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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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 趙妙言發了脾氣,半天沒有上來認錯的奴才, 也沒有人理會她的飯菜是不是涼了需不需要熱一熱。

    “玲瓏, 去看看,怎麽還沒個人來?”趙妙言叫著。

    她的隨身侍女玲瓏正要出去看, 卻見方才支使出去的小宮女進來了, 那小宮女身後又帶了兩個小太監來。

    “趙姑娘這飯菜還吃嗎?”小宮女問她。

    趙妙言惱道:“你聾了嗎?我方才不是說這飯菜難吃嗎?去換一桌來!”

    小宮女微微一笑,說:“東宮待客, 有自己的規製。菜便是這些菜,奴婢再問一句, 趙姑娘這飯還吃嗎?”

    趙妙言想不到一個小丫頭居然敢跟她頂嘴, 大怒:“不吃!”

    小宮女對身後的兩個太監說:“聽到沒?這位姑娘都說不吃了, 將飯菜撤了吧。”

    飯菜撤下,人都走幹淨了,卻沒有說再送飯菜的話。

    過了一會, 趙妙言餓的肚子咕咕叫,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奴婢方才說的意思是, 東宮裏頭的飯菜就這個規製,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她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 難以置信她們那些奴才竟如此大膽!

    沈清韻和秦嬤嬤兩個在一旁看著,也是麵麵相覷,這下人的態度跟昨日相比真是天差地別啊。

    趙妙言肚子餓了,愈發氣得七竅生煙, 指著眼前兩個人罵道:“好一個沈女官,好一個奶嬤嬤!姑姑叫你兩個來是幫我忙的,不是送我這裏來餓肚子的!如今我連那女人的麵都見不著,如何對付她,如何打她的臉?!你們別跟柱子似的杵在這裏,倒是想想法子啊!”

    被她這麽一通罵,沈清韻和秦嬤嬤都是心裏惱火,麵上卻不敢作聲。

    沈清韻眼眸一轉,道:“趙姑娘若是想見良娣,也不是沒有法子。咱們隻要這樣,這樣”她附耳在趙妙言的耳畔說了一番話。

    錦瑟正在掌事所,聽到小宮女來稟告:“不得了啦!那雅琴閣又出幺蛾子了!說是那趙姑娘丟了一對和田玉的玉鐲子,是皇後娘娘賞賜的,非得說是咱們的宮女偷了她的簪子,要查整個東宮內廷的奴婢呢!”

    錦瑟惱怒的一手拍在桌上,道:“反啦!一個來做客的沒名沒分的姑娘家,竟然厚顏無恥到如此程度!走,本官去看看!”這件事,既然唐蕊交到她的手裏,便不能讓東宮雞犬不寧下去,否則,她這個總掌事的位置還坐的下去嗎?

    巧香正要往合璧苑去,聽聞小宮女們說的話也曉得了這件事,立即急急的去往合璧苑告訴了唐蕊。

    唐蕊道:“別急,這樁事先交給錦瑟處置,若是她處置不來,本良娣再做主。”

    雅琴閣裏,東宮派去的幾個小宮女一個個跪在院子裏頭,那秦嬤嬤一個個的劈頭的罵,一個奶嬤嬤對著幾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竟是什麽髒字都往外頭蹦。

    錦瑟才到門口便聽到了,什麽“小蹄子”“小賤人”,指桑罵槐罵的那叫一個難聽,直聽得她氣得七竅生煙。她提著裙子跨過了門檻,到了院中,望著跪了一地的人,冷冷一笑,“趙姑娘這院裏真是熱鬧啊!”

    趙妙言坐在院中槐樹下的軟榻上,瞧著錦瑟過來,蹙眉道:“你主子怎麽不來?倒叫你這個奴才來了?”

    錦瑟按捺住心裏的惱火,挑眉道:“趙姑娘是自個心裏有火,倒撒到了下麵的人身上了。如此辱罵咱們東宮裏的奴才,是何道理?”

    沈清韻冷著臉道:“什麽道理?姑娘的東西丟了,審幾個奴才,怎麽審都審不得嗎?”

