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厄難之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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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房間之中,一麵寬大的圓桌擺放在正中。包含姍姍來遲的埃維拉在內,七名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身影環桌而坐,彼此針鋒相對地對視著。
銀發紫瞳的埃維拉不偏不倚地坐於正中。他的右手邊坐著三名身披白袍、邊角處鑲嵌著華麗金線與鑽石的超凡者。其中,身材最為矮小的那位突然出聲,發出含著痰一般的沉悶聲音:“埃維拉·斯特雷奇·克勞裏迪亞,拜倫王室所封的選帝卿。我們感謝你為此次會議付出的精力與奔波,但我仍要確認一件事情。”
聞言,被點名的青年偏過腦袋:“查貝奇主教,請說。”
“你在這場會議中的立場,會否偏向王室?”
此言一出,房內的空氣瞬間為之一肅,本就緊張的氣氛因為簡簡單單的一句質詢,來到了引爆的邊緣。
埃維拉盯著仿佛事不關己的教會高層看了一會,又轉頭看了看左手邊三道身披黑袍,看似漠不關心、實則全身肌肉緊繃的影衛高層。
一種名為“心累”的感覺襲上了心頭,讓這位不久前還對自己手底下的員工生殺予奪的投資人深吸一口氣,隨後緩緩吐出:“查貝奇主教,我在邀請閣下的時候應該已經明言過,我站在中立而客觀的立場。本次會議的主旨,在於解除這座城市當下所麵臨的危機,而非爭權奪利的政治遊戲。”
“如果有人無論如何都無法拋下內心那點肮髒齷齪的,我恐怕不得不請他離開這裏了。”
“……就是如此。堂堂超凡者,不想著怎麽變強、體驗密度,也不想著回饋社會,整天和凡人一起勾心鬥角,也不嫌害臊。”
隸屬於影衛陣營、身高兩米有餘的壯碩超凡者冷哼一聲,聲音之中充滿了不屑。
“嗬嗬……”冷笑的查貝奇正想說些什麽,卻被坐在身旁的白袍超凡者揮手製止。
“到此為止。我們不是為了吵架或者鬥毆才來參加會議的。”Βμ
溫和而醇厚的聲音傳出,如果夏洛在這裏的話,一定能辨認出這是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四麵怪人:密斯特斯的聲音。
“……”查貝奇一言不發,重又坐了回去。而那名壯碩的影衛超凡者也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眼見氣氛沉悶,身為會議發起者的埃維拉眉頭微挑,不得不開口打破沉重的氣氛:“在座的諸位都是老麵孔,自我介紹環節就直接跳過吧。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關於守鍾人叛變一事,大家不妨談談自己的看法,各抒己見。”
“……沒什麽好說的,背叛者隻有死。尤其是他們還跟舊神教會的邪教徒勾搭在了一起。”蒼老之中帶著一絲惱怒的聲音響起。說話者是之前始終保持沉默的第三名教會高層。
而影衛高層出奇的沒有唱反調,而是一致頷首:“守鍾人背棄了王族托付的責任,唯有用血才能洗刷他們的罪惡。”
“看來在這件事上,你們的想法一致。”埃維拉點了點頭,瞳孔深處欣慰之色一閃而逝,“不過,重點不是守鍾人本身,而是他守護著的東西。”
“厄難之鍾……”密斯特斯接過了話茬,聲音之中也帶上了一絲凝重,“一千年前,舊神在即將隕落之際,對這片繁榮的大地下達了詛咒。十二重災難本會將此地變為任何生命都無法生存的惡毒之地,卻在千鈞一發之際被建國王拜倫封印在厄難之鍾的時刻內,對應十二‘時災’。”
“那之後,建國王又將往後千年的災厄封印,對應六十‘分災’、六十‘秒災’。共計一百三十二重災難。國家因此而繁榮。而這堪稱是災難之匣的秘遺物,被建國王安排專人監管,就這樣經過了千年的歲月。”
“而現在,他們背叛了國家,背叛了王室,背叛了建國王對他們的信任。”
一名黑袍影衛猛地起身,聲音年輕而血氣方剛,其中充斥著憤慨的意味:“這是叛國罪——嘶~呼~抱歉,我太激動了。”
“坐下吧,查倫王子。我們理解你的憤慨。”埃維拉衝著他點了點頭,隨後環顧眾人。
“守鍾人、舊神教會以及外來勢力構裝兄弟會聯手,試圖釋放出大金鍾內部封印的災厄。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在座諸位都是各自勢力的高層,這種程度的情報想必也不需要我來贅述。那麽說點大家都不知道的吧——密斯特斯主教?”
“……我來嗎?也行。”在埃維拉這個組織者的授意下,密斯特斯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站起身,咳嗽兩聲,似乎是在清嗓子。
“事實上,我得到了情報。舊神教會說服守鍾人叛變,是因為一則預言。”
“……預言?”“來自超凡者嗎?還是秘遺物?”“究竟是什麽樣的預言,能夠說服守鍾人背叛他們千年來秉持的使命?”
密斯特斯一抬手,製止了眾人嘰嘰喳喳的發言:“預言的內容是:災難。”
“一個足以與十二‘時災’相媲美的巨大災難。”
……
郊外的工廠夜以繼日地朝天空排放汙濁的濃煙,因此倫德爾的天空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烏蒙一片,今天亦不例外,隻有些許的夕陽能夠穿過厚重雲層的破口灑落大地,帶來些微的光明。
倫德爾最高的建築:大金鍾頂層,兩道身影正站在沒有護欄的邊緣處,朝下俯瞰著城市的街頭巷尾。
“我喜歡這裏。”手持拐杖的佝僂老者緩緩開口,聲音是下一秒斷氣都不奇怪的枯朽與蒼老,“站在這裏向下俯瞰來來往往的行人,是我這二十年裏最喜歡幹的事情。”
和他的聲音以及樹皮般枯澀、布滿老人斑的肌膚不同,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散發著無窮的活力。
聽到老人這麽說,身旁的青年輕笑道:“看來修建這大金鍾,也不全是壞事。至少讓老人家找到了一件新的愛好,不是嗎?”
老人並沒有理會他的反問,隻是盯著身旁的青年,一字一頓道:“我喜歡倫德爾,這裏是我的故鄉,我的家,也將是我的墳墓。”
“不論你們想要做些什麽,我都絕對不會容忍你們破壞它。”
“……嗬嗬,不愧是守鍾人,對倫德爾的感情確實無人能及。”
青年輕笑一聲,揶揄道:“但是現在,你卻不得不親自釋放出‘厄難之鍾’封印的災厄來破壞城市。這無論如何,都怪不到我們頭上吧?”
“……”聞言,老人緩緩閉上了雙眼,似疲憊、似不忍。
“……這是必要的犧牲。”
“是的,是的,這是必要的犧牲。為了封印嶄新的災厄,就不得不釋放鍾內的空間,誰讓它內部的容量有限呢?”
青年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說在合適的時間解封就能將災厄造成的影響削弱到最小,但老人家你可要做好準備。明晚十二點要釋放的災厄,可非同凡響,也不知一夜過去,倫德爾還能剩下多少活人。”
看著雙眼緊閉、似乎是在假寐的老人,青年的笑聲越發放肆,如淒厲的夜梟嚎叫。
“舊神的詛咒,第十二時災——”
“大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