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活力充沛的孩子。”小家夥把竹劍抱來之前，我順口和瑠火夫人感慨了一句。

    “他確實天生如此，我對這個孩子期望很高，他一定能做到保護好他人。”

    “竹劍拿過來啦！然後怎麽用？”杏壽郎一小會兒功夫又“噠噠噠”的跑了回來，懷抱著兩把比他人還長的竹劍，小眼睛閃著光看著我。

    嗯，又是一個天生力氣就很大的小子；嗯，又是一個隊練劍有莫大興趣的小子……受不了了真的是……我看著這興高采烈的小貓頭鷹，忽然覺得脊梁骨附近有點冷，是這屋子年代久了漏風不成？

    “你拿得動了？”我努力微笑，一邊牽著他往院子裏走一邊順手接過了一把。這東西雖然是竹製但還是有點分量。杏壽郎得意的點著頭，越看越像當年師侄小時候。

    想起來我初學者時代，師父經常輕描淡寫的說出“今天揮刀一千次”之類的恐怖任務，師兄也好師侄也好全都會同樣認真且輕描淡寫的回答“好”。隻有我一個，我連六歲小孩都幹不過，花上他們兩倍的時間都不一定能完成訓練任務。

    雖然會叫我揮刀一千次的人已經不在了，但是當真拿著差不多的竹劍麵對差不多的小孩，師父的聲音好像剛剛又有響起過，我的額頭本能反應一般的開始滲出汗水，感覺每塊肌肉都在顫抖。

    往事不堪回首啊……

    “你站姿好標準啊，看來你的劍術師父也是個很厲害的人吧。”瑠火夫人跟著出來，沒想到她居然也懂得劍術，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功底。

    “確實非常的優秀，杏壽郎站得也很穩，好孩子。”我回應了一句，打起精神，從最基礎的開始練起吧。“杏壽郎，用你最擅長的方法，進攻姐姐試試？”

    “好！”杏壽郎應了一句，有模有樣的雙手握住竹劍，小跑著衝我發起了突擊。雖然因為過於稚嫩而顯得可愛，但不可否認小可愛也是很有氣勢的——壹之型不知火的神韻，他已經摸到了。

    我恍惚間仿佛回到了被師兄們和師侄喂招練劍的時候，下意識的高舉竹劍向下斬去。叁之型，氣炎萬象！以前就隻有用這招才能憑身高優勢克製小師侄，我可是屢試不爽！

    雖然說很快就會被貳之型炎天升騰給反克就是了……

    “哎喲！”然而杏壽郎摔倒在地上，他的竹劍脫手掉到了我的腳邊，我這才從過去的噩夢裏回過神來，這是杏壽郎不是我師侄那個小怪物。

    “對不起，我力氣用大了。”我連忙放下竹劍想去扶杏壽郎，然而這孩子抬起頭卻賊兮兮的對我一笑，我直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出現了，姐姐的破綻！”小家夥伸手就衝著我的脖子撓，我也很怕癢的，他這突擊一撓我連忙把他放下來捂著脖子跑。結果說好的練下竹劍，不知道為啥就變成了我被小朋友追著滿院子跑，這小孩體力未免也太強了吧！

    “杏壽郎，別得意忘形。”瑠火夫人看我們跑了兩圈笑了笑，輕聲提醒杏壽郎了一句，中止了我倆嬉鬧。

    杏壽郎重新又把竹劍撿了起來，抬著頭眼神認真的看著我。“姐姐教教我吧！剛才姐姐的劍斬下來太有重壓了，這個時候我該怎麽做呢？”

    “你看過的書上寫了什麽，還能想起來多少呢？不必全部背下來，隻要說你記得的就好了。”

    “嗯……”杏壽郎小手抓了抓腦袋，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那我要再來一次！”

    我還以為杏壽郎會很快領悟到怎麽辦，但結果卻是他又連續失敗了三次，我都快無語了。說他有天分吧，他可和他先祖差遠了——但是說他普通吧，第三次摔倒之後他卻很興奮的站了起來，大聲的說他懂了，並且說出了正確的反克方法。

    我終於明白了，不是這個孩子不夠天才，而是我眼中的天才標準太高了。生於最動亂的年代曆經最可怕的戰役，連續見證強者隕落天才夭折，我的勇氣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聰明。”於是我蹲下來再次摸了摸杏壽郎的頭，多虧這孩子太菜，我的心理陰影算是沒發作，姑且結果良好。“那我們放慢點動作，你可要好好的學會。像這樣牢牢的雙手握住刀，自下而上，就像火苗凶猛的躥起來。”

    我演示的就是炎天升騰，隻不過我沒有明說招數，反正帶上挑的劍技多了去了。實戰中並不是每一次每一招都得一模一樣，光會背模板的人會死得非常快，因此我也不擔心瑠火夫人或者槙壽郎看出什麽。