    錦瑟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徑直走到幾個小宮女的跟前,斥道:“你們幾個統統都給本官起來!這裏是什麽地方,難道你們不曉得?這東宮裏頭,自然有東宮裏頭的規矩,偷了東西?那也得講證據!他們在你們的身上搜出了鐲子嗎?”

    幾個小宮女連忙搖頭叫道:“沒有沒有!”

    錦瑟斥道:“沒有還跪什麽?!”

    幾個小宮女一聽,這是要給她們做主的意思,連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站到了錦瑟的身後。

    趙妙言和沈清韻看到如此情景都是大吃一驚,她們對看了一眼,很是驚訝。怎的連東宮的奴才也這麽硬氣了?

    沈清韻麵色肅然朗聲道:“既然掌事來了,那可否請掌事給個交代?趙姑娘的鐲子那是皇後賜的,現在丟了,咱們都不好交差。如今最好的法子,無非是搜了所有進過雅琴閣的奴才們的屋子,當然,也包括掌事的屋子在內!”

    錦瑟“嗬嗬”笑了一聲:“搜屋子?沈女官好大的臉!如今幾位是反客為主了嗎?那鐲子雖然是皇後娘娘的賜的,誰曉得是不是趙姑娘忘了帶進東宮,又或者丟在哪裏了,這事兒咱們東宮的諸位奴才可不敢攤在頭上。還是請趙姑娘自個好好的找找吧!”

    說罷,她一轉身,便帶著人要走。

    趙妙言看她竟如此輕慢自己,頓時氣得咬牙切齒,“不許走!今兒不給本姑娘交代,一個都不許走!秦嬤嬤,去,將那今兒鋪床的小宮女抓著,還有那倒茶的、送飯的,統統都給我抓著,好生的拿板子伺候著,不打板子恐怕不肯說實話的,今兒不把事情弄明白,一個都休想出了這雅琴閣的院子!”

    進東宮,趙妙言也是帶了七八個奴婢的,秦嬤嬤加著幾個奴婢一個個氣勢洶洶的去捉小宮女,這情景看的錦瑟目瞪口呆。

    她再也想不到,堂堂趙家嫡姑娘居然做的出如此出閣的事情。這東宮倒成了她趙妙言的了!如今這事情恐怕是鬧的越發的大了,她一個人是兜不住,看來她必須去稟告良娣了。

    “好熱鬧啊!”

    雅琴閣的大木門被兩個小太監從外麵推開,一群下人擁簇著一個打扮的如同神妃仙子般的女子出現在雅琴閣的門口。

    錦瑟看到是唐蕊來了,頓時鬆了一口氣。

    趙妙言見那女子氣定神閑的樣子,頓時怒從心起。她這是來看戲的嗎?

    沈清韻上前到唐蕊跟前冷著臉道:“良娣這來的可真是時候,這東宮裏頭出賊了,咱們趙姑娘正幫著整治呢,趙姑娘的鐲子丟了,若是真找不著,到了皇後娘娘跟前少不得”

    話未說完,“啪!”一聲脆響,

    “你”沈清韻不可置信的指著唐蕊,緊接著,“啪”的一聲又是一個耳光。

    沈清韻雙頰上瞬間浮起了紅色掌印。她被打懵了,捂著臉滿眼震驚的望著她。

    左右開弓,這兩巴掌打的還真是爽快!

    唐蕊輕輕一笑,她轉了轉手腕,這巴掌打的她的手都疼了。她以上位者的姿態輕蔑的望著眼前的女官,道:“什麽你啊我的,就憑著你這句話,本良娣便能再給你一個耳光!你一個小小女官,敢如此放肆?你是奴才,本良娣是主子,你莫要忘了!”

    沈清韻心裏恨得滴血,卻也是捂著臉低著頭不敢作聲了。

    趙妙言和秦嬤嬤都被她這兩個響亮的耳光給嚇到了。

    錦瑟也是吃了一驚,她想不到良娣會動手,更想不到良娣發起威來如此厲害。

    唐蕊雙手交握,挽著彩霞似的雲錦紗帶,到了趙妙言的跟前:“趙姑娘覺得東宮出了賊?”

