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018年第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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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新陽沒空理會高朋舉的事,卻被堂弟發來的視頻把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篇關於行政處罰書,下麵還有視頻點開裏麵報道的正是hlj省秋天第一個燒秸稈的人,張新陽還沒看完,微信視頻就進來了。

    他直接點開,堂弟急切的聲音就傳來:“二哥,你讓我弄的那些我都弄完了, 現在怎麽辦?”

    “你不是有一個村裏人的群嗎?還有個太安大隊的群,把剛剛的視頻發過去,這幾天整理的都發過去。”

    “哥,我看沒啥用。”

    “你先發過去,看看村裏人怎麽說。”

    “哥,我整理的這些,大隊上也一直在宣傳,可是沒有人聽啊,還是偷偷的放火燒秸杆,最後又不承認,年年大家都抱著這種僥幸心理。”

    九月,省裏又出台了禁止秸稈露天焚燒的相關規定,連續多年出台與秸稈處理相關的規定,從最開始的重點區域禁燒,發展到全麵禁燒,如今又出台了嚴厲的懲罰製度,效果仍舊不顯著,現在就是隊上弄了巡邏車也時常能讓農民鑽到空子。

    隻要不抓到人,這事就沒辦法。

    不過二哥既然想通過自己的能力讓他們太安大隊先起帶頭作用,隻能先看看了。

    張萬龍把視頻和整理的規定都發到群裏。

    視頻是今年寶清縣農民秋收後燒秸稈的事,也是hlj省的第一把火,被拘留的視頻。

    圖片就是省裏出事的相關規定,特別是今年,已經不是抓著人才算,誰家的地有火,就誰負責,但是仍舊有人如此做。

    張萬龍最後發的一些鏈接是如今秸稈怎麽處理的, 又有何用。

    這些大家都知道,隊上村裏也天天大廣播在宣傳,可是秸稈不處理拉回家也燒不了,特別是機器收割的秸稈都碎了,要弄回家難度大,費時費力。

    這倒也算了,如今家家條件好了,農村人口流失,燒柴的人也不多了,在村裏生活的也多是燒煤,所以燒柴的也越來越少。

    張萬龍在群裏發完消息,等到晚上也沒有人回應,他是個急性子,直接來了前屯,村裏還有人家沒秋收完,張老漢夫婦兩個都去幫工,晚上也就在幫工家裏吃。

    家裏隻有張新陽一個, 菜園已經罷園,不過張家種的菜多,當初摘下來的菜都存儲在倉房裏,張新陽用老黃瓜簡單煮了熱湯麵,看到堂弟過來,就多放了一把麵,裏麵還打了兩個今天從雞窩裏掏出來的雞蛋。

    熱湯麵是用大碗裝的,白色的湯麵上飄著綠色的蔥花,還有荷包蛋。

    配上張母秋天醃的酸辣黃瓜,張萬龍一口氣吃完,竟有些意猶未盡。

    他抹把額頭的汗:“二哥,還有嗎?”

    張新陽道:“大晚上的,少吃點省得積食。”

    “我還正在長身體呢。”張萬龍吧嗒吧嗒嘴,“隻吃五分飽,一會兒就得餓,天冷了,再吃得少,哪扛凍啊。”

    “你不嫌棄,這些給你了。”張新陽把自己還有一半麵條的碗推過去。

    “還是算了,讓我二大知道我搶你的飯,又得說我。”張萬龍嘿嘿一笑,“麵條不吃了,你給我煎幾個雞蛋吧,多放點油,煎嫩點。”

    “自己去。”張新陽沒慣著他。

    “二哥我廚藝不如你好,求你了。”張萬龍撒嬌時,張老漢正好從外麵進來,他一哼,張萬龍立馬老實了。

    張新陽笑了:“爸媽,你們吃過了?”

    “吃過了。”張母跟在後麵,也看到剛剛一幕,“小龍沒吃飽吧?二娘給你煎去。”

    “二娘,我自己去。”張萬龍在他二大的注視下,三兩步到了外屋門口。

    “哎呀,你弄不好,我給你弄吧。”

    “讓他自己弄。”張老漢哼了哼,坐在炕上,“他要不是閑的,秋收時還有空聊天?”

    張新陽突然醒悟過來他爸因為什麽生氣了:“爸,村裏人說啥了?”

    看來堂弟在群裏發的微信並不是沒有人看到,而是人們裝看不到,沒有人回應,而且意見還挺大的。

    “你讓他發的吧?”張老漢也不用和兒子狡辯,“弄的這麽專業,他也想不到這些。”

    侄子回村裏也閑著兩年了,去年秋拾時還不見他說這些,今年怎麽可能突然有覺悟了?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後支招。

    “秸稈這事你管不了,全省都頭疼的問題,你咋解決?”

