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豹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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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碧霞一進房門哀哀就哭,兄妹雙雙跪在靈前大哭。施碧霞道:“母親啊,女兒不能送母親入棺木,真乃不孝之罪。隻是兒不去母親不能入棺,又受了奸人之禍,幸虧李大爺收殮母親,他又為女兒亦遭其難,因虧紅花搭救方脫了難,但女兒身落虎穴心在母處,今日回來不能見麵,叫女兒好不痛心。”說罷放聲大哭。施必顯亦大哭一回,爬起來道:“妹子,哭了幾聲就是,哭得不歇好不惹厭。”施碧霞立起身來坐下道:“哥哥,奴去時爾昏迷不知人事,後來如何病就好了?怎麽曉得妹子在花家能去接我回來?細細說與妹子曉得。”施必顯道:“母親病亡,爾被花家搶去,我一些不知,到我病好了不見母親又不見爾,我心中疑惑,問起道人才知我母亡了,爾被花家搶去,虧了什麽李榮春大爺收了母親,又差家人請醫生在此與我醫病調理好了。我早起聞道人說此情由,我聽得此事一時大怒,拿了雙錘打到花家才接得妹子爾回來。隻是我也要問爾,爾也是有本事的人,為何被他搶去?到要說個明白與我聽。”施碧霞道:“自從那日母親歸天,爾又不知人事,並無一文收殮母親,隻得賣身。幸遇李大爺見了,不忍妹子賣身,將銀周助我。那時也不知詳細,道人隻說有主顧了,我信以為實,拜別母親上轎,進了花門才知詳細。花子能要強逼我為妾,被我連打了幾倒。”施必顯道:“妙啊,須打得死他才好。”施碧霞道:“那晚我聽得李大爺被花子能要放火燒死。”施必顯道:“為何要燒死他?”施碧霞道:“因他要討妹子打到花家,被擒住要將他燒死。”施必顯道:“待我打去。”施碧霞忙止住道:“爾要打到哪裏去?”施必顯道:“我去打死花子能,替李榮春報仇。”施碧霞道:“且慢,幸虧花小姐的使女紅花救了他。花虹夫妻將紅花拷打,我因要去救紅花,所以遇著花小姐,同去救了紅花,因此得與花小姐結拜為姊妹,就這個包袱內金銀衣服首飾之類卻是她送我的。”施必顯道:“他的妹子卻是個好人。”施碧霞道:“爾打死了曹天雄,花子能焉肯幹休?我已叫他寫了甘伏狀在此。”施必顯道:“花子能乃願當了?”施碧霞想道:“花子能與我不共戴天之仇,哥哥尚不曉得,若是曉得定不幹休。此時卵石難敵,且等後來相機而行以報父仇,此時若莽撞而行不但不能報仇,恐要脫身亦是不能。”遂道:“哥哥,這且饒他。如今去辦些禮物祭了母親,明日去叩謝李大爺的恩,並備百兩銀子還他。”施必顯道:“就是如此。”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必顯兄妹謝恩人
    子能夫妻再設計
    話說施必顯到了次日吃了早飯,同了施碧霞一路問來到了李府門口,雙雙跪門叩見,管門的見了問明來曆入內通報。李榮春自回家以後,夫人叫他不要出去,暫避幾時,李榮春雖不怕他,隻是一則奉母之命,二則為了施碧霞到花家遭此一場大難,閑人未必盡知詳細,隻道我無手段,所以並不出門,在家中看書。這日忽見管門的進來,報說:“外邊有施大爺兄妹跪門叩見。”李榮春道:“吩咐裏麵,請大娘出來迎接施小姐。”自己換了衣服吩咐開門,走了出來,見一個青麵獠牙紅發的同施碧霞雙雙跪著,料他必是施必顯了,忙上前扶起施必顯,遂叫道:“施兄請起,小姐請起,不可如此,叫我心中不安。”施必顯道:“恩公子,我施必顯兄妹二人深受大恩,無可補報,今日特來叩門拜謝。”李榮春道:“不敢,些須小事何足言報,請起。”雙手扶起施必顯,回頭又道:“小姐請起。”施碧霞隨了施必顯起來。若說施碧霞乃未出閨門之女,自然見不得男人,因她一來是將門之女,不怕人看;二來離鄉背井,走了多少路,見了多少人;三來在玉珍觀賣身的時節出乖露醜,到此時卻無一點害羞。才要立起身來,隻見裏麵走出兩個丫頭前來扶她起來,李榮春挽了施必顯的手去到書房,兩個丫頭扶了施碧霞來到滴水簾前,那淡氏大娘滿麵春風笑嘻嘻地接了進去。