    趙妙言嘴巴張了張,眼睛望秦嬤嬤。

    秦嬤嬤後退了一步,在一旁道:“我們姑娘鐲子丟了是事實,良娣怎能動手打人?難道我們丟了東西的人還有錯了?”

    唐蕊瞧她退的遠遠的,大約是怕跟沈清韻一樣挨巴掌吧。

    唐蕊沒作聲,目光轉向了方才捉東宮小宮女的那幾個趙家奴才,一聲令下:“將那幾個擾亂東宮次序的奴才統統給本良娣綁起來!按照東宮的規矩,該挨板子的挨板子,該掌嘴的掌嘴!”

    “是!”她話音落下,底下的力氣大的太監宮女立即如同老鷹抓小雞似的,將方才幾個神氣活現的趙家奴才統統用麻繩綁了起來。

    趙家奴才到底人少,哪裏反抗得了,不要幾分鍾,便一個個捆得如同粽子似的被扔在院子裏的空地上。

    錦瑟一想到方才他們竟然膽大包天敢抓東宮的人便氣不打一處來,到了唐蕊跟前稟告:“請讓奴婢來處置這些奴才!”

    唐蕊點點頭。

    “統統給我打板子!”錦瑟一聲令下,立即便有人去拿了板子,對著地上滾著的粽子們一頓亂打,一時間,滿地亂滾,耳畔全是哀嚎聲。

    趙妙言氣的幾乎從榻上跳起來:“你反啦!你怎麽竟敢如此對待本姑娘的家奴!”

    唐蕊瞧著滿地打滾的奴才,輕笑:“趙姑娘也知道,是趙家的家奴,不是我東宮的家奴。趙家的家奴到了東宮,抓東宮的家奴、犯了東宮的規矩。我倒是要問問趙姑娘,你到底是哪裏來的底氣?是誰給你撐腰,叫你如此膽大妄為無法無天!”

    趙妙言被她的氣勢唬的一愣,隨即咬著牙恨恨望著她:“這件事,我必定要去跟皇後說的!如今你人也捆了打了,可是鐲子的事情你如何交代?!那可是娘娘賞的東西!若是丟了,便是我也是擔當不起的!”

    “交代?”唐蕊嗬嗬一笑,叫了人拿了軟椅出來,她坐在椅子,驀地臉色一冷,高聲道:“拿人過來!”

    話音落下,兩個小太監押著一個紅衣丫鬟過來。當趙妙言看到那丫鬟時,頓時白了臉。

    太監捧著一樣東西過來道:“稟告良娣,奴才方才看到一個朱衣丫鬟從雅琴閣裏偷偷出去,要將這鐲子扔進枯井裏。奴才過去捉人,得到了這對鐲子。”

    唐蕊看了一眼,正是一對和田玉的白玉鐲子,她淡淡道:“送到趙姑娘跟前,讓她看看是不是她的鐲子?”

    “是。”

    鐲子送到了趙妙言的跟前,她雙唇微微顫抖了一下,看了一眼秦嬤嬤和沈清韻,那兩個都低著頭不敢作聲。

    她咬了咬牙,道:“這是我的鐲子。”

    唐蕊指著那丫鬟,斥道:“你這丫頭,偷了主子的東西,如今鬧的滿東宮不安生!錦瑟,你說本良娣該如何處置這丫頭?”

    錦瑟忙道:“這鐲子可是皇後娘娘賞賜的,偷了皇後的東西,那是死罪!現在便可以拉下去直接打死!”

    那丫鬟嚇得渾身顫抖,她正是趙妙言的貼身丫鬟玲瓏,叫道:“姑娘,姑娘這是你叫奴婢送出去扔的啊,奴婢冤枉啊!”

