨響,隨即又是一陣劇烈地晃動。一聲慘叫,一個倒黴蛋從寨牆上掉下去,董以安的罵聲也從日樓上傳出來,顯然是運輸驚天鼓的絞盤因為震動出了毛病。
群山裏升起一道光柱,直衝霄漢!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看著遠處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紅月在上,黑色群山中,一道銀色光柱衝天而起,猶如從地獄裏刺出來的一把巨劍。
巨聲隨即滾滾而至。
“海眼開了,我好像,好像知道為什麽鬼來石擋不住鬼了!”蕭征失神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但隨即就冷靜了下來,“我們退回莊子裏,海嘯、是海嘯要來了!”
葛良的臉色慘白,不是因為蕭征的話多可怕,而是他聽到了,聽到了巨浪。
四個人轉身開始向著大門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向高處跑,回莊子!海嘯要來了!”
似乎沒有人聽,眾人都在忙亂著到處跑,喊叫的聲音比他們還大,再說,他們知道什麽是海嘯嗎?
紅月之下,鬼牙口的一處尖細突兀的山峰轟然崩塌,眾水引動狂濤,被紅色月光噴塗上一層邪靈一般的血色,從群山中奔湧出來!
數十丈高的巨浪,猶如梁甫山突然會動了,碾過了鬼來石,淹沒了鐵木林,向著小小山包上的小小董家莊,徑直席卷過來!
螞蟻一樣的人們此時才開始向著莊子大門跑去。
狂濤卻已將至!
月樓平台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一聲清越的琴聲,即使在這彌天雷鳴聲中依舊清晰可聞,直達靈台。
寧晨野盤膝而坐,膝上放著一張黑色古琴,他一身白衣籠罩在雪白的光芒裏,雙目被一條帶子遮擋,麵向群山和巨浪,雙手連揮,琴聲帶著金戈激亢,瞬間就蕩起了層層音波。
“世事奔忙,誰弱誰強,行我疏狂狂醉狂。”
“百年嗬、三萬六千場,浩歌嗬、天地何鴻荒!”
寧晨野在琴聲裏高聲狂歌,但這聲音竟如同黃鍾大呂,直擊天地,似乎那紅月都為之一暗。
怒濤被這琴聲和歌聲一滯,生生斷了氣勢,隨即碎成了一片細浪,拍死在這座小山之下。
群山之中傳來一聲怒吼,又一道巨浪從鬼牙口中激蕩湧出,重新卷起無盡的黑水,再次昂起如山的浪頭,向著董家莊撲了過來。
寧晨野衣袍撐起如帆,雙手疾疾撥彈竟成了一片虛影,琴聲再起比先前的更加高亢,更加狂放。
“白駒世事笑奔忙,悄悄憂心空斷腸。
何以解憂曰杜康,醺醺鎮日任疏狂。
會須一飲三百觴,如山大事頓相忘!”
寧晨野白衣如雪,竟是獨坐危崖,臨濤而歌。那歌聲琴音如牆如林,琴聲如有實質,迎著滔天大浪,再次擊碎了黑水,擋住了狂濤!
鬼牙口那些參差的石柱山峰紛紛崩塌倒落,山中的黑水再次聚集,大地震顫猶如地龍翻身,天上的紅月似在滴血。
黑水之上,還有數不清的黑影,巨艦高帆,隨著陣陣狂濤和怒吼,從鬼牙口一瀉千裏,再次衝了過來!
寧晨野手壓徽位,琴聲從高亢中再次旋起,如同一支支利箭,隨著他的手指揮動,形成漫天箭雨,向著黑水中的巨艦激射而出。
“東流不返也那流何長,紅顏白發也那催何忙。
好懷嗬對酒也愁相忘,題詩嗬自歎也成疏狂。”
隨著那如醉如狂的歌聲,就在寧晨野身邊,在這月樓平台之上,一株紅梅盛開,片片飛蕊,似乎無懼這紅月,無懼這鬼船帆影,隻是隨著寧晨野的琴聲飛舞。
一尊同樣白衣的男子幻影在紅梅樹旁出現,隻見他負手而立,斜睨天下。
“怡情風月無時常,糟堤築就那也流瓊漿。
陶陶那樂,入醉的那鄉;
醒而複醉,醉而的那狂!”
