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從不妥協
字數:7964 加入書籤
陸迢迢一臉的不敢置信:“魏迦陵還會放人?”
魏迦陵是誰?大魏第一殺人狂魔加心理變|態。他不殺幾個人就謝天謝地了,居然還會將人放回來?
李非白有些尷尬,他總覺得魏迦陵是有些嫌棄自己才放了人的,並不是因為真的被人奪了舍或者是大發慈悲。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回了地方慢慢細說…”他隨口道。
明月接過了幹脆麵,感覺她不在的這段日子裏它又變胖了不少,油光水滑有變豬的趨勢。
幹脆麵沒有良心,有奶就是娘。這段時間被陸迢迢和蔡玄照顧得十分周到,不像蕭瀲,蕭瀲自小被放入營中,他身邊的東西隻要是個活的都要一起來拉練,幹脆麵因此受了不少的罪。
而蔡玄和陸迢迢夫妻倆則非常懶,吃喝照舊,可這倆人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跟他們一道生活的幹脆麵覺得十分開心,一激動便胖了三斤。
動物不比人,人總是苗條了才好看,而越胖越圓潤的動物更招人喜歡。
明月一邊狂擼幹脆麵,一邊跟陸迢迢說話。
而另一邊蔡玄也跟蕭瀲交接了光州政務。
“品紅一案臣已經查清,凶手下落不明,但臣搜集到的證據裏顯示秋月白無辜,臣便做主將他放回。”蔡玄道,“還有死刑改革一事,不知王爺是為何想要廢除各類死刑,隻保留斬首的?”
蕭瀲緊了緊拇指上的扳指,思索了一下道:“蔡大人是聰明人,孤便直說了…孤一直以為車裂和淩遲等死刑有些不人道。”
蔡玄又道:“殺人償命,案犯既然當初選擇害人,自然也要承受它帶來的後果。”
蕭瀲搖頭:“既是償命,酷厲刑罰便隻是成了震懾其它百姓的要素。恐懼和脅迫不該成為約束他們的手段。”
“隻是這法子似乎隻能在光州用,畢竟此地太平。”蔡玄頓了頓又道:“臣原以為北伐殺敵上萬的肅王殿下少說也會用些磋磨人的法子,沒想到竟這樣仁善。”
蕭瀲淡笑:“仁善談不上,尊重罷了。”
兩個人又說了些話後,一同出了門去找老婆。
陸迢迢早便將行李收拾好,打算次日一早便回並州。
明月有心想要留她,陸迢迢卻道:“並州事情也多,我們已經耽擱了許久…再說,那邊的人已經在催新書了,稿子還未趕完。”
明月疑惑地道:“《最佳病友》不是已經寫完了?怎的還要寫稿子?”
難不成是番外?
陸迢迢頭痛地笑了笑:“上邊說兩個腦子有病的人不能在一塊,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犯病,直接打回來了…眼下我這本新書寫的是皇帝和侯府小姐的故事,不走之前禁忌戀的老路子了,打算玩一手的強取豪奪…”
明月感覺自己被影射了。
“強取豪奪?”李非白鑽了過來,“說說是怎麽個強取豪奪法兒?”
陸迢迢笑道:“小王爺既是我書迷,現在劇透一下也沒關係——話本子裏強取豪奪的戲碼已經不算新鮮,所以我加了些其它的元素進去,想著能讓別人看了耳目一新。男俊女靚是必然的,長得醜誰也沒有代入感。但是男的有病,女的哪裏都好,就是一張嘴能叭叭。我想著這麽著應該能帶給讀者不一樣的體驗。”
明月琢磨了一下:“話簍子能受歡迎麽?”
陸迢迢雙肩一聳:“沒辦法,《最佳病友》也是我心血,但是不給過,隻能我自己單印出幾本來給你們過過癮了。”
“可別忘了給我一本,到時候再簽上名啊。”李非白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新書出了可一定得告訴我,我去買個十本八本。”
“那就謝過小王爺了。”陸迢迢轉身又對明月道,“如今你也算成了家的人了,又找到了兄長。之前那些坎兒現在算是邁過去了,以後好好過日子,那些個骨氣什麽的放一邊,不要總想著自己攬下所有事情。”
明月握了她的手道:“我省得。”
此夜雖是殘月,但眾人心中唯覺得圓滿。
次日一早,蔡玄和陸迢迢啟程回並州,明月蕭瀲親自相送。
望著他們遠去的車隊,蕭瀲倒是難得地稱讚了別人一番。
“蔡玄有治世之才。”
明月也笑:“那你倆算是一文一武嘍?”
