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舊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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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雨搖搖頭,說道:“那男人的身份是假的,根本查不到。”
“他倆是怎麽認識的?”雲璨急切的聲音裏充滿了關懷之意。
詩雨歎息道:“是在戲院認識的,那男人是來京城趕考的。”
“既是來考試的,應該查得到,”雲璨疑惑道,“難不成考試也是假的?”
詩雨點點頭。
“你這妹妹膽子也太大了,都不知道這人的身份,就敢跟她走了。”雲璨心中大驚。
“那人分明是看上了我妹妹的財色,就是她一個月的纏頭錢,都夠那男人花一年的了。”詩雨急切道。
雲璨沉默片刻,開口道:“隻是我現在久居深宮,外麵的事插不上手,這種事也不好讓夏侯辰幫忙。”
詩雨越想越怕,說道:“我明白,隻是我心亂如麻,來找你說說話罷了。”
雲璨上前握住詩雨的手,說道:“你別太著急,把身體弄壞了。”
“她在那個戲院?或許可以讓不令去替她說幾句好話。”雲璨問道。
詩雨抬起眼皮,問道:“你可知道不令和綠歌的事?”
雲璨沉默的點了點頭,說道:“前幾天夜宴,我見到他們兩人了。”
“麻煩事真是一茬接著一茬。”詩雨歎息道。
“是,但我又不能事事都替他善後,此事是他們自己作孽,就讓不令自己解決吧。”雲璨倍感失望。
兩人無言,送走詩雨後,雲璨回了寢宮。
宮中,夏侯辰正將殘局收盡。
雲璨走上前去瞧著這一盤棋,夏侯辰隨口道:“心神不寧,最是兵家大忌。”
雲璨捧著茶杯,道:“陛下是說我,還是指的自己。”方才桌上的殘局,看得出夏侯辰是屢屢出神,成了破局。
雲璨雖有著諸多煩心事,但說到底都不是她的事。夏侯辰就不一樣了,人在高位,要求麵麵俱到,事事完美。
鹽務之事未清,又來了科舉舞弊一案。
雲璨笑著搖頭歎息道:“本還說回來了就讓你給我紮個秋千,這下你也沒時間了。”
夏侯辰攬過雲璨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道:“我這不是來找你了,怎麽沒時間?”
“天氣轉涼了,秋千不好玩了。”雲璨輕聲道。
“夜宴那晚你去見了不令?”夏侯辰頓了頓,說道,“是有什麽事?”
雲璨遲疑片刻,按理來說這事不合規矩,不應當與夏侯辰說。
“你不說,我就要去問他了。”夏侯辰玩笑道。
“我說我說,”雲璨站起來,鄭重其事道:“綠歌有了不令的孩子,但綠歌還是樂籍,不得與良民結婚。”
“那這孩子....”夏侯辰想了想,轉而道:“不令不能把她贖出來嗎?”
雲璨搖搖頭,說道:“綠歌是官妓,其中程序繁瑣的很,來不及了,更何況,官妓的贖身錢,多達千金,不令拿不出。”
夏侯辰不了解其中的緣由,定是幫不上忙的,雲璨添滿他杯裏的茶,夏侯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說道:“今日朝中又提起了立妃之事。”
雲璨喝了口茶,輕聲道:“若是你身為皇子,立身虎口,多一分依仗便多一分機會。”
後麵還有半句話雲璨沒說,夏侯辰身為皇族,本就有各種緣由與專門的名門望族聯姻,但他現在是皇帝了,若是要娶了哪位大臣的女兒才能籠絡人心的話,雲璨還真是瞧不起他了。
夏侯辰深看著雲璨,眼眸深邃,沒有再繼續問,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是此事妥協,以後必定處處掣肘。”夏侯辰淡淡道。
雲璨掃了他一眼,原來他早想到如此深的地步。如今專程來雲璨這裏提上一嘴,就是想看她吃醋。
夏侯辰輕勾唇角,笑道:“我早向你保證過,嫁給我,不論我走到什麽位置,身邊都隻你一人。”
雲璨垂眼看茶杯,心癢難撓,想來也是,自從嫁給夏侯辰,在王府時就有人想塞個女兒來給他做妾,更別提在廬陽的時候了。
每次都是被夏侯辰一口回絕,既給足了對方麵子,也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不讓雲璨白白擔個善妒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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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後,雲璨撿了本棋譜翻看,夏侯辰回京以後事務繁忙,來找雲璨也是匆匆下一兩盤棋就又被叫走了。
雲璨心煩意亂又無處可去,隻能在宮中看看書,每次和夏侯辰下棋都是落敗收場,起初還不放在心上,可這天天都輸,終究還是激起了幾分勝負心,便養成了習慣,晚飯過後看看棋譜,全當打發時間了。
小青換了熱茶,見雲璨如此認真,猶豫了下才道:“娘娘怎麽不見生氣?”
