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對不起,是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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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矜矜打量這個男人,心裏忽生一計,安分道,“行啊,我可以配合你,隻要你事後放了我。”
路天衣挑眉,給她解開腿上桎梏,看了眼天光,“看起來一會兒有大暴雨,先在這裏歇一晚,等雨停了再走。”
另一邊,紀尋帶著白晶晶前往蒲縣李府,沈三姨是李府的老爺的三太太,平日裏喜歡跟街坊鄰居們做媒,以前紀尋在山裏挖出了棵野人參賣給了她,因此和她結緣。
白晶晶有些不解,“我是李府的人?”
紀尋沉吟,“也許是,還是要等見過沈三姨後下結論。”
李家在蒲縣也算官宦世家,門庭若市,內院占地近六畝,白牆黑瓦簡譜卻不失韻味,守門的侍衛進去通報,很快一個紆青佩紫的婦人走了出來,一見紀尋整個人來了精神,“小紀呀!稀客,你怎麽來了?不會這麽快就想找姐姐要二房吧!”
沈三姨捂嘴一笑,她身邊跟著的兩個丫鬟也低低笑起來。
紀尋臉色沒變,隻是把身後白晶晶拉出來,“沈三姨,你還記得她麽?”
沈三姨上下打量白晶晶,一拍腦袋,“這不是我的小甜甜晶晶嗎!紀尋你什麽意思,娶了人家又把她送回來作甚?”
白晶晶看向紀尋,身邊男人微微蹙眉,把她拉上前了些,“她真是你府裏的丫鬟?還有其他雙胞胎姐妹麽?”
沈三姨繞著白晶晶走了一圈,抬手撫上她的臉,“她當然是我府中丫鬟了,我記得她胸前有顆痣……”沈三姨忽然就拉開她的胸襟,隻一秒又放開,拍拍她,“是我的甜心寶貝呀,你這是怎麽啦,不認得三姨了?”
白晶晶捂著胸口,轉身走到紀尋身邊。
紀尋沉默,白晶晶才是李府的婢女,那白溪鎮裏的白矜矜又是誰?他記得她曾自稱什麽公主,到底是怎麽在婚嫁那天被調換的……
白晶晶拉著紀尋的袖口,慢吞吞道,“你、你是娶了我嗎?”
紀尋看著她,欲言又止,半響道,“我原本是娶的你,但我家已有一位妻子,隻是她……”
“隻是她容貌和姓名都和我很像對吧?她叫是白矜矜是嗎?矜持矜嬌的矜。”
紀尋點頭,這很難說通,除非白晶晶有雙胞胎姐妹,否則天底下怎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的人,連名字都十分相像。
“我……我能和你一起回去見見她嗎?”白晶晶試探道。
紀尋還沒有回答,沈三姨卻不可思議驚呼起來,“我的小甜心,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娘當初可是我小侄女的乳娘,就生了你這麽一個丫頭,哪兒還能有姐妹呢!那白矜矜是從哪兒鑽出來的?不行!我家丫頭才是你應該明媒正娶的姑娘,既然搞錯了就把你錯娶的姑娘休了!帶晶晶回去過日子!”
白晶晶見紀尋遲遲不吭聲便道,“紀公子定和他的賢妻伉儷情深,又怎會要我這個青樓女子呢,罷了,那些胭粉俗地我是不願意待,重做婢女也不願,讓小女子四海為家罷了。”
“啊?小甜心,你怎會流落至青樓啊,我的苦命孩子……”
紀尋聽著兩個女人的一來一回,著實有些不耐煩了,他道,“既然你想跟我回去,那便走吧,隻是我家中清貧,不比李府芳萃樓,若你去了就要和我過一輩子,我不接受休妻義絕。”
白晶晶抿唇,“好。”
紀尋在蒲縣沒待幾天,本來黃捕頭讓他留下,莫約在等兩周就有一場燈會,結果,他拒絕了,黃捕頭給他牽了匹馬,又打點好芳萃樓裏的事,讓他帶著白晶晶回去。
白矜矜在路天衣的帳內待著,直到雨停了才跟隨他的手下們一起往白溪鎮走。
這裏應該是郊外某處山崖下,要回鎮得翻過山。
她本想找機會逃跑,但一想到蕭寧哲,她不能由他們去殺他。
待再入白溪鎮,白矜矜心情沉重,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果然不出她所料,當她現身在街頭時,白雲茶水鋪抓捕她的‘義士’們就跳了出來,指著她大喊,“白矜矜!是你!”
白矜矜還未言,她身邊喬莊成普通人的殺手就圍了過來,防備地盯著那群‘義士’。
路天衣皺眉,看著那群攔路人,“這是做什麽?”
“你們是什麽人?不像是白溪鎮的人,怎麽會和白矜矜走在一起?”一個大媽問。
路天衣在白矜矜身上來回打量,“這個女子怎麽了?”
