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列前一名高大軍官翻著手中的幾張紙。

    他看了一會兒抬起頭看向士兵，大聲道：

    “榮耀歸於戰士！”

    四周山穀傳回來他響亮的聲音。

    “榮耀歸於祖國！“一百個拳頭打在胸口。

    接下來排長們的報數工作就開始了。中士們簡要介紹了本排的總人數，實到人數以及未出席者的缺席原因。

    基本上三隊中沒有士兵正在執勤或邊境巡邏，隻有幾名傷號躺在醫務室裏。

    等到最後一名中士匯報完畢，連長就向排長們分別下達了簡短的命令並解散了隊伍。

    周聰三人跟著米倫中尉前往餐廳，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

    這回除了米倫沒有一個軍官在他們附近。周聰轉向中尉問道：

    “為什麽沒見到軍官？他們不吃早飯的麽？

    “他們有專門的餐廳。貴族不喜歡在士兵旁邊吃飯。”

    “他們到底在做什麽？上學的時候老師給我們介紹過公國軍隊的組成，但是到了這裏一切都與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其實一切都很簡單，”米倫對著一勺粥吹了口氣。“最底層的是普通士兵，執行警戒和維持前哨安全的工作。在他們之上是負責安排工作的軍官——例如我們的排長們。

    大多數軍官並不擔任指揮工作。他們本身就是一支強大的軍隊。要知道，一個普通的魔術師比一排普通士兵危險得多。”

    “他們到底在做什麽？”

    “前哨站有四十名軍官。其中五位是負責組織事務，還有十位魔法師負責保持警戒。通常他們每值班一天就休息兩天。剩下的人被分配到邊境巡邏或者休假玩樂——附近的村莊有足夠的美酒和女孩。

    “我聽說上校的兒子也是一名軍官？”

    “是的。那是內斯特·奧布雷茲科夫中尉，一個非常奇怪的家夥。你們對他要多加小心。”

    “謝謝你，我們會的。還有一個問題——這些軍官中有很多來自各個寄宿學校的畢業生嗎？”

    “不。他們不會被分到這一段邊界上的。這裏是邊境最安全和平靜的區域，因此貴族軍官們更多地被派往這裏。

    寄宿學校畢業的軍官們會被送到經常發生小規模衝突和突然襲擊的地方。

    我很幸運分配到這裏，那是因為我已經證明自己是一名優秀的導師，而且經常能抓捕到走私者。

    一會兒吃完飯，你們去找昨天都軍需官，找他要一天的口糧和巡邏用品。半小時後我在營門口等你們。

    吃完看不見肉星的豬肉湯後，周聰三人按照指揮官的吩咐去拜訪了管理後勤倉庫的軍需官。

    對方沒有多問就給了他們所需的一切，令周聰驚訝不已。他沒想到竟然這麽輕易地就能領取軍用物品。

    除了軍糧，三人還得到了一個野營包，裏麵包括雨衣、水壺、防潮火柴和其他各種不認識的東西。

    三人把領到的東西仔細地裝進背包，離開倉庫直奔哨所大門，米倫就在那裏等著他們。

    令人意外的是，米倫中尉遲到了。三人便在離警衛室不遠的地方坐下來等待。沒想到不經意間目睹了一場相當醜陋的鬧劇。

    他們無意中發現，昨天放周聰等人進來的守門軍官正在與一名年輕少尉爭吵。

    年輕少尉長得又矮又瘦，喜歡把一頭黑發往後梳，還在頭發上塗抹了很多發膠，以至於在陽光下像冷凍的焦油一樣閃閃發光。

    隻見他氣勢洶洶地指著守門官的鼻子大聲指責道：

    “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農村爬上來的混蛋，竟然敢把我離崗的事報告給我的父親？”

    “我沒有這樣做嗎，內斯特！你冤枉我了！”

    “那是誰告的密？你肯定知道！”

    “也許你應該去問問你的朋友？你昨天和誰一起喝酒了？”

