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計劃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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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風很大,陸青言整個人都是糊塗的。沈煜怎麽會要帶她進宮,誰讓他來的,他又怎麽能進宮的?
但是這些問題她都來不及問也來不及想,很快到了宮門前,小黃門什麽也沒說就帶他們進去了。
泰安殿裏,雍和帝正在發脾氣,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殿外,皇後娘娘直挺挺跪著,脫了鳳袍,卸簪散發,素白的臉滿是淚痕:“陛下,您不能這樣,曦兒是無辜的,您不能聽信讒言!”
陸青言看到,皇後旁邊跪著許多宮女,其中一個打扮與別人都不一樣的,應當是大宮女,手裏攥著一把剪刀,看地上一縷青絲,還有她麵上驚惶的表情,應該是從皇後手裏奪過來的。
皇後這是要落發?
怪不得沈煜說十萬火急。
陸青言對皇後沒有什麽太大好感,跟太子也不認識,但是很明顯的現在太子和許巍和柳宇綁在一根繩上,如果皇後激怒了皇帝,皇帝一氣之下把他們都殺了那就完蛋了。
她不能讓這事發生!
“皇後娘娘,您還是先回去吧,與其跪在這裏哭,還不如回去想想如何幫太子洗刷冤屈。”陸青言好心提醒一句。
但皇後根本看都不看她,她也不管了,大約人家心裏還覺得她自不量力吧。
她上前一步,高聲道:“陛下,陸青言求見。”
李福出來瞅了一眼,看見了沈煜,又很快進去,對皇帝道:“陛下,宣王爺和陸姑娘來了。”
“朕知道,朕沒聾。”皇帝心情不好,語氣不善,“讓陸青言進來,叫宣王想辦法幫朕把皇後弄回去,煩死人了!”
李福把陸青言喊進去,卻走向了沈煜。
“王爺,您想個轍。”李福向皇後的方向努努嘴,“陛下頭疼著呢。您若是能給解決了,您的事也好辦些。”
沈煜微笑:“這簡單。”
他緩緩地走到皇後身邊,低頭說了一句:“皇嫂,得罪了。”而後一個手刀劈下去,皇後就暈了過去。
“好了,把你們娘娘抬回去吧。”在幾個宮女驚駭的眼神當中,沈煜淡淡道。
李福一張嘴大得能塞雞蛋,王爺這法子也太粗暴了些。這還真得是王爺,旁人誰敢幹啊?
陸青言走進內殿,每一步腳下都跪著太監或宮女,她難以下腳,生怕踩著人家。心道在皇帝身邊伺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
她上前行禮,假裝沒看到雍和帝陰沉的臉,笑嘻嘻道:“陛下,您的酒喝完了沒,天氣漸漸熱了,不如喝兩杯去去火。”
雍和帝嘴角扯了扯,想發脾氣對著她那張巧笑嫣然的臉又發不出來了,無奈地捂著額頭:“別貧了,起來吧。”
“你們也都起來,出去候著,別叫朕看見你們!”他把人都轟出去,隻留了一個小周子,這才覺得世界安靜了許多。
小周子牢記他義父的教誨,少說話多做事,給皇帝上了茶,就默默地垂頭立在一邊。
皇帝罵人罵得口幹舌燥,狠灌了口茶,這才看向陸青言:“你也是為了太子的事進宮?”
“不是啊,我一介民女,太子與我又不認識。”陸青言笑道。
雍和帝聽到這回答差點嗆住,這說話的風格怎麽那樣像他那個不靈光的兒子!
“那你幹什麽來了?”他耐著性子,對於女子他向來願意多些耐性的,尤其是長得不錯的女子。陸青言雖不是驚豔的美,卻小家碧玉看著令人舒服。而且她沉靜溫和,站那裏似山間清風、明月清泉一般叫人身心舒爽,心曠神怡。
他心裏也是喜歡這丫頭的,就像對他的容和一樣。
“民女……是來給陛下獻策的!”來的時候其實陸青言壓根沒想好怎麽說,哪怕就在剛才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可就在心念電轉之間她靈機一動,話就順嘴而出。
皇帝果然被勾起了興趣:“哦,你要獻策,難不成你還想要朕賞你個官做?說說看,你有什麽策要獻?”
他笑著,之前的氣倒是散得一幹二淨了。
“陛下想必正為科考舞弊的事苦惱吧,民女有個好的建議,或能幫陛下一二。”
“說來聽聽。”提到舞弊案雍和帝覺得更好玩了,他倒是想看看她究竟要為誰求情。
“不如讓他們重考一次吧。”陸青言說。
“什麽?”皇帝怔了一下,神色古怪,“這叫什麽辦法?”
