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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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那十八個香爐能有什麽用?”李非白問道,“全部丟出去還能砸死那巨蟒不成?”

    明月搖頭道:“非也。那位高僧讓術士的養子帶他去了當初的埋屍之處,設了個陣法,將十八個香爐嵌在陣法的各處陣樞之中,又讓那人滴了一滴血進去。如此一來,陣法便算是完成了。”

    “這陣法是用來鎮壓巨蟒的?”李非白出聲問道。

    明月頷首道是:“這道陣法,的確將巨蟒鎮壓下來。隻是那村子裏死太多人,必須要有人站出來承擔後果。那人既是他養子,這份罪責便落在他身上。那十八個香爐的作用除了鎮壓,也是來替村民討債的。”

    李非白好奇心重,又追問著:“怎麽個討債法?”

    “死的是人,自然要從人上討回來。”明月詭異一笑,“一滴血滴在陣法之上,十八個香爐,要斷他十八代香火。”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雖說大魏並不十分重男輕女,但有許多事情,譬如姓氏的延續,的確是需要男孩兒才能來傳承。

    “後來,這人果真娶妻,隻是在生孩子時,頭胎是個女兒,很小便夭折了。後來的連續兩胎都是女兒,且身子骨極弱,比起同村的其他孩子來,並不算好養。”

    “因果報應,他隻想著自己化龍,卻從未想過萬一不成會對龍脈之地造成多大損傷。罵人都罵祖宗十八代,雖說有些巧了,但這也是應該他們受的。”百裏潭對玄學亦有研究,深諳此道之詭譎,倘若非心智堅定之人,還是不要碰的好。

    “國師說得是。”明月極讚同他的說法,“人就是人,修行也靠的是循序漸進。有多少名家術士修煉一生都沒有成仙,多少大德高僧窮其一生都沒有成佛。此人卻想著借龍脈寶地成龍飛升,本就是自私自利之舉,自然不會有好報。”

    蕭瀲沉聲道:“這個故事雖然沒有前兩個那麽嚇人,但意義非凡。不一定非要嚇唬人才能起到震懾的效果——人立於世,說到底還是同人打交道。若為一己之私而不顧他人性命,也枉為人。”

    蕭讓瞪圓了眼睛,心想主公當初征戰四方之時可不是這樣說的,那時候他說什麽來著——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殺人便有軍功,蕭讓你還不動手?”

    如今大庭廣眾之下居然出爾反爾,秒改人設,簡直是臭不要臉。

    這話他沒說出來,但那鄙夷的眼神已經十分明顯。

    吸收了一波故事中帶來的發人深省的教導之後,離子時仍然尚有一段時間。

    李非白還想講,被蕭讓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你忘了咱倆去茅房手都不敢洗的事兒了?”他壓低了聲音道,“剛又看你喝了不少茶,你還想重蹈覆轍是不是?”

    李非白掙開他的鉗製,笑著道:“這次的不嚇人,保證不嚇人…”

    然而沒有人願意再信他的鬼話。

    山裏來的人,聽來的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隨便講講都能讓人渾身發毛。

    百裏潭伸出手又想去拿那支蠟燭,結果半道上被截了胡——其實以他的身手,恐怕覺得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但是瞧見那雙手細長白嫩,一看就是妹妹,便沒好意思去搶。

    魏秋水拿過了蠟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講的這個既不是王府中的,也不是山裏的,是軍中之事。且此事可考,不信你們可以問蕭統領。”

    眾人臉色一白——有些故事當故事聽聽就好,怎麽聽她這話的意思,又是一個真實事件呢?

    蕭讓阻攔下來李非白,卻攔不住魏秋水,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嘴唇一啟一合。

    魏迦陵模樣好,魏秋水模樣自然不差。由於常年跟蕭瀲行軍,氣質上已經直逼李非白,恍惚之中燭光下的那抹玉顏也有了些雌雄難辨的意味。

    “剛入大營時,每天淩晨主公便要操練我們。”魏秋水開始講,隻是話裏帶了些許哀怨,“操練之地便是在城外的一處空地之上——那處四麵都種是草坪,就中間那一塊光禿禿的。當初上峰說是塊方便操練的地方,所以天天拉著我們去。”

    眾人望向蕭讓,蕭讓點點頭。

    隻不過想起那個地方,一陣毛骨悚然。

    “操練不過是跑和練,跑自然不用多說,背著重物跑便是。不過這練是有講究的,有拳法腿法,有時也會練槍戟等兵器。”魏秋水說話實在,講得也通俗,不像百裏潭那般眼睛無神引人恐懼,他是踏踏實實地在講故事。

    “這一天,練兵的方校尉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發奇想說要練跳躍力。”

    “他命人在那片光禿禿的地麵上挖了一道長三丈寬一丈的淺坑,裏麵添了些沙子。弄好之後,說要我們第二天淩晨去沙坑中跳遠。”

    “淩晨嘛,你們也知道咱們光州比元京那邊亮得晚。所以每天都是天還沒亮便要起床來這處操練。那天也是一個十分平凡的清晨,我們這隊人摸黑來了淺坑,開始練習跳遠。”

    蕭瀲點了點頭:“這餿主意的確是方校尉出的,且他認為大家都是軍人,普通地跳有些便宜你們,便要求腳上綁了沙袋再跳。雖然沒什麽毛病,孤卻覺得有些多此一舉了。”

    畢竟北方人打仗常在馬上,且河流湖泊也沒有南方那樣多。跳遠這項過淺河淺灘或許有用,但對他們而言實際上一點用處都沒有。

    可身為軍人,最重要的是服從命令。

    魏秋水貫徹落實了這個優點,腿上綁了沙袋,便跟在其他人身後一個個向前跳。

    “我是排在最後一個跳的,前麵已經陸陸續續有人開始跳了。”魏秋水繼續道,“黑燈瞎火,什麽也看不到。”

    “但是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前麵有人喊叫。”

    “我們幾個人以為出了什麽事兒,便跑過去看看…你們猜怎麽著?”

    李非白好奇心最重:“怎麽著?”

    魏秋水“嘿嘿”一笑道:“那麽淺的坑,那麽厚的沙子,有人的腿跳折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