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應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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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循領袖指示,靠近赫治威爾河上遊的先遣部隊,已籌備3個月有餘,凡涉及物資後勤方麵的,均按照200%的預估用量安排到位,此前他們一直在失常區邊界隨時待命.”
    負責“X坐標”調查計劃匯報的,依舊是蠟先生。
    “考慮到即便是無知者,趕在第一次困意極限來臨前撤離的影響也微乎其微,因此這批先遣部隊早已於11月19日午間,也就是趕在退潮來臨的一天半前,就進入了異常地帶”
    “而當下退潮之後,沒有了任何混亂的影響,按照既定方案,先遣部隊將開足馬力,長驅直入,預計再過一天左右,就能進入B105區域遠端,兩天即可抵達燈塔附近。”
    “估算依據是否充足?”波格萊裏奇在這裏打斷了一下。
    按照以往周期的觀察經驗,退潮——漲潮的間隔,也就隻是十天十夜左右。
    一般從第十一天開始,異常地帶猛烈的回潮反彈就到來了。
    擴散源頭“X坐標”處的真實情況究竟是怎樣?抵達後到底能不能達成計劃?又將花費多久時間?.都是全然未知,這樣的話,十天十夜還要預扣掉路途上花費的時間.
    而現在的這個趕路估計用時,似乎,直覺,偏短。
    “無法做到100%的準確。”蠟先生搖頭,“因為以前,誰也沒有在崩壞的幹擾全部消失的情況下,長驅直入地向前推進。”
    “不過秘史研究院盡可能搜集了所有能搜集到的文獻,推演了相當長的時間,我們認為,以往的調查小隊,抵達B105前一路所經曆的重重混亂認知與時間感知,都是崩壞的異常所引起的,真實的地形關係可能並沒有所想的那般冗長。”
    “這是緣由其一。”
    “再者,這次我們所選的,是西大陸赫治威爾河上遊路線,而非更常規的南大陸狐百合原野路線!”
    “南大陸出發路線更繞,但相對安全;西大陸出發路線直線距離短,但途徑時遇到的莫名其妙的危險區域更多。所以以往,南大陸路線是優於西大陸的,但這次不一樣,退潮之後,西大陸隻剩優點。”
    “以上是緣由其二,兩者結合,耗時預估進一步縮短。”
    “沒有絕對的把握,當然,我們都希望盡早抵達,這樣後麵的時間更充裕,但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取決於抵達‘X坐標’後的計劃實施情況,恰恰這一點是更加無可預料的。”
    波格萊裏奇微微頷首。
    接下來,這一議題暫時“屏蔽”了那些列席人物的感官。
    隻剩圓桌上的七人。
    “X坐標”,即失常區深處那個未知擴散源頭的代號。
    多達二十多種的“猜想”再次被列出討論,關於“X坐標”的本質,關於裏麵的真實情況,關於進去後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執行調查任務過程中可能遇到的意外,一係列的應急行動預案.
    特巡廳的人肯定保留了他們準備保留的機密。
    但除此之外的其他內容,範寧作為討論組成員之一,終於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得以旁聽。
    他早就通過幾方情報獲悉,波格萊裏奇是計劃通過“祛魅儀式”來打開穹頂之門,也從蠟先生那得知了特巡廳將利用退潮之際抵達“X坐標”,不過今天才完全確定這兩者的對應關係——他們正是計劃在“X坐標”的某處執行“祛魅儀式”!
    為什麽必須要在這個地點執行?