    “不要把他們扯進來。他們不像你，人家都是貴族，知道什麽是榮譽。肯定是你告密我才受到懲罰！我能感覺到！

    現在你一個星期都出不了哨所了。趕快從這裏滾出去，我要在這裏值班了。”

    “反正我也不應該在這裏。昨天你可是答應過我，今天要替我巡邏。”

    “我改主意了，怎麽樣？”

    被冒犯了的中尉呼扇呼扇地喘著粗氣。看得出來，他很想給這個無禮的貴族臉上來一拳。但是軍官最後還是克製住了自己，轉身離開。

    “我去警衛室睡覺了，”內斯特衝著站在門口的士兵喊道，“如果看到我父親過來就趕快叫醒我，否則我會剝了你們所有人的皮。”

    士兵們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少尉重重的關上了門，將自己關在一間小屋子裏，兩名正在那裏休息的士兵立刻被趕了出來。

    “真是一個垃圾。”維特卡悄聲道。

    “沒錯，“周聰點了點頭，“不過不要把你的想法隨便說出來。要是被外人聽到可不得了。”

    “我又不是傻子，當然明白。”男孩回答。

    “要是這個少尉這麽跟我說話，我會直接掐死他。”伯特在旁邊也插嘴道。

    過了大約五分鍾，米倫中尉出現在大門附近。在守衛那裏簽了幾份文件後，他向周聰等人揮了揮手，讓他們跟著他走出哨所大門。

    “嘶！”當四人漸漸遠離木牆的時候，指揮官深吸了一口氣，“自由的味道。”

    “聞起來像是農村糞肥發酵的味道。”維特卡吸了吸鼻子。

    “以後你們就會明白為什麽我不喜歡待在哨站裏的。在那裏我隻是一名被人指手畫腳的普通軍官，隻有在外麵我才能感覺到自己是自由的。”

    “嗯，是的。我們剛剛看到了內斯特·奧布雷茲科夫。他把昨天放我們進站的軍官罵得狗血噴頭。

    “我說過了，那是一個奇怪的家夥，”米倫皺眉道。“看來我們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回去。”

    “我們這次出來的任務是什麽？”周聰問道。

    “我們的任務很簡單，抓捕和裏海公國交易的走私犯。對與他們的懲罰都是一樣的——直接處死。

    不過即便如此，每年我們還是會捕獲大量走私者，摧毀幾個大型團夥。沒有辦法，走私的利潤太高了，永遠有不怕死的家夥鋌而走險。

    “他們通常走私什麽貨物？”

    “什麽都有。孤狼經常攜帶毒品，而那些成規模的團夥則偷運魔法護符。據說在米爾哥羅德，當地的智者製作各種神奇的魔法小飾品，大公絕不允許這樣的東西流向其他國家，更不要說敵對的裏海公國了。

    “那麽他們抓住這些走私者後繳獲的走私貨物怎麽處理？”維特卡問道。

    “沒收的所有東西都被押送到首都。提醒你們一句，將來你們抓捕走私的時候千萬不要私藏贓物的想法，否則上校會親自動手把你們你活活燒死。知道了？”

    “我隻是問問，我們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如此最好，”指揮官笑著說道，“現在大家跟著我走，好好記住這條道路，防止以後我不在的時候迷路。千萬不要在森林裏製造噪音，盡量不要交談。

    當然，我們不太可能會在前哨附近遇到敵人。不過謹慎小心總是對的。如果你們發現任何可疑之處，馬上向我報告。”

    “這些森林裏真的有妖怪嗎？”維特卡再次問道。

    “有啊，你怕它們麽？”

    “不，我隻是好奇。”

    “你們在說什麽呢？”周聰我緊張起來。“什麽是妖怪？”

    “你見過熊嗎？“米倫看著他。

    “是的。”

    “好吧，妖怪看起來和熊有點像，”中尉歎息道，“走吧，讓你的朋友在進林子之前告訴你。”