寧晨野此時已經如癡如狂,頭上道冠早就跌落,一頭長發披散,雙手連拍帶打,手法繁亂無忌,恰如狷介酒狂。他身邊的那男子,即使僅僅是個虛影,卻也被寧晨野瘋魔姿態感染,隨著他的曲調和歌詞一起唱起來。
“醉舞琳琅春意滿,浩歌撫景悲斜陽。
斜陽嗬!”
隨著最後這一句高聲長嘯,那男子猛然一揮手,一輪夕陽,從梁甫山西北緩緩升起,霎時將整個天地照亮!
紅月當空之下,半山夕陽斜暉。
即使僅僅是落落殘陽,依舊照亮了山河,讓這梁甫山瞬時鬼氣蕩盡。那鬼牙口外衝出來的無數鬼船上,刺耳哀嚎響徹天地,鬼船、巨帆以及那船上的無數鬼物,在如血殘陽裏化成了齏粉。
琴聲驟然而止,寧晨野似是力竭,向後翻倒在平台上。那男子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再看那鬼牙口外汪洋黑水中,隻剩下了三條最大的鬼船,卻也已是千瘡百孔,岌岌可危。
“清角可得聞乎?”
“爾等無德,不足聽之,聽之將恐敗。”
“哈哈,敗之矣!”
隨著幾聲暢快地大笑,殘陽漸沒,梅花飄散,幾個呼吸之後,那男子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人去無跡,笑聲縹緲。
天地重新籠進暗夜,紅月依舊當空,隻是一時之間,天地都沒有了聲息,似乎被方才這一幕徹底震撼。
半晌,在日樓上的董以安才收起心神,向著月樓方向,更多是向著天空拱手施禮,“救苦救難之恩無以為報!望仙長告知尊姓大名,董以安、董家莊永世供奉供奉,永誌不忘!”
半空中似乎飄來一聲琴聲,除此之外,再無聲訊。
鬼牙口外到董家莊的鐵木林已經完全淹沒,成了黑水湖。這水漆黑如墨,散發著陣陣腐朽臭味,盡管有無數鬼船都被剛才的片刻斜陽轟碎,但為首的三艘大船還在水麵上,猶如三頭巨獸正在喘息舔傷,伺機反噬。
“小的們!有仙長相助,我董家莊終將獲勝,鎮壓海眼!把驚天鼓架起來!弩炮準備!”
隨著董以安高呼聲,他自身也開始在這夜色裏逐漸散發紅色光芒,似乎要與天上的紅月爭輝。
寨門上董家人齊聲呼和,三架重型弩炮發出吱嘎刺耳的絞盤聲音,開始上緊弦索。
鬼船上傳來一聲大吼,無數黑影從大船上跳了下來,向著小山方向涉水而來。
“起!~~~~”
日樓上傳來一聲大喊,董以安的身形驟然暴漲,變成一個丈六的巨漢,手持雙錘在鼓麵上猛然錘了下去。
一聲地動山搖的鼓聲,似乎震動了群山,震得莊門外的玩家和莊丁腳步踉蹌,有些人摔倒在地上。
日樓成一個巨大的擴音器,蕭征似乎能看到實質化的音波向著望樓外的水麵上推送出去。
“發射!”在鼓聲中,寨門上方傳來董福的聲音。
頭頂上三架弩炮同時發出“嗡”的沉悶響聲,勁風掠過,三個不斷發出金光的巨大弩槍向著水麵上的鬼船射了出去。
鼓聲沉重,弩槍在空中不斷變亮,最終在鬼船前炸開三顆金色的光球,繼而碎成無數金色亂刃。
水麵上到處都是真正的鬼哭狼嚎,萬山衷此時站在寨牆上,這裏距離那些大船太遠,他的弓箭根本射不到,但他真切地看到那些鬼物在金色開花彈的攻擊下被撕成了碎片。
“裝彈!快!”
在董以安如雷鼓聲裏,董福向著寨門上的手下大聲喊著,莊丁井然有序跑動著,傳遞弩槍,上緊絞盤,調整角度,似乎這一切都是長期訓練的項目。
“發射!”
又有三支弩槍被射了出去,在鼓聲中高速接近鬼船然後炸裂開來,右手邊的鬼船船頭被炸開了一個大洞,在紅色月光和金色閃光中,所有人都看得出這條船的主桅杆已經歪斜了。
“裝彈!”董福的第三次命令剛剛發出,中央鬼船突然傳來一聲暴喝,緊接著一個黑影從中飛了出來,向著董家莊的正門方向砸了過來!
