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西州?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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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貢巴桑簽了協議,此次出使西周便也能算圓滿完成。使隊本該即刻返回,卻因寧遙的身體,將返程的時日推後了幾日,直至寧遙痊愈,隊伍才整頓回了西州。
在床上躺了數日,寧遙決定先騎馬活動活動筋骨,倒是燕池前幾日一直在處理事物,如今回返程一時鬆懈,在返程的第二日便病倒了,一直躺在馬車裏。
到第三日,寧遙便發現,返程的隊伍裏,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本該因病臥床不起的賀貢嘎瑪。
寧遙發現她的時候,她正扮做侍衛,在閑暇之餘挑逗侍女,繪聲繪色的說著自己此行的所見所聞。叫寧遙不得不承認的是,身為西州的儲君,她小小年紀,越國話便說得如此流利,半點口音也沒有,確實難得。
起先賀貢嘎瑪還不肯承認,非說寧遙認錯了人,直至寧遙拔劍,毫不留情的劃破了她的褲腳,叫她腿上那先去被狼抓傷留下的疤顯露出來,才逼迫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要是你的理由不能說服我,我便立刻差人護送你回去。”
“別!”賀貢嘎瑪一時有些著急,“你隻要帶我出境就好,我要去越國尋一個人。”
說罷賀貢嘎瑪看著寧遙的眼睛,見她不語,便無奈的聳了聳肩,接著道。
“我要尋的,是我的心上人,七年前,我救了他,可就在三年前,他忽然間不辭而別了。我一定要去找到他,告訴他我的心意,這樣我才能沒有遺憾。”
“我若帶你出境,有什麽好處?”
“事實上,我偷偷帶了一顆赤果碧葉草製成的丹藥,你若助我,我便將其送你做謝禮。”
“我有。”
“你有的隻是赤果碧葉草,無用,製成丹藥的用法隻有我西州的王和儲君知曉。”
“好,我帶你出境,事成之後,你何去何從,便於我無關。”
“成交!”
反程途中鬧了這個插曲之後倒也沒了其他的事情,過了兩國邊境之後,賀貢嘎瑪邊按照約定將赤果碧葉草所製成的丹藥交給你寧遙。
“到了越國,你便要有個越國的名字,你可想好了你越國的名字了?”
“還沒,不如,你替我起一個?”
“你姓賀貢,便取賀姓,嘎瑪之名在越國話裏有星星之意,不如就叫賀星兒?”
“賀星兒?”賀貢嘎瑪一邊念叨著一邊想了想,又接著道,“到也好聽,我尋到人之後,可以去尋你嗎?”
“可以。”寧遙點了點頭,知她定然已經準備充分,卻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你欲往何處尋?”
“他同我說過許多地方,我會一一去尋,告辭。”
說罷,賀貢嘎瑪騎著寧遙給她準備好的馬,拿著自己準備好的包袱,快馬加鞭走遠了。寧遙目送著她遠去,回過頭便看到了正開了馬車的車窗看向這裏的燕池。
觀其麵色,他已然好得差不多了,隻是臉色依然不是很好。寧遙本打算直接無視,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燕池對自己說的話。
那是在賀貢巴薩來看望自己離開之後。
——“我想,我喜歡你。”
這是燕池對她說的話,沒有原由,忽然就這樣說了,說完之後,她愣住了,他自己也愣住了。
她愣住到不是說她不懂,她見過青年男女在上元佳節互贈花燈表達心意,見過夫妻間琴瑟和鳴,也見過年邁的夫婦攜手百年。她見過太多這樣的情感,年少時,她也曾對此心向往之。
可如今,先不說她已是心死之人,就算是換作曾經年少時向往情愛的她,聽到他那毫無緣由的告白,也是不會答應的。
寧遙決定,就算燕池說的是真的,她也是不會信的,把它當做耳旁風,置之不理就好。隻要她一直不予理會,時間久了,燕池也許就不會再提了。
再者,她比誰都清楚,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情愛一事,是穿腸毒藥,最先動心的人,注定會輸。
於是,她回過了神,在燕池對她點頭行禮時,她便也淡定從容的回了一禮,然後翻身上了馬背。
臨近午時,太陽照在了頭頂上,寧遙下令讓隊伍原地整頓,剛下了馬,便被燕池身邊的小廝喊住了腳步。小廝說燕池忽然暈厥,情況不是很好,隨行的太醫又中了暑氣,無奈之下,隻得清寧遙前去一看。