    “周聰，”維特卡走過來。“你連妖怪是什麽都不知道嗎？”

    “我失憶了。”周聰的理由十分充足。

    “哦，沒錯。那我告訴你吧。妖怪是掌握了魔法的野獸。

    據老人們講，在全麵戰爭之前，一些偉大的魔術師將一些死後沒有回到慈悲之母那裏安眠的魔法師靈魂注入動物體內，結果就出現了帶有魔法力量的妖怪。

    從那時起，人類開始不遺餘力地追殺它們。目前在各大城市周圍已經很少見到它們的蹤跡了。不過在邊境區的原始森林裏仍然可以偶爾見到它們。

    “好像是童話故事。”

    “這不是童話。妖怪曾經吃掉了我的曾祖父。雖然我的父親說是野狼幹的，但我永遠不會相信我的曾祖父會被一些狼吃掉。”

    “維特卡又在胡說八道了。”伯特走到男孩麵前。

    “打斷別人的話是不禮貌的，你不知道嗎？”男孩厲聲喝道。

    “中尉已經事先提醒過了，不許你在森林裏製造噪音！”

    米倫和周聰麵麵相覷，但還是決定不幹涉兩人的爭吵。

    維特卡的口齒伶俐，可以把伯特說得啞口無言。不過伯特身強體壯，可以毫不費力地一拳打掉他的牙齒。周聰必須像拳擊手之間的裁判一樣站在他們之間，防止兩人動起手來。到目前為止似乎是成功的。

    邊境巡邏是一個非常無聊的活動。米倫帶學生們穿過森林，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停下來檢查草地、大樹和灌木叢，但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現任何值得關注的地方。

    四個人越走越遠。半小時後，周聰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山丘、溝壑、防風林、林間小徑……片刻之後，這一切融合成難以忘懷的畫卷。

    米倫小心翼翼地穿過茂密的灌木叢。這個人在林中穿行就像魚兒入水一樣輕鬆，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來暴露自己，這對三名學生來說是不能做到的。

    三個人雖然在學校受過訓練，但是完全不習慣森林中的行軍，製造了很多不必要的噪音。

    尤其是維特卡，不時被突出地麵的樹根絆倒。正當他大聲詛咒時又掉進一張在樹之間伸展的大網。

    就在大家都以為會這樣一直走到晚上時，前方道路被一片茂密的森林擋住了。

    “到了。”指揮官說道。

    “這是什麽地方？”維特卡立刻精神起來，雙眼來回打量。

    “很快就會看到了。你們會喜歡的。”

    穿過天然屏障的小道隱藏在長滿茂密草叢的溝壑中。狹窄的隧道被大片樹枝巧妙地掩蓋了起來。如果沒人指點，外人肯定無法察覺。

    必須非常小心地穿過這條秘密通道——樹枝會刮住衣服或刮傷未受保護的皮膚。

    周聰慢慢地跟在米倫身後，隻看到他的背影在麵前晃動。當樹木終於分開的時後，周聰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笑容。

    “權力之地？”維特卡驚訝地低呼，迫不及待地衝了出去。

    “是的。”米倫證實了男孩的結論。

    沒有分不出權力之地和其他地方的區別。懸在空中的魔法火焰同河水一樣冰冷，不斷變化著彩虹的顏色，照亮了一個由百年老樹環繞的空地。

    “我們要在這裏訓練嗎？”伯特問道。

    如此美景並沒有吸引他的注意，這個男孩是一個天生的修行者。

    “當然。”指揮官回答道。“沒有比這裏更適合修煉魔法了。最妙的是沒有人回來這裏打擾。”

    “我們要學什麽？”維特卡立刻插話問道。

    “主要是戰鬥魔法。你們畢竟是公國的戰士和未來的貴族。”

    米倫看著周聰。

    “你們需要練到能與法師對抗的水平。要知道一旦出現戰事，你們都是要和敵人法師對決的。”