“不管你和白矜矜有沒有仇,都把她交給我們,我們要帶她去遊街問罪,這個女人是個妖女!”
白矜矜下意識懟了一句,“呸!”
路天衣在思忖,白矜矜怕他真把自己交了,立馬附到他耳邊道,“別!我是蕭寧哲的情人,他隻聽我的話!”
路天衣眼神閃爍,“早就知道你和蕭寧哲關係不一般,現在才老實交代。”其實那日他的人準備先入白溪鎮探路,結果在郊外遇到了蕭寧哲和白矜矜,兩人似乎在打情罵俏,他們行動被發現了就立馬回去報給了他,他昨日渡河準備徹底圍住白溪鎮時,忽然從河裏撈出來白矜矜,好巧不巧,屬下忙道此人就是那日和蕭寧哲在一起的女子。
白矜矜抿嘴沉默,隨他想去吧,反正她要安全抵達蕭寧哲身邊。
那些大爺大媽不放過他們,路天衣給手下遞了個眼神,後者把他們攔在了旁邊,白矜矜成功路過。
這保鏢找的不錯,她想。
“帶路。”路天衣雙臂疊在胸前,麵無表情。
一路上,為了掩人耳目白矜矜特意覆了麵紗,又把緋烏爾用布抱起來塞進鬥篷裏,這才免去諸多麻煩。
柳宅在白溪鎮另一頭郊區,走了莫約小半時辰,天光黯淡,有陰雲籠罩在頭頂。
待看見那熟悉的木門後,白矜矜深呼吸,與路天衣躲在一處矮牆後,指了指,“那裏就是柳宅,蕭寧哲暫時在裏麵居住。”
“真的?”
“你還不信?”白矜矜瞪他,說來也巧,恰在此時木門開了,柳月城背著竹簍出來,朝裏麵揮了揮手,“蕭公子,我去無名山采藥了,請你幫忙照看一下阿妹。”
熟悉的幹淨聲音在院子裏響起,“好的。”
當白矜矜看見那一襲白衣手持折扇的男人,心中忽然又些異樣情緒,隻見他熟練地把藥罐放在泥爐上,燃火加柴,用長勺攪拌藥液……
翩翩公子也食得人間煙火,美輪美奐,賞心悅目。
路天衣有些忍不住地抓了把褲腿,的確是蕭寧哲,主人派給他的刺殺目標。
沉默一會兒他道,“既然你是蕭寧哲的情人,那我要你把這個藥放進他的食物裏,然後今夜子時帶他來前麵的山崖彎道,否則後果自負。”他拍了拍他的臉頰,威脅道。
白矜矜當然知道就算她不幫路天衣,以他的個性還是會帶人闖進來,說不一定到時候死的不隻是一人。
她點頭,“行。”
路天衣忽然點了她的穴位,把她的緋烏爾取走,“這是個好東西,想要就乖乖聽話,我的人會在附近監視你,要不要活就看你自己了。”
白矜矜深呼吸,心裏大罵這個奸詐小人,但她無力與他抗衡隻能認命地點頭。
路天衣放開她,白矜矜裹緊鬥篷,走入柳宅大門。
院中隻有蕭寧哲一人,不見柳妙清。
中藥散發出甘苦的氣味,白矜矜把宅門一關,捏緊了衣擺,出聲,“蕭寧哲。”
背對她煎藥的蕭寧哲身體微微一顫,緩緩轉過來,一雙墨色瞳孔安靜幽深地望向了她,“白矜矜。”
白矜矜不敢與他對視,“是我,這麽多天了,柳妙清她還好嗎?”
蕭寧哲放下東西朝她走來,“是啊,這麽多天了,你覺得她受到傷害被撫平了麽?”
白矜矜指尖泛白,稍微退了步,“對不起……我的道歉來的遲了,這些日子我也很痛苦,當時我不是故意撇下她的,我忙著去追見血,我……”
“見血不是你的箭麽?”蕭寧哲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天山上不可攀附的白霧,“除了你能操控它,還有誰?”
