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假園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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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毅江的擔心在看到兒子帶來的女園藝師之後煙消雲散。

    經高朋舉介紹也大體了解了女園藝師的情況。

    楊彤二十八歲,高朋舉的妻子介紹過來的,做園藝師已經六年了。

    超過一米七的個子,人很苗條長得也好看,氣質又好,站在那像模特,高毅江剛開始聽兒子介紹說是園藝師還有些不相信, 這麽白淨的姑娘,一雙嫩手怎麽能種東西啊,後來聽兒子說有過六年園藝經驗,曾管理過兩千畝的園林,驚訝不已。

    張新陽站在一旁也大為驚訝,楊彤確實不像個搞園藝的, 但是他也不能從外貌看人。

    高朋舉給父親介紹完,才笑眯眯的看向張新陽,指著身後的一大片樹苗:“這隻是五分之一,農場建得大,環境弄好了才有人來啊。”

    這個張新陽不反對,誰出去玩都會想去好的地方。

    “對了,剛剛樹苗你也看了吧?怎麽樣?”

    “新陽說有些得抓緊種上,不然怕是會出問題。”高毅江怕兒子得罪人,幹脆回了話。

    高朋舉當然不敢懟父親,應了一聲,然後對楊彤說:“你也看看吧,都是花錢買來的,你第一天過來就讓你上崗,等第一個月開支給你包個大紅包。”

    楊彤很善談,笑起來也柔柔的:“老板開口了,我不得不從啊,不然今晚就得睡外麵了。”

    高朋舉笑了,楊彤過去看看樹苗,張新陽也借機會說有事離開,高朋舉還要留人, 高毅江攔下兒子讓張新陽走了。

    父子兩身邊沒有外人,高毅江小聲道:“你和楊師傅說話時規矩點,農村可不興你們城裏那一套,你也是有家的人,讓外人看了不好。”

    “爸,你也太老土了,我們就是正常說話,誰能多想。”

    “誰多不多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做好自己。”高毅江警告的看了兒子一眼,雙手背在身後。楊彤已經往回走了,高朋舉也住了嘴。

    到了兩人跟前,楊彤笑道:“高叔別擔心,樹苗我都看過了,沒什麽問題,每棵樹根都有土球,半個月之內栽種上就行。”

    “行,這方麵你專業,以後就交給你了, 在路上折騰兩天,我先帶你回家休息吧, 農村不比城裏,你別嫌棄就行。”

    高毅江跟在一旁,從兒子話語間能感受到兒子對園藝師的看重,他也不好多說,隻是園藝師說沒問題,而新陽那邊卻說有問題,這也不知道要相信誰的了。

    前麵楊彤沒走幾步身子就歪一下,走得很不穩,高朋舉說著小心,一邊說鄉下的路不好走。

    高毅江眉頭緊緊擰著,穿著高腳鞋在田埂上怎麽能走穩啊。

    這麽一觀察,他倒覺得新陽說得更可信一些。

    高毅江坐著車跟著兒子了家,讓老伴把西屋收拾出來給楊彤住,兒子搬到東屋和他們一起住,看著兒子和楊彤在那裏看設計,高毅江也沒有機會和兒子多說,便出了家門。

    高毅江又去了張家。

    張家隻有張母一個人在家,看到高毅江過來還挺驚訝的,知道是來找兒子的:“高支書找新陽吧?他去地裏了,你有啥事我現在打電話讓他回來。”

    “沒啥事,別給他打電話了,等哪天見到他再說吧。”高毅江也沒有多留,就走了。

    嘴上說著不急,高毅江出了張家往村裏走,從村中間羊倌家對麵的小道繞到後麵田地裏找張新陽去了。

    眼見著中午了,太陽很高,能看到地裏割稻子的身影。

    張新陽明年要自己發酵有機肥,所以要用一些整的稻草,閑著沒事就和父親自己割一些,等高毅江都快到跟前了才發現人。

    “高支書咋來了?”

    “二哥忙著呢?”高毅江抬手背擦擦臉上的汗,“你家不是等張老八的機器收嗎?”