蕭瀲挑了挑眉,擁著她邊走邊道:“今天下午秋月白有個場子,你要不要去看?”
明月驚訝地道:“他被放出來了?”
蕭瀲點頭:“蔡玄找到了他不在場的證據,將秋月白和秋雨都提了出來…隻是品紅的戲迷仍舊對他有些敵意。”
畢竟凶手還未抓到,那些人不相信他也是正常的。
可是凶手又如何抓得到呢?
“那就去看看吧。”
-------------------------------------
花家班班主望著空落落的台下歎了口氣。
雖然並州來的蔡大人已經查明了品紅一案與秋月白和秋雨無關,但是因為凶手尚未抓到,很多人依然認為秋月白並不幹淨。連帶著花家班的生意也沒有起色,到現在差不多已經是強弩之末,就連當初一票難求的秋月白那出《四郎探母》如今也門可羅雀。
但他坐在了最後一排,靜靜地等著秋月白上場。
秋雨扮相的鐵鏡公主正在台上梳妝。
畢竟年紀還小,對著空空的看台,秋雨總有些泄氣,連帶著鐵鏡公主也多了一絲哀怨。
後台走出個英俊偉岸的小生來,便是秋月白扮的楊延朗。
他似乎並不在意台下人多還是人少,即便是人多哪怕是達官貴人到場,他也從不怯懦。縱然如今空無一人,他也仍是那個頂天立地的楊延朗。
楊延朗高聲道:“某大哥替宋王席前殉難,某二哥斷箭下死得慘然,某三哥被馬踏屍如泥爛,某五弟棄紅塵削發深山,某六弟掌帥印三關征戰,某七弟被潘洪射死高竿…”
他昂起頭來,麵對著空空的坐席,好似麵對千軍萬馬。
是了。師父曾說過,他們梨園有梨園的規矩,戲腔一開,八方聽戲四方神,三方為鬼一方人。
這一方人不在,但漫天鬼神皆在看著。就如同人在世上受了委屈,這一方世人看你如泥,可餘下七方鬼神都敬著你。
秋月白高聲一喚:“某本是楊家四郎,楊延朗!”
楊家四代滿門忠烈,真真正正地稱得上一個“義”字。
“好!”一陣喝彩聲傳來。
秋月白眼皮一顫。
空空的台下瞬間湧進來一群人。
班主以為又是品紅的戲迷來鬧事,連忙將煙袋一丟,起身準備去趕人。
離得近了卻看清了這些人的樣貌——個個都是年輕俊秀的少年男女,為首的那對兒之前還來過班裏。
明月笑吟吟地道:“班主,你上次說我們再來會免茶水費,眼下我們這麽多人,你打算都免了?”
班主愣怔了一下,隨即笑開了眼:“免了…都免了…”
肅王請客看戲,還能帶家屬去,這樣的好事可不多,一堆拖油瓶們上趕著跟了來。
有便宜不占等於吃虧,要不是自己家屬不多,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的鄰居也給弄來。
鐵鏡公主看到這麽多人猛然進場,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畢竟是練過的,很快,他便入了戲。
眾人有真喜歡看戲的,也有來湊熱鬧和蹭茶水的。但不管是來做什麽,他們都是懷著善意的一群人。
有的人一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有的人可能含的是稻草。含著金湯匙的人父母給鋪了一條寬敞的路,含著稻草的人就要自己鋪路自己走。
隻是再好的路也總有磕絆住人的時候,哪怕沒有坎坷,路太平了也容易滑倒。
而自己鋪路的人雖累了些,可一旦這路成了,自己一身的硬骨頭便是比那金湯匙更貴重的東西。
莫欺少年窮,勿謂言之不預也。
秋月白下午的這一場戲,在光州突然火了,原因無它——肅王和公主殿下親自捧場,能不火嗎?
