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再入蒲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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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溪鎮到蒲縣,正常走路要十來天,普通車馬得四五天,快馬加鞭就一兩天。

    照紀尋他們這兩馬拉車,些許得要一周左右。

    帶了幾隻龐然大畜就不說了,還有三個女人,行路就變得異常緩慢和艱難。

    荒原之地,雜草叢生,這裏是野獸和盜匪出沒的地方,像他們這種滿載又駕不起好一點的馬車正是那些盜匪的首要目標。

    白矜矜沒有吃過這種坐長途板磚的苦,坐了一會兒,趴著縮著甚至站著,都不舒服,白晶晶因為已經和他們把話說開了,不再裝成以前那副白蓮樣,直接白了她一眼,“矯情。”

    白矜矜瞪她,又鬱悶地揉腰,“我真的很難受。”

    紀尋駕著馬,不鹹不淡來了一句,“難受過來坐我懷裏。”

    白矜矜一呆,其他人也震驚了,白晶晶撇嘴撕稻草,蕭寧哲打量身邊的男人,紀尋變了。

    很明顯。

    準確說是白矜矜和紀尋都變了。

    雖然有些時候還是看得出和原先一樣的影子,但很多劣性真的有變。

    白矜矜立馬拒絕了,順帶紅了紅臉,接下來一程都有意無意往紀尋那裏瞟。

    到了夜晚,荒原之上魅影重重,月亮又大又圓,似乎懸在頭頂,他們在一處可以避風的巨岩旁邊停駐,火堆升起,五人下車來煮飯歇息。

    紀尋和白晶晶包攬了這些活兒,其他人則給他們打下手,待到月中,一鍋甜菜粥配香噴噴的醬鴨醃蘿卜就做好了,幾人都大口吃著,吃完就靠著巨岩石,或是倒在地上昏昏欲睡。

    白矜矜靠在一顆倒了的枯樹幹上想入睡,但磕地她白日裏的全身疼又發作了,這幾天她都覺得身體不舒服,隱隱有種要來大姨媽了的感覺。

    她睜眼,就其他人都闔眼睡了,隻有紀尋還坐在那兒添柴。

    她磨磨蹭蹭爬起來,朝他走去,先是坐到了他旁邊,問,“你怎麽還不睡?”

    “過會兒吧,守會兒夜。”

    白矜矜哦了一聲,等了好久,才猶豫地拉了拉他,“你白天說的還算數嗎?”

    紀尋看向她,“什麽?”

    “就是……”白矜矜忽然微微站起來坐到了他腿上,又動了動把他腿分開,雙膝窩搭在他一隻大腿上,兩個胳膊環住他的腰,靠在了他的懷裏。

    “這個。”白矜矜嬌滴滴道。

    紀尋胸膛有很深的起伏,低頭看了眼懷裏的美人兒,膚白唇紅,睫羽細密,身材溫軟有致。

    “算。”紀尋一隻胳膊從她背後攬住了她,讓她可以舒服靠著,白矜矜低低一笑,在他懷裏聞了會兒氣味,又背靠著他,一大一小兩個身軀疊在一起,親昵曖昧如吹來春風。

    半響,白矜矜心跳還是很快,她覺得今晚自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咽了咽幹燥的喉嚨,“你……有沒有喜歡我的感覺?”

    她想親口聽他說。

    紀尋的手一直環著她的腰,聲音就在她耳邊傳來,低沉而沙啞,有些性感,“有。”

    白矜矜忍不住彎了嘴角,她就知道,紀尋是喜歡她的,否則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也不會說出與她同在這種話。

    “哦,那你就喜歡吧。”白矜矜俏皮道。

    紀尋道,“嗯?正常來講你不是應該說……”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一陣風吹了過來,風帶動火勢斜撲,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白矜矜回頭看他,“怎麽了?”

    紀尋不動如山,卻按住了她的腰,在她耳邊低低道,“待會兒,你躲遠一點。”

    白矜矜眉目一皺,“什麽意思?”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幾把銀涔涔,在月色下反射著冷光的刀從外圍荒草從中冒了出來,一群帶著黑色麵紗的人朝他們衝了過來。

    紀尋甩出夜刃,後者如一道犀利的電光唰一聲就繞著他們轉了一圈,那些蒙麵人齊齊後退,但賊心不死,動靜很快把蕭寧哲等人吵醒,他們一間刀口就在自己的身後都連滾帶爬朝紀尋這裏靠。

    蕭寧哲折扇一甩,配合紀尋的夜刃,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把這群盜匪逼得後退,最後一人見血,其他的都慌忙跑路。

    “不堪一擊。”蕭寧哲微微欠身,收回折扇,一見柳妙清還坐在地上呆望著她,便走過去把他抱到自己腿上,柔聲問,“嚇到了麽?”