雲璨放下棋譜看她,問道:“我氣什麽?”
小青悶悶道:“如今宮中人人在說,皇上登基三年還不選妃,娘娘又未誕下皇子,說這宮裏冷清的很。”
雲璨苦笑不得的看小青,這宮裏確實冷清,可要讓夏侯辰納妃進來可是熱鬧了,那雲璨不就得花更多的精力了,雲璨可不是宮鬥的主。
小青看雲璨,隻能自我安慰,道:“也是,陛下疼愛娘娘。”
她低聲念叨著,將冷茶端了下來。
雲璨盯著書上的棋譜,早已沒了細看的心思,問道:“你可知道宮中有多少宮婢太監?”
小青說道:“奴婢不知定數,但幾百總是有的。”
雲璨微皺眉頭,喃喃道:“幾百人就照顧我們三人,這也太浪費了。”
“還有部分是皇上登基時,大臣們送進來的美人,但陛下從未見過,就一直在偏殿擱置了。”
美人,那時宮裏最低的位份,大多是大臣或外邦送來的妙齡女子,用來服侍皇上,若是有皇上喜歡的,便可賜位份,若是不喜歡,則住在宮中,侍奉後妃。
原來夏侯辰的後宮裏也有美人,雲璨疑惑道:“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小青回答道:“她們的身份是不配見娘娘的。”
“拿她們的冊子給我看。”雲璨對小青說道。
片刻,小青就帶來夏侯辰登基時那批美人的冊子,林林總總也就八人,雲璨細細瞧著上麵登基的信息。
不得不說還真是詳細,性命,年齡,身長,外貌,特長通通記載在冊。
“明日帶這個宜喜來見我。”雲璨指著上麵善棋弈的名字,對小青說道。
雲璨不禁感覺到有些涼意,看著這上麵的女孩子,都是十幾歲的年紀,就要被送到這深宮來,守著一處空院子過一輩子,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見不到自己要服侍的人長什麽樣子。
幸運的,被皇帝選中,做個妃子;不幸的,一輩子都在等待中度過。
雲璨看著她們各有特長,便想著都叫來看看,若是個沒有壞心眼的,如何不能讓她們過得好些,在這宮裏的日子快活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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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雲璨用過晚膳後就在殿中等待。
“娘娘,”小青突然入內,道,“宜喜在門外等待。”
雲璨一時猶豫,過了會才吩咐她帶人進來,坐直了身子,放了棋譜。
宜喜入內時,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頭埋的低低的,未曾抬眼看過雲璨,起身道:“皇後娘娘千歲,宜喜叩首。”
雲璨笑著看她,說道:“賜座。”
她像是受寵若驚的樣子,驚訝的看了眼雲璨,又迅速的把頭低下。
待她靜)坐下,雲璨才道:“我今日找你來隻有一件事,”雲璨輕扣棋盤,說道:“教我下棋。”
宜喜這才抬頭看她,眼神有些緊張。
雲璨繼續道:“你不必擔心,既是要一輩子在這宮裏待著,何不給自己找點事做?”
雲璨的循循善誘,讓宜喜很快就放下緊張的情緒,有時還能和雲璨搭上幾句話,兩人這一晚上相處的還算融洽。
雲璨這才看清宜喜的樣子,卻是稚嫩,臉上的嬰兒肥還未褪去,笑起來時眼角有小小的弧度。
雲璨歎了一口氣,想著這樣可愛的姑娘,若是一輩子做個美人,真是可惜了。
隔天,雲璨下午還叫了宜喜來禦花園中吃點心。
這孩子見了雲璨還是那樣拘謹,雲璨笑道:“你來宮裏三年,還沒來過禦花園吧。”
“是,娘娘。”宜喜回答道。
兩人在亭中坐下,雲璨隨手掰了塊梅花酥給宜喜。
宜喜抬眸,小心中帶些疑惑的看著雲璨。
雲璨不解,問道:“怎麽了?”