    “新陽說發酵有機肥要用稻草蓋,機器收的都粉碎成秸稈了,用不上。”張老漢走出田地,到田埂上坐下,抽出煙給高毅江遞了一根,自己也點一根,兩人坐下來說話。

    “今天這幾場大雨下得不好,不然又是個豐收的年頭啊,太安今年減產的人家不會少,可惜新陽幫他們看的了,好好的稻穗被水淹了。”

    “種地看天,所以說農民要看天吃飯啊。”張老漢見兒子彎著腰認真地割著稻子,臉曬得紅紅一片,嘴上說男孩子得多幹活,內在卻很心疼,“新陽,先別割了,過來和你高叔說會話。”

    高毅江看出張老漢心疼兒子了,笑著幫襯:“過來歇會兒,我正好有事問你。”

    張新陽聽了這個才停下來,把剛割好的稻子捆上提起來和先前割的稻子碼到一起,鐮刀也順手放在稻子上,才走過來。

    “新陽,剛剛你走後,那個楊園藝師說樹苗沒問題,可我心裏就沒底,實在是這楊彤看著不像園藝師。”

    張新陽灌了口水,水是他出門前自己用水瓶裝來的井水,現壓出來的,現在還涼著。

    “高叔,你就是太擔心了,你家家庭農場弄得這麽大,真要弄不好那得是多大的損失啊,楊彤敢過來接這個活,就一定能這個能力。”

    “她有六年從事園藝的工作經驗,管理過兩千畝地的園林,能力一定很強。果樹栽培、種子育種、良種繁育、病蟲害防治這些對他們來說很簡單,她既然說樹苗沒問題,那應該就是沒問題,我學的不是這個專業,隻能從自己知道的角度看,所以看的隻是皮毛,他們才是專業的。”

    “要是你實在不相信,就看看她的園藝師資格證書,看看她是幾級的,高級園藝師現在每個月工資已經超萬了。”

    “高朋舉找回來的,不能不行,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張老漢聽說是什麽事後,也安慰他。

    高毅江聽了這話後,心裏也有些底了。

    已經中午了,張老漢父子也沒有再幹,和高毅江一起回家了。

    張新陽沒有把關注點放在這件事,倒是張萬龍這幾天往這邊跑得又勤了,不過都是偷偷背著張老漢的。

    他家不用機器收地,所以都靠家裏三口人自己割,在河套釣魚的張樹林也回來了,一晌多地,一家三口要割上半個月,張新陽說要去幫忙,卻被父親攔了下來,不為別的,隻因為他老叔這一年也就這時才幹活點。

    他爸就放出話去,親戚誰也不許幫忙。

    原本就都忙著自己家收地,再有張老漢放出去的話,親戚們哪有不高興的。

    張樹林到沒意見,反正每年都這樣,似乎在他的印象裏,隻有幾個孩子還上小學時,他二哥過來幫他割過地,但是有一年出了點事,他二哥就再也不來了。

    這事外人不知道怎麽回事,隻有兩家人知道,可誰也沒有往外說過。

    張萬龍躺在床上:“二哥,我的腰已經不是我的了,你就過去幫我家割兩天吧。”

    “不去,去了你二大會打斷我的腿。”張新陽笑。

    張萬龍歎氣:“都怪我爸,當年二大和二娘幫我家割地,我爸倒是好,說回家做飯,做好後自己吃了就睡覺了,不然我二大哪會這麽生氣。”

    張新陽想起這事,唇角又更彎了。

    他老叔這事辦的還真是讓人難以啟齒,他為了躲懶看著要中午了說回家做飯,那時他們放農忙假,他也在地裏幫著碼稻子,結果滿田地裏都沒有人影了,隻有他們幾個還在,也不見老叔過來喊他們吃飯。

    還是他爸生氣的說回家吃飯,然後才抓到在炕上大睡特睡的老叔。

    從那以後,他爸就再也沒有幫老叔家割過稻子。

    “算了算了不說這事,說了我都覺得丟人,我爸真是”張萬龍翻了個身,“二哥,那個園藝師聽說可漂亮了,像模特,真的嗎?”