“陛下不是不能確定許大人是否泄露考題嘛。那些考生也大呼冤枉,說他們沒有賄賂考官。可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倒不如讓他們重考一回,這一次就由陛下親自出題,把他們都關在一個地方考,看看他們的水平,不就知道究竟有沒有舞弊了?”
陸青言覺得她這個想法挺不錯的,除了麻煩點兒。但她真的想不到別的辦法了,尤其太子的事不能沾,短時間也找不到證據。
她抬眼,目光灼灼地瞅著雍和帝,透著一股子期待勁兒,還有一點小女孩子撒嬌的意味。
雍和帝居然真的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莫名覺得這個辦法好像不是不可以,至少不用聽那些老家夥叭叭地念叨,也不用聽皇後哭哭啼啼。
“試試也無妨。”
“謝陛下!”陸青言趕緊著謝恩,生怕皇帝反悔,那一瞬她忽地想起顧朗曾經提過的吳旺祖,心頭一動。
“陛下,既然要看看考生們有否舞弊,不如就把考中的那些人全部召起來重考吧,這樣也公平不是?”
雍和帝摸了摸大蓋碗,沉吟道:“隨你吧,這事就交給你去辦。朕隻想知道結果,你別給朕辦砸了就成。”
“草民領命!”陸青言一放鬆,語氣都輕快了許多,便也忘了禮數,在殿內笑出聲來。
雍和帝側眸看她一眼,少女容顏似雪,柔柔婉婉的,似枝頭清妍的紅梅,又似園中含露的牡丹,實在叫人賞心悅目。
這大膽的丫頭!
他笑著,倒也不追究她無禮了。
目光一掃又瞧見她腰上係的玉佩,不由凝住:“你這玉佩不錯,哪兒買的?”
陸青言順著他視線去看,正是沈煜送她的那塊,開過光的,戴在身上確實讓她覺得通身舒暢。
“回陛下,這是友人所贈。”她不敢多說,她可沒忘沈煜就在外頭,他那人做事又太過隨性,怕是皇帝都敢不給麵子,要是跟皇帝鬧上就完蛋了。
雍和帝可不知道她怎麽想,心裏有自己的計較,笑眯眯道:“你的那位朋友是不是在外頭啊?”
陸青言心裏咯噔一聲,他怎麽知道?
不等她緩神,雍和帝下一句更是驚得她一激靈。
“把人叫進來吧,瞧瞧他幹的好事!”
陸青言站在門外,而沈煜被叫了進去。
殿外的人都已經被清理幹淨,小太監們安安靜靜地低著頭,陸青言也垂目看著地麵,心裏忍不住地打突突。
沈煜第一次麵聖不知道會不會怕,不對,他那樣的人應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約皇帝對他來說同街上賣燒餅的小攤上的老板也沒有什麽差別。
也不知道皇帝是追究他什麽事,上一次闖宮的事還是這一次?他要是說了什麽冒犯到皇帝,她該怎麽辦?
她這邊憂心忡忡的,裏麵沈煜端著一蓋碗悠哉悠哉地喝著茶。
“陛下,您這茶葉味道不行。”他喝著還挑剔。
雍和帝屈著一條腿,以一個不太雅的姿勢踩在床上。聞言沒有生氣,自己也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嗯,確實不算很好,不過朕不喜歡喝茶,朕隻喜歡喝酒。這些都無所謂。好茶葉多的是,你要是喜歡的話讓他們給你帶兩盒去。”
“不用了,我也不怎麽喝茶。”沈煜婉拒。
皇帝見他沒有打算開口的意思,便先問道:“朕看陸丫頭身上帶著你的玉佩,那可是父皇給你的,是護身之物,也是信物,你怎能隨意給人?”
“我不是隨意給人,我隻給她一個人。”沈煜壓根不在意。
雍和帝差點被他氣得噎住,他還覺得他有理了是吧?
“給誰都不行。那玉佩可是能調你府上護衛府兵的,甚至能調遣暗衛,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對你的安危不利。趕緊拿回來,你別任性。”對著這個皇弟話又不敢說重,雍和帝有一種錯覺,好像在哄孩子。
“陛下放心,我自己的安全我還是可以保障的。那東西既然父皇給我了,我便有權利給任何人,不是嗎?”沈煜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會要回來。
皇帝再次哽住,他竟然無言以對。
隻好轉移話題:“你見天的都在忙什麽,有空多進宮陪陪母後。她對你的心,你是知道的,疼你比朕多。”
“我知道,但我現在很忙。”沈煜淡然道。
“你忙什麽?”皇帝氣悶。
“我如今給人做護衛。”
“……咳咳,什麽!”皇帝被口水嗆住,吃驚地看著他,誰敢讓當朝王爺做護衛,反了他!