    老頭子和兒子說話,張母也不插嘴,轉身去廚房幫忙了。

    “爸,雙河那邊已經解決了,你也知道那邊是最先發展起有機綠色水稻的,咱們這邊已經起步晚了,做這些事情也不分早晚,今年既然麵對秸稈問題,那就解決掉。”

    “當官的都沒辦法,你就這樣呼籲呼籲有用?”張老漢想說兒子天真,又怕打擊到兒子,也沒說的太難聽,“你剛回村想創業,還沒有做出什麽給大家看,隻種那點白菜並不能讓人信服,早些年也沒啥農藥,家家也能種白菜,所以現在不是不能種,隻是大家嫌棄麻煩,又覺得農藥在白菜上存留不住對人身體危害少。”

    “你爸說得對,麵上大家是誇你,背地裏不知道怎麽說,你先把事業搞起來,站住腳了再發言才能讓人信服。”話不說不明,木不鑽不透。張母覺得有些話還是要和兒子說透一些,“祖祖輩輩都在這裏,誰看到燒秸稈也不會舉報,更不會說出去,你不讓燒秸稈處理不了,來年種地就是麻煩,有些用收割機把秸稈粉碎翻地時翻深點埋在深處做肥料,旱田地這樣行,水田春天放水泡田時秸稈就飄上來了,撈這些打散的秸稈就好幾個人工,撈出來堆放還是問題,一把火燒了能做肥料還省事,你說大家選哪個?”

    “爸,燒秸稈是會產生一些鉀肥,但是影響並不大,還會造成田地板結。一天深秋晚上咱們這邊能見度你也知道,出屋都嗆的慌。”

    “忍幾天燒完就好了。”張老漢不以為意。

    連父親都是這種想法,都說服不了,何況是村裏人?

    張新陽有一種無力感。

    他也想過,要讓村民們不燒秸稈,就得想辦法幫他們處理掉秸稈,讓他們意識到秸稈的一些用途,才能改變效果。

    等張萬龍嘴裏塞滿雞蛋進屋時,張新陽已經躺下了,難得沒有看書,在劃手機看。

    張萬龍湊過去:“看啥呢?”

    興致勃勃的探過頭,待看到手機上的東西,“戚”了一聲又躺回去。

    這一周多來,他每天都在查秸稈處理的資料,二哥怎麽還查啊,剛剛雖然在外屋,可二大的話他也聽到了,眼前確實是這個情況,不是想著不燒秸稈,而是想著怎麽能把自己家地裏的秸稈燒掉。

    十一月初,秋收到了尾聲。

    除了一些種旱田的將苞米拉回家等一等糧價,像水稻都是邊收邊賣,直接從田頭拉走,十月下的一場大雪,中午的氣溫一上來,雪很快融化了,田裏一片泥濘。秋收後田裏留下的秸稈潮濕得很,這也是為何現在他們這裏還沒有人家去偷偷燒秸稈的原因。

    秋收結束,家家開始醃酸菜,往年張家隻醃一缸,如今兒子回來了,還要留在家裏,兒子最愛吃酸菜餡的餃子,得多醃點酸菜,可以吃到開春,剩下的還可以放冰櫃凍起來保存,不會浪費。

    所以今年張母除了把夏天院裏放水的大缸挪進屋醃菜,天暖和時又買了一口缸,張老漢說吃不了,以至於他看到缸就要說上幾句,一直說到醃菜。

    秋天收的白菜從倉房裏搬回屋裏,把外麵不好的削掉,家裏的大鍋熱上水,把削好的白菜放裏焯水,翻個身在水裏煮兩分鍾撈出,控控水再放到大缸裏,一層白菜一層大籽鹽,每擺好兩層,還要在上麵蓋上塑料薄膜,人上去用腳踩,就這樣重複直到一缸白菜裝滿。

    往年都是張老漢在缸裏踩,今年兒子回來了,這些活能讓兒子做的都做了,他隻需要把鍋裏撈出來的白菜從灶台搬到控水的桌子上就行。

    一家人忙到天黑,兩缸菜才醃完。

    張老漢坐在屋裏抽煙時,張新陽幫著母親在外屋收拾殘局,隱隱聽到外麵好像有人吵架了,還不等張母直起身去外麵看,就見老頭子從屋裏走了出來。

    他邊往外走,邊說著:“外麵看著高朋舉和人吵起來了,高毅江也在拉著,我去看看。”

    張母哪裏坐得住,濕漉漉的雙手用身上的圍裙擦,趕緊往外走:“高朋舉雖然不是個玩意,可也沒和誰公開吵過,我出去看看。”

    張新陽被母親的話逗笑了,他想著前些日子高朋舉來找他的事,莫不是與楊彤吵起來了?又覺得不可能,最後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衝出門,站在院子裏就看到高朋舉和一個男的撕扯在一起,四周有一群拉架的,可仍舊攔不住兩人打成一團,有勸罵聲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張新陽擰著眉,還真是高朋舉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