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曉行夜宿，在第四天的傍晚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不得不說，要在茫茫叢林中找到基地不是那麽容易，因為它隱藏一片山坳之中。

    這裏的選址顯然是非常聰明的。如果沒有專人帶路哪怕走到山坳也發現不了基地，必須透過七扭八歪的小路穿過密林才能看到裏麵那低矮的木牆。

    周聰跟著葉爾紹夫來到大門前，看到沿著基地周邊圍著一圈兩米高的木柵欄。

    不過隻要仔細一看就知道，製作柵欄的木板都是些薄板和枯枝，作用僅僅是阻攔狐狸灰狼之類的野生動物進入基地而已。

    周聰用手指量了量，木板厚度還沒有兩厘米厚，別說不魔法師，就是普通強壯的戰士也能直接撞破柵欄進入。

    “我們到家了！”葉爾紹夫開心地笑了。

    “我們接著要去哪裏？”

    “我在這裏的時間也不多。來吧，讓我帶你見一下科尼。他是一個非凡的領袖，我猜你會喜歡他的。

    周聰沒有在大門附近看到任何守衛。他和葉爾紹夫平靜地走進大門，毫無阻礙地進入了基地。

    “薩維利·彼得羅維奇！”

    兩人剛走沒幾步，迎麵便碰到了一個年輕的短發男子。

    隻見他穿著深藍色褲子和白色襯衫，腰帶上掛著兩把劍，滿臉堆笑地向葉爾紹夫打著召呼。

    “好久沒有見到您了！最近在忙什麽？今天晚上我們有擊劍大賽，您願意賞光嗎？”

    “好久不見，”葉爾紹夫笑著說道，“擊劍大賽你闖進決賽了？那我一定要去捧場了。”

    “那太好了。我現在去看醫生，晚上咱們賽場上見麵。”

    “好的，再見！”

    就在兩個人走向基地的中心建築時，這樣的對話不斷地重複著。

    周聰心中暗自讚歎。葉爾紹夫在這裏真的很受歡迎。路上遇到的每個人都與他熱情地交談幾句。這讓周聰更加仔細地打量這個義軍的基地。

    不得不說，眼前的基地看起來更像是伐木工人的臨時定居點。

    這裏幾乎沒有什麽好房子，大部分都是不起眼的低矮小屋，其中一些顯然是最近才匆忙建造好的。三座沒有暖氣的大穀倉坐落在柵欄旁邊，門口掛著曬幹的臘肉和獸皮。

    作為一個軍事基地，周聰四下打量卻沒有看到訓練場。這是不合常理的。要知道如果魔法師們訓練時沒有專門的訓練場地，那麽人們就要隨時準備著被某個魔法誤傷的風險。

    周圍的村民越來越多，大多數都是身背弓箭，手持野味的獵人。他們身上服裝各異，也沒有作為統一標誌的徽章。

    周聰看了半晌，知道眼前的這個義軍的基地與自己待過的邊境哨所截然不同。

    他還注意到路上還有全副武裝的婦女。這是在奧爾洛公國中不可能看到的。

    在路邊一棟房子附近有兩個人正在劈木柴，旁邊一群男孩子正在輪番把飛刀丟向木牆上畫的一個圓圈。離他們不遠處是一座屠宰場，幾名工人正在將殺死的野鹿、山豬大卸八塊。

    “你們通常在哪裏訓練？我沒看到這裏有訓練場。”周聰忍不住向自己的同伴問道。

    “離這裏大約兩公裏有一塊平地，那是義軍們平時訓練地方。”

    “這些人是幹什麽的？”周聰指了指正在休息的幾個人。

    “基地裏的人們不都是戰士。其中一部分人負責洗衣做飯和其他服務後勤的工作，為的是戰士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訓練中去。”

    “你們這裏的女孩也要學習格鬥和魔法嗎？”

    “當然！她們中的一些人比男人更渴望戰鬥。比如那個女人！”

