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窮病難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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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不戴麵具,見見那些孩子們。”

    “您”

    “雖然現在的和平,我看在眼裏,心裏也美滋滋的,但每當我閉上眼睛。”

    “就會聽到槍炮的轟鳴,總會看見那敵人的飛機就在我頭頂,烏泱烏泱地盤旋著。”

    “我就在那大喊,可是沒人聽我的,好像就我一個人看得見那些景象。”

    “那些孩子,那些年輕人一個個低著頭,就在我眼前消失了啊。”

    “我不在乎臉上的傷疤,也不怕這傷疤被人看見。

    “我想讓他們都記得啊。”

    有一瞬間,楊河似乎看見那雙深邃的眼窩中有亮光在閃爍。

    楊河感到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雙手都開始不住地顫抖起來。

    此刻,楊河真想握住老人的雙手告訴他。

    您放心好了,您們這一代人所做的一切,為我們吃了好幾代的苦,這些我們都忘不了。

    在將來,我們的國會越加強大,沒人再敢侵犯我們,沒人再敢欺負我們。

    因為我

    楊河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隻能把湧上嘴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在收回銀針之後,楊河揉了揉通紅的眼眶,詢問道:“您現在感覺好多了嗎?”

    確實,老人感覺臉上那火辣辣疼痛消除了不少。

    “謝謝你了,小兄弟。”

    老人摸了摸衣兜,將幾張毛票子塞向了楊河。

    “千萬別,要不是您昨晚扶我一把,我說不定就真的,就算不是凍死在外麵吧,也肯定是凍病了。”

    盡管楊河再三推辭,但老人還是強硬地把幾張毛票塞到楊河手裏。

    “就當我還您早餐錢,行了吧,您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楊河勉強地解釋著,將毛票子又重新塞回了老人手裏。

    “對不對,群眾也不拿您的一針一線,這才叫軍民相親,軍民相樂啊。”

    聽到這番話,老人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對了,小兄弟,你好像跟老張挺熟的吧,能不能,請你替我給老張帶句話啊。”

    “沒問題。”

    在老人交代幾句後,楊河正準備離開,但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

    “對了,能告訴我,您叫什麽名字嗎?”

    離開老人的屋子後,楊河特地去老張的屋子瞅了瞅,發現那老張睡正真香。

    行吧,回廠後再告訴你。

    回到廠裏後,楊河早早地就在老張辦公室門前候著,隻見睡意朦朧的老張緩緩地走來。

    “額,楊河啊,有什麽話進來說吧。”

    於是,楊河就將老人交代的幾句話告訴了他。

    “放心吧,這件事是混混先動的手,對張華不會有什麽影響的。”

    “說不定日後,還會給他評個見義勇為的獎項。”

    張主任一臉疑惑地問道:“等會兒,什麽,什麽勇為。”

    楊河思考了一下,再次開口道:“呃,通俗的講呢,就是不影響參軍,說不定還立下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勞呢。”

    “這老頭子。”

    張主任摸了摸下巴,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表麵上不理睬人的,沒想到,到底還是好人啊。”

    “可不是嗎,您要老拿惡意揣度別人,哪那成啊,主任,這世上沒有這麽多壞人。”

    楊河自覺完成使命,轉身就要離開。

    “哎,哎,楊河啊,先別著急走吧,我這,呃,來了一位老朋友。”

    “哎,時運不濟呀,當初那個壯誌淩雲,敢笑黃巢不丈夫的有誌青年。”

    “如今,在我幾個老夥計之中,屬他混的再慘了,你能不能。”

    楊河一聽這話,臉色一沉。

    “哎,打住,打住啊,我知道您接下來想說什麽。”

    “張主任,您知道我本職隻是個會計而已。”

    張主任還不罷休,繼續勸說道:“楊河,你怎麽這麽說呢,胡醫生退休了啊,莉莉也請假了。”

    “你不擔著點,那怎麽辦嘛。”

    “我擔著,這廠裏的人,對,是我擔著。”

    “但您這老朋友,他,他又是哪號子人物啊。

    “哎,楊河,不瞞你說”

    “打住,打住啊,人各有命,我不是給你泛濫同情心的。”

    “您這樣,搞得我楊河好像一天到晚沒事做,閑的蛋疼一樣。”

    “拜托,我也很忙的好嗎?”

    “咚咚咚”幾聲敲門聲過後。

    張主任一拍大腿,說道:“嘿,人都來了,楊河,你先別講話。”

    門打開後,一位麵黃肌瘦,冒著冷汗,戴著眼鏡的中年人擠了進來。

    來人推了一下眼鏡,很禮貌,對著楊河開口就是一句一聲“醫生”的稱呼。

    這上來就是“醫生”“醫生”的叫。

    楊河歎了一口氣,隻能接診吧。

    楊河簡單地測了一下拿眼鏡男人的脈搏。

    隨後就拿出了幾根銀針,準備在他的竅穴上來上幾針。

    “這,這就用上銀針了,嗬,幾根銀針就能把人家好嗎?”

    “這多少有點太不靠譜了。”

    這張主任在楊河給這男人脈搏開始,就在旁邊不停地叨叨叨。

    楊河憋一肚子火氣,真想一腳把他踹出去。

    “安靜一點,行嗎。”

    見楊河真的生氣,張主任這才怏怏地站在一旁。

    在紮了一會兒銀針之後,男人冒冷汗的症狀明顯好了不少。

    楊河也沒跟他說什麽注意事項,要熬製的中藥,隻是問了一下他的家庭狀況。

    隻才知道他家有三個小孩,還有殘疾的妻子,年邁的母親。

    僅僅依靠男人一個人在中學教書那點微薄的工資過活。

    這時,張主任又湊了上來,問道:“楊河,這是什麽病呐。”

    楊河喃喃自語道:“這是什麽病啊”

    這是什麽病。

    這男人隻是餓了太久了,餓出來的。

    就算一時間治好了,又如何呢。

    這男人不知道嗎,但知道了又如何呢?

    楊河從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那份屬於他的倔強。

    那眼鏡男人卻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說道:“醫生,沒有耽誤您太多時間吧。”

    “沒有沒有,哎,你是張主任的老朋友了,是吧,這都是小事一樁了。”

    楊河回答男人後,在張主任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這是餓的等會兒從後廚一碗粥最好是小米的

    張主任有些驚訝,但隨即又恢複了常態,不慌不忙地朝後廚走了過去。

    楊河輕歎了一聲。

    這世上隻有窮病,永遠無法醫好。

    從來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