馬車裏,燕池就那樣靜靜的躺著,寧遙為他仔細檢查了一番,最後便提筆寫了一張藥方,吩咐小廝去煎藥。他忽然暈厥是因為憂思過多導致氣血不調,引發了舊傷。
寧遙本不願理會,隻是轉念又想到他的舊傷也是因自己傷的,便又改變了想法,打算留在馬車上照顧他。為了防止燕池病況加重,寧遙無奈,隻得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放在火上消了毒替他施針。
寧遙剛紮了兩針,燕池便有了轉醒的意向,可他隻睜眼喊了“母妃”兩字,便又昏睡了過去,隨即便冒了一身的冷汗。
想來他施被夢魘住了。
施完了針,寧遙焚了安神助眠的香,又要來了烈酒喚來了隨行的內侍簡單吩咐下去之後叫內侍替他用烈酒擦拭身體,自己則親自取了藥材,拿了小爐在馬車外烘烤著藥材。
算著時間將藥材烤好研磨成粉,用沸水將藥粉充開了,寧遙便端著藥碗又進了馬車裏。燕池已經轉醒,寧遙無視了他忽然亮起又漸漸暗下的眼睛,將湯藥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然後取下了燕池身上的銀針,一句話也沒說,整欲轉身離開,卻被燕池喊住了。
“你說你不在意,可你如今又是在做什麽?寧遙,究竟是你口是心非,還是是我會錯了意?”
“……”寧遙有些無語,懶得同他解釋,她也壓根不需要同他解釋,本打算就此離開,轉念又想若是不說清楚隻怕將來會麻煩不斷,最終還是開了口,“你此次暈厥是因為舊傷複發,而你舊傷乃因我而起。如此,你懂了嗎?。”
“……懂了。”
“該做的我已經做完了,你我之間隻有合作,再者無其其他。你日後若再因心魔所困,牽動舊傷,便再與我無關,我不會再管。我如此說,你可聽明白了?”
“明白……”
語畢,寧遙便出了馬車,吩咐了內侍些要注意的事情之後便再未過問過燕池的事情。
回京的途中一直平安無事,沒有任何異動,反到叫寧遙有些不安。
按理來說,她做到如此地步,完成了出使西州的任務,也是因為她才叫賀貢巴桑簽了同越國的協議,今後有關西州的一切事物便都由寧遙負責。如此,她在朝中的權利便更上一層樓了,此時正是殺她奪權的好時機,可為何遲遲不見他人出手?
雖說寧遙從皇帝手中救下了張子故,但這點恩惠,卻並不足夠叫張四郎放棄這次除掉她的好時機。還有黃宥。他如今手握北方軍隊的兵權,可待到寧遙回京,西北的兵權便會落在寧遙手中,隻怕他也是不肯如此輕易便讓出來的。
寧遙看著四周一片荒蕪的沙漠,研究著地圖。他們已經進入了沙漠,對方便錯過了最佳的動手時機,那麽玉門關,便是他們最後動手的機會了。
要不留話柄,半點痕跡鬥查不出來的動手,那麽對方的人數想必不會太多,既然如此,那麽他們帶目標隻會放在她和燕池身上。比較他們兩人隻要其中一人出來事,關於西州一切事物的交接都會被推後。
這樣,即便不能殺了自己,但隻要重傷了燕池,他們也能達到目的。而為了確保任務能夠成功,他們也一定做足了準備。
於是,寧遙吩咐了暗衛,故意叫他們泄露些自己的蹤跡出去,說因為燕池病情加劇,故而要自己一人帶著他加速趕往京都。
消息散播出去以後沒幾日,他們距玉門關便之餘三日的路程,在第三日,隊伍便遇上了沙盜。一切都朝著寧遙所設想的那樣發展,趁著這次騷亂,她便在剩餘暗衛的掩飾下駕著載著燕池對馬車朝著涼州城的方向駛去。
這障眼法隻能拖住他們片刻,很快他們便會反應過來。而她爭取到的這些時間,卻不足以支撐他們到達涼州城。
寧遙感受到馬車裏燕池轉醒的氣息,隨即揚起了馬鞭,狠狠抽在了兩匹馬的馬背上。這是片戈壁灘,本就顛簸,馬兒吃痛又受了驚,便發了瘋不管不顧的衝了起來。車輪碾過一塊大石,馬車劇烈的顛簸了一下,剛醒來的燕池便又重重的撞在馬車的木板上昏死了過去。
寧遙聽到馬車裏的動靜,心情莫名好了不少,操縱著馬讓它們漸漸冷靜了下來,駛向了較為平緩的地方。
寧遙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曾停過,馬兒在幹涸的戈壁灘跑了兩日,最終累得停了下來,悲鳴了一聲,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馬兒跌倒,馬車也連著被帶翻了,寧遙在馬倒地的一瞬間躍身而起,冷眼看著馬車翻到在地,然後靜靜立在原地,沒多久,燕池便艱難的從馬車裏爬了出來。
待燕池站定了,看著衣裳幹淨整潔的寧遙,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還真是記仇。”說著,燕池整理著衣服,“我原以為,先前你故意撞暈我,你我已算兩清。如今呢,你可消氣了?”