    唐蕊輕輕一笑,看了趙妙言一眼:“趙姑娘怎麽說?”她叫人日夜盯著這院子,可不是沒有原因的,就防著她們作妖呢。

    趙妙言緊緊皺著眉頭,猶豫不決。這玲瓏是一小伺候她的,看著她死,到底不忍心。

    她叫道:“這鐲子沒錯隻是是我記錯了,不是皇後娘娘賞賜的那一對,玲瓏雖然說偷了我的鐲子,但是畢竟是伺候的老人兒,我我還是自己處置吧!”

    唐蕊唇角微揚:“你處置?你可知道身在何處該遵守哪裏的規矩?無論是趙姑娘的家奴還是東宮之人,到了東宮,便沒有說東宮不管的道理?何況趙姑娘為了這個家奴鬧的東宮不安生,難道說就這麽算了?即便是那鐲子不是皇後的,偷了東西一樣要打!”她臉色一冷,“來人,將這丫頭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子!”

    趙妙言一驚,三十板子?那豈不是還是打死?

    “姑娘救我啊,姑娘救我”玲瓏爬到趙妙言跟前,緊緊攥著她的裙角,淚痕滿麵求著:“奴婢什麽都沒做錯,奴婢沒有偷姑娘的鐲子啊,這個,姑娘是知道的!奴婢是趙家的人,姑娘若是連自家人都保不住,說出去豈不是叫人嗤笑”

    趙妙言連忙叫道:“是我記錯了,我我昨兒嫌棄這鐲子不好看,叫她去扔了的,今兒突然忘了,現在又想起來了。”

    唐蕊冷笑:“趙姑娘年紀輕輕好大的忘性!也罷,本良娣原也不想在東宮之中出人命,如今,既然是趙姑娘糊塗,那便將這丫頭現下打三大板子,也叫她長長記性,不是主子什麽話都能聽的!”

    錦瑟一聽吩咐下去叫人打板子。

    唐蕊瞧著滿地打滾的趙家奴才,這才淡淡一笑,轉頭時,目光淡淡掃過秦嬤嬤、趙妙言和沈清韻的臉,滿意道:“如此,今日之事處置完了,趙姑娘好生休養吧。若是再有事,無妨的,隻管請本良娣過來便是!”說罷,她一拂袖,前擁後簇的帶著一班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秦嬤嬤一看她走了,慌忙去把門關了,瞧著滿地打滾的奴才,隻覺得後怕。幸虧自己還沒頂嘴太多,不然恐怕也是這個下場。

    “還不都給解了繩子!嚎的人心煩!”趙妙言叫道。

    秦嬤嬤和沈清韻連忙將下人們都解了繩子,下人們敢怒不敢言,闖禍的是主子,倒黴的卻是他們。

    趙妙言緊緊攥著雙手,氣的發顫,惡狠狠瞪著沈清韻,斥道:“你的好主意!你倒是說說,如今怎麽辦?!我趙家的奴才全都叫那女人給打了!我趙妙言未來太子妃的臉麵都給丟光了,若是將來我入主東宮之時豈不是成了奴才們的笑料?!”她指著沈清韻的鼻子罵:“虧得姑母還誇你聰明,如今倒好,一進門就叫人掃了巴掌聲都不敢做!出的好主意打了我滿院子奴才!你這樣的好軍師,我趙妙言用不起!”

    沈清韻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疼,含著眼淚望著趙妙言,委屈的說:“趙姑娘是哪裏話?難道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趙姑娘嗎?你怎麽能如此羞辱我?”

    “為了我?”趙妙言冷笑,“怕是為了你自己吧!”

    沈清韻大驚。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兒太子來的時候,跟你多說了幾句話,你便暗自裏偷偷高興呢。你心裏想的什麽,真當別人眼瞎嗎?不過可惜啊,你也不照照鏡子,你真以為你這副模樣能勾得住太子嗎?簡直是自不量力!”

    沈清韻緊緊蹙眉:“趙姑娘怎麽想我管不著,可是我是奉了皇後娘娘的命令來輔助姑娘的,姑娘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趙妙言覺得可笑,“你便是姑母身邊的,奴才還是奴才!你給我記清楚,我趙妙言,才是將來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