    “你不割地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裏屋門被推開,張老漢虎著臉站在那。

    張萬龍立馬從床上跳起來:“二大,我是過來喝水的,今天上地我爸沒帶水。”

    “喝完了沒有?喝完了抓緊上地。”張老漢罵了起來,“一天天就知道躲懶,和你爸一樣,你一輩子就這麽混吧,今年你才二十二,我看你能混成啥樣。”

    張萬龍不敢吱聲,像耗子見了貓一樣,灰溜溜地走了。

    張新陽跟在後麵,接過母親遞過來的籃子,到外屋拿起鐮刀:“爸,我去我老叔家幫幫忙。”

    “幫,幫啥幫,讓他們自己割。”

    張老漢還在罵,張母勸著:“行了,小點聲吧,孩子現在見你都躲著走,小龍也老大不小了,你少罵幾句,你是真心為孩子好,王華自己都舍不得罵,你天天給罵,心裏不怨你才怪。”

    “要怨就怨去,他們管不好孩子,我管他們臭脾氣,以後在我麵前我就得管。”張老漢才不慣著這個。

    張母瞪眼:“越勸你還越來勸了,行行行,你使勁罵,沒人管你。”

    拿著手機,張母也走了,去田奎家找劉英說話去了。

    田奎家有地,但是兩口子都沒有種,這些年一直都包出去。

    秋收的時候村裏家家都去地裏幹活,也就劉英家有人,張母這幾年也輕鬆了,平時隻要劉英在家,就過去串門。

    家裏就張老漢一個人,他也不罵了。

    水稻田裏,張樹林看到侄子來了,笑嗬嗬地直接問籃子裏裝的什麽,張新陽把籃子給了老嬸,嘴裏回著是些水果。

    張樹林立馬說口渴要吃一個。

    “這才割多大一會兒。”王華嘴上說著,卻把籃子遞了過去。

    張新陽和堂弟就在另一邊割,張萬龍還在說著新來的園藝師,農村裏來了個這麽漂亮的女人,也算是一件大事。

    “可惜比我大,不然我追著做女朋友啊。二哥,和你同歲,還是讓你給吧。”

    “你當人家是什麽?這些話不許亂說。“張新陽還沒有考慮個人問題。

    張萬龍擠擠眼睛:“高金鳳挺好的,在咱們王家圍子也算一枝花,還一個村的,怎麽樣?”

    “你快消停點吧。”張新陽眼神橫過去,張萬龍才老實。

    忙到傍晚日頭落山,天還沒有黑透,田裏的人才收工回家,王華讓人到家裏去吃飯,張新陽推辭掉了,張萬龍也沒回家。

    “媽,我去二大家住,明天和我二哥直接來地裏。”

    “去什麽去,回自己家。”

    張萬龍根本不聽,跟著堂哥就走了。

    王華氣得直搖頭,張樹林走在前麵卻不在乎這個,反正是自己親二哥家,和自己家也沒區別。

    哥倆回到家裏時,看到高支書也在,都上前喊人。

    高毅江笑著點頭,張萬龍眸子晃了晃,知趣的去水缸那邊舀水洗手,耳朵卻豎得高高的,聽著那邊的動靜。

    隻聽著說什麽證書,什麽照片,又是高中畢業之類的,實在是兩人聲音小,也聽不清楚,好不容易熬到高支書走了,張萬龍屁股還沒坐在椅子上,就開始問。

    “二哥,高叔找你啥事啊?”

    張母給兩人盛好飯坐下,也看過去。

    “是說他家來的那個園藝師,高叔說看到藝師證了,是中級藝師。”

    他還沒說完,張萬龍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不對啊,我還聽到說什麽照片的事了?”

    “高叔謹慎了些,用手機查了一下,藝師證是藍底/紅底二寸電子照片,楊彤的那個藝師證是白底照片,他覺得是假的。”

    “啊?假的?假藝師?”張萬龍眼睛霎時瞪大,眼裏的興奮掩飾不住。

    張老漢原本還擰眉嫌棄侄子太八卦,這時也抬起頭來:“那真是假的?”

    “園藝師也有假的,這以後啥能讓人相信啊。”張母也感慨。

    張新陽苦笑:“就是高叔自己猜的,也不一定照片顏色不對就是假的,上麵鋼印是真的就行,不過高中學曆應該是園藝師最低的學曆了,按理說她應該是初級園藝師,除非後來自己又進修,那學曆也該是進修後的啊?”

    張萬龍鄒鄒嘴:“我說啥,我就說是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假的和你有啥關係?看你那興奮勁,抓緊吃飯,不餓就下桌子。”張老漢又瞪起眼睛。

    張萬龍嘿嘿的笑也不生氣,還真聽話的大口往嘴裏扒拉飯,高朋舉回家這麽張揚,現在好了,遇到個騙子,可有熱鬧看了。

    侄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張老漢哪能不知道他心裏的那點小九九,正是知道才更生氣。

    沒正事,太沒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