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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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官們都站著,看著一摞摞的賬簿往廳裏送,堆在婁嬤嬤身邊的桌子上。

    婁嬤嬤一聲令下,兩個宮女開始熟練的翻看賬本,看那樣子倒是熟手。

    這東宮裏頭,太子病久了,自然就閑散了,有些帳記了沒記的,女官們大約連自己都不清楚。

    瞅著那大宮女翻得仔細,婁嬤嬤更是一本接一本的拿起來看,又命小宮女去一一點數,看的女官們個個臉白人人自危。

    這些人裏頭,倒是唐蕊還鎮定一些。一來因為她管的是書房,本就沒有什麽賬本子之類的,二來她初來時就把書房的物品書籍都檢點了一遍並沒有什麽差錯,心裏有底,自然不急。

    翻了半天到了晌午,女官們都餓著肚子看著,婁嬤嬤這才翻完了賬本,“啪”的一下將手裏的賬本按在桌上。

    “哪個管膳食的?!”她尖聲問。

    掌管膳食的掌膳碧棠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跪下!”嬤嬤橫眉冷目一聲冷斥,嚇得碧棠當即腿軟跪倒在漢白玉的冰冷地麵上。

    “你自己看看!”婁嬤嬤拿起桌上的賬簿“啪”的一下扔在了碧棠的臉上,“錯了多少?漏了多少?你這個掌膳怎麽做的,連記賬這等小事都做不好麽?!”

    那賬本子打在碧棠的臉上頓時白皙的小臉紅了一片,碧棠眼底浮起淚水,顫巍巍道:“嬤嬤且聽奴婢說,這後廚奴婢每日有去看的,每日有記載,並不可能出錯”

    “掌嘴!”婁嬤嬤怒了,大宮女巧如正要過去掌嘴,嬤嬤道:“你不必去,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她指著碧棠喝道。

    碧棠一聽頓時愣住了,她呆呆看著婁嬤嬤,她在東宮幾年何曾挨過罰,即便有少許差池,不過是幾棵白菜幾斤肉的事情,太子何嚐會在意這些?

    “打!”婁嬤嬤盯著她,咬著牙喝道,“不然,直接送去慎刑所!”

    碧棠眼眶裏滾下淚珠,咬著牙“啪”的一下打在自己的臉上,左一下右一下,直打的兩邊臉腫了起來。

    其他女官們嚇得噤若寒蟬。

    婁嬤嬤目光看向唐蕊,“這個是?”

    一旁巧如道:“這是掌管書房的掌書女官。”

    婁嬤嬤蹙眉:“掌書?”她方才看了一遍書房的東西,並無差錯,蹙了蹙眉,便轉向了旁邊的錦瑟。

    目光落在錦瑟這兒,她的眼便冷了幾分:“今兒,殿下出門戴了那塊蟠龍玉佩沒有?”

    錦瑟一愣。

    “究竟戴了沒有?”婁嬤嬤陰森森問。

    錦瑟稟告:“前些日子那枚玉佩便不見了,怕是殿下賞了人了。”

    “啪!啪!”左右開弓兩個耳光抽在了錦瑟的臉上,婁嬤嬤怒道:“賞人?那是皇後娘娘賞賜的東西,豈能輕易賞人?怕是這宮裏頭出了偷雞摸狗的,難道以為本嬤嬤查不出來嗎?!”

    她不由分說道:“這殿下身邊,女官們挨的最近,但凡跟殿下有接觸的,統統去查房裏頭!但凡查出來,不光隻你一個掌嚴有罪!那偷摸作案的直接打死!”

    唐蕊聽得大驚,那玉佩是太子給她的,她就擱在梳妝盒裏頭。眼見著兩個大宮女帶著幾個人去查了,她緊緊攥著袖子,心裏一陣發緊。

    婁嬤嬤瞧著這些臉色發白的女官們,冷笑一聲:“都慌什麽?都怕什麽?查出來,偷東西的,連帶的,知情的,一個都跑不掉!”

    婁嬤嬤坐在椅子上,品著清茶,斜眼看這一個個兢兢戰戰的小女官,得意一笑。

    她的食指在桌麵上敲著,仿佛篤定可以找到那個偷兒。

    唐蕊的心髒隨著她敲擊桌麵的節奏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

    “嬤嬤,找到了!”

    這話,嚇得唐蕊心髒差點從心口跳出來。

    婁嬤嬤結果巧如遞上來的蟠龍玉佩,細細的看,果然是皇後之物,這是陛下給的皇後,皇後賞的太子。

    “究竟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偷這樣寶貝?”她陰測測問。

    巧如斜眼看著唐蕊,伸出手指一指:“是她!從她屋裏搜出來的!”

    一時間,整個時空仿佛靜止了一般,隻聽到婁嬤嬤食指敲打桌麵的聲音。

    唐蕊忐忑開口道:“嬤嬤,請聽奴婢說,這玉佩是”

    “捆起來!”婁嬤嬤打斷了她的話,看著巧如:“捆到柱子上抽打!”話音落下,巧如和寶銀立即上前去扯她的手臂。

    唐蕊沒想到這嬤嬤如此蠻狠不講理,她大聲辯解:“這是太子賞的!倘若你不信,大可以等殿下回來對質!”

