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投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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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寥宮的後園並沒有多大,隻有一片池塘和一片林子,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什麽。內侍賈根本沒有搜林子,他心裏清楚,祁仲他們恐怕早就把這片小樹林翻了個底朝天了。

    “這園子你確定找過了嗎?”對於內侍賈的疑問,祁仲表情很憂怨:“找過了,師傅。四處都找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

    內侍賈一指池塘:“那水裏呢?”

    祁仲一愣,忽反應過來:“師傅,你是說------嗨!!”他一拍大腿,馬上回身道:“你們幾個,脫了衣服,下水去摸一摸,看看人在不在水裏?”

    幾名水性好的侍衛脫衣下水,又是趟又是潛水的,折騰了好半天,除了撈上些水草之外,一無所獲。內侍賈納了悶:“水裏也沒有。難道那豎刁生了翅膀飛走了不成?”

    他轉頭問祁仲:“這後園子裏還有什麽地方是咱們沒搜過的?”

    祁仲歪著腦袋想了半天:“聽說西邊還有一口井,因水有些鹹,甚少有人去那打水。哦,我明白了,師傅!”

    內侍賈一見到那口井心裏便涼了半截,覺得自己的推斷怕是有誤。因為這井口實在是太小了,若是嬌小玲瓏的宮女還可以勉強跳進去,若是豎刁這樣的內侍嘛------那把身體塞進去還是蠻困難的。但事已至此,死馬權當活馬醫吧!

    從狹小的井口望下去,隻見深不見底黑黝黝的一口靜水,什麽也看不到。放下井繩與轆轤舀了半天,除了井水什麽也沒撈上來。內侍賈終於卸了氣,但卻依舊不甘心:“派人在這後園子守著,一有動靜速來向我回報。”

    王後的喪事是在大殿辦的,這幾日的中宮反而分外安靜,後部僻靜的排屋內,隱隱傳來些慘叫哀告聲,順著風向,若有若無地傳了些到外頭的蔓蘿居中。

    東兒伸著脖子往窗外眺望,喃喃道:“怎麽半天沒聲響了?”

    黃嬴坐在床上,輕聲逗弄著三王子姬慈,聞言抬頭道:“你可真有趣,有聲響時坐臥不安,沒聲響了也惦記著。”

    東兒苦笑一聲,走到黃嬴身旁,低聲說:“想起王後薨逝那日的事,我這心裏貓撓似的。看大王這些日子的樣子,莫不會遷怒咱們當日沒照顧好王後吧?”

    黃嬴沉思半晌:“你的思慮也不無道理。但王後之死與我們並無半點幹係,想大王也是清楚的,所以此事咱們知道得越少越好。看召國公大人這幾日不眠不休,怕是已審出來了。別的我不知,那秋寥宮與萱寧宮這回定是脫不開幹係了。”

    “娘娘說的是。”東兒一皺眉:“大王賜死了夷己,那伯姬公主她------”

    黃嬴斂容道:“但願她能想明白。”

    大殿內,周夷王姬燮正沉著臉聽取召伯虎的審問報告。

    “臣審問了秋寥宮與萱寧宮的眾人,現事實已清晰。此事是由冷宮的夷己出謀劃策,由負責傳遞食物的狐嬤嬤居間傳話給萱寧宮大宮女梅子,先設法除掉中宮令獳羊姒。再將其慘死一事設法透露給王後,引發娘娘胎氣早動,再由先前買通的穩婆在王後生產之時做手腳。但因王後臨時叫召夫人入宮,穩婆無處下手,隻得在四王子出生之後強行撕離胞衣,造成王後產後大出血。”

    姬燮的牙關緊咬:“此事與鄂次妃有何關係?”

    召伯虎一抬眼,他是跪著的,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夷王微微鼓起的腮幫,緊緊繃著,咬牙切齒一般。他低下頭:“因為梅子死活不肯承認,隻說此事是她一人所為,與次妃無關。因此不能定論。”

    “什麽一人所為?”姬燮暴吼道:“一個宮女,若無人指使,哪來的那麽多金子收買穩婆?她以為自己咬死了,便把孤當傻子不成?”

    “大王息怒。”召伯虎叩首勸道。

    姬燮勉強讓自己平靜了下:“那秋寥宮又是怎麽回事?”

    “兩宮多人指證,梅子與紀薑妃的貼身大內侍豎刁走得很近,二人常常見麵說話。根據宮門出入紀錄,豎刁近兩個月數次出宮。據臣推斷,豎刁便是宮內與宮外聯係的中間人,偏偏此人失蹤了,臣與內侍賈大人搜遍內宮,依舊不見蹤影。”

    大殿門“吱呀”一聲,內侍賈縮手縮腳地走了進來,囁嚅著說:“稟大王,豎刁找著了。”

    “在哪?”召伯虎與姬燮幾乎同時問道。

    “他投井了。想是這幾日屍體泡了水,今日晌午後終於浮了上來,雖然軀體腫大了一倍,但叫秋寥宮人一辨認,都說是豎刁。”

    “你不是說那井口狹小,豎刁根本進不去嗎?”召伯虎追問道。

    內侍賈一臉懊惱:“那廝狡猾,他是把衣服脫光了,再將衣物和一塊大石頭包在一起捆於臀下,借著井壁的滑溜勁,自己硬沉下去的。也不知那廝是吃了什麽藥了,竟然這麽硬著心腸非要赴死不可。”

    召伯虎歎息一聲:“如此一來,秋寥宮與宮外頭連著的那根線便斷了。既無法定了紀薑次妃的罪過,也沒辦法確定到底外頭是誰在相幫。唉!”

    “奴才就知道,那隻白紙鳶有古怪。可惜當時沒有在意。”內侍賈想起來,真是無限懊惱。

    “什麽白紙鳶?”周夷王問道。

    “哦,那天奴才領人走到秋寥宮附近,這看見天上飄著一隻白紙鳶,樣子十分怪異。接下來奴才等搜遍全宮,都沒找到豎刁,想是那時他便投井自盡了。”

    “如此說來,”召伯虎拖長音調:“那隻白紙鳶便是豎刁與其宮外主子相約好的信號,隻要看到它,便知事已敗露,需自盡以保全秘密。一定是這樣!”

    “區區一個近身內侍,死活何足掛惜?”姬燮怒吼一聲,一拳重重砸在案幾上。隻聽嘩啦一聲,幾首以花梨木雕飾的一簇海棠花已是碎裂了:“孤乃天下之主,給人定罪何須什麽人證物證?先將鄂姞帶到大殿來!”

    “諾!”內侍賈躬身道,他心裏清楚,周夷王姬燮不是個易怒之人,但一旦動怒,便是雷霆萬均,或許現在才隻是個開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