“我的主子就在外麵候著。”沈煜依舊波瀾不驚,“陛下,我該走了。”
他的主子?皇帝想了想,才明白過來是指陸青言。男女情事他就不好說什麽了,又道:“你也老大不小,是該成家了。朕都抱孫子了。”
“我不要緊,沒有兒子孫子都行,我沒有皇位需要繼承。”沈煜道。
“啊咳咳……你……”皇帝指著他,卻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這麽胡說八道,該死的居然還挺有道理,真是不能再留他了,不然怕是得給他氣死。
“你去吧,幫著陸丫頭一點,盡快把舞弊案替朕解決了,頭疼。”皇帝捂著頭,做出一副病西施的模樣。
沈煜一出來,陸青言就迎上前:“陛下可有責難你?”
“沒有,陛下非常和藹可親,體貼有禮。”沈煜道。
陸青言:“……”
他們倆看到的大概不是一個陛下。
兩人出宮後就直奔大理寺,先去見柳宇他們一麵要緊。
這回有了皇帝的手諭,張磊自然不會再攔著他們。
張磊帶他們下去牢房,也不禁對陸青言側目,這姑娘到底什麽來頭啊,在這種時候怎麽竟能要到皇帝的手諭?
柳宇見到陸青言也吃了一驚:“你怎麽來了?”
“陸姑娘!”顧朗從地上爬起來,抱住了木柵欄。
聽見動靜,其他被關得麻木的考生也都紛紛轉過頭來,但見隻兩個年輕男女,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又覺無望,沉默地轉過了頭,繼續呆滯地看著地麵。
“柳宇,你跟我說實話,你有沒有寫過信給許大人?”陸青言問。
“沒有啊,我從未見過許大人。”柳宇不懂她為何這麽問,“是不是有什麽事?”
“是。”陸青言不瞞他,“官府在許大人書房找到一封你寫的信,信裏就提到了賄賂許大人以及泄露考題的事。”
“怎麽可能!”柳宇自己都驚了,氣得瞪大了眼,“我就算要賄賂也不會這麽蠢,居然寫信,寫完了還不把信燒毀。”
“盡管如此,但你沒有證據證明這事不是你做的。那封信我看過,是你的筆跡。”陸青言見他手抓緊了欄杆,臉色也不好,安撫道,“你先別急,我來就是想辦法的。你跟我說說,會試之前你都和哪些人接觸過,特別是有機會看到你的書信文章的。”
“好,我想想。”柳宇在她平靜神情的感染下也不那麽緊張了,順著她的思路回想起來。
“我說不清,太多了。”他狠狠地皺起眉,“平日裏我們都在一起讀書喝酒,尤其是去了萬卷樓後,經常寫了文章大家互相評論指點,多數人都看過我寫的字。哦,對了,如果一定要說誰特殊的話那就是吳旺祖,他常常來萬卷樓,卻總是不讀書也不作文章,隻是盯著我們的文章看。好幾次我都感受到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後。”
“對,我也這樣覺得!”顧朗也拍欄杆喊道,“肯定是這小子賄賂了考官嫁禍給我們!”
陸青言點頭,又問顧朗:“你呢,考前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顧朗想了想,搖頭。除了吳旺祖,他覺得什麽都正常。
“最不正常的就是吳旺祖,他那段時間喝花酒喝得比什麽時候都勤,居然還能考中第一!”
“我知道了。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想到什麽立刻告訴我。”陸青言微笑著,“你們別怕,陛下已經同意讓你們重考了,隻要再考一次你們的成績依舊,就可以證明你們憑的是真才實學。”
“真的嗎?”柳宇和顧朗興奮地抬頭。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都不可置信地盯著陸青言。
陸青言回以一笑:“真的,等我消息。”
她又問了其他幾個考生一些問題就和沈煜離開了大理寺牢房。
“這麽看來,那個吳旺祖很有問題。”陸青言說。
沈煜接道:“你要是想審他,我可以幫你。我的人做這些事非常……”
“還是不了。”陸青言怕他的人沒輕沒重把人打殘,而且暫時還沒到那地步,先讓他們重考了再說。
東宮
一個平平無奇的讓人很難記住他長什麽樣的小太監拎著食盒來到太子書房門外,兩邊守著的侍衛把門打開,他低眉垂眼地走進去。
沈世曦正在桌邊練字,潑墨揮毫。
小太監走過去,把食盒裏的東西一樣樣擺出來,忽傾身過去,將一卷書紙塞到沈世曦掌心。
沈世曦展開一看:陸青言插手,有變故,是否按計劃進行?
他將紙團揉進掌心,另一手筆下不停,刷刷就寫了一行字。
小太監重新拎著食盒出去,把消息帶到了它該去的人麵前。
計劃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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