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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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理了柳順, 司徒玨走進了房裏,看她在發怔想著什麽。

    “我沒想到嫡姐會做這種事。”她抬起頭看向他, 眼底帶著幾分歉疚, 到底是她唐家的人,竟對太子設陷阱, 實在叫她難堪, “你打算怎麽做?”

    司徒玨微微冷笑:“她尚且不知道她的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孤倒要看看她到底唱的是哪出。你不必擔心, 孤會叫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暫時不必打草驚蛇。不過你現在住在這邊, 孤倒是不放心了, 不若, 你同孤回東宮吧。”

    唐蕊歎了一口氣,她想起祖母,想起那白綾橫懸的靈堂。現在這個時候, 她的確是回東宮最好,可是祖母

    “我再去替祖母上一炷香。”她麵有哀沉之色, 緩緩扶著床邊起身。

    司徒玨急忙扶住了她:“你對祖母孝順,她定然知道。這一次,孤陪你一起去上香。”

    唐蕊點點頭。

    唐語凝在東苑中還在等消息, 但是卻沒有傳來太子同唐蕊鬧翻的消息。她回來探看隻有這一日,明日一早便要回宮,若是在這期間看不到好戲,那該有多可惜。

    她讓丫鬟悄悄去打聽, 丫鬟回來稟告說太子陪著太子妃一起去靈堂拜老夫人的靈柩了。

    唐語凝有幾分不信,肚子裏一陣狐疑。她起身披著狐裘披風,扶著小宮女的手,往靈堂去了。

    她不敢走近,現在靈堂裏人多了,她躲在一叢灌木後麵偷偷往裏頭瞧,隻見那靈堂前跪著叩頭的可不是兩個人嗎?

    其中一個是唐蕊,另外一個身著杏黃蟒袍的就是太子。太子叩首上香,著實叫她大吃一驚。

    他可是太子,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不但不怪唐蕊,還為祖母上香,這真是太奇怪了。

    唐語凝手裏攥著帕子,瞧著那成雙的人影,心裏老大不是滋味。

    “真是太奇怪了。”她自語,“唐蕊可真是有手段,好個小狐狸精!”

    靈堂中,司徒玨說要接唐蕊回東宮,唐正和鄭氏哪裏敢留,隻是諾諾稱是。

    司徒玨扶著唐蕊緩緩出了靈堂,眼角的餘光瞥見跪坐在人群中沉靜哀傷的青衣男子,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冷冷的弧度。程綸,哼!

    司徒玨送了唐蕊回合璧苑休息,便到書房處理事情。

    他要盯著唐語凝,但是畢竟是後宮,他不好下手。便叫人送了信給端妃,端妃在清和宮自有眼線,如今他正好借著端妃的眼線盯緊了唐語凝。

    端妃接到這個消息,不由得揚唇一笑,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好一個凝妃,如今收拾你的人是到了。”

    對於另外一個人的處置,他倒是躊躇了。

    田廣送了茶過來,見太子皺著眉頭在想什麽。

    “田廣,”太子道,“你倒是說說,那個程綸孤該如何處置?”

    田廣一怔,將茶擱在了書桌上,心裏琢磨著,殿下要處置一個程綸,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何須如此躊躇?

    他腦子靈光,眼珠一轉,便曉得太子真正躊躇的地方是在太子妃那兒呢。太子妃之前說了,讓太子不要跟程綸一般計較,如今要是太子計較了,說不準太子妃就不高興了。

    可是偏偏太子心裏恨那程綸恨得磨牙,要是不處置他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微臣倒是有個主意!”田廣道,“不過這主意若是出了,殿下還是得三思,小的可不敢擔保太子妃能高高興興的。”

    “你說來聽聽。”司徒玨瞧了他一眼,手指輕輕的敲在桌麵上。

    田廣忙道:“這不河川今秋年成不好,地方官上奏下來,要求朝廷撥款賑災。殿下也該知道,但凡災區,多病患多餓殍,何況那河川山水迢迢窮山惡水的,趕路都吃不小苦頭。既然要派朝廷的人去賑災,正好一起也派了禦醫去診治,算是朝廷的恩典,也算是將那程綸派的遠遠的,眼不見為淨,叫他好好的吃一番苦頭!”

    司徒玨眼眸一轉,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伸出手指在他腦門敲了一下:“你倒是個機靈鬼!這主意不錯!禦史禦醫,明升實降,哼!本當將程之明一起派出去,奈何他一直負責父皇的診治,暫且饒他一回。不過,東宮往後不要叫他來了,孤看著礙眼!”