聽說看秋月白的戲可以碰到他們西北第一戰神和傳說中皇室最後的獨苗苗,光州各地人民懷著想要窺探的強烈好奇心占據了整個花家班。
這直接導致蕭瀲他們第二日再去的時候,一到場發現沒有了位置。
花家班班主滿頭大汗地道:“小人已經給王爺留了位置…但是來的人太多,那些個人簡直就是不要臉,硬擠進去,還把準備好的茶給喝了個幹淨…”
蕭瀲淡淡道:“無妨,孤和公主明日再來好了。”
說罷,還被後麵擠進來的人撞了一下腰。
蕭瀲:“……”不知道剛成親的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嗎?!
第三日他們再來的時候,依舊是沒有位置。
花家班班主汗涔涔道:“殿下息怒…小人已經留了位置,但是他們將椅子坐壞了。”
說罷還指了指站著的人:“那些人都是沒椅子的,站著也願意看…先頭是想來看您和王妃的,如今喜歡上秋月白扮的楊延朗來了。”
話音未落,一個胖姑娘瘋狂地朝台上的楊延朗投碎銀子。
“秋月白!我要給你生猴子!”
班主尷尬地笑:“這姑娘來了兩天了…”
蕭瀲、明月:“……”
蕭讓見怪不怪,他是二十一世紀的青年,酒吧夜場裏那些個撒錢的富二代他見過不少,男女都有。
隻是沒想到,這個時代居然也有人幹這事兒。這說明資本的力量無論放到什麽時候都會帶給人一樣的結果。
人一火,麻煩還挺多。
蕭瀲見今日看不成戲,便出聲道:“那我們改日再來。”
“那成。最近正好打算換個大一點兒的地方,這塊地太小了。”班主一邊躬著身子一邊將他們送了出去,“等換了地方小人請您和王妃來看,讓秋月白給您上個專場。”
明月笑道:“專場倒不必,你讓他安心唱戲,我們什麽時候想來聽了自然會來。”
“那成,二位殿下可一定要來。”
班主目送他們走遠後,又回了班子。
品紅一死,秋月白又爆了一把。什麽西北第一小生,死了的人占的名頭,遠遠不如活著的人繼續奮鬥。
花家班這日,直至午夜才得以休息。
秋月白卸了妝後,正準備去拿架子上的衣服換。
一雙手從後麵伸了出來,他低頭一望,正是秋雨。
秋雨低著頭小聲道:“秋先生,我來服侍您吧。”
秋月白正要拒絕,可想起當初因為自己蒙受不白之冤時努力為他發聲的秋雨,長長地歎了口氣。
“好吧。”
秋雨雖然年紀小,可邊唱戲邊打雜,什麽粗活兒都會,伺候人穿衣服更加是不在話下。
他將秋月白的腰帶束好後,靦腆一笑:“好了,先生請看看。”
秋月白望了望銅鏡中的自己,感覺果然還是秋雨的心思細,竟然還給他的束帶係了個既漂亮又能輕鬆解開的花結。
秋月白低聲真誠地道:“謝謝你。”
不止是謝謝你幫我穿衣,也謝謝你當初全然信我,為我辯解。
秋雨是第一次聽到秋先生這樣輕聲地跟自己道謝,頃刻之間便紅了耳朵。
“沒…沒關係的…”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慌張,“能侍奉先生是秋雨的榮幸…”
秋月白摸了摸他的頭頂,遞給他一個寬慰的眼神後,走出了房間。
秋雨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半晌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他走上前去將門關好。
碎星刀依舊橫置在兵器架上,古老的刀柄已經有了數處磨損的痕跡,卻依然掩蓋不了它出刃時的寒光。
秋雨將碎星刀放回武器架上,對著它,深深地、虔誠地跪拜下去。
秋月白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又梳洗了一番之後打算上床休息。
他走到床前,將外袍脫下掛在衣架上。
中衣也是秋雨幫忙換的,尤其是腰上的那個結,係得相當漂亮。看久了秋月白都有些舍不得解開。
他輕輕地一抽,花結中心陷進去一個窩來,又四散而開,整個結就像一朵薔薇花一樣,開始慢慢地凋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