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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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到秋圍之前一日, 秦修便坐不住了。

    程思看他收拾東西就要往外走,立即攔住了他:“你做什麽去?”

    秦修看了她一眼:“我不放心明日秋圍, 我必須趕緊回去。”

    “可是你的傷勢”

    “無妨, 皮肉之傷。我現在沒事!”

    程思也知道他複原的極快,但是這樣貿然出去, 危險的很。她著急的說:“外頭有人在找你, 你這樣出去簡直是送死啊。”

    “我戴了鬥笠,換一身衣裳, 應該無妨。”

    程思仔細看他,果然換了一件灰色布袍子之後同之前的少年判若兩人。

    程思看他執拗, 無奈道:“算啦, 你要去便去吧, 不過去之前,我幫你喬裝一下。”

    “你會喬裝?”秦修詫異的看向她。

    程思調皮一笑:“那可不,你瞧著就知道了。這是我慣常在家裏玩的小把戲。”

    秦修坐下來, 任由她喬裝,隻見她拿了一些白膠、麵粉、玉米須之類的便來搗鼓。

    她在他臉上站粘貼貼弄了許久。

    “好了嗎?”秦修沒耐心了。

    “好了!”程思拿了鏡子給他看, 他低頭一看,隻見鏡子裏出現了一個老叟,白白的胡須, 倒是很像。

    配上這鬥笠和灰色的布袍子,真是天衣無縫。

    秦修瞅了她一眼:“我倒是小看你了。”

    黃昏時分,唐蕊向著練武場走去,隻見夕陽下, 男子身著玉色長袍手挽滿月弓,“嗖”的一聲,利箭射出,直中靶心。

    唐蕊慢慢走過去,到了他身邊。看到她過來,司徒玨放下了弓箭,田廣急忙去接著。

    司徒玨扶著她的手,到了一邊的凳子上坐下,“你讓人叫我便是,親自來做什麽?”

    唐蕊從袖中取出帕子給他擦了額頭的汗水,柔聲道:“明兒就是秋圍了,你現在還在射箭,是不是也擔心明日的事?”

    司徒玨搖頭:“擔心什麽?沒什麽可擔心的。”

    她知道他請了劍泉先生下山,但是那位先生到底能否解那奇妙的陣法,還得等到臨場才能有效驗。

    “你們派人去圍場查了嗎?”

    司徒玨點頭:“查了,但是查遍整個圍場,暫時沒有發現秦修所陷入的那個山水陣。”

    唐蕊一顆心提起來,疑惑的問:“難道連劍泉先生也沒找到?”

    司徒玨看她如此擔心,笑道:“他說了,那陣是人設的,陣在人在,人若不在陣便不在。我們去時,那人不在,自然尋不到陣的蹤影。不過孤倒是得到了一個極有趣的消息。”

    “什麽消息?”

    “我問過劍泉先生知不知道天底下還有誰諳熟此陣法?他說出了一個人,你猜是誰?”

    唐蕊搖搖頭。

    “趙成吉,劍泉先生的師兄。他們二人都是隱士孤鴻先生門下。”

    唐蕊大吃一驚:“又是趙家人?”

    司徒玨點頭:“隻要得到這個消息,孤便知道如何來個釜底抽薪。”

    唐蕊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應該是做足了準備,或許她的擔心隻是多餘的。

    “送你一樣東西。”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金繡盒子。

    唐蕊以為是什麽首飾之類的,接過來打開一看,隻見裏頭是個金光閃閃的東西。

    “這是”她拿起那東西,一個精致的方型印章,她的心口驀地一動,震驚的看向他。

    “這真的是?”

