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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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舍之中, 沈清韻已經開始了晚間的咒禱,她盤著腿坐在蒲團上口中念念有詞。

    她的腦海中仿佛浮現出唐蕊生不如死的情景, 她心裏在笑, 她唐蕊得意,能得意幾時?

    她便是比自己嫁的好, 嫁的風光, 她也活不過自己。

    突然,“砰”的一聲, 舍門被撞開,她驀地轉頭驚愕的望著那門口, 明亮的火炬光線照進來, 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她錯愕的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曾經她十分向往的人。

    太子殿下?他還是如此俊美。

    驀地,她想起自己的臉,立即用雙手捂住了臉, 她不能叫太子認出現在的自己,不能。

    “抓起來!”太子一聲令下, 沈清韻被人捆綁起來。

    “我乃巫女!我乃巫女!你們如此大膽,就不怕得罪神靈!”她大叫。

    “住嘴!”司徒玨喝道,當他到了祭台跟前, 看到兩個針紮的木頭小人時,頓時大為惱火,拔出小人驀地丟入火盆之中,一聲吩咐:“將這屋中所有物件統統給孤焚燒殆盡!”

    沈清韻想起她好容易得的頭發, 好容易開的祭壇,好容易有些起色的蠱咒,嘶聲大叫起來:“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不要燒我的東西!”

    司徒玨怒道:“不燒,難道等你害人嗎?”

    沈清韻盯著他的臉,爬到他的腳下:“殿下,殿下,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沈清韻啊,當初你還問我的名字,還對我笑”

    司徒玨低頭看她這張臉,真是讓人看了如同噩夢一般,可是偏偏這噩夢一般的臉上還帶著諂媚的笑。

    “記得。”他應道。

    沈清韻激動而欣喜:“殿下,你該知道,本來應該是我侍奉在你身側的,唐蕊她沒有那個福氣,沒有!”

    “所以,你就要咒死她?”他彎身冷冷看著她。

    沈清韻諂媚的看著他:“殿下,我說的是實話,我絕對比那個女人好,好一百倍!倘若我能在殿下身側,定然能叫殿下舒心快樂”

    “哦?是嗎?”他櫻紅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沈清韻看他笑,竟看的呆住了,連聲道:“是,是啊殿下給我一次機會”

    司徒玨被她氣笑了,這副樣子,低低道:“你這副樣子,真像那井裏的癩啊,你說這話之時,是否看過自己的樣子?”

    他隨手拿起一枚銅鏡照在她的麵前,沈清韻驚愕的望著鏡子,隻見鏡中出現了一個連自己都不認得的怪物。

    “啊——”

    慘叫一聲傳來,女子捂著臉在地上打滾。

    “帶下去!”司徒玨立起身,“依照巫蠱之罪處置!”

    沈清韻已經顧不得什麽巫蠱之罪了,因為此時此刻,她已經被鏡中的那張臉嚇得幾乎發瘋了。自從毀容之後她再也沒有看過自己的臉,這麽久以來她幾乎忘記了這件事,如今太子讓她看到了自己,當著仰慕的人看到自己如同癩一樣的模樣,她已經接近癲狂。

    昭帝兌現承諾,到底留了沈清芳的性命。沈清芳被貶出宮,流放塞外。沈家家主被罷官。

    她最後一次見妹妹,是在巫蠱之罪行刑之前,她心懷歉疚,本想跟妹妹道歉,但是當她看到妹妹時,她已經不認識眼前那個瘋癲的女孩了。

    她淚流滿麵,回頭望著巍峨雄壯的宮殿,她入宮之前,直到現在,宮殿依然如此巍峨雄壯,可是她卻如斷了翅膀的鷹,铩羽而歸。前路茫茫,連她都不知道將來她的埋骨之處究竟在何方。

    這一場巫蠱之案,趙後一直冷眼旁觀,她不是傻子,平白的不會站出來替一個犯了巫蠱之罪的人辯解。何況那沈清芳已經是棄子。隻可恨的是,這巫蠱案後,唐語凝身體康複了,愈發的乖張跋扈,著實可恨。

    東宮之中,巧香身體不過七八天便恢複了健康。唐蕊曉得她是代幾受過,特地叫人煮了最滋補的湯水足足給她補了半月有餘。

    因著唐蕊懷孕,程思過來探望她。

    過來時,瞧著她的肚子已經鼓起來了,程思十分驚喜:“姐姐,你說這肚子裏是男孩還是女孩?”

