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1 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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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聚會進入到尾聲。
“那大家今兒個就散了啊,有空再聚!”
“謝謝班長帶的紅酒啦!”
“走了啊,我還趕今天的飛機回廣州呢”
“”
任望珊未曾喝過這麽多,現在有些上頭,腦子也暈乎乎的。她見大家都起身要走,便也摸索著自己的包,準備披上大衣離開。
許念念坐在她身邊總覺得不對勁,望珊站起來的時候她扶住望珊,不無擔心地問道:“望珊你喝多了吧?等會準備怎麽回去?”
望珊沒推開她手,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層暈,但蔻口齒仍舊是甜而清晰的:“沒事兒,沒醉。我等會打車回家。”
許念念遲疑地放開她,偷偷看了於巋河一眼:“那行,我送你下樓。”
戚樂走過來道:“望珊,你今天是直接回上海,還是先在自己家住一天?”
望珊答非所問:“就是回家啊。”
戚樂:“”
許念念朝戚樂還有正欲走來的夏成蹊和程鼎頎擺擺手:“沒事兒,望珊好像是喝多了。我家就在旁邊走兩步就到了,我時間不急。所以等會我來送她上車,你們放心吧,車牌號我都會記下的。”
“那行,麻煩你了。”戚樂點點頭,她還要趕今天的高鐵回上海。
任望珊其實神誌不太清醒,但是走路依舊很穩,你問她什麽問題,她回答得也還是理所當然的樣子,要是你沒發現她是答非所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她喝多了。
許念念邊看著她走路邊在心裏歎了一聲:酒品不錯啊。
傍晚的風有些涼,望珊不禁打了個噴嚏。許念念想起來她早上看到天氣預報,今晚好像要下暴雨。
這個地方有些堵車,出租車一般不往這兒開,許念念陪她站了好久也沒打到車。
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駛過來。
於巋河拉下車窗:“送你們。”
許念念看看望珊:“這就不麻煩班長了吧。”
任望珊:“出租車來了,那我先上車了。念念拜拜,謝謝念念。”
許念念:“”
任望珊自己拉開車後門坐進去,兩手趴在車窗上朝許念念招招手:“一個人回家要小心哦。”
許念念嘴角抽搐了一下。
“欸好那你到家給我發個消息行嗎。”許念念還是擔心。
“恩。我會記得的。”
“放心吧。”於巋河朝後座道,“我會把她安全送回家的。”
“那就麻煩班長了。”許念念目送著黑色賓利離開後,默默記下了於巋河的車牌號。
任望珊在車後座一言不發,於巋河從後視鏡看她,發現她眼神呆呆愣愣的。
都快要三年了酒量還這麽差。
沒一點長進啊。
尼古丁的味道在賓利車裏混合著薄荷清新劑的氣息鑽進任望珊鼻腔裏,她不禁又打了個噴嚏。
於巋河在路邊把車一靠,熄火之後皺眉:“冷?”
望珊沒過腦子:“唔。”
於巋河解了安全帶,把身上的西裝往後麵一遞。
望珊不為所動。
於巋河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招手示意她湊過來一點,任望珊照做。
然後他轉過身去,把外套在她身上披好,又轉過身去係上安全帶,再次發動了汽車。
等紅綠燈的時候,於巋河突然問:“你家現在是不是不在子衿路了?”
任望珊:“對啊。”
於巋河一愣:“那麽我該送你去哪兒?”
任望珊:“南隅獨墅,謝謝司機師傅。”
於巋河:“”
完蛋了。
他緩緩別過臉:“任望珊。這兒是蘇州,現在出發,開到上海的南隅獨墅,已經是明天了。”
任望珊:“哦。”
於巋河:“手機給我。”
任望珊乖乖遞過去。
“密碼。”
這兩個字好像碰到什麽秘密的弦一樣,望珊手忙腳亂地把手機搶回來:“我給你開。”
她低頭輸入密碼,再把手機遞給於巋河:“你用吧。”
於巋河沒說什麽,打開她短信,查看了訂票記錄
果然。
這個時間,她本來應該是要去高鐵站趕下一班高鐵直接回上海的。但現在再去高鐵站已經來不及了。
“我送你回任氏的公司?”
