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喜結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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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上巳節。竟是轉眼便到了。
這天卯時一刻,我便被我娘叫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我發現如初、竇童和秦珊都含笑立在床旁。
不是我結婚麽?怎麽她們比我還積極。我歎一口氣,坐起身來,正準備抓過床頭的衣裳穿起,如初便搖頭道:“今**是新人,不能穿舊衣。”
新人麽?我有些愣怔。
“蘇姐姐,內室的辟邪湯都準備好了,先沐浴吧。”竇童笑道。
對啊,起床要沐浴辟邪湯,祛除汙濁之氣。我想起我娘昨夜睡前交代的婚禮程序,起身往內室的浴桶走去。誰知如初、竇童和秦珊卻都跟了進來。
“不用幫忙,我自己來就好。”我忙忙阻攔道。往日都是自己沐浴,突然來這麽幾人看著自己,好生尷尬啊。
“悅兒,這是婚禮規矩。她們是要替你祝頌禱詞的。”我娘立在外間笑道。
“必須這樣麽?”我轉頭望著如初。
如初含笑點頭:“我也是這麽過來的。”
我隻得在眾目睽睽之下極不情願的脫了褻衣,隨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進了浴桶。
身體一沒入溫熱的水中,人便清醒了許多。這時,如初、竇童和秦珊便一人提著一個紮了紅緞帶的細篾竹簍圍了過來。正覺得尷尬時,她們三人便從竹簍裏抓了花瓣、文旦和鬆木屑,一邊拋灑一邊吟誦起禱詞。
沐浴在這片人工花瓣雨下,聽著這些祈禱多子多福、白頭偕老的祝頌之詞,我的臉頰便有些發燙。原以為她們頌罷就會出去了,卻不知道這個儀式居然有那麽久。秦珊替我換了三次水,足足泡了半個多時辰,直到我在浴桶裏泡得渾身皮膚發紅,才被允許出浴。
出浴後,在她們的幫助下,我換上了大紅的絲絹褻衣,外麵套上大紅的裙裾後,我娘便替我端來了早餐,卻是一碗用百合、蓮子熬製的稠密羹湯。
陪我用過早餐,如初和竇童便告辭離開了。待我再次洗漱後,便又進來了兩個和我娘一般年紀的嬸嬸,將我摁坐在妝台前替我盤頭。每盤一圈,她們便祝頌一句祈福的話語。盤頭完畢,又換了兩位嬸嬸進來替我行升眉禮。她們手中的紅線在我麵前橫豎絞夾,我被扯得滿臉燒灼,直想浸進冷水裏涼一涼時,這道禮儀才宣告結束。這之後,我還沒來得急稍事休息一下,卻又是一番繁瑣的修顏、上妝之禮。
終於明白我娘為什麽要我那麽早就起床,等我完成這些繁瑣無比的儀式,終於換上玄衣纁邊的正式婚儀禮服時,已經是申時過後了。我像個木頭人一般,坐在內室的妝台前聽憑這些嬸嬸們擺布,雖然自己什麽都沒做,卻被累得不行。
等這些嬸嬸們都退去之後,我娘抱著個尺許長寬的紅木盒子走了進來。
“累了吧?”我娘走上前來。
我扭了扭脖子,點頭道:“好累。比帶那群熊孩子上一天的課還累。每個人結婚都得這麽累麽?”
我娘笑道:“不一定啊,我和你爹爹結婚的時候,就簡單多了。隻是鄧家畢竟是名門世家,有著許多講究。”
我歎了口氣,看著我娘手裏的紅木盒,便隨口問道:“這裏麵是什麽?”
“是娘給你禮物。”
“我看看。”我當即抬手想打開盒子,卻發現上麵還掛著個銅鎖。
我笑道:“什麽東西這麽寶貝,居然還要鎖著?”
“你小時喜歡亂翻我的東西,怕被你砸碎了,我這才弄了鎖子鎖上的。”
這盒子裏的東西,我小時翻看過?我便越發好奇了,忙忙伸手道:“鑰匙呢?”
“鑰匙在你妝奩的首飾盒裏。”
“我去找來看看。”我站起身來。
我娘笑道:“鄧訓的轎子都停在外麵巷子裏了,你確定要現在看嫁妝?”
我側耳一聽,外麵果然有絲竹禮樂聲不絕傳來。
我娘又道:“本來,應該昨天晚上就給你仔細交代婚禮的敦倫之禮,但娘看你和鄧訓兩情相悅,便不願用這些教條的禮製剝奪了你們的樂趣。這個盒子,就是娘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幫你們完成大婚的最後一禮。”
這盒子事關婚儀最後一禮,想必十分重要。我便鄭重點頭道:“謝謝娘親。”
外麵傳來讚者的高聲呼禮:“吉時已到,請新人上轎!”
