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今晚不醉不歸。”

    張主任不知從哪個角落又掏出來幾瓶白酒。

    這架勢可把楊河嚇傻了，連忙擺手哀求道：“不行，主任，真喝不了了，我，得走了，要不然我就真得杵在這了。”

    張主任二話沒說，再次斟上兩大杯酒。

    “嗯，楊河，啊，從今天起，咱倆這個，就是拜把子兄弟了。”

    “你喊我主任，我叫你一聲哥，咱倆各論各的好不好。”

    楊河有些無語了。

    “哥們兒，不是，主任，您喝多了。”

    “現在真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張主任猛地往自己嘴裏灌了一口，很不屑的回應：“回去什麽啊，跟我睡一塊。”

    “拉倒吧，我除了跟我媳婦同過床，還沒跟別人睡過。”

    “怎麽著，楊河，你這是什麽思啊，我告訴你，男男女女男男，隻要有愛，算個球啊。”

    “跟你說，你主任我思想先進的很，就說情愛這方麵的事”

    楊河不想和這個酒鬼爭論什麽，隻能附和道：“得得得，您先進您先進，我承認，您甭說了，行嗎。”

    “我就要說，怎麽的，愛是這世上最嗝啊，的東西，你不要以為我保守。”

    “哥是過來的，哥吃過的橋，比你走過的鹽還要多。”

    “你小子跟我記住了，不管時間多麽長遠，不管地位有多懸殊，隻要你情我願。”

    “那有什麽是不可以的”

    張主任這說好好的，沒一會兒又趴在桌子上，用力敲打著空酒瓶，嚎啕大哭起來。

    “河啊，不要輕易的放跑任何一個好娘們，不要學我啊。”

    “一定要把媳婦栓在褲腰帶上，不然，嗝，過了，就再也見不著了。”

    楊河很艱難地扶著張主任，朝床鋪走去。

    “我對不起玉蘭啊！”

    在拉拉扯扯中，楊河好不容易將爛醉如泥的張主任拖上了床。

    望著開始鼾聲如雷的張主任，楊河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總算可以走了。

    以後，還是少跟這個酒蒙子喝酒的好，這菜沒吃多少，酒倒是幹翻了好幾瓶。

    剛走出沒幾步，楊河就覺得頭暈了。

    這小白酒，後勁真足啊。

    於是楊河打算靠在牆根邊，稍微眯那麽一小會。

    誰知道剛閉上眼睛，洶湧的困意襲卷而來

    當楊河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溫暖的床榻之上。

    這是什麽地方。

    楊河感覺有些頭疼欲裂。

    自己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昨晚半摸半爬的，還真被自己摸回去了。

    但視線漸漸清楚，楊河看到這周遭的景象，有點懵。

    哎，這好像不是自家屋子。

    什麽情況啊？

    “哦，你醒了。”

    聽著那厚重而沙啞的聲音。

    楊河抬頭一看，頓時認出來這人竟然是昨晚那個老者。

    “昨夜你倒在我屋旁，一身酒味的。”

    “這些天夜裏都很冷，你一個人倒在外麵太危險了。”

    “所以我就把你扶進屋子裏，在我這破床鋪上將就了一下。”

    楊河連忙起身，一邊向老人表達著感激，一邊為自己昨夜的魯莽感到抱歉。

    “沒什麽，我也覺得自己的麵容有些嚇人了。”

    老者說罷，指了指餐桌的方向。

    “我買了一些早點，你趁熱吃了吧。”

    楊河心中一暖。

    “這這，您看我，您這讓我怎麽好意思。”

    “您，您還沒吃吧，這麽多，我實在怕浪費。”

    但這番話卻讓老者眉頭一皺。

    “我晨練的時候已經吃過了，這些都是買給你的。”

    聽到這話，楊河很自覺地閉上了嘴，他對麵的可是一位軍人。

    一位說不定曆經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朝鮮戰爭的老戰士啊。

    自己這樣婆婆媽媽的，放在戰場上，那就是挨槍子的份兒。

    老者買的早點量很足。

    那幾攤碩大的油餅加上一大碗稀粥。

    楊河吃的狼吞虎咽，明明已經吃的很撐了，卻還是倔強地往嘴裏塞上幾口餅子。

    這是算是楊河吃過最撐的一頓早點了。

    當最後一塊油餅塞進喉嚨裏的時候，楊河覺得自己堵的慌，甚至連個飽嗝都打不出來。

    但老者看到楊河吃的一點都沒剩下後，這才滿意地說道：“這才像樣。”

    “您，您這是在。”

    楊河扭頭看到老人正在方桌上細細地雕琢著一副麵具樣的物件。

    那雕刻的形象，盡管沒有上色，楊河一看就認出來了。

    圓眼睛，滿麵毛，雷公嘴。

    這形象準是孫悟空，沒跑了。

    嗨，這麵具栩栩如生，做工精細，儼然有一派藝術品的氣息。

    “您這是，準備改行了嗎？”

    老人聽到這話，解釋道：“我小孫孫要來bj看我了。”

    “哎，但我好幾次都拒絕，我怕我這樣子，會嚇到孩子。”

    “聽說這孫悟空，是那些小孩子最喜歡的英雄人物了。”

    “所以特地準備了這個麵具，這樣再見，應該就不會嚇到小孫孫了。”

    楊河舔了舔唇角，有些激動又有些感慨地說道：“那可好了。

    “您孫孫以後要跟那些小夥伴說，我爺爺是孫悟空，孫大聖。”

    “嗨，那甭提多有麵子，要是小時候，我爺爺跟我上整這麽一出，那我在那些小屁孩的裏頭，那絕對是一等一的孩子王啊。”

    “那也就是說，孫悟空一定是孩子喜歡的，嗬嗬，我還以為，我做錯了呢。”

    “那可不，我跟您說，孫悟空，武藝高強，會七十二般變化，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裏，那是多少孩的子夢想啊。”

    “不瞞您說，小時候啊，我幻想著自己能成為像孫空一樣的大英雄。”

    “那行了，隻要小孩子喜歡就可以了。”

    老人笑得很開心，臉上那扭曲的皮膚也開始一跳一跳的抽動，仔細看去，竟有幾滴血珠子緩緩滲了出來。

    楊河定睛一瞧，這八成是之前處理不當的留下了後遺症。

    “您別動啊，我懂些醫術，做一些簡單的處理，還是沒有問題的。”

    “別小看這一處創口，感染起來，我直話直說啊。”

    “真會死人的，您不怕把命搭進去啊。”

    老者對此很不以為然，隻是淡淡地說道：“小夥子，到這年紀了，我們怕的不是死。”

    “是遺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