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投壺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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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複學後的第二期,周老夫子在師儀台上剛宣布了解散早會,竇童便將我拉到一旁:“後日是我三哥生日,我們約好了去澗河劃船。你去不去?”
    我心裏默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日不是休學日啊。”
    “不是休學日正好啊,也不用跟陰夫人請假了。”
    “難道你準備逃學?”我詫異問道。
    “竇媛和我都要去,一會兒就去跟周老夫子請假,你也正好一起請了。”
    我有些猶豫:“那,萬一我姑姑知道了……”
    “學期中間,你怕什麽?總不成周夫子還專門去給陰夫人打小報告吧?”
    一整個冬天都囚居侯府,我早就想溜出去透透氣了。這邊被竇童一煽動,我就按耐不住了。所以,竇童和竇媛去周老夫子書房請假時,我不自覺就跟了進去。
    竇童她們早有準備,帶了竇老夫人的請假印信,周老夫子自然點頭同意。輪到我,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這竇旭畢竟不是我的兄長,我找不出必須參加他生辰會的正當理由來。
    竇童便對周老夫子道:“先生,我奶奶最喜歡蘇姐姐了,家裏定下開生辰會,她就特意叮囑我一定請她參加。”
    “陰夫人可有知會?”周老夫子一邊批閱手中的試卷,一邊問道。
    竇童便朝我擠眉弄眼,示意我趕緊點頭。
    我心底好一番掙紮猶豫,既擔心周老夫子會找程素核實,又擔心一口否認了就坐實了竇童撒謊的事實。
    “沒有告知陰夫人麽?”周老夫子抬起頭來。
    “我姑姑同意的。四表哥婚禮那日,竇夫人就提說了要辦生辰會的事兒。”我終究抵不過劃船的誘惑,撒起謊來。
    陰四爺的婚禮,周老夫子也是參加過的,所以我一提起來,他眉眼間便有了笑意:“你那四表哥喝酒太厲害了,滿場子喝完謝親酒,居然還能自己走……”
    我心下不免發笑:這老夫子就沒看出陰四爺當天喝的假酒麽?一百多桌,每人喝上一杯,他不醉死也得脹死啊。
    周老夫子意猶未盡的回憶了一下婚禮當天的盛況,最後點頭準了我的假。
    我尋思畢竟是竇旭的生日,我若是空手跟去蹭吃蹭喝,顯得有點失禮。待在學堂裏,也沒辦法準備其他禮物,想著他年滿十五,正是孔聖人說的“誌學之年”,我便替他手書了一幅“誌存高遠”,托初晴幫忙裱了起來,再用絹布包裹好,看起來也像模像樣的。
    第二日下學後,竇府的馬車便在學堂外等著了。一上了馬車,竇童便照例將準備好的男裝拿了出來。雖然打定主意這次要告訴竇旭實情,但想著外出遊玩,終究是穿男裝方便一些,我便還是換上了短襦管褲。
    馬車依舊出城往東,去了竇旭的私宅蟬蛻館。
    抵達蟬蛻館時,已是夜幕初降,院中早已燈燭通明,人聲雜遝。
    我們一進院門,竇旭便從客堂迎了出來。見了我,他竟是冷冷一笑:“你終於敢來見我了?”
    我尷尬道:“聽童兒說是你的生辰,想著還是應該來慶賀一下……”
    “多謝美意。”竇旭居然朝我拱手回了一禮,在我詫異之餘,他側身對小廝道:“送兩位小姐去後院歇息。”
    “三哥,我們不參加酒宴麽?”竇童抬頭張望人聲鼎沸的客堂,一臉失落。
    “能答應讓你們參加明日的劃船比賽就不錯了,這公子哥兒的酒宴你們還想去拋頭露麵不成?!”
    竇童和竇媛對視一番,又瞥了我一眼,最後無奈跟著引路的小廝往後院走了。
    我正想是不是現在就跟他說明實情,竇旭卻轉回身就往客堂走去:“走吧,酒宴開始好一陣了,裏麵說不定也有你的朋友!”
    進了客堂,我才發現堂中席麵上,圍坐著十餘位錦衣公子,年紀都和竇旭相若,彼此觥籌交錯,正是一番言笑晏晏的歡脫場景。我抬眼掃了一圈,並沒有一個我認識的人,心下便鬆了口氣。
    “你們認識他麽?”竇旭一進客堂,便朗聲問道。
    眾人聞言都轉回頭來看我,十幾雙眼睛齊刷刷聚焦在我身上,讓我好一陣忐忑。打量完畢,坐中公子們交頭接耳一番,最後便都齊齊搖頭。
    “都不認識?”竇旭嘴角便浮起一絲怪異的微笑:“他是原鹿侯家的陰嶽陰公子!”
    “怎麽往日從未見過陰公子?”
    “陰公子在哪裏就學?”
    “陰公子在家裏排行第幾啊?”
    這接踵而來的問題,讓我突然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我不想再對竇旭撒謊,可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公布自己的女生身份,正猶豫不決,便聽竇旭說道:“陰公子自小跟著汝州的程姓舅舅長大,你們自然沒見過。大家都報上名號作個自我介紹吧。”
    說罷,竇旭徑直走到正對門的主座沉身坐下。席中的公子們便一一起身向我作自我介紹。
    “新息侯家馬敦!”
    “太宰令家吉良!”
    “散騎侍郎家黃浩!”
    “尚書府林果之!
    ……
    還真是聽得頭疼,這些公子們介紹自己,都是先把老爹的官位抬出來,這一麵之間要記下這麽多信息,還真是頗有難度。
    終於聽完他們自報家門,便有小廝引導我在靠門的西席坐下。
    這時,竇旭便拿竹筷頓了頓桌麵:“投壺行到吉良那裏了吧?接著來!”
    我這才留意到堂中的桌幾拚接成了口字型,口字中央,擺放著一把窄口鼎壺,壺中散亂的插著幾隻羽箭,鼎壺四周還散落了不少。
    “吉良,該你了!”
    “可莫要再手抖喲!”
    “我看,你還是直接端酒杯算了……”
    那叫做吉良的公子便站起身來,接過一旁小廝遞上的羽箭,斜眼瞄了許久,終於揮臂將羽箭擲了出去,卻聽得“鐺”的一聲,箭鏃叩在壺身外滑落在地。
    “哈哈,罰酒一碗!”竇旭哈哈大笑,手裏的竹筷把陶盤敲得“當當”作響。其他諸人也都紛紛響應,席中頓時騰起一片喧嘩。我便明白為何方才在院外就聽到那般嘈雜。
    吉良皺眉喝下小廝端上的一大陶碗酒水,他橫袖抹了一把嘴角的餘酒,打了個響亮的酒嗝道:“也是鄧訓沒來,他要是來了,你們都得罰酒!”
    “對啊,鄧訓怎麽沒來?”一旁的林果之扭頭四看後問道。我便也有些奇怪,往日和竇旭如影隨行的鄧家兄弟居然都沒在場。
    “人家現在是太學生了,哪裏還跟我們這群不長進的廝混?”黃浩笑道。
    “他家裏有事,早先派了小廝來說晚些到。”竇旭抬手用竹筷指著林果之:“該你了,別光顧著吃,趕緊的!”
    坐著看了一陣,我大致弄懂了他們的遊戲規則,隻要將羽箭投進鼎壺,投箭人便獲勝,其他人罰酒,反之,則是投箭人罰酒。這個遊戲的目的,似乎就是要找出個理由來讓人喝酒。
    正覺得這些公子哥兒們無聊,東席的馬敦便指著我道:“陰公子也來了好半天了,也該你露一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