我娘便將桌上的喜帕替我蓋在頭上,挽了我的手:“走吧,娘送你這最後一段。”
從臥室到院子門口,隻是短短的一段路,卻是我走得最慢的一段。不是因為視線被喜帕遮掩,而是明明自家的院子與私塾隔牆相通,我卻有種將要離家很遠的錯覺。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隔離兩家的院牆牆角,我心下暗想:以後幹脆將這圍牆拆了,我和娘就還是一家子……
“悅兒。”
聽得這聲熟悉的呼喚,我轉回頭去,隔著大紅的喜帕,我卻看不見麵前的鄧訓,隻能瞥見他玄纁禮服的下擺,黑得深沉,又紅得絢爛。
我娘將我的手交到了鄧訓手中,他的手輕輕的握了握,隨即將我的手溫熱包覆,掌心交疊肌膚摩挲的熟悉感覺讓我心下頓感安慰,便由著他牽著我慢慢走上了紅綢包裹的轎子。
“起轎!”
讚者的話語落地,四周便是禮樂大作,煌煌而宣。
原以為,兩家離得這麽近,幾步就走過去了,坐轎子都是多餘的。卻不知道這轎子竟在高密縣城裏繞了一大圈。
“恭喜鄧先生!”
“祝鄧先生和夫人白頭偕老!”
“祝新人早生貴子!”
……
我坐在轎子裏,身後跟著長長的妝奩隊伍,隊伍兩側有好幾個身著吉服的小廝提著籃子沿路拋灑著糖果。高宣的禮樂聲中,圍觀居民的祝福聲此起彼伏,我才明白這是婚禮中的“納福”之禮。
這一圈走得太久,大約是被這香羅軟轎顛暈了,待鄧訓再次牽著我的手走下轎子時,我的手腳竟有些發軟。一路被他牽過紅毯,牽進婚儀喜堂,我竟不知道經過了些什麽禮儀,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失儀之處。
直到讚者高呼“喜接連理”,一雙指節修長皮膚白皙的手將繡著荷花蓮藕的連理帶遞進我手裏時,我才驚訝發現四周燈燭輝煌,光影搖曳,竟已是晚上了!
“吉時已到,奏樂焚香,準備拜堂!”
“麻煩讚者再等一等。”堂外突然傳來了鄧拓的聲音。
“八弟,怎麽了?”身旁的鄧訓急切問道,聲線竟有些發顫。
“六哥,大哥、二哥、三哥他們都來了,他們的車隊快到城門口了。”
“他們來晚了,吉時已到,不等了。”鄧訓道。
“訓兒,難得你幾位哥哥從洛陽千裏趕來,就再等一刻吧?”堂中上座位置,傳來一道溫和的勸慰聲。
鄧訓急道:“娘,他們好生糊塗,三人一起告假來高密,皇上豈會不懷疑?若是等到他們帶著聖旨來了,這婚卻又怎麽接得成?!讚者,請繼續儀式!”
“夫人,公子,這,究竟是等還是不等?”鄧訓與鄧夫人意見不同,旁邊的讚者便感覺為難。
“不等!”鄧訓語音堅定。
“六哥?!”
聽得這些對話,我腦子裏便有些亂:鄧訓的三位哥哥都是侯爺,他們告假來高密參加弟弟的婚禮,不是理所應當麽?皇上會懷疑什麽?……
“請讚者繼續儀式!”我的腦子還沒理清,堂上又傳來了鄧夫人的聲音。
得道鄧夫人的允準,那讚者便高聲呼道:“新人一拜天地!”
鄧訓拉著連理結,提示我躬身行禮,我忙忙躬下身去。
“二拜高堂!”
在讚者的高呼中,我與鄧訓再次躬身行禮。
“夫妻對拜!”
我轉過身去,與鄧訓對麵而立,這一拜剛剛結束,還未回身,堂外便傳來一陣車馬雜遝的喧囂聲。
“是大哥他們到了!”旁邊的鄧拓急道。
鄧訓卻朝我走來一步,越過連理結,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悅兒,我們已是夫妻。”
我看不見他的臉,卻感覺得到他的急切。雖然不明白往日一貫篤定沉穩的他此刻為何顯得如此焦灼,我卻也微微點了點頭。
“是三位侯爺來了!”
“拜見高密侯、昌安侯、夷安侯!”
“侯爺金安!”
片刻後,甬道上便傳來來一串腳步聲,以及觀禮親友們的行禮問好聲。
“大哥,二哥,三哥,恕我未能遠迎!”待這串腳步走進喜堂,鄧訓當即放開我的手躬身道。
“新郎官兒最大,我們哪裏敢要你來迎接。儀式進行到哪一步了?”一道洪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回大哥,拜堂已經禮成。”鄧訓再次躬身道。
“什麽啊,拜堂都完成了?我們千裏迢迢跑這一趟,就隻能看你們進洞房了麽?”另一道聲音表達了不滿。
鄧訓又道:“三哥放心,還有謝親宴的好酒還沒開封呢。”
“皇上果然說對了。”又一個聲音道。
“皇上說什麽?”鄧訓當即追問。
“他說我們三個怎麽趕路,隻怕都趕不上你的拜堂禮。”
鄧訓語帶懷疑:“他真這麽說?”
“真這麽說。”
鄧訓明顯鬆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三位哥哥請上座,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我妻子蘇悅。”
“嗬嗬,介紹什麽,喜堂上掀蓋頭不吉利,你快帶弟妹進洞房吧。明日一早我們再和六弟妹正式見麵。”
“好!”鄧訓爽朗應下。
讚者再次高呼:“拜堂禮成,新人入洞房!”
一時間,喜樂奏響,禮炮齊鳴,觀禮的人群中爆出熱烈的掌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