    說起來，杏壽郎緊緊盯著我的動作，認認真真模仿的樣子可真可愛，我忽然理解以前師父的心情了。教一個認真肯學的孩子，無論他天賦如何，都是一件令人心情良好的好事。

    “那我還想試試！”

    結果這個再試試，一試就是整整一個白天，好不容易黃昏了這臭小子才知道累了，興奮的跟媽媽說了幾句就趴在他媽媽腿上睡著了。得虧他還會睡覺，不然再練下去我就該累了。

    確實如名醫所說，我的心髒比別人多了一竅，那個孔竅讓本來不能相連的心房聯通、本不能混合的鮮血相融，所以我的身體是沒救的。雖然變成鬼之後我發現並解決了這個問題，但它給我帶來的負麵影響依然是永久性的。

    我從未體驗過肌肉酸痛，因為我會在肌肉疲勞之前就會力竭，被堵上的孔竅會在我血鬼術無法維持的時候重新裂開，繼而導致瀕死。也是這樣的原因，我的身體素質鍛煉進展緩慢，到現在也還是很容易累。

    “真是不好意思，居然讓你教了杏壽郎一整天。”

    “其實我覺得挺好，因為光看書並不能學懂劍術，還是得用上了才能消化掉。”後半段是師父的原話，甚至端端正正的還寫在了書的扉頁，我一邊翻著書一邊說這話是不會有破綻的。

    “不愧是朱染大人的後人呢，才看一次的書就這麽清楚作者的立意了。”瑠火夫人一邊抱起睡著的小可愛，一邊溫柔一笑。“真是很抱歉，接下來我得照顧這孩子休息，招待不周。”

    “沒……關係……”我本來是可以正常的說句沒關係，然後禮貌的告辭的，畢竟天黑了還待在別人家太不客氣。然而第一個音節剛出口的瞬間，我隱隱約約聽見了爆炸般的聲響，導致我忽然話就說不利索了。

    我並沒有超人一般的聽力，但幼時長期的閉鎖生活讓我很擅長去聽，和鬼戰鬥了三百來年我也對鬼的聲音熟悉無比了——我非常清楚，那個類似爆炸的是鬼的聲音，而且它一定實力強橫絕對是十二鬼月，離得也非常近、五百米以內。

    “怎麽了？是忽然有些不舒服嗎？”

    “失禮了！”

    雖然極不禮貌但我還是直接推門衝向了後院，我記得那裏有一間專門的屋子收納遺物，有些遺物留下來比陪葬更有價值就會放進去。雖然遺物各種各樣，但我猜肯定會有日輪刀。

    畢竟一個人一把日輪刀，除非那個人死了才會留下來刀。我現在是急需武器，那別人的遺物就是唯一的辦法，雖然很對不起，但我想泉下有知的人和活下來的人都會原諒我的。

    “請別動那些，那可都是非常重要的……”瑠火夫人已經放下了杏壽郎，著急的追過來，很正常的被我的行為嚇了一跳。而我沒空和她解釋，隨手拿了一把日輪刀就又跑回了中廳，我記得這裏也是常備紫藤花香爐的，獵鬼人的家屬自然會時時防備鬼。

    “請您原諒。”我屏住呼吸把香爐給點了，瑠火夫人絕對是知道這香爐的意義的，不必我多廢口舌。而我直接跳上圍牆衝出去，我得在紫藤花的味道散逸出來之前趕緊離開，禮貌什麽的暫時再見！實力什麽的也不該到現在還隱藏，先剁了十二鬼月再說。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導致的，但反正鬼都來了自然沒有不戰之理。我趕過去的時候正好迎麵一股氣浪衝過來，本能反應我直接伸手將空氣結冰成盾擋了一下。

    “哦？有一隻鬼？這裏是你的地盤嗎？”冰牆崩裂的同時，我聽到了鬼的聲音。那是一隻具有基本人形的鬼，但是肚子的位置和兩肩都長著鬼首，剛才的氣浪就是他其中一個鬼首的傑作。

    “嗯，鬼可是不允許群聚的，誰讓你踏入我的地盤了。”我也不敢損毀別人的遺物，日輪刀先往身後藏了藏，血鬼術反正能湊合先用著。

    “我這邊可是接受了截殺炎柱的任務，正急著去找他呢。中途餓了先吃了兩個人補充體力，也不是特別好吃的家夥，能不能請你別小氣，先讓開呢？不然我放出去的誘餌被他斬殺了我會很為難的。”

    “你吃人也讓我很為難。”我將雙手交叉身前虛握，讓空氣裏的水分在我手上凝結。血鬼術是我本來就有，而這格鬥的體術兩百多年前學自一位善良的武師，日輪刀剛崩毀那幾年我幾乎不能和鬼戰鬥，感謝善良的人教會了我新的東西。

    “喂，你不是吧，你是會為了兩口吃食忤逆十二鬼月的小氣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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