    「其停滯之時為午,其鑰匙之數為三,其見證之數為七,其代價之物為不可計數」——這個表述中的“三”與“七”應該是指代時序之鑰與器源神殘骸,那麽地點的話,可能是和首句或末句有關.更細節的理由範寧尚未完全確定,但不論如何,這個未知的擴散源頭都一定具備充足的、與“祛魅儀式”等價的特殊性。
    況且,一切秘儀的本質,本來就並非“構成”。
    “構成”隻是表象,而本質目的,是“致敬”秘史。
    有可能是因為在曾經某次不為人知的時間節點上,“祛魅儀式”的發生地就是這裏,僅此而已。
    想到這些時,範寧不禁再度思考起關於“午”的含義。
    隨後,這一抵達計劃的終審,開始討論起了範寧這邊被分配的“任務”。
    “.範寧大師,充當‘祛魅儀式’禱文的音樂部分將由你執筆。”蠟先生說道。
    “作曲家終究逃不掉‘創作委托’的工作,是這個意思?”範寧嘴角的線條分不清是笑,還是嘲弄。
    或者兩者都有。
    “如你所願,範寧大師,你登頂了。”
    蠟先生說道。
    “作為浪漫主義時代的‘掌炬者’,這是眾望所歸。”
    “但是,一如穹頂之門不可打開,但總有人想打開它——你同樣存在對於第七高度的野心,你絕不會終止你的創作,也絕不會放棄尋找那些千載難逢的創作理由或機會。”
    非常高效的會議溝通發言,非常充足的理由。
    “.題材?或其他的條件、方向?”範寧問。
    “創作的自由意誌歸於你。”蠟先生說道,“不過,我還是轉達一下圭多達萊佐的提示,這更有利於你找準符合神秘學功能的方向——”
    “秘史,展示你對這個世界的獨特感受,對秘史的高深理解。”
    “豐收藝術節落幕之時的奇跡,是一次極成功的演繹,讓所以人驚掉下巴並為之歎服,事實上,組織需要這一類的奇跡,站在更高的起點上,你還可以將你對秘史的理解,探討得高深一點。”
    “.如,如,如此也以便於,便於.在.‘祛魅儀式’上,更,更好地持起,持起.‘無主之錘’.”圭多達萊佐從另一席位上傳來他那瀕死的痛苦撕扯聲。
    “‘無主之錘’是什麽?”範寧眼神閃動間追問,“它在哪裏?現在在誰手上?你的手上?你的‘悖論的古董’?倒不如給我先過目一番,如果它必須是創作素材之一的話。”
    “‘無主之錘’是沒有主人的錘子,自然不在任何人手上。”蠟先生淡然一笑,“範寧大師,全部的提示均已分享,我想對你這樣的絕世天才來說,也定然是夠了。”
    “謝謝貴廳看得上。”範寧同樣淡淡回應。
    “需要麻煩你的還有第二件事,‘舊日’、‘隱燈’、‘畫中之泉’,嗯,還有‘紅池’.作為拉瓦錫,也作為舍勒,這四件器源神殘骸都麻煩你,在前往抵達的中途過路時帶上歸總了,沒問題吧?”
    範寧在席位上久久地沉吟不語。
    很多難以忘卻的畫麵,一幅一幅地再度從腦海中跳出。
    說起來真是奇怪。
    為什麽到了新曆916年11月22日後半夜的這一時刻,自己會帶著世界上最顯赫的兩道身份頭銜,坐在這裏,以一種共事的姿態和特巡廳開會議事?
    它的發生,一路上具備充足的邏輯連貫性,但至此,就是讓範寧覺得奇怪。
    “你覺得奇怪嗎?你們覺得奇怪嗎?”於是他就直接這麽問。
    “一點也不,範寧大師。”蠟先生搖頭。
    “組織關注你的成長已有數年,早知道你這個人,恃才傲物,自命不凡,在一些相當長的時間內,總是帶著某些一廂情願的理念‘對抗’著什麽東西,或許是當局,或許是你的假想敵,但當然.這些表現換回的多是領袖對於‘年輕天才的正常性情’的理解。以上,在曾經的談話中,都是與你說過的。”
    “與之同時還反複說過的,就是‘不急’,包括當時你數次有意展示‘舊日’殘骸,似在假想般‘挑釁權威’的時候.為什麽是‘不急’,為什麽我用的一詞是‘假想’和‘假想敵’,你現在應該是終於明白了的——看,你的反應如此平靜,隻是問了一句‘你們覺得奇怪嗎’,就足以說明你明白了——器源神殘骸一事的性質,其實同組織歡迎你登頂的性質完全一樣.”
    “也許過程一路多有曲折,但是時至今日,它們都是應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