    “你的意思是會發生戰爭？”周聰問道

    “戰爭一直在隱秘地進行中，從來沒有中斷過。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樣說吧——裏海公國和奧洛爾公國已經有三十年沒有正麵開打了。在這段時間裏我們已經放鬆了武備。很多貴族養尊處優、貪圖享樂，根本沒有戰鬥經驗。

    裏海貴族則不同。他們這些年一直在打仗，每隔十年就有一次同鄰國的大戰。現在他們似乎和鄰居們休戰了，所以我認為大公不會容忍它休養生息，發生戰爭的幾率大大增加了。”

    “也就是說，尤裏·奧爾洛被謀殺可以作為發動戰爭的借口？”

    “隻要想開戰，借口很容易找到。不過尤裏並不是被裏海公國殺死的。”

    “你怎麽知道的？”

    “這不重要。隻要平時豎起耳朵，你也會知道很多。

    好了。現在是我們練習魔法的時間了。珍惜時間，明早我們就要回去了。”

    魔法火焰開始在地麵上空飛舞，在空地中製造出奇異的陰影。有時猛地一亮就好像突然注入了汽油，有時又縮小到一個光點，似乎隨時就要熄滅。

    幾秒鍾後，一道明亮的火光再次照亮了被樹木環繞的空地。

    與此同時，在被靴子壓平的草地上，三個年輕人圍在一個手臂長得不成比例的矮胖男人麵前，試圖理解他說的是什麽。

    米倫作為魔法老師是不合格的。如果說伊洛娜在解釋一個法術特點時，會向學生們解釋清楚背後的原理的話，那麽米倫中尉隻是一遍又一遍機械地重複著他死記硬背下的知識：

    “將魔力構成鑽頭形狀將有助於突破普通的魔法護盾。它是這樣創造出來的——當你感覺到魔力場的力量時就開始將它旋轉起來。魔力的旋轉速度越快越好。一旦你意識到自己即將失去對魔力控製就念出咒語。這樣魔力鑽就會洞穿魔法護盾”

    這一切聽起來很簡單，但做起來就難了。而且這樣的解釋對周聰來說是完全不夠。不過另外兩個男孩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最起碼伯特臉上燦爛的笑容表明了一個成功的開始。

    周聰靜靜欣賞著舞動的魔法火焰，心中感覺十分神奇。自己任何意識的變化都會被它感知。

    魔火似乎已經準備好了，隻要周聰去指揮它，就能把它塑造成內心渴望的一切。

    周聰之前修煉的所有魔法：無論是魔法護罩還是魔力斬、懸浮術，都隻是將魔力注入到已知的的魔法結構中。然而現在他需要一種完全不同的做法。

    周聰在腦海中想象著鑽頭工作的景象，試圖與周圍的魔力場能量相融合聯係。

    一次又一次的常識沒有帶來結果，直到他的意識進入靈魂之海，一個嶄新的畫麵出現在腦海中。

    無邊無際的大海中突然出現漩渦。卷入深淵底部的海水形成了巨大漏鬥。越靠近這個漏鬥的底部，海水旋轉速度就越高，但穿透世界空間的魔力場不就是和海洋一樣嗎？

    被這個想法所吸引，周聰完全忽略了周圍發生的事情，試圖手上的比劃幫助控製漩渦，好像在轉動一個看不見的方向盤。

    盡管他的動作可能看起來很愚蠢，但是魔法力量果然服從他的指揮了。

    魔力的移動速度越來越快。周聰幾乎可以看到背向自己的漏鬥頂部已經。在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控製的漩渦那一刻，他鬆開雙手任憑力量噴薄而出。

    當他睜開眼睛時，首先看到的是大聲咒罵的米倫中尉。在他旁邊的地麵上，出現了一個漏鬥型的深坑。

    “我們差一點就沒有指揮官了。”

    維特卡摸著腦袋，意味深長地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