    他笑看著她:“孤答應過你的,你懷孩子,便送你一樣東西。”

    唐蕊看著這枚小小的東西,雖然小,可是卻能引得她心潮激動,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東西有朝一日會擱在她的手心。

    雖然它隻是一枚小小的金印,卻代表著極高的權力。

    她手中的這枚,就是太子妃的金印。握有金印之人,便是實實在在的太子妃了,正正式式的皇家兒媳。

    她一個小官宦出身的女子,從未想過能夠做到太子妃,她本以為良娣已經是她可以到達的最高的高度。

    唐蕊眼底蒙上了淚意,她怔怔的望著他,手中緊緊的握著這枚金印。

    司徒玨將她攬在懷中,柔聲說:“因為明天要秋圍,來不及進行繁瑣的儀式,所以孤先討了這個金印送給你。詔書過幾日自然就下來了。”

    太子妃冊封的事情是件大事,必須要經過一國皇帝和皇後的應允。

    “皇後不高興吧?”她疑惑的問。

    司徒玨勾唇一笑,“傻瓜,孤監國攝政,她高興如何不高興又如何?都得答應。父皇很是樂意,他還盼著抱孫子呢。”

    唐蕊哽咽著,環著他的腰,窩在他的懷中:“我真的沒有想到有這天”

    他撫著她的頭發,久久的,隻說了一句:“傻瓜。”

    他所擁有的,便是她所能擁有的;他的天下,也會是她的天下。

    田廣瞅著這兩位恩恩愛愛的,心裏還真是羨慕又嫉妒。

    這時,有太監過來稟告,田廣聽了消息大吃一驚。

    田廣杵到太子身後,在旁邊輕咳一聲,太子才放開了唐蕊,瞥了他一眼:“何事?”

    田廣稟告道:“秦將軍回來了。”

    司徒玨吃了一驚:“你是說秦修?”

    “對,他到了東宮,說明日要隨太子去秋圍呢。”

    司徒玨歎道:“他倒是不怕死。身為將者,勇為先。這小子倒是不錯。”

    他轉頭對唐蕊說:“你先去吃些東西,孤見了秦修一會便來。”

    唐蕊點點頭。

    司徒玨在外廷見了秦修,看他果然喬裝打扮回到了東宮。他讚賞了他幾句,便吩咐他今晚就留在東宮外廷,明日一早扮作侍衛同往圍場。

    唐蕊得了太子妃金印的事兒在東宮內廷一下子傳開了。

    錦瑟特地來恭喜她。

    巧香笑道:“我們現在不能叫良娣,應該改口叫一聲太子妃娘娘了!”

    錦瑟興奮道:“我就說了吧,我看人最準,如今是太子妃,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後,便是大祈的皇後了!咱們也跟著沾光。”

    這一番話,說的巧香激動異常。

    唐蕊笑道:“好啦,一個個的,怎的比我還激動?這些話說一次也就罷了,說多了,叫人以為見不得世麵經不得事情。”

    兩個聽她這樣說,連忙點點頭。

    “過幾日詔書才下來,屆時那才是真正的太子妃。我今日沒別的心思,隻是祈願,明日殿下能夠平平安安的渡過秋圍。”她輕歎了一聲。

    秋圍乃是一年一度的大事,若非特殊事情比如國喪,一般會如期舉行。因這日是王公大臣皇親貴胄都要出席的圍獵。之前傳出秦修失蹤的事情,或許是意外,秦家一直在派人找著,雖然著急,卻不能耽誤了秋圍這麽大的盛事。

    眾人騎馬向著西邙山圍場,太子一馬當先,身穿杏黃九蟒繡金袍頭戴白玉冠,英姿煞爽。後麵跟著雲陽郡主、信郡王、皇親國戚,又有王公大臣以及世家子弟都在隊伍裏。

    今日昭帝精神好,也騎上了馬,同眾人一起去打獵。

    雖然提前清道設了帷障,不過這樣大盛事,百姓們哪裏能放過,一個個都擠在黃色布帷外頭摩肩擦踵的觀看,一個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熱鬧如同過節一般。