寧遙沒有答話,看他已沒什麽大礙,便從他身上收回了目光,然後繼續朝著涼州城的方向走去。附近已經能看到胡楊林了,那就應該裏涼州城不遠了,憑她的輕功,日落之前便能到達,可如今……她身邊跟了個累贅。
“日落之前若到不了涼州城,你我都會死。”
“為何?”
“有人不想你活著回去,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你要救我?”
“我需要你活著。”寧遙看了一眼天空,又看向了一旁的胡楊林,最後朝著胡楊林走了進去,“走這邊。”
“進了胡楊林會迷失方向的。”
“不出一個時辰,那群殺手就會找到這裏,帶著你,我沒有贏的把握,你若不走,隻有死路一條。我雖需要你活著,可若你想死,倒也省了我救你。”
說罷,寧遙不再理會他,牽著那匹還能走的馬進了胡楊林。燕池呆了片刻,最後還是追了上去,卻發現寧遙不知何時被胡楊木勾住了衣角,她的衣擺破了一塊。見狀,燕池忙追了上去,走到了她身邊,從她手中牽過了那匹馬。
“你小心些,別被這樹枝刮到,你看看你,衣服都被勾破了還不自知。”
“衣服是我自己扯破的。”寧遙冷冷道,“隻要能引得他們進這胡楊林,我就能爭取到更多時間。”
進入胡楊林中的人及易迷失方向,可聽寧遙的話,燕池不免有些疑惑,問道:“莫非,你知道怎麽走出去?”
“奇門之術而已,略同一二,走出這林子並非難事。”
說罷,寧遙不再答話,而燕池緊跟著她的腳步,一直到了夜裏,他們才走出了胡楊林。戈壁灘的夜晚星星亮得很,寧遙靠著星宿辨別方向,他們走了許久,原地修整了一方之後,燕池忽然指了一個方向。
“你看那邊,是不是胡楊林的方向,怎麽起火了?”
寧遙抬眸看去,之間確實是在胡楊林的方向,火應該燒了很大大片,天空黑煙滾滾,遠遠望去那火卻是零星一豆。他們之間是隔著一段距離的,這邊也能看到涼州城的燈火了。
寧遙思索了一番,當即拎著燕池騎上了那匹恢複了不少氣力的馬,朝著涼州城的方向蹦去,可那馬還是跑得不夠快。若繼續這樣下去,他們被抓住,隻是時間問題。
那邊,隻能博一把了!
於是,寧遙亮出了手中的銀針,看準穴位後便猛地紮入了馬兒的穴位裏,那馬當即嘶吼了一聲,隨即便像是有了無窮無盡的氣力一般快速的奔跑了起來。
馬兒跑得越來越快,涼州城的城門口也越來越近,燕池隱約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正欲開扣尋問,他們便被守門的士兵攔了下來,寧遙將隨身攜帶的令牌給他們看了,才得以通行。
然而,一進城門沒多久,便又人朝他們放了一支冷箭。箭沒射中任何人,放箭者卻因此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寧遙射出的一枚暗器解決了。
可是,不知為何,明明他們再未遇到刺殺,可燕池卻聞到越來越重的一股血腥味。馬背上,他緊抱著寧遙的腰,忽然覺得手上摸到了溫熱粘膩的液體,才瞬間反應過來,瞪大了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