    柳妙清搖搖頭,抓著他的衣服靠了過去。

    白矜矜遠遠看見了這一幕,心間已經淡了很多酸澀,久了竟生出一分這兩人也挺配的感覺,她哂笑一聲,重新坐回火堆。

    過了很久,一個溫暖的懷抱從背後貼過來,白矜矜身體一僵,熟悉的氣味鑽入鼻尖,她吸了吸,主動靠了過去。

    長夜漫漫,還好不冷。

    翌日,又是一天一夜的駕車行,中途休息時,他們把牛羊都放出來活動了會兒,三個女人都對這些動物很感興趣,圍著他們逗弄,而兩個男人則一人坐一塊岩石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話。

    “蒲縣也並非一個好去處。”

    “那是對像蕭公子這樣的尊貴之人來講,對我們這等普通農夫,在哪兒都是一樣的。”紀尋懶洋洋靠在石壁上,眯眼望著青天白雲。

    “紀兄哪裏普通,手持魅影之牙,身負清昆山尊主的一身絕學,來這些偏壤之地隱居,實在神秘得很。”

    紀尋嗤笑一聲,這人還真是一報還一報,絲毫不肯讓。

    “蕭兄對我了解地很透徹嘛。”

    “既然如此,不妨交個朋友吧,山高水遠總還有再見時。”

    “當然,隻不過,我們這一行,分離之時還遠遠不是現在。”

    蕭寧哲也笑,看來這個人確實知道了些什麽。

    馬拉車又行了一天一夜,終於臨了蒲縣縣門口。

    抬眼望去全是一排巨大的土褐色城牆,延伸至大陸盡頭。

    紀尋下馬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人身著衙門服裝,威風凜凜站在縣門口與過路的車轎主人交談,他和蕭寧哲把馬匹牽過去。

    黃捕頭看也沒看後邊兒隻隨口喊了聲,“都排隊啊,等會兒!”

    “好,黃捕頭先忙。”一個熟悉的聲音就這麽在他旁邊響起,黃捕頭愣了下,轉過頭去,一眼驚詫,“紀尋?!”

    他又看向他牽的馬和後麵的板車,半響才喃喃,“你們這是集體搬家?”

    “對啊!驚喜吧?”白矜矜從車上跳下來,湊到黃捕頭麵前,“喂,小胡子,你這兒有沒有水呀,我們都渴死了。”

    小胡子是白矜矜給黃捕頭取的綽號。

    黃捕頭也給白矜矜取了一個,“小蠻子,旁邊有水箱,自己去打。”

    紀尋瞥了眼蹦蹦跳跳離開的白矜矜,又轉回視線,“你怎麽跑來守大門了?”

    “害,還不是近來有很多從外地來的陌生人闖進縣,劉縣令怕有事兒發生,讓我帶人監管門口,你們搬家,怎麽還帶上了蕭公子和柳家小妹?”

    “說來話長,這車是蕭兄的,是他捎上我們才對。”

    蕭寧哲展開折扇,“在下是個江湖人,傷好了就該繼續行走江湖了,柳姑娘和在下破有緣分,一路同行有美人相伴豈不好?”

    黃捕頭愛聽這話,“誒,是個投機朋友,既然如此那邊進來吧,對了,可有找到住處?”

    “我有個朋友在這裏住,暫時住他那裏。”

    “哦哦,行,到了蒲縣就是我黃某的客人,有什麽不方便的和我說。”

    幾人談笑著進去了。

    驀的,紀尋回頭,“晶晶。”

    一直走在最後不啃聲的白晶晶聞言走出來,朝三人施了施禮,“紀公子。”

    紀尋示意他們先走,從板車裏把給她的包袱拿出來,“上次我們談了很久,是我對不起你,若是你有任何事,這裏麵有個傳音螺,扭轉它的殼頂,衝裏麵說話我就能聽到。”

    白晶晶點點頭,“好,我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我不怪你,有些時候,就是命,我白晶晶雖以前是個婢女,又做過風塵女子,但我不會看輕看賤自己,江湖再見。”

    她笑起來,不同於白矜矜的俏皮頑劣,帶著四分靈動,六分淑嫻,擺擺手,朝著自己的那條路走了。

    紀尋望著她的背影,片刻後牽著馬車趕上走在前麵的人,白矜矜回頭看他,“和晶晶妹妹的悄悄話說完啦?她真走了?”

    紀尋瞄她,“哪有什麽悄悄話,白姑娘有她自己的事。”

    到了長街十字路口,蕭寧哲停步,朝紀尋和白矜矜微微拱手,“蕭某也要告別各位了,有緣再見吧。”

    紀尋笑,“還記得我說的麽,我們的離別還不是此時。”

    蕭寧哲眯眼,“那就期待與各位再見吧。”

    白矜矜不知他們在打什麽啞謎,隻盯著柳妙清,“那柳姑娘呢?你打算如何安置?”她其實大致能猜到蕭寧哲會在蒲縣經曆什麽,無非就是與蕭琛鬥智鬥勇。

    但帶上一個現今神智紊亂似小孩的姑娘,情況就變得棘手許多。

    蕭寧哲頗有大丈夫風範,“清兒會隨我一同走,我會保護好她的,即使自己受傷,也會護她平安。”

    他低頭看向身側的女子,女子也抬起頭懵懵懂懂地望著他。

    白矜矜見兩人情意深重,便不說什麽了,往事如煙,過了就過了吧,她也不是什麽執拗的,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的人。

    紀尋點點頭,“好,那我和矜矜就從前麵乘水路走了,若有什麽事,可以來逐鹿鎮。”

    “嗯,保重。”

    四人從這裏分離,馬拉車自然留給了紀尋,他們租了一條船,黃捕頭送他們至岸邊,朝他們揮手。

    蒲縣的烏騅河中,白矜矜與紀尋站在船隻上,風把他們的衣衫吹起,滿頭青絲飛揚,時而交纏在一起,水麵粼粼,偶爾有荷花與荷葉,紅錦鯉從在中間穿梭,兩頭岸上白牆黑瓦,行人稀疏,無不像江南小鎮般詩情畫意。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