“我不要。”
“那你這兒的家現在在哪兒?”
“南隅獨墅。”
“”
無限死循環。
於巋河無奈地扶額:“身份證給我。”
“幹嘛。”
“開房。不然你睡哪兒。”
任望珊想了想:“不行。”
隨後緊接著脫口而出的話差點把於巋河嗆著:“叔叔我們不約。”
於巋河深吸了一口氣。
這都什麽跟什麽。
他打開手機通訊錄,翻到任幸川的電話號碼,指尖在上麵停留了很久,還是沒點下去。
“要不我送你回”他再次回頭,發現任望珊已經靠在後座上睡著了。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像是自己跟自己決定了什麽似的,踩下油門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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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鼎頎和幾個男生留下又喝了點酒吹了會兒牛,醉醺醺地互相攙扶著下樓。時間已經很晚,寒風涼颼颼地往衣領裏鑽,他不禁把手往袖子裏縮了縮。
“我們幾個都住著片,頎哥我們先走了哈,以後再聚!”
“得嘞,以後再聚。”程鼎頎衝他們瀟灑地比了個手勢。
目送那幾個人遠去之後,他感覺周圍又是空蕩蕩的了,疾馳而過的車流量都與他毫無幹係。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有些落寞,摸索著身上的車鑰匙。
餘光掃過一絲火光,他敏銳地朝哪個方向看,但隻來得及捕捉到一枚衣角在巷子口閃過。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兩步過去,身體朝巷子口探。
然後對上蕭宸的眼睛。
他頓時感覺回憶滔天般襲來,眼前的這雙眼睛又離他很近,就像三年前一樣,在光影裏閃爍。
但也不一樣,這雙眼睛和三年前相比,少了一點光。
蕭宸吐了一口煙圈。
程鼎頎搜腸刮肚也沒想出來什麽比較好的開場詞,隻尷尬地問了一句:“既然來了怎麽沒上去和大家喝兩杯?”
蕭宸淡淡道:“沒想來的。剛好在這兒有點事,辦完就順路走過來看看你們散了沒。我也剛到沒多久。”
但其實他已經在風裏站了兩個多小時了。
程鼎頎咽了口吐沫:“這樣啊。”
他走過去也靠在巷子的牆上:“最近挺好的?”
蕭宸一怔,隨後道:“恩,很好。”
程鼎頎耳朵上夾著根煙,他取下來叼在嘴裏,用手遮著外圈,朝蕭宸低下頭:“借個火。”
蕭宸遲疑地從口袋裏拿出打火機:“現在你也抽了?”
“偶爾。”程鼎頎實誠地回答,生澀地吸了一口,慢慢呼出煙霧,繚繞在蕭宸的耳畔。
“我想起來,我和老於之前都不抽煙。但是做生意嘛,喝酒和抽煙是真躲不開。”程鼎頎笑道,“老於比我能適應。我不太行。”
蕭宸低低地“恩”了聲。又好像想到什麽,低低地笑了聲。
程鼎頎側過臉看他,蕭宸的鼻骨突出,在路燈的光線下顯得很清瘦。
也顯得有點孤單。
他喉嚨有些發幹,過了半晌,他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老蕭蕭宸你。”
“還還喜歡我的吧?”
