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4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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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望珊推開病房的門,刻意用盡量平常的語氣問道:“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聽起來就像是普通的朋友。
於巋河從床上坐起來,已經換好了一身西裝,拖著行李箱:“走吧。”
二人下了樓,任望珊拿出車鑰匙開了車鎖。於巋河一挑眉:“車很好看。”
“我知道。昨天剛提的車。”任望珊說完有覺著後麵這句話有點多餘。而且她居然沒說“謝謝”而說的是“我知道”。
她閉了閉眼睛,在心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任望珊你說的什麽狗屎話。
車開到a區的門口,任望珊朝保安亭看了一眼,欣喜道:“小李?好久不見。”
李小龍探出腦袋笑了:“望珊?”
於巋河瞬間臉黑:叫這麽親昵?什麽時候這麽熟的?
任望珊向後靠了靠:“小李,我送a區的於先生回家,麻煩開個門。”
李小龍這才看見於巋河,瞬間明白了:“啊好好好嘞!慢點開哈!啊哈哈哈哈——”
“謝謝。”不明所以的任望珊道過謝後,按著記憶把車開到了1棟101門口。
“來過幾次啊,這麽繞也找得到。”於巋河明明是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出來這句話,任望珊聽著卻別扭得很。
她淡淡道:“就一次。我是記性好。”
“哦——現在不是路癡了啊。那下次可以走北門,離這邊更近。”
“”她忍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句“哪兒是北”。
等等,誰說還有下次了!?
但她也隻是心裏吐槽一句。畢竟——
嘖,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麽啊,快醒醒!
任望珊:“你家門口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下。幫人幫到底啊,我現在手疼,所以麻煩幫我開下門。”於巋河一臉輕鬆道。
任望珊:“行。”
她無可奈何地把後備箱的行李搬出來放到門口,然後拉開於巋河那一側的門:“行李箱放門口了,你進去吧。”
“麻煩幫我把家門也開下吧。”
任望珊:“”
你是不是有毛病?
或者什麽鮮為人知的惡趣味?
她最後還是沒說什麽,轉身走到101門前,按下了密碼。
但是意想之中的開門提示音並沒有響起。她微微蹙眉,又試了一次,還是沒用。她觀察到電子屏幕的亮度貌似和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
她沉默了一會,回頭道:“於巋河,你家門鎖好像出了點問題。”
於巋河:“不太會吧,我來看看。”隨後他裝模作樣地試了兩次,皺著眉摸摸下巴:“好像是壞了。”
沒等任望珊開口,他就道:“現在這個時間點叫人來修,恐怕不太合適,這麽晚了。”
任望珊:“那你在上海還有其他住處嗎。”
“沒了。誰沒事兒買房子不住啊。”
任望珊癟了癟嘴,收回那句“你蘇州那套不就買了不住,還特別大”,換成了:“那你帶備用鑰匙了嗎?”
“沒。再說了,我哪來的錢再買多餘的房子。”
他的語氣太過認真,以至於任望珊沒懷疑真實性就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你現在很窮嗎。”
她想起來先前黎向晚的確跟她說過,山河公司現在有急事,分不出人手去接他們老板。
原來是真的?
於巋河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淡淡道:“我一直很窮啊。山河的第一持股人又不是我,我拿來那麽多錢。”
任望珊才想起來,山河的第一持股人還是
她尷尬道:“那你去住於氏的公司?”
於巋河莫名其妙:“你見過兒子沒地兒去然後跑去住老爺子公司裏的?”
任望珊也莫名其妙:“不是很正常嗎。”
“對我來說就不正常。我不去。我跟他不熟。”
“那你現在出去開間房吧。”
於巋河笑了一聲:“在沒有預約的情況下,全上海沒有一家五星級以上的賓館現在這個時間點是有空房間的。你怕是對‘娛樂’這兩個字有什麽誤解?”
任望珊臉一紅。
“那——那你也可以不住五星級以上的”
於巋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任望珊趕緊閉上嘴。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虛在哪裏了,但怎麽就是說不出話了呢。
嗐,任望珊你真是沒出息。
月亮已經高高掛在天邊,夜色是黑漆漆的,路燈下,偶爾有幾隻蟲鳥啼鳴。
任望珊張了張嘴,咽了口吐沫:“要不”
可能是想到山河第一持股人依舊寫的是她的名字,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她突然冒出來了一個自己都覺得荒唐的想法。
“我那兒其實是有間客房的本來是給向晚準備的,不過她每次來都跟我擠一塊兒,所以那張床沒人睡過,你要不將就一下”
於巋河饒有興致的眯起眼睛。
“真的,真沒人睡過。”任望珊有點窘迫,“算了,還是去找找修鎖的人吧,其實這個點也不算晚,還沒過十點呢,總歸找得到人的。”
“你還記得我那天晚上說過,我不喜歡睡別人睡過的床?”
任望珊一怔,看向他漆黑的眼睛。
於巋河的眼神有些玩味:“還記得什麽?”