“我的教養嬤嬤告訴我說,皇後娘娘歸為天尊,是小女子這輩子觸及不到的人物,”宜喜小聲道,“我從昨晚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娘娘跟我下棋,今天還給我掰果子吃。”
雲璨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我一個人在這宮裏無聊的很,跟陛下下棋又總是輸,如今有你教我,我很開心。”
雲璨又問道:“聽你的口音,不是京中人?”
“小女的父親是柳州文書,”宜喜回答道,“三年前是第一次進京。”
雲璨歎息,這些京中大臣才不舍得把自己的女兒送來做個小小的美人,一輩子都難有出頭之日,就知道挑些外地小官的女兒。
可憐宜喜這麽小的年紀,第一次出遠門,還沒在京城好好遊玩一番,就被關進宮門內。
“自皇上登基以來,新禧之事都是我親自籌備,今年我還要出宮采買訂購,你可願意跟我一起去?”雲璨問道。
宜喜眼睛一亮,小雞啄米似的猛點頭,歡喜道:“娘娘願意帶我,我自然是願意的。”
雲璨看著她孩子般的天真爛漫,回眸看了眼小青,兩人對視一笑。
“這兩件事,我還要謝你呢。”雲璨笑道。
她搖頭,道:“娘娘不必說謝,隻是小女隻有一個心願.....”
雲璨見她遲疑,開口道:“我已拿你當妹妹了,有什麽話便說吧。”
她手攥著扶手,頓了下才說道:“宜喜早已明白了陛下對娘娘的心意,從未想過自己能被陛下注意一眼,如今得到娘娘青睞,情願跟著娘娘,絕不起別的心思。”
倒是個聰明的孩子,才過去一日,就為自己選了別的路。
雲璨添了杯熱茶,看著水流緩緩注滿:“你入宮做美人,是喜事也是恩寵,你如今想跟著我,我自會保你平安。”
雲璨一句簡短的話,宜喜就感激的要跪下磕頭了。
小青輕喝一聲,這才攔住了她。
也是,小青是雲璨身邊的貼身婢女,地位比美人還要高,宜喜今天這個決定,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雲璨將茶遞給她,接著道:“說白了,這後宮隻有我一人,想來也不會有什麽腥風血雨,無非是我們幾個女人和和氣氣的度過一生。”
話到此處已不必多說,她在家時,就有嬤嬤教養她宮中是什麽樣子,人與人之間是什麽關係。入宮三年,在教養嬤嬤哪學到比雲璨還要多,又怎會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她接過杯,自顧自的出神,沒再繼續說什麽,過了半晌才起身告辭。
雲璨靜)坐在石桌旁,盯著攤放在桌上的棋譜,掛在臉上的笑意散去,隻空洞的看著那一頁頁古今殘局,兀自發了呆。
過了半晌,小青忽然送來個巴掌大的金漆錦盒,是昨晚宜喜回宮後有人送來的,卻說不曉得送送這個盒子的宮婢是哪個宮內的。
雲璨盯著錦盒,遲遲不敢打開,覺得是後宮中有人看到宜喜出了頭,眼紅她?
就算真是因為如此,此人的心思太密,膽子太大,雲璨不敢信。
給小青送東西,本就是僭越了,還專挑這個時候,其心不言而喻。
過了會,小青換了盤新鮮果子上來,見雲璨仍對著錦盒發呆,不禁道:“娘娘若不想看,奴婢拿去丟了。”
雲璨輕搖頭,定了心神,伸手打開盒子。
錦緞上放著個犀角梳篦,色如寒冰,觸手濕潤光亮,竟是琉璃所製。
晚上回到寢宮,雲璨拿起對著燈燭看了片刻,漸明白過來。這是她剛到夏朝之時,想開楚雲閣時,身上錢財不夠,賣了好些個首飾衣服,還了錢才開的店。
這梳子就是當時雲璨在當鋪當掉的。
如今出現,是什麽意思。
是有人提醒她,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後,曾經是個要當掉首飾才能開店的歌女?
雲璨不解,這宮裏竟還有人與她作對?
門被從外拉開,雲璨下意識的把梳子藏在桌下,夏侯辰走進來,桌上的錦盒卻暴露了....(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