    婁嬤嬤嗬嗬笑了,指著她的臉:“小丫頭,扯謊不怕大風閃了舌頭?你何德何能能讓殿下賞你這樣的玉佩?!恐怕是小家子出身沒個鼻子眼睛,膽大包天連禦賜的東西都敢偷!今兒,算是落到本嬤嬤的手裏了!本嬤嬤就讓你瞧瞧,什麽叫做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唐蕊再要辯解,婁嬤嬤抓起桌上的核桃丟給小宮女:“塞住她的嘴!”

    小宮女懼怕看著婁嬤嬤,上次錦瑟犯錯是唐蕊出的麵,她在太子跟前不一樣東宮眾人多少都知道些,現在塞她核桃,小宮女猶豫不決。

    “廢物!”婁嬤嬤大怒,一把推開了小宮女,大步上前,拿起兩個核桃就要往唐蕊嘴裏塞

    “住手!住手!住手!”

    一疊聲的住手,出自一個身著寶藍色的少年男子之口,那圓臉黃皮的不正是田廣?

    而且在那位少年身後不遠處,一個玉色錦衣的金冠男子蹙著眉頭大步走來。

    田廣瞧著一溜煙的趕緊跑過來,一把拽住婁嬤嬤的手,叫道:“你是哪位啊?怎的敢在東宮之中欺負女官?”

    婁嬤嬤瞅了田廣一眼,目光立即轉向了他身後不遠處的男子,彎著身子笑眯眯向他行禮:“老奴參見殿下,殿下小的時候老奴還”

    “跪下!”冷冰冰一聲從寒霜般的男子嘴裏吐出。他的目光掃過被繩子捆著的唐蕊,又掃過跪了一屋子的女官,冷冷笑了一下。

    田廣趕緊的過去推開兩個大宮女,給唐蕊解了繩子。

    這聲“跪下”落下,廳中大小女官宮女統統都跪下了,唯獨這婁嬤嬤沒跪。

    司徒玨的目光涼涼掃過這老嬤嬤的臉,“你,不跪?”

    婁嬤嬤吃了一驚:“殿下,老奴可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老人,連皇後老人家都”

    司徒玨打斷了她的話:“你,是主,是奴?”

    婁嬤嬤被他這一句話問的噎的滿臉通紅,她從未想過這位竟半分麵子都不給她!

    “老奴,是奴!”她咬著牙“噗通”跪下。

    司徒玨目光掃過廳中的賬簿,還有那幾個眼生的宮女,便大致明白了怎麽回事。這是皇後要替他管家呢。

    他到了廳中的紫檀椅上坐下,問:“怎麽,母後是覺得孤後廷無人?”

    婁嬤嬤氣焰這一跪全都消弭了,憋著氣道:“殿下久病,宮中自然無人管理。有句話說的好,無規矩不成方圓,娘娘這是好意!”

    “母後的好意,變成了嬤嬤到我後廷之中打人?綁人?”他的聲音漸漸森冷。

    婁嬤嬤不服,轉身跪著稟告道:“殿下有所不知,這後廷有賊!殿下那蟠龍玉佩便是被那賊給偷了,老奴正要綁她去慎刑所,誰想殿下就回來了。即便是身邊人,當了賊的,便不得饒恕!”

    司徒玨看了唐蕊一眼,道:“你起來。從今往後,你見孤,不必跪。”

    唐蕊緩緩起身,婁嬤嬤驀地震驚的瞪圓了眼睛。

    “你告訴她,這玉佩怎麽來的?”司徒玨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唐蕊看了婁嬤嬤一眼:“這玉佩是殿下賞的。”

    “你為何不辯?”他問唐蕊。

    “奴婢辯解了,嬤嬤不信,要綁我,還要打死我”說到後半句,她哽咽了。

    司徒玨唇角的那一抹冷笑愈發加深,他看了婁嬤嬤一眼,又看了唐蕊一眼。

    他從桌上拿了玉佩到了女孩的身前掛在了她的腰帶上,這才直起身,對嬤嬤道:“母後不是說我後廷無人打理麽?所以才派了這老嬤嬤過來。身為兒臣,怎能讓母後擔心?從今日起,唐蕊便是東宮從六品總掌事,東宮後廷所有事務,皆由她一人定奪!”

    唐蕊心中一顫,怔怔看著他的側顏。

    婁嬤嬤雙唇顫顫,竟說不出話來。

    “殿下,皇後娘娘的一番心意,是老奴斷錯案子,還請殿下諒解。倘若老奴這樣回去,如何向娘娘交差”她焦急道。

    司徒玨輕輕一笑,眼底毫無溫度,道:“原來你也知道是你的錯。唐掌事,”他瞥了唐蕊一眼,“後廷乃是你的轄區,如今嬤嬤犯錯,總該有個責罰。”

    唐蕊眯眼看那嬤嬤,恨恨磨了磨牙,其他幾個女官都憤恨的盯著婁嬤嬤。

    唐蕊朗聲稟告:“稟殿下,方才嬤嬤讓碧棠自扇了六個耳光,打了錦瑟兩個耳光,本該全數還回去!但為了顧全娘娘的顏麵,折算一半,請嬤嬤自扇四個耳光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