那是鬼船上的一塊甲板,所以在空中飛行速度不快,在紅月映襯下,猶如一塊不知道什麽怪物的巨大肉塊。
“閃開,從大門處閃開!”蕭征一把推開了葛良,然後拉著蘇聽向大門右側跑去。
甲板擊中了大門上方,把中間的弩炮砸了個粉碎,蕭征和蘇聽被氣浪轟得飛離了地麵。
“城門九丈九!”隨著饒家聲一聲大喝,這塊去勢不減的甲板砸在他剛剛召喚出來的城門上然後徹底碎裂,也把這個城門後麵的幾個人震得摔倒在了地上。
董家莊的大門連同寨牆,幾乎被一分為二。
董以安鼓聲一滯,但隨即又開始爆豆一般地響了起來。
“還活著嗎?活著的繼續裝彈,發射!”
兩側的莊丁跟著喊叫起來,但卻沒有了董福的聲音。
蕭征迷迷糊糊地站了起來,蘇聽的樣子也不好過,兩個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絕望,這種級別的戰鬥,對現在的玩家來說,根本就沒有還手的能力!
“董莊主,我來助你!”
莊子裏傳出一聲大喊,隨即,在瓦礫和灰塵中走出來了一個人。
文秦樓。
他穩穩地拎著工具箱,似乎不是來打仗的,而隻是來做一件家具。
鬼船方向的第二塊甲板又丟了過來,比第一塊還要巨大,所以飛得更慢,隻是,即使能提前算出它的落點,又能怎樣?
文秦樓望著那塊越飛越近的巨大木板,突然抬起手來一揮。
“墨線,切!”隨著他的聲音,一根銀色的絲線憑空出現,一道道的絲線線在空中不斷增加,橫、豎、斜不同方向的切線越來越多,猶如一張抻平的漁網迎著黑色甲板飛了過去。
毫無聲息地,甲板被切成了無數的碎屑,在飛行的半空中炸開了一團團煙霧,然後落在了地上。
鬼船裏再次傳來怒吼,更多的鬼物從船上跳了下來,向著小山上衝了過來。
“董莊主,承蒙抬愛,可惜竟不能在鬼船來襲之前修好日月樓,就讓某來為你助陣,一起鎮壓這海眼鬼船吧。”
說完,文秦樓把工具箱重重躉在地上,工具箱的蓋子怦然打開,一塊塊黑色的木頭從裏麵飛了起來。
“鬼木鎧!”
黑色的木頭好像活了似的,在空中組合拚接裹在文秦樓的身上,隨著木頭木塊越來越多,文秦樓的身材越來越高,越來越大。
最終,他變成了一個身高過丈的巨人,渾身黑色鎧甲,手持一根黑色長棍,站在破碎的大門前,猶如鬼神。
“雷木文家,前來闖陣!”說罷,文秦樓邁開大步迎著涉水殺來的怪物衝了過去。
“大匠!威武!董家人,備戰!”董以安再次雙錘急如驟雨,鼓聲如潮,動人心魄。
隨著文秦樓殺入敵陣,衝上岸的鬼物被他掃倒了一片又一片,但更多的鬼物從船上跳下來繼續向著岸邊衝來,有些躲過了文秦樓黑色長棍的絞殺,衝上了山坡。
兩邊接戰了。
“守住大門,守住寨牆!”董以安手持雙錘從日樓上飛撲而下,兩柄錘舞動翻飛,大小鬼怪被打得皮開肉綻。
“董家人!血戰!”隨著董以安的加入,整個戰場的熾熱直線上升了。
破碎大門處,蕭征和梁子濛守在這裏,葛良和蘇聽站在他們稍後一點兒的地方,這裏的視野很好,正麵山坡上遍布鬼怪,大部分被文秦樓和董以安攔下來打成碎肉,隻是很少的才能衝到蕭征和梁子濛的跟前。
這些怪物或者被葛良用黑傘逼退,或者被蘇聽封住了行動,然後被蕭征和梁子濛收拾掉。少數的漏網之魚,也被頭頂寨牆上的莊丁用弓箭射倒,偶爾還能聽到萬山衷這個沒心沒肺的人歡呼,想必是他也射中了怪物。
“大姐大的大哥是近戰,董莊主也是,你們幾個算是失業了,”一臉獰笑的鍾旗從莊子裏遛達出來,“藍教主和火磚師傅保護仙姑就可以了!讓我開開洋葷吧!”