“就記得兩句。”任望珊坦白道,“一句剛剛你說的那個,還有一句什麽比你大二十多歲?有點模糊了。”
“其餘的都沒了?”於巋河靠著門板。
“恩,沒有了。”任望珊垂下眼睫。
於巋河重新站直,拿上行李箱:“走吧。”
“去哪兒?”任望珊抬眸,“找修鎖的師傅?”
於巋河轉身:“睡沒睡過人的床。”
“哦。”
“你不是手疼嗎?”任望珊看著於巋河輕輕鬆鬆地提著行李箱。
“那是剛才,我自愈能力比較強。”於巋河漫不經心。
“”
等!一!下!
這個叫於巋河的人!
有!痛!覺!障!礙!
怎!麽!可!能!會!手!疼!啊!
任望珊坐在駕駛位上拿著方向盤,呆愣了好幾秒才發動汽車。
開出a區門口路過保安亭時,李小龍看著車裏原封不動的兩人,在朝任望珊說再見的同時,朝於巋河偷偷眨了眨小眼睛。
於巋河哂笑。
任望珊停了車,等於巋河拿上東西,進了公寓的大門。他們到電梯前麵的時候,還有另一個男人在等電梯。
電梯間裏燈光昏暗,旁邊的樓梯間倒是敞亮。他們都沉默地看著紅色的數字慢慢變成1,然後三人一塊兒進了電梯。
於巋河進去之後很自然地走到任望珊前麵,把她和那個男人隔開。電梯到四樓的時候,那個男人走了出去。電梯關門,繼續上行。
再次開門的時候,任望珊走到公寓門口,剛抬手就頓了一下,轉身對於巋河說:“你轉過去一下。”
“?”
任望珊淡淡道:“我要輸密碼了。”
“哦。”
他發現,任望珊對於密碼這個東西似乎格外在意,之前在車上醉成那樣,手機都可以隨便遞給別人,但是問她鎖屏密碼的時候,她卻還是強撐著意識把手機拿回來自己解鎖,再遞還給他。
潛意識都在保護的密碼,到底是什麽?
他還沒來得及作出什麽想法,門“哢塔”一聲開了。
於巋河眨了眨眼睛:“現在我可以轉過來了嗎。”
“當然不能。”任望珊毫不留情,“等我整理一下。”
“哦。”
任望珊換了鞋走進去,把陽台上的衣服都收起來疊好,去等會於巋河睡的房間整理了一下床鋪,各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環顧四周覺得沒什麽大問題了,才回到玄關處打開門:“可以了。”
於巋河轉過身,拎著行李箱進門,一股檸檬香熏的氣息撲麵而來。
“你可以先去你房間整理一下衣服,我先去卸個妝。”任望珊感覺今天帶妝的時間有點久,對皮膚不好。
“恩。”於巋河簡短地應了一聲。
任望珊想起來他現在身體不好:“你要是餓了冰箱裏和櫃子裏都有吃的,但是有很多你現在是不能吃的。要不等會你洗澡的時候我還給你下個熱湯麵?”
於巋河笑了聲:“行啊。”
望珊又道了聲“你隨意”,就進了衛生間。
於巋河在客房扯鬆了領帶丟到床上,把等會要用的衣物拿出來,隨後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現在是十點二十分。
他打開門走出去,剛好任望珊出來:“你先去洗吧,我下麵。”
於巋河應了一聲。
他濕著頭發,穿著浴袍出來的時候,任望珊剛好在廚房把麵盛出來:“按醫囑說的,禁油禁辣,別嫌淡。”
“不嫌。”於巋河身上的薄荷味濃地嗆鼻,走近的時候任望珊眼神都飄了一下。
“那我去洗了,你吃完放著我來洗。”
“恩。”
任望珊進了衛生間之後,於巋河覺得室內太亮,站起來把燈關了。今晚月色難得很明亮,室內不開燈也並不顯得昏暗。衛生間亮著的橘色燈光在屋內此刻很顯眼。
於巋河吃完了麵,走到廚房間把碗洗了。
他走出來靠在沙發上,眼角瞥到半開的衣櫃門裏熟悉的衣角。他一愣,猛地站起來。
於巋河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抬起手猶豫了片刻,試探地微微推開一點櫃門。
真的是昆城一中的校服。
就掛在那兒,隻露出一角,於巋河就認出來了。
他眼睛向下看,發現校服口袋裏好像鼓鼓囊囊地放著什麽東西。
於巋河不經意地蹙著眉,碰了一下衣服的口袋。他朝衛生間的方向看去,嘩啦啦的水聲依舊。
他的手猶豫地伸進去。
看清拿出來的是什麽東西後,他深呼吸了好幾次。
是一隻粉白色的asi手表,上麵還刻著英文字母“y”。
於巋河摩挲著手表凹凸不平的紋路,瞬間鼻尖發酸。他仰起頭飛快地眨眼,眼角泛了紅。
過去了這麽久的事,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把這些塵封在心髒的最深處,就算再挖出來也不會有太大的觸動。
但是他沒想到,依舊是那麽疼。
就像是一拳重重地擊打在胸口,再也喘不過氣來。
他聽見衛生間的水聲停息,揉了揉泛紅的眼角,把手表放回校服口袋裏,再輕輕拉上櫥門。
任望珊盤著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一愣。
“怎麽不開燈?”她伸手按上開關。
“別開燈。”於巋河啞著聲音。
任望珊的手頓在半空中,沒有按下去,她能聽出來於巋河這樣的聲音是不對勁的:“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眼睛有些不舒服。”
於巋河害怕她看見自己的眼眶。
“恩。那我們就不開燈。”任望珊輕輕朝他走過去,覺得於巋河周圍的氣壓有些低。她還是感覺他應該有其他的什麽事情,但光是猜又肯定猜不出來,隻好道:“你不去睡覺嗎?”