    葉爾紹夫指了指遠處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個女人。從她那結實的肌肉和粗壯的大腿就可以看出是一名不凡的鬥士。

    “她叫席爾瓦，是基地裏公認的女武神。任何敢於輕視她的男人都吃盡了苦頭。對了，如果你日後遇到她，千萬不要讓她知道你有貴族血統。”

    “我知道了。”

    “非常好。我們差不多到了。“薩維利停在基地中央一處不大的房子附近。

    “科尼住在這裏嗎？”周聰很驚訝。“那麽那些豪宅是給誰準備的呢？

    在基地的一角矗立著一整座塔樓，由大塊原木組裝而成，外壁甚至還裝飾有精美的雕刻。

    “現在是一名醫生和他的學生住在那裏。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少功夫才把他們請到這裏來嗎？自然將他們安排在最舒適的地方居住。

    至於科尼，他從來不在乎物質享受。隻要有一把稻草他就可以在冰冷的地麵上睡覺。

    就是他主張把最好的房子讓給醫生的。”

    兩人走進科尼的房子，沿著狹窄的進入到一個大房間裏。

    房間的牆邊排列著幾張雕花的椅子，另外還有一張別致的沙發，牆壁掛著兩位魔術師鬥法的壁畫。屋子中央是一張沉重的橡木桌子，上麵有一隻青銅的燭台。

    在桌子的後麵坐著一名壯漢，肩膀足有一米寬，雙臂肌肉飽滿，左手從手腕直到肘部有一道長長的傷痕。

    男人眉頭微蹙，認真地看著桌上攤開的地圖，對於兩人的到來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的意思。

    “葉爾紹夫，我一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你回來了你。”

    科尼隨口向他的朋友打著招呼，眼睛並沒有離開地圖。

    “快收起你的地圖吧，”葉爾紹夫笑道，“我帶回來的人比它重要多了。”

    “你帶了什麽人回來？新戰士嗎？”

    科尼抬起頭來，正好與周聰目光相對。

    “好一個小夥子。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心中的火焰。不用猜就知道，這是一位強大的魔法師。他是從寄宿學校跑來的嗎？”

    “科尼，這個年輕人叫周聰，是一位世襲貴族。”

    科尼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一雙獵鷹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周聰，銳利的目光似乎要刺穿他的腦袋。

    良久，義軍首領冷冷地說道：

    “你竟然把貴族帶回來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們起義軍要推翻的對象就是貴族們嗎？

    “他和別的貴族不同。”葉爾紹夫解釋道。

    “周聰的父母已經死去，他自己被送到一所寄宿學校學習。不久之前，因為朋友之死他砍斷了一名貴族軍官的手臂，因此成為當局要逮捕的罪犯。我把這樣的人帶到這裏有問題嗎？”

    聽了葉爾紹夫的解釋，科尼嚴肅的臉龐露出了笑容，原本冰冷的聲音也忽然暖了起來，一個熱情好客的主人出現在周聰的麵前。

    “我的朋友！”男人從桌子後麵站了起來。“歡迎來到我們這個大家庭。你這樣的人物需要被介紹給每個人。一個背叛了本階級利益的貴族，象征著我們的鬥爭沒有白費！”

    “等一等。”葉爾紹夫試圖讓激動的首領平靜下來。“你想毀掉他嗎？如果某個仇恨貴族的白癡想要殺了他怎麽辦？”

    “那我就扯斷那個白癡的喉嚨。”

    科尼眼睛一閃，周聰清楚地意識到他真的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做。

    “我還是不同意你這樣做。”

    “葉爾紹夫！你怎麽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們需要英雄！義軍需要一個象征！”

    “你就是那個象征！”葉爾紹夫生氣地說道。“不要把你應該承擔的責任轉移到這個男孩兒的肩上！”

    “那麽按的想法，該怎樣向大家介紹他呢？”科尼皺眉道。

    “很簡單。讓他們以為周聰隻是一個在城市長大的流浪漢不就行了？一切都很簡單！”