他有些語無倫次,並沒有意識到“還喜歡我的吧”和“還喜歡我嗎”有沒有什麽不太一樣的意味,會不會給人造成什麽誤解。
蕭宸愣了愣:“恩。”
程鼎頎把煙頭在牆上摁滅,仰起頭靠在牆上。
“哦。”
他吐了口氣,重新站直身體,把吸了一半的煙往側邊垃圾桶裏一扔。煙頭劃出一道流利的拋物線,像是投籃似的,穩穩落進了筐。
“行,我知道了。”程鼎頎搓了搓有些煙灰的手指,背過身向外走去。路燈的光打在他身上,在地麵上把影子拖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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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賓利緩緩停在一片山莊住宅區前麵。於巋河下了車,打開後座發現任望珊還是沒醒。他輕聲叫了她幾句,見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他歎了口氣,把任望珊連人帶身上披的衣服抱了出來。
身體探出車後座的時候他差點仰麵摔倒。
因為抱她的力氣用得太多了。
現在看起來貌似跟之前比又長個兒了?
但是重量感覺已經沒有九十斤了。
於巋河在這裏的住處已經很久沒來過了,好在每周有請阿姨來打掃。他站在門前經過ai識別身份,移動門自動緩緩打開。
他摸著黑把任望珊抱上二樓,放在柔軟的床墊上,給她蓋好被子。她牽起望珊的手壓在她手機屏幕上,解鎖後找到許念念的號碼,給她發了個“到家了”。
“唔。”望珊意識模糊地抓了抓被子,隨後又半睜開眼。
“於巋河?”
於巋河一愣:“恩,我在。”
任望珊疲憊地閉上眼:“又夢到你了。”
“你為什麽這麽煩啊。”
沒等於巋河反應過來,望珊抓著他的肩膀使勁讓自己坐起來,頭像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
“我喝酒了。我好困。”
“但是我要去洗澡。”話音剛落,沒等於巋河開口,望珊就推開他下了床。
“行,那你自己當心點。浴室出門左拐第一間。”現在家政阿姨也不在,於巋河有些擔心:“東西衛生間櫃子裏有。”
任望珊沒回答,眨巴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哦。”
於巋河歎了口氣:“那我下樓給你煮醒酒湯,你乖點。”
任望珊:“哦。”
於巋河下樓打開櫃子,取出石斛,陳橘皮,綠豆花和麥冬。他想了想,又拿上了冰糖和蜂蜜。
他把廚房的燈亮起來,燒水的時候一邊把橘皮搗碎。
等湯悶在鍋裏有一段時間了,於巋河熄了火。聽到身後有下樓梯的腳步聲。
他回過頭想說“別下來了,樓上等著吧。”
但他沒說出口,隻是看著她走下來。
任望珊穿著他的一件寬大的灰色衛衣,長度蓋到了大腿根,腿上光溜溜的,扶著樓梯上的扶手一步一步走下來,聲音很清明:“於巋河你家裏為什麽有女人的衣服啊。”
“家政阿姨有時候來這兒太晚了,我會讓她住下,反正我也不怎麽住這裏。”於巋河認真解釋。
任望珊:“你女朋友衣品真的不怎麽樣,和我比差遠了。”
於巋河:“”
他差點忘記了她其實根本沒醒。
於巋河歎了口氣:“坐沙發上,我給你把醒酒湯拿過來。”
任望珊:“不要。”
“我加了蜂蜜和冰糖的,不苦——”
任望珊打斷他:“你說過你不喜歡在茶幾上吃東西的。”
於巋河一愣:“我有嗎。”
任望珊點點頭:“恩。就上一次我給你做麵的時候。”
他有點沉默。
都醉成這樣了,這事兒還記仇啊。
“你一點良心都沒有,我好心給你端過來,你還端回去。”
於巋河無奈地笑了:“我錯了。那你過來喝湯。”
“我不喝。”
“又怎麽了?”
“我怕苦。”
“我加了糖——”
“加了糖也苦。你做什麽都是苦的。”任望珊一本正經。
於巋河愣了愣。
“有沒有牛奶,我想喝。”
“有的。”
“給我。”
“沒熱呢,涼,你胃不好。”
“不要你管。”任望珊莫名有點委屈,又重複了一遍:“不要大壞蛋管。”
她開始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