“不是,我還不能控製它,我……”她沒有那麽強大的精神力操控它,當時用它是為了自救,但沒有想到它失控了,怎麽也喚不回來。
“不能控製它,難道不也是你的錯麽?它能成為這場龐大慘劇的理由麽?”蕭寧哲的反問像刀子一樣戳進她心口,白矜矜咬唇,不言。
蕭寧哲冷眼注視她,“拋開那十戶血染家院的人家,這些天,柳姑娘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好,時常恍惚徹夜難眠,連柳老醫生都束手無策。”
白矜矜捂麵,“對不起,對不起……”
柳妙清才十七歲,花樣年華,正待字閨中,在她身上出了這種事,讓她的後半輩子可怎麽過?柳老醫生會怎麽想?街坊鄰居又會怎麽看她?最主要是,她自己能走出那關麽……
白矜矜知道貞潔對一個女子的重要性,特別是這種古代,很多時候女子清白不保,性子列的會選擇自殺,她一個人躲了這麽久,白矜矜承受了何等艱難。
她真的知道錯了,活了十八年,孔雀一樣的小公主低下了頭,若是能重來,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改寫那一刻。
蕭寧哲歎氣,“若是要道歉,你去跟她說吧,她就在屋內,隻是,小心一點,她的情緒不太穩定。”
白矜矜點點頭,透過窗戶看見了赤著腳坐在床上的柳妙清,她垂著頭,雙臂抱著小腿,頭發散亂地披在兩側。
進入她的房間後有一種枯黃凋零的感覺,就像一株水仙被風吹雨淋接近瀕死,連塵埃和光影都透著蒼涼蕭索。
“柳妙清。”白矜矜輕輕喊了一句,站在她床邊,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說實話,自從她穿越到這個世界,接觸原女主柳妙清後,自覺她並不是她曾經以為的那種人,什麽綠茶白蓮都是自己的偏見,她曾一直戴著有色眼鏡去看待她。
這也是她的錯。
柳妙清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姑娘,骨子裏善良,真誠,比她白矜矜好多了。
柳妙清身體顫了顫,緩緩抬起頭,用一種恍惚空洞的眼神看向麵前的女子,片刻後忽然尖叫起來,“是你!是你!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激動地抄起身邊的衣物枕頭朝她砸去,白矜矜沒有躲,頭被砸了好幾下。
蕭寧哲走進來,把她拉開,上前攔住柳妙清,“妙清!妙清!她不是那個人,她不是……”
柳妙清張牙舞爪著,麵色蒼白發青,一雙凹下去的眼睛通紅,狠狠瞪著白矜矜,“你這個壞人!我恨你!恨你!”
白矜矜唇被咬出血,她猛地轉身跑出去,背靠在牆壁上,大口呼吸著,眼淚滑落,她抹了好幾下,“對不起……”
對不起又是那麽的蒼白無力。
過了很久,天光昏暗,像是一灘死水。
蕭寧哲走了出來,給她遞去巾帕,“妙清睡了,你還是別去看她了,對她刺激很大。”
白矜矜聽見他喊她妙清,該是怎樣的熟悉和親近呐,什麽時候,他們兩人竟然會這麽要好……
她又該死的生出一絲酸意,卻在下一秒想狠狠扇自己,柳妙清被她害成這樣,自己居然還吃她和蕭寧哲的醋,真該死。
她結果巾帕,“謝謝。”
遠處的樹梢上有一隻黑色的烏鴉撲扇翅膀,白矜矜深呼吸,強行把那些痛苦情緒按捺下去,主動走到蕭寧哲身邊,小聲道,“其實,我來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紀尋騎著馬,白晶晶坐在他身後緊緊環住他的腰,這個男人長相普通,性格也不明亮,但對她來講卻有一種很深的吸引力,像給她遮風避雨的屋子,像為她結出甘甜果實的大樹,也像結實溫暖的床鋪。
她漂泊很久,又喪失了記憶,對安全感的訴求很強烈,而紀尋剛好能給她,怎樣都能給,即使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個下意識的決定和話語。
她理想中的愛情就是和這樣的男人共築的。
快馬加鞭隻需一天一夜便抵達了白溪鎮郊外,紀尋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這麽趕,大概是家裏還有牛羊,又或者是想看看那個女人如何了。
她當初和蕭寧哲那麽近親,也許已經搬離了他家吧。
白晶晶有些累,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紀尋下馬把她抱了下來,從包袱裏拿出路上買的幹糧和水,遞給她。
白晶晶抿嘴笑,她感覺紀尋對她還是有意思的,隨即分了一半給他。
兩人牽著馬穿過郊外崎嶇的坡崗,抬眼就見白溪鎮標誌性水車在遠處轉動。
兩人不緊不慢地走著,下一秒,前方彎道突然滾下巨石,又瞬間被一束劍光劃破,白衣和黑衣兩個人影纏鬥在一起,然後,彎道背後突然冒出來好幾個黑衣人,他們朝另一方站在樹下的女子擒去。
女子驚了驚,反應迅速地躲開,抄起地上的竹竿抵禦,但她沒有武功,也沒有經驗,倏忽之間就被人抓住了鬥篷,她分離逃跑,鬥篷撕爛,露出了長發和容顏。
紀尋牽著馬的手忽然垂了下來,他緊盯著那個女子,下一秒就抽出腰間夜刃甩過去往前奔去。
白晶晶沒有反應過來,站在原地誒了一聲,眯眼望過去,那個方向似乎有個女人,趁那女人轉身之際她清楚地看見,是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白矜矜!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