    “好吧，那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周聰，我很高興我們隊伍中有了你這樣一位強大的魔術師。現在我們終於有能力讓貴族們知道人民的憤怒了。我們躲在世界的角落裏已經太久了，是時候對他們展開真正的報複了！”

    科尼癡癡地地盯著旁邊的某個地方，腦海裏不斷地想象著自己如何帶領義軍打敗敵人。

    看著他的樣子，周聰心裏十分不安。他不喜歡陷入非理性狂熱的人，尤其是自己未來還要與之共事。

    葉爾紹夫這時站了出來，對科尼道：

    “老夥計。一會兒我帶一瓶好酒過來，咱們好好坐下來談談。周聰，跟我來。我先給你安排住處。”

    兩人離開科尼的家。等到看不到房子的時候葉爾紹夫開口了。

    “別擔心，”葉爾紹夫安慰周聰道。“我們達成的契約並沒有改變。你為我們服務兩到三個月，幫助我們摧毀兩個惡霸貴族的莊園就算完成合同。然後我們會把你安全帶入首都，幫助你找到內斯特·奧布雷茲科夫藏身的地方報仇雪恨。至於之後你是否繼續留在義軍都有你自己決定。至於科尼，我會在晚上和他好好談談。”

    “好。”

    周聰不想成為別人推翻公國的工具，哪怕這個人是真的為了人民大眾的利益也不行。因此周聰對葉爾紹夫抱有極大的熱情，希望他真的能夠讓科尼平靜下來。

    “不用擔心，我會做到的。”葉爾紹夫繼續說道。

    “我保證，你留在我們的隊伍中隻會受益。

    明天我就將為你挑選基地裏最好的魔法教練。經過一個月的強化訓練，你的魔法水平將脫胎換骨。

    現在我們需要考慮的是該將你安置在哪裏……

    和戰士們住在一起不符合你的身份，到醫生那裏恐怕他們不會接受，到女兵宿舍從來沒有過先例，我們的女孩不會同意這樣的安排……

    這樣吧，你就到我的家裏去住，怎麽樣？我家的房間很大，兩個人住在那裏綽綽有餘。而且我經常出門，家裏絕大部分時間都是你自己一個人。你覺得怎麽樣？”

    “可以。”

    周聰認為自己就是一個與葉爾紹夫簽訂了短期合同的雇傭兵，因此他不打算接近定居點的任何人。擁有一個單獨的住房可以輕鬆地與起義軍基地的居民保持距離，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葉爾紹夫的房子與周圍散落的其他原木民居並沒有太大區別，看起來像是一個臨時搭建小屋。低矮的天花板好像要壓在身上，光線幾乎無法透過狹窄的窗戶，而放在房間裏的簡陋家具更讓人感到荒涼。

    整座小屋裏隻有一個睡覺的地方。葉爾紹夫注意到周聰困惑的表情，從壁櫥裏的某個地方拖了一張滿是灰塵的床墊，把兩張長凳拚到一起變成一張床板，再把床墊放在上麵。

    葉爾紹夫承諾，幾天後肯定會給他搞到一張床，但是現在他隻能湊合睡在板凳上。

    不過周聰並沒有抱怨。要知道在趕奔基地的這一路上，他曾經在露天的林地裏睡過三個晚上。現在頭上有屋頂，身下有床墊，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周聰把自己的東西放在靠近爐子的一隻大箱子裏，接著跟著葉爾紹夫去餐廳用餐。