升階之後的首戰,對玩家來說有特殊意義,鍾旗的二階處女戰實在是拖太久了。
“今夜、讓我怒放吧!”他大吼一聲,將手中兩個鐵球丟到月望樓的邊上,一瞬間,兩個鐵球變成了兩架精鋼弩炮,開始向著山下攢射。
“守住月樓底層,葛良,我們上去看看道長的情況!”蕭征看到機會,帶著早就躍躍欲試的葛良向著月望樓的方向衝了過去。
“放心,有我在!讓大唐看看,什麽叫富裕!”鍾旗單手抓出一把金剛石,開始對著山坡上的漏網之魚進行昂貴的鑽石轟擊。
蕭征和葛良迅速登上了月樓平台,看到了還在昏迷中的寧晨野,沒有傷痕也沒有血跡。他歪著身子倒在台子上,剛才彈的琴也不知到哪去了。葛良一把抱住了他,扯掉了他眼睛上的帶子,寧晨野緊閉雙眼,全身都被汗水浸濕,好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脫力,看著不像是內傷。”他望著寧晨野煞白的臉,不過總算是放下心來。
“望氣看不出什麽,沒有詛咒,沒有中毒。”蕭征也鬆了一口氣,“你守在這裏不要動,我下去幫著他們繼續推怪!”
文秦樓和董以安這兩個巨人在鬼物群中幾乎是無敵的存在,梁子濛帶著鍾旗蘇聽在大門附近,萬山衷一個人寨牆上,也隻能喝口湯。
但鬼船上依舊吼聲不斷,鬼物也源源不斷從其中跳下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必須毀掉這鬼船!”文秦樓手中的長棍猶如一條黑色巨蟒,岸邊的鬼物被打得無從近身,“董莊主,你守在岸邊,看好山莊!我殺過去了!”
“甚好!大匠,今天方知你這文大匠的厲害!殺退鬼船,咱們一起吃酒!”董以安手下沒有停頓,舞動雙錘猶如瘋魔。
文秦樓淩空躍起,直接跳入了黑水湖中,他雙足踏水如同腳踏平地,揮舞著長棍殺向了鬼船。
“野火,燒!”隨著董以安一聲大喝,半個山坡從地上冒出盤卷而上的火蛇,將近處的鬼物燒成了灰燼。董以安手中的雙錘也開始冒出紅紅的火光,在蕭征眾人眼中,他猶如從地獄裏殺出來的魔王。
鬼船中一聲悠長的牛嗥,文秦樓隨即發出一聲邀戰的長嘯。他長棍一擺,一片微微的光芒在他身前組成一堵絲網般的結界,那些衝來的鬼物被成片地切碎。
船中的鬼物被徹底激怒了。
中央鬼船的船頭,一隻全身血汙的怪物出現,章魚一樣的腦袋,幾條淩亂的觸須散落肩頭,兩隻前臂幾乎垂到腳麵,肩頭上額外的一隻手如同巨大的蟹螯。
兩隻突出猩紅的眼睛,直直瞪著文秦樓,肉球一樣的腦袋突然膨脹鼓起,緊接著向著文秦樓噴出了一股黑色的汁液。
“板!”隨著文秦樓一聲大喊,在他身前突然出現一塊巨大的黑色木板,擋下了黑水。
黑水四散開來,沒等那怪物再次聚氣進攻,文秦樓長棍直進,身形再次向著黑船猛進,他單手一招,“釘!”那塊巨大的黑色木板瞬間變成一根黑鐵長矛,向著怪物激射出去。
怪物舉起巨螯試圖阻擋長矛,卻被巨大的衝力打得倒退回去,文秦樓此時借機躍上了鬼船。
他長棍舞動,不斷逼退鬼物,隨著文秦樓衝到鬼船的中部,他的身體開始發出刺目的強光,周圍的鬼物哀嚎著四下逃竄。
“朽木、不可雕!”文秦樓的黑色長棍猛然掄起砸在了船甲板上,偌大的鬼船開始發出巨大的咋嘎聲,猶如在風浪中一樣劇烈地晃動了起來。
月望樓上,寧晨野靠在葛良身上悠悠轉醒,睜開了眼睛。
葛良抓住他的肩膀鬆了一口氣,“道友,你可嚇死我了!現在沒事了,我們快打贏了!”
寧晨野望著黑水中央那條正在劇烈搖晃即將解體的鬼船,突然小聲虛弱地說“快,快跳船,海眼,海眼要開了!”
湖中,那大船上激鬥正酣。
黑色湖水中央,一道微弱的光點在水麵下慢慢浮現,一道靜靜的湍流正在形成巨大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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