    唐蕊開始裁製孩子的小衣服,她拿著最柔軟的棉綢比了比大小,笑著說:“別人都巴望著是男孩,我卻想是個女孩。”

    程思好奇的問:“為什麽?小皇孫不好嗎?”

    唐蕊拿了剪刀又裁了一塊粉色的布料,說:“我小的時候,沒有娘給我做衣裳,也沒有娘給我做娃娃。我若是生了女兒,便能將小時候希望的事情全都做給孩子,給她做好看的衣裙,做好看的鞋子,做漂亮的布娃娃。多有趣?”

    程思撐著下巴想著:“也是,那的確是有趣的很。我也想要個女兒了。”

    唐蕊嗤笑:“就你?賴著你爹讓你在家裏玩兩年,又跟秦將軍見了麵還打了人家,如今怕是沒人敢娶你這位大小姐了。”

    程思歎了口氣:“也是。大約是嫁不出去了,女兒也是沒有的了。”

    唐蕊哈哈一笑:“我不過是玩笑話,你又當真了。話說回來,你真對秦修死心了?”

    程思歪著腦袋看她:“不死心又如何?人家看不上我。大概心裏就覺得我是個野丫頭罷了。”

    唐蕊笑:“本就是個野丫頭。重陽節你做什麽?”

    一提起重陽節,程思興致來了:“我表舅公住在西京郊外,父親答應我重陽節去表舅公家玩耍,順便帶些禮物給他。”

    “也好。”唐蕊低頭瞧著自己微微鼓起來的肚子,“我如今身子重了,怕是哪兒也去不了了。上次事情之後,太子可是哪兒也不叫我去了。”

    程思捂嘴笑:“太子姐夫是著緊姐姐,姐姐有人疼著,可是好事呢,好過我們這些沒人疼沒人寵的。”

    唐蕊臉上微微燙,睨了她一眼:“小姑娘家的,說話收斂些,不然真嫁不出去了。”

    程思隻是笑,說起上次的事情,宮內鬧的天翻地覆,宮外自然有所傳言,何況沈家突然敗落的事情也引得眾說紛紜。

    “沈清韻真的沒死麽?還行巫蠱?”程思好奇的問。

    唐蕊見她問起,便立即阻止她:“這話不要說了,畢竟是個禁忌。你隻要曉得,沈家不行了,你程家也莫要跟沈家有任何瓜葛。這件事,你爹最清楚不過的。”

    程思看她這樣謹慎,乖乖的點點頭。當初她居然天真的想要入宮,如今看著沈家如此下場,她真是慶幸爹爹阻止了她這種的蠢想法。

    唐蕊本要留程思吃飯,但是程思知道中午太子要回來吃飯,便找了個借口溜回家去了。

    唐蕊想起了沈清韻,聽聞她被施了火刑,據說行刑之前已經瘋癲。想起兩人前世今生的仇怨糾葛,她禁不住唏噓。前世,她被毒死,而今生,沈被燒死。到底哪個更慘烈,又有誰說的清?

    想起這些前程往事,她禁不住背心一陣發寒。

    這時,一件暖暖的鬥篷披在她的身上,那人從身後輕輕攬住了她的腰身:“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出神?”

    她轉頭,看著他笑道:“天氣是有點冷了。”

    他擁著她,道:“中秋一過,都快重陽了,自然冷了。讓孤看看你在做什麽?”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小布片,那分明是小衣服的形狀,他驚喜道:“你做的是孩兒的衣服?”

    唐蕊羞澀的伸手搶了過來:“拿回來給我!又沒做好,你先別看!”

    “那什麽時候才給孤看?”

    唐蕊麻利的將布片收到籮筐裏,“做好了自然會給你看的。”

    “對了,”太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件事差點忘了。”

    唐蕊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什麽?”

    “畫像。你答應過給孤畫一副像的。”

    唐蕊想起上次說的戲言,嗤他:“誰給你畫像?美的你。”

    “你不畫?”

    唐蕊搖頭。

    “真的不畫?”

    唐蕊睨了他一眼,調皮道:“就不畫。”

    司徒玨微微揚唇,轉身自語道:“也罷,西京仕女才藝者眾多,既然你不給孤畫,那孤便去找個願意畫的。”

    唐蕊見他走,氣的跺腳:“站住!我給你畫就是!”

    司徒玨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女人又補了一句:“畫的不像可不許笑我!”

    司徒玨饒有趣味的轉頭看她:“放心,孤最是寬容大度!”

    唐蕊無奈,隻得去收拾畫具,許久沒畫,心裏發怵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加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