    基地的大部分人都住在軍營裏，所以在這裏和軍隊一樣每個人每天都吃三頓飯。

    鈴聲響起，基地各個角落的居民都趕往食堂領取食物。然後或者回到自己的房間或者在食堂的桌子旁坐下用飯。

    在排隊領飯的時候葉爾紹夫一直同來往的朋友們打招呼。

    隻見他一會兒和矮個子大胡子男人閑聊幾句，一會兒又對路過的女孩調侃，時不時還和站在他旁邊的戰士們開玩笑。

    整個食堂裏就數他的人緣最好，許多人專門找葉爾紹夫打招呼，了解外麵的最新消息。

    周聰默默地跟在葉爾紹夫的身後，盡量避免和其他人接觸。

    可是人們對於新麵孔的好奇心是不可抑製的。不一會兒周聰身邊就圍了很多人。許多吃過飯的人聽說來了新人，還專門跑回到食堂來看熱鬧。

    人們越聚越多，但是沒有人開口詢問，大概是在等葉爾紹夫主動向大家介紹。

    不過那個男人卻寧願繞開這個話題，隻是對著無數詢問的目光神秘地笑了笑。

    領取食物的隊伍移動得很快。不到五分鍾周聰已經得到了自己的食物，跟著葉爾紹夫來到大樹的陰涼處用餐。

    當時那裏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可是沒有人動刀叉，每個人都在等待著什麽。

    葉爾紹夫讓周聰在他旁邊坐下。一分鍾後，科尼走了過來。

    “朋友們！”

    科尼的聲音像驚雷一樣響起，周圍的喧囂瞬間平息下來。

    “兄弟姐妹們！今天周聰想和大家談一件大事。我們從五湖四海來到這裏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那就是公平和正義。幾個世紀以來，貴族一直壓迫著人民。幾個世紀以來，他們的力量不可動搖。但我們都相信這是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的。

    現在推翻貴族**的時候到了，我們將在我們的土地上消滅那些寄生蟲！我敢肯定，你們每個人都會為此而戰鬥。

    而今天又有一位戰士加入了我們。和我們中的許多人一樣，他在一所寄宿學校學習，但因為打架而離開了那裏。現在這個勇敢的人來了。周聰，站起來，讓大家們看到你。”

    周聰不想別人對自己有任何額外的關注，但是此時並不適宜違反起義軍首領的命令。他不得不站起身。

    “我想要說的是，”科尼繼續說到，“我想接受他加入我們的大家庭，就像曾經接受你們每個人一樣。你們同意嗎？”

    “同意！”人們齊聲回應。顯然他們不是第一次接受新人加入他們的行列。

    至此向團隊介紹周聰的正式活動結束了，人們終於開始吃飯了。四周的議論聲漸漸平息，一時間隻聽見勺子敲擊盤子底部的聲音。

    這裏的食物雖然不是很好吃，但是勝在供應充足。烤豬肉和蔬菜沙拉，全麥黑麵包和土豆泥敞開供應。

    飯後眾人四散而去。一些人回到軍營，另一些人去了單獨分配的小屋。據周聰所知，那裏住著的都是年輕夫婦。

    大家都在繼續著飯前未完成的工作或娛樂，隻有周聰無事可做。

    在葉爾紹夫的建議下，周聰回到了住處。葉爾紹夫沒有跟他一起回去，因為他和科尼就商談關於定居點的事情。

    坐在漆黑的房間裏等著葉爾紹夫回來是相當無聊的。

    當然，周聰可以去森林裏找一隻耳，但是這樣做可能讓人看起來十分可疑。

    一個新人今天才出現在定居點，晚上就跑到外麵不知所蹤。這讓別人會怎麽想？。

    周聰歎了口氣，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

    經過一番思考，他決定好好參觀一下基地。多掌握一些信息從來不是多餘的，何況自己要準備好隨時跑路，這種情況下研究一下離開的道路也沒有什麽壞處。在任何時候生活都可以給出一個選擇，最好為它提前做好準備。

    周聰仔細地環顧四周，慢慢踱步走下石板路。

    不遠處傳來響亮的說話聲，兩個陌生的男孩在高聲辯論著什麽。另一邊，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熱烈討論著某個人愛情的勝利。

    不得不說，這裏的生活十分安寧，讓人很難，相信這裏就是反叛公國的起義軍基地。

    周聰又走了一會兒，前方出現一片用碾子壓過的沙地，上麵正在進行一場劍術對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