    雲陽郡主臉色沉鬱,心情並不十分好,因為秦修沒找著,她心裏著急。她最疼這個弟弟,擔心他真的沒了性命,心裏難受了好幾日。

    秦修躲在人群中,頭戴盔甲,同太子的衛士同行。他偷偷窺雲陽,見她轉頭,趕緊低頭躲過了。

    雲陽乍然一掃覺得侍衛裏有個眼熟的,可是那也不可能。她想著大約是看錯了。

    到了西邙山下,隻見叢林茂密,山勢陡峭,裏麵隱有獸類出沒。

    昭帝久未騎馬,騎馬到了這兒便覺得有些疲累,叫人在平緩的地方設了帷帳,自個坐在帷帳裏擺下水果小點好茶讓人伺候著,叫馮良設下了獎勵。

    第一日打的獵物最多的,便賞賜西域進貢的九環和田玉弓一副,又賜“禦前神箭手”名號。

    這有了獎勵,眾人興頭便大了,分派了區域,分頭去打獵。

    今兒趙成瑞也來了,他雖然不是丞相了,不過還是國舅,自然也有資格參加秋圍。

    他同信郡王結伴一起往東邊獵場去了,回頭瞅見太子,眼瞅著他會往哪個獵場去。

    信郡王瞅著太子是往南獵場去了,他低聲問:“南邊如何?”

    趙成瑞一笑:“殿下放心,南邊也有。”

    這話擱在外人的耳朵裏也聽不明白,唯有兩個人心照不宣。

    信郡王忍不住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好,甚好。”

    司徒玨帶著雲陽郡主和況準等人一起往南邊獵場,與他同去的還有喬裝打扮的秦修以及扮成隨從的翟星淵。

    到了一處空地,司徒玨停了馬,他抬頭看那山勢,十分陡峭,深深的密林霧氣騰騰,給人一種詭異而陰森的感覺。

    他轉頭看了雲陽一眼:“皇姐,你別跟我過去。那邊很是危險。”

    雲陽並不曉得那陣勢,吃了一驚:“既然危險,你為何還要去?”

    司徒玨一笑:“勝在險中求。”

    雲陽猶疑的勒馬,看到太子帶著人馬策馬徑直往那邊山林奔馳而去。

    她思度著,他說的“勝”是什麽意思?

    密林參天蔽日,愈發的幽深,林中迷霧飄蕩,給人一種似幻非幻的感覺。

    翟星淵抬頭看了一遍,道:“怕是已經入了陣。”

    他話音落下時,隻聽耳畔梟鷹長鳴,周圍的山林仿似在轉動一般。司徒玨驀地轉頭,發現來時的路上竟有一塊巨大的山石阻攔。那山石是什麽時候攔在那裏的?他竟絲毫不知道。

    他吃了一驚:“這山林果然像著了魔一樣。”

    秦修高聲道:“我那時就是遇到這陣勢!來時有路,去時卻無路,根本就走不出去!”

    司徒玨環視一周,又是一驚,方才四周是密林,現在四周仿佛變成了石陣,陣相連,哪裏看得到出路?

    倘若是個不懂陣的人,如何走的出這陣勢?

    翟星淵眉頭微蹙,看了一圈,指著其中兩個石陣中的夾縫,道:“從那兒走!”

    他一馬當先,司徒玨策馬跟了過去,後頭跟著秦修、況準以及七八個東宮最為精銳的護衛。

    遠看無路,到了近處,他們看到了一條極為狹窄的道路,隻容一人一馬通過。

    “殿下小心。”翟星淵提醒。

    司徒玨點頭,等翟星淵過去之後,他也進了狹縫之中。

    驀地,兩邊仿佛無數飛蝗一般的小箭射出,司徒玨避無可避,騰身而起,腳尖往石壁上一點,再落回馬上時,那箭已經射完了。

    翟星淵冷笑一聲:“師兄真是好計策,他在這陣勢上怕是下了不少功夫!”

    況準跟在後頭看到太子遭遇如此險情,惱道:“先生怎麽不提早說?若是太子殿下遇險怎麽辦?”

    翟星淵回頭一笑:“我信太子的武藝,若是連這點小險情都躲不過,這陣勢恐怕就真出不去了。”

    況準被他這話氣的一噎。

    司徒玨擺擺手:“無妨,這點小問題攔不到孤。”他往前看去,隻見又出現了一個空曠的地界,山林之間竟有一泓藍色的湖水,仿似一塊藍玉,叫人忍不住往近處觀看。

    天氣又燥又熱,看著那湖水便覺得清爽。

    況準打頭策馬過去正準備看看,突然聽到身後翟星淵叫道:“小心有詐!”

    作者有話要說: 流感啊流感,真難受。明天繼續。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