    “是。”田廣急忙答應,心裏思忖著,殿下這醋可吃的真是足啊。從前殿下都是任意妄為的性子,如今處置個把人倒是要顧忌了,他不得不佩服那位娘娘的厲害。

    程綸被派了去河川的差事,唐蕊自然不知道。直到程思過來看望她時,看到她似乎有心事,問了才知道程綸被派到河川的事情。

    “姐姐,你知道河川是什麽樣的地方嗎?”程思擔心的問。

    唐蕊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記得看過的地理誌裏頭提到過,河川地處偏僻的南方,從西京到河川,要經過千山萬水,便是趕路也要趕個幾個月才能到達那兒。河川多惡水、多毒瘴”

    程思一聽,都快哭出來了,“哥哥過幾日就要出發了,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他們兄妹從小一起長大從未分離,如今程綸要去那窮山惡水的地方,她真是擔心極了。

    唐蕊一怔,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奇怪了,程綸好端端的呆在太醫院做他的太醫,怎麽會攤上這樣的差事?

    錦瑟在一旁道:“奴婢聽聞原來有的禦醫到了那種有毒瘴的地方,自己都治不好自己,就再也沒有回來呢。”

    唐蕊心中一凜,“這麽嚴重?”

    錦瑟點頭:“確有其事。”

    唐蕊問程思:“你父親是太醫正,你哥哥是你爹派出去的?”

    程思搖頭:“怎會?我爹最疼哥哥的,說是上頭下來的禦令。”

    唐蕊一愣,禦令?那禦令還能有誰下來?她就不信病臥在床的陛下還能知道程綸這號人物。不用想了,這事兒定然是太子鬧的。

    但是她又不能直接跟程思這麽說,隻得安慰了她幾句。

    晚間太子陪她一起吃飯,見她老是看自己,瞥了她一眼:“怎麽?呆在宮裏悶麽?等天氣略好點,孤帶你出去轉轉。”

    唐蕊眼眸微動,給他添了一碗湯,道:“入了初冬天氣寒涼,殿下喝湯祛寒。”

    司徒玨笑笑點頭,接了她手中的湯。

    “過幾日表兄要去河川了。”她似乎不經意的說了這句話,手中的筷子夾了菜遞到他的碗裏。

    司徒玨一怔,低頭喝湯,“嗯”了一聲。

    “是殿下派他去的吧?”聲音溫軟。

    司徒玨眉頭微揚:“怎麽,你要替他說情?”

    “並不,隻是那河川窮山惡水,姑父隻有這麽一個獨子,到底是有些顧慮的。”

    聽她這麽說,司徒玨心裏舒服一點,道:“這是朝廷的事,你想,當兵的且要為國捐軀,他既為朝廷做事,還怕窮山惡水?何況他是醫術高明的大夫,若是連那點病都治不了,還當什麽太醫?”

    唐蕊斜眼睨他:“說起來也是一種曆練。不過殿下當真沒有公報私仇?”

    司徒玨一笑,擱下了筷子,道:“孤公報私仇?若是孤真的公報私仇,他一百條命都不夠!”

    唐蕊笑了笑,輕輕撫著他的肩頭,道:“好啦,我知道你寬宏大度行了吧?這事也是朝廷的正事,叫表哥去曆練曆練也無妨。”

    司徒玨看她這般寬心,心裏倒是舒爽,道,“你別老是操心別人的事,先顧好自己的肚子要緊。”

    他的手覆在她的肚子上,驀地好似有東西踢了一下,他震驚極了,“會動了?”

    唐蕊笑:“是啊,調皮的很呢。”

    他十分好奇,目不轉睛盯著她的肚子:“孤真想知道這肚中的孩兒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如何,女孩如何?有這功夫,不如先取幾個名字準備著,到了孩子出來便可以用得上。”

    “有道理。”司徒玨讚成,“待孤好好的想一想,明日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好,那我等著。”

    晚間,宮裏有人來報陛下發燒,司徒玨起身立即便要入宮,唐蕊有心過去看看,但是司徒玨阻止了她,道:“若是父皇真的有狀況,孤會派人來接你過去。現在天黑之後寒氣逼人,你若是出去,著涼了如何是好?”

    唐蕊被他勸住了便沒有去。

    清和宮中,司徒玨已經來過許多回了。如今昭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雖然他和父親有著前世的恩怨,可是畢竟是父子。這一世,他又對他如此疼愛。

    看著他這樣纏綿病榻,司徒玨的心中感到一片淒然。

    太醫已經看過了,太子到的時候,已經在喂藥。

    司徒玨問了幾句,太醫隻說是突發高燒,吃了藥之後燒壓了下去,陛下又睡著了。

    他在陛下床畔坐了片刻,看父皇睡得很沉,心裏又掛念著東宮中的女人,便起身回去。

    下了丹墀,隻見一個身著青色宮袍的小宮女挑著琉璃羊角燈走過來,到了他跟前行禮:“殿下夜晚前來,天氣寒涼,我們娘娘備了薄酒,還請殿下去飲一杯驅驅寒再走。”

    司徒玨一愣,微眯雙眼:“你們娘娘?”

    宮女指了指清和宮偏殿:“我們凝妃娘娘就在那兒。”

    司徒玨眼眸微動,凝妃請他喝酒?這又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