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皇宮(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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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渡山步履匆匆,甚至來不及與諸位打個招呼,直接奔向花弄影的房間。

    太醫們不敢說話,隻有德高望重的太醫令跟著聖人走進房間。

    昔日九皇子母妃椒房之榮,今日尤可聞到若有如無的香氣,溫暖包裹著燕渡山的身體。他坐在德妃的床邊,已經逝去的愛戀如今又回到身邊。

    淺栗色的長發與微薄的鮮紅嘴唇。

    那日翻雲覆雨過後,燕渡山睜開眼睛看到花弄影的背景,真的以為還是二十年前。

    前朝大臣怎樣上書都無法阻攔聖人的決心,隻是老天爺似乎又和他開了一個玩笑,這短短幾日,後宮又不得安寧。

    燕渡山捏了捏眉心,那裏的三道川字紋,無論如何也無法消退“你們太醫院現在可有什麽頭緒,怎麽隻是落個水,就一直無法醒來。”

    太醫令跪在地上,聲音顫抖道“老臣實在不知,隻是從遠宜帝姬那裏得知,德妃娘娘似乎與旁人發生衝突。”

    “是我那個孽女?”

    太醫不敢說,天子的家事,哪裏容得別人置喙。更何況是這一件齷齪事,他老人家的麵皮也擱不住。

    燕渡山的耐心是有限的,他溫和地將花弄影的手塞進被子。一轉頭又成為殺伐果斷的大燕帝王。

    太醫令的上半身彎得更低,雙眼的餘光瞟見帝王明黃色的衣擺,金龍的爪子似乎正抓住他的心。越怕越不敢看,卻又希望有機會能逃脫生天。

    “聖人。”太醫令戰戰兢兢的喊了一聲。

    “走吧,隨我去看看那個孽障。”燕渡山打量著熟悉的裝飾,語調慢慢的柔和下來,這是他和夢兒的居所,如今能重溫舊夢,不該破壞美好的氛圍。

    另一頭,沈明月吃飽喝足,和小綠意兩個靠在貴妃榻上,拍著渾圓的小肚皮。

    燕渡山來時,兩人裝摸做樣地屈膝半蹲在牆後。等皇帝走了,半點委屈都受不住,連忙起來,圍著長桌依舊吃吃喝喝。

    綠意看著窗外一片黑壓壓的腦袋,拄著腦袋感慨道“還是聖人有威嚴,就連孟九千都變成乖順的小羊羔。”

    孟九千跪在上首,比起旁人腰背筆直,頭顱也不曾低下。如今隻是形式上的尊敬,他確已經做到,並且多數人會認可這種忠誠的模式。

    九千歲已經坐到了位極人臣四個字。就單論院子裏的太醫們的出身,哪一個不是高門大戶。可人心不足蛇吞象,沈明月知道他包藏禍心。

    會成就他還是毀滅他,卻是未可知的。

    孟九千察覺到了小姑娘的目光,回頭古怪一笑。

    沈明月與他眼神相交,被打得措手不及,立刻把腦子縮回來,等了一會兒,又趴在窗台上看。九千歲大人依舊望向此處,但雙目失去焦點,不知道是否沉浸在幻境中。

    小月牙十分好奇,但一雙大手就在這時拽住她的衣領,把人往回帶。

    “參見聖人。”沈明月看著眼前驟然放大的臉,眼角的皺紋疊在一起,但桃花眼依舊明亮。

    燕渡山走進這個房間中,還未來得及探望帝姬,先被不知道做什麽的小姑娘吸引住目光。與她同行的丫鬟特意放大聲音,都沒有換回她的神誌。

    “你在看什麽,如此專注。”皇帝也抻長脖子,向外看。

    沈明月吞了口口水,回道“民女隻是沒見過這種場麵,一時好奇罷了。”

    “你從前也沒少見過。”燕渡山轉動著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聖人如果是指您的生辰時,萬民於宮門前跪拜的場景,那民女當真不曾見過。”沈明月冰雪聰明,何嚐不知道他已經起了疑心。

    不一定疑心她是否是沈明月本人,卻一定懷疑她是否和沈家有所關聯,這個時候隻要裝傻充愣即可“不過民女的父親是個商人,需要時常前往京城進貨,如果他有幸見過,那自然等於民女見過。”

    燕渡山冷笑一聲“牙尖嘴利,心思活絡,落星山真是會收弟子。”

    帝王撩起下袍,坐在八仙椅上“我記得你的左腿短期內在無法行動了吧,那張凳子,去坐吧。我家遠兒費勁心思救你,不是讓你再生事端的。”

    “多謝聖人賞賜。”

    一老一少,分坐兩側。

    沈明月見過這張臉太多次,其實並不懼怕,隻是很難控製胸中的憤怒,她的袖子裏藏著一把短刀,隻要速度夠快,現在就能要了燕渡山的命。

    她遲疑了,最怕偷雞不成蝕把米。

    “袖子裏的短刀是多長的?”

    “一尺半。”沈明月開始覺得室內溫度正在升高,灼烤她尚且稚嫩的心髒。

    燕渡山什麽都知道,他已經看出任何人的企圖心了,是嗎?小月牙不停的質問著自己,得出的答案隻有一個。

    是,他看出來了。

    汗水從小女的肌膚中慢慢滲透出來,燕渡山接過王貫遞過來的一塊蜜瓜,咬了一口,接著問道“花弄影是你帶帶進宮的。”

    “你不用回答,七月初七鬼節夜晚,你孤身一人上了京城外的哭墳山,第二天你就委托唐清月遞了帖子,特意約了一家胡姬館。”

    燕渡山將蜜瓜啃得幹幹淨淨,他佝僂著腰像一個夏日樹蔭下搖著蒲扇乘涼的年邁老人。

    但雙目精·光乍現,又如同夜間行動的鴞鳥。

    沈明月忽然感覺到麻沸散的效力已過,疼痛從腳踝處,逐漸向上蔓延,最後束縛住她的手腳。

    “是。”小月牙勉強吐出這幾個字。

    燕渡山點點頭,接著說道“我在決定封妃之前,特意派人打探花弄影的身份,那家酒館一夕之間,模樣大變,所有擁有胡人血統的人,一夜之間,全部消失。”

    “我仔細想了想,這大約是針對我的一場陰謀。”皇帝靠在椅背上,習慣性的撥弄著扳指,“花弄影是遠宜起得名字,花弄影,月流輝。難為遠宜能想到這個名字,還是說是唐清月推波助瀾。”

    沈明月強打精神“不知道聖人想從我嘴裏知道些什麽?”

    “不著急,你還沒有確定我打探到的消息是否屬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