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朋舉趕回來時，飯已經吃了一半，不過張老漢發了話把牛肉給他留了兩塊，所以高朋舉坐下後還沒等開口，桌飯上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誇牛肉的，感慨牛肉貴的，等高朋舉吃時又問他與在城裏吃的一不一樣？

    高朋舉當然不想捧著張家, 可父親和村裏人都看著，而且在張新陽烤牛肉的時候就說這塊肉是和牛身上最好的那一塊，他再不知趣地說還可以，就是招眾人恨了。

    “我在城裏吃是吃過，可和今天吃的沒法比，一頭和牛身上最好的肉巴掌大上千，我這幾年是掙了些錢，也舍不得吃這種高檔次的牛肉，平時吃三百多塊錢一塊的就已經覺得很奢侈了。”

    高朋舉這話也不誇張，他在城裏也吃過和牛肉，去店裏點一塊是298，定價多是這樣，至於品相也就那樣，對這些他還真不懂，隻知道這東西貴，可真正好的他也沒吃過。

    298已經吃出嫩來，何況最好的部分。

    張老漢繃著臉：“哎呀，這是大家給麵子說牛肉好，啥牛肉不是一樣吃，張東瞞著家裏去養牛，貸款就一百多萬，我和廖亞芬聽到後，上火幾天幾夜沒睡著覺，咱們都活了一輩子，別說一百萬，就是五十萬也沒見過啊, 更不要說欠那麽多的債。”

    “年輕人正是有闖勁的時候，孩子既然敢貸款，那就能還上，你們也不用跟著擔心。”高毅江勸著。

    “二哥，一公斤肉就能賣到上千，你還有啥上火的，張東養五十頭牛，一年就掙回來。”許紅梅揚著嗓子。

    高朋舉坐下後看著張萬龍拿上來的牛肉，確實被驚到了。

    他知道張東去養牛，張東朋友圈也發了很多放牛的視頻，可卻從未透露過他養的是和牛，村裏人了解不深可以理解，他在城裏以前和那些大老板也去嚐過日料店，對和牛也有一定的了解。

    以前和牛都是從外國進口的，這幾年國內從外國引進了種牛，算起來也是剛剛興起沒有幾年，和牛養殖需要的技術也很高，當初把張東養牛的事捅出來，就是想報複一下張新陽，壓壓他在村裏威望高的勢頭，如今看來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二哥, 一頭和牛最貴最好的地方，大哥都郵回家了，大哥也太孝順了。”張萬龍瞥到高朋舉麵上的笑有些勉強，心裏得意，“和牛這麽貴，想給我二大吃大哥就殺一頭，我得發個視頻出去，讓大家都知道知道二大有多幸福。”

    “咱就是普通人，瞎曬什麽。”張老漢虎著臉，“好好老師不當去養牛，就他不嫌丟人。”

    “當老師有我大哥養和牛掙得多嗎？”張萬龍笑嗬嗬地低頭弄著手機，“二大，這回你心裏也踏實了吧？我大哥是養牛，可這不是普通的牛啊，大家羨慕你還來不及呢。”

    “好好吃你的飯，話那麽多。”侄子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張老漢嘴上罵著，心裏何嚐不滿意侄子說出來，這些也是他的心裏話啊。

    他兒子是不爭氣放牛去了，可此牛非彼牛。

    張萬龍把這話帶出來，大家先前已經勸過張老漢一回，眼下又勸起來，有人說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還有人說他想得太多，現在整個太安大隊誰不羨慕他。

    不提張東，提起張新陽這半個月來幫著大隊裏的人家看水稻的事也說個沒完。

    被眾人捧著，張老漢嘴上客套著，眼裏總算是有了笑意。

    下午還要幹活，中午也沒有喝酒，吃飽飯後男人們又回西屋去了，高朋舉來得晚還沒有吃飯，就留著三個孩子在桌上吃，女人們嫌棄外麵熱都去屋裏坐著。

    院裏一安靜，張萬龍立馬把小人得誌的嘴臉露出來：“高朋舉，還沒好好謝謝你教我爸用微信呢，你說他在河套裏整日釣魚，也沒有人去，就你不嫌棄遠還過去看看他，讓我這個當兒子的都慚愧。”

    高朋舉就知道今日是鴻門宴，可他爸都已經來電話了，他敢不來，回家就得遭罪，左右日後村裏常見麵，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你是怪我把張東養牛的事說給村裏人吧？”高朋舉放下筷子，還從兜裏掏出紙巾，抽出一張慢慢地擦著嘴，“不錯，我就是故意的，可張東要不幹這事，我就是故意做點什麽也沒用吧？”

    “二哥，你看到了吧，他承認了。”張萬龍立馬拉過身旁的張新陽。

    張新陽就在桌旁坐著，兩人還挨著，哪能聽不到。

    他先看堂弟一眼，張萬龍收了聲，他才又向高朋舉看過去：“村裏人都樸實，沒那麽多算計，你怪我老叔並不是要把土地承包給你，而是利用你，所以才這樣做，我理解，這事就算了，說起來也是我老叔先做的不對，日後有什麽事直接說，別把不好的毛病帶到村裏來。”

    “是啊，因為你一粒臭”張萬龍被堂哥瞪一眼，立馬老實了。

    高朋舉沒和他計較，張萬龍就是個小屁孩，他還沒那麽小氣因為一句話去計較，他隻看著張新陽：“你今天把話說開了，那我也說幾句，咱倆都回鄉創業，村後那一片地除了你和你老叔家的，其他的都承包給我了，你們兩家的地正好在中間，我開家庭農場，總不能東一塊西一塊，你不就是想搞有機農業嗎？老廖屯後麵的那片旱田地你相中哪塊告訴我我承包下來，你去那裏種，咱們把地竄一下位置。”

    “你搞了這麽多事，還想讓我們和你竄地，做夢。”張萬堂張口就是一句。

    見高朋舉無視他，張萬龍也對著身旁的堂哥使勁：“二哥，不能同意，旱田改水田，第一年漏水嚴重，田埂也要重新打，得養兩年才行，幹啥給咱們自己找難題。“

    “我找人花錢給你們打田埂，灌田抽水用的油我花錢買，旱田沒有水井，我找打井隊幫你們打。”高朋舉繼續往上加籌碼。

    種地抽水買油也是一筆開銷，張萬龍擔心地看著堂哥，他真怕堂哥答應，實在是高朋舉給開的條件太誘人了。

    “還是算了，我不喜歡占別人便宜。”張新陽見高朋舉不再說了，才開口婉拒。

    張萬龍呼了口氣出來，提著的心也放下了。

    高朋舉笑了笑，站起身來：“新陽，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不著急，左右還有半年時間呢，你哪天反悔了可以找我。”

    他晃了晃手機：“隨時恭候你電話。”

    丟下話人走了。

    張萬龍哼了一聲，學著高朋舉的樣子晃晃手機，說話時卻嘞著嗓子說的：“隨時恭候你電話。”

    “呸，裝什麽裝。”

    張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