“還不太困。平時這個時間我在工作。你現在要睡了嗎。”於巋河抬眸,月色下漆黑的眼眸閃著水光。
任望珊抬眸看了一眼掛鍾:十一點十五分。
她沒有回答,停下了步子。
她有些不敢靠近他了。
“任望珊。”於巋河聲音很低,又沙又啞。
“怎麽了。”
“我看到了。”於巋河喘了一口氣,啞著聲音:“你的校服。”
任望珊感覺脊背發麻。
“哦。”她咽了口吐沫,“上次整理東西的時候翻到的,就掛起來了。”
於巋河“恩”了一聲,聲音很性感。
任望珊聽著這樣的聲線,整個人都是飄的。
“那隻手表呢。”於巋河坐在沙發上,盯著她的眼睛低聲道,“也是本來就放在口袋裏麵的嗎。”
任望珊一噎,咬住下唇,沒回答。
“任望珊,”於巋河像是笑了一聲,但很快又安靜下來:
“我還是喜歡你。”
我聽聞,一個人全身的血液換掉要七年。那也就是說,七年足夠忘記一個人。自從我們分開到現在,我本來隻需要再等四五年,或許就可以再次重新開始,可我又遇到你了。
於是,因果輪回,兩年多的刻意忘記瞬間在重逢的那刻盡數作廢,化為縹緲的雲煙。
我並不是還喜歡你,我是一直愛你。
愛了整整七年。
任望珊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
眼前的這個人,他本來就沒有做任何的錯事,也從來沒虧欠任何人的。
我們本就不該分開的,那天我們都做錯了。
曾經的我們也的確是無可奈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任望珊的意識再次清醒一些的時候,她已不知什麽時候跨坐在於巋河身上,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兩手在後頸交錯著交叉。
忍不住地親吻。
於巋河喘息著抬起手,把她原本盤著的頭發輕輕扯開,蓬鬆的發絲盡數散下來,檸檬和薄荷的味道融合。
“寶貝回來吧。”
你回來好不好,回到我身邊。
任望珊用主動的吻來回應。
於巋河眼裏星光杳杳,很快反客為主。
高壓環境下壓抑了許久的情感在這一瞬間噴湧而出,他們像是渴求了多年自由的離籠之鳥,歡愉得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漫長的探索,唇齒相碰,時而叮當作響。
冰冷和火熱相交融,溫度和味覺的差異讓他們感覺真實。
摩擦,碰撞,啃咬,貼合。
於巋河喘息間放開她,伏在她耳邊吹著氣:“在病房外麵跟別人叫我什麽來著?聽著還挺順口,臉不紅心不跳的。”
任望珊睜大眼睛,錯愕道:“你不是”
於巋河把她壓到床上。
“我又沒真睡著。病房隔音也不好。”
任望珊聽見胸口對胸口的心跳,她已辨別不出哪一邊是自己的。
她還沒來得及再次喘口氣,雙唇又被堵上,全身麻得像是觸了電,她胡亂地扯住於巋河的衣服,不經意把浴袍拉下來了一點。
於巋河一手拖住她下巴,用舌尖仔仔細細拭去她嘴角殘存的液體,突然蹙眉道:“其實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任望珊輕輕撫摸他的鬢角,“為什麽?”
“我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
望珊笑了:“我知道。”
於巋河鎖骨露在外麵,語氣瞬間又玩味起來:“你知道什麽?”
任望珊鼓起腮幫子,眼睛盯著他:“”
“你讓我說我也說不上來”
他盯著任望珊鼻子下方的位置,那一塊兒此刻像是浸潤了紅酒一般剔透又通紅。於巋河像是有點得意:“我沒說別的,我主要是說時長和以前不太一樣。”
“?”
“某人喝醉的時候,說我抽煙會腎不好。”
“?”
“我覺得現在有必要澄清一下,這種事情因人而異。”
“!”
於巋河的吻鋪天蓋地地襲來,任望珊枕在他臂膀間眼神漸漸失了焦,頭發在床上變得淩亂,周身盡是於巋河的氣味,蓋過了她全身。她劇烈地喘息著,頭腦眩暈,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場麵已經失控。
無論是他,還是她。
任望珊最後聽到的一句話是:“寶貝兒,以後說話記得要慎重。尤其是像我這樣的人,特別記仇,務必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