    李榮春與施必顯來到書房重新見禮,一同坐下,吃了茶,李榮春道:“施兄,恭喜貴恙痊愈了。”施必顯道:“多蒙恩公子看顧,俺才有今日,就是母親無棺木收埋,又虧恩公子周全,又為了俺妹子險遭火難。可恨花子能心如虎狼,若沒有紅花豈不害了恩公子?那時我正病得昏迷不知,不然將他打為肉醬。”李榮春道:“不知施兄怎樣將令妹救了出來?望乞示知。”施必顯遂將“打進花府,那曹天雄要來打我,被我隻一錘打得腦漿迸出。”李榮春道:“打死了他麽?”施必顯道:“死卻不死,隻是沒了氣。”李榮春道:“沒氣了還說不死,要怎樣的才叫做死?那花子能威霸的名聲誰不曉得?挾製士民猶如魚肉,諒他怎肯幹休?須要防他暗算。”施必顯道:“這倒不怕他,他的甘伏狀在此。”李榮春道:“怎麽寫法?”施必顯道:“他寫花子能自己打死曹天雄,與施必顯、施碧霞無幹。”李榮春道:“雖然如此寫,隻是他的為人奸險,須要防他為妙。”施必顯道:“怕他則甚?任他三頭六臂,我也是不怕他的。”李榮春暗想道:“此人是個魯漢。”遂不再說,吩咐備酒。那施必顯取出一百兩銀,雙手奉與李榮春道:“我母親亡了,多蒙周助銀兩並棺槨衣衾,屍骸得免暴露,不勝感銘,今此些須銀兩奉還公子。”李榮春道:“施兄何必如此見棄,我先父與兄先君同是朝廷臣子,又是至交,我與兄猶如手足,些小之物何以見還?”施必顯道:“公子,不是如此說,我的母親死了與爾什麽相幹,要爾成殮?這是必要還的,爾若不收,我母親在九泉之下心亦不寧。”李榮春想到:我看他是個直性的好漢,我若不收反傷和氣,我且將這銀收下,自有道理在此。遂笑嘻嘻地道:“既是施兄執一之見必要見還,敢不從命。”遂將銀子接過來了,乃放在一旁,又道:“敢問施兄這銀從哪裏而來?”施必顯道:“這銀子乃花子能的妹子叫做花、花……”要說卻忘記了。李榮春道:“敢是花賽金麽?”施必顯道:“不錯、不錯,叫做花賽金,就是她送俺妹子的。”李榮春道:“這也難得她如此有情有義。”家人們已將酒席排上,施必顯道:“有酒麽?好啊,來吃酒。”二人對麵坐下吃酒談敘,隻恨相見之晚,甚是投機。
    不說二人吃酒,再說淡氏大娘接進施碧霞來到廳上,李夫人見了連忙起身立在一旁道:“小姐隻行常禮罷。”施碧霞道:“夫人在上,念奴家乃落難在此,缺少棺槨衣衾成殮我母親,叨蒙大爺周助,此恩此德感莫可言,他又為了奴家自己遭殃,奴家就生生世世難報此恩,焉有不拜之理?”跪下去遂拜了八拜,李夫人還了半禮。施碧霞又與淡氏大娘行了禮。李夫人道:“小姐請坐。”施碧霞道:“奴家受恩未報是不敢坐的。”李夫人道:“豈敢,那有不坐之理。”施碧霞道:“既蒙夫人賜坐,奴家大膽,告罪坐了。”李夫人吩咐備酒。丫頭獻了茶,李夫人道:“小姐既被花子能搶去,如何能得出來?乞道其詳。”施碧霞遂將前事說了一遍,李夫人道:“雖然有甘伏狀,隻是令兄太莽撞了些。我想小姐乃是宦家閨女,玉珍觀內不是爾安身之所,何不在我家內權住幾時豈不是好?”施碧霞道:“多謝夫人,隻是不敢驚動。”李夫人道:“這有何妨?”淡氏大娘道:“小姐,婆婆要請小姐來家,不必推辭。”施碧霞暗想道:“我在玉珍觀居住也是沒奈何的,今既蒙夫人留住,甚好,未知哥哥意下如何?”遂道:“多蒙夫人這般好意,奴家怎敢推辭?須待奴家去向我哥哥說知便了。”李夫人道:“令兄在此麽?到要請見。”施碧霞道:“奴的哥哥生得奇形怪貌,與眾不同,恐驚了夫人。”夫人道:“這也不妨。”丫頭們將酒席排上,夫人坐上,施碧霞與淡氏大娘東西對麵而坐,吃酒之間無非說些閑話。及酒吃完,日已西沉,李夫人叫丫頭小紅:“爾去請施大爺並我家大爺進來。”又叫翠香撤去筵席。又道:“媳婦,爾且回避了。”那施必顯與李榮春聞夫人叫請,遂同了小紅來到內廳,夫人見了也吃一驚,暗道:“果然怕人。”李榮春道:“施兄,上麵就是母親。”施碧霞道:“哥哥拜見夫人。”施必顯道:“夫人在上,俺施必顯拜見。”李夫人道:“公子少禮,我兒扶住了。”李榮春道:“施兄隻行常禮罷。”施必顯道:“說哪裏話?不叩頭是不算數的。”李夫人道:“如此說是老身請進來叩頭了。”施必顯道:“我與恩公子飲酒,吃得爽快了,連夫人都忘記來叩見,真正該罰。”遂跪下將頭亂磕,拜個不止,李夫人也還半禮,叫李榮春扶住了,李榮春忙扶起施必顯來。施碧霞道:“恩公子在上,待奴家拜謝恩德。”李榮春連忙作揖,叫丫頭小紅扶起施小姐。李夫人說要留施小姐在此住下,施必顯道:“多謝夫人好情,小侄焉敢不從?”又道:“妹子,我想出家人之所在,非爾久居之處,難得夫人如此好心,自應從命的好。隻是母親身故,禮當做些功德以表兒女之心。”李夫人道:“目下不三不兩的時節,做了也不成模樣,且待斷七之期老身與爾排場便了。”施必顯道:“夫人說得不錯,隻是又要多謝夫人費心。”李夫人道:“些須小事,何足掛齒。”李榮春領施必顯到書房內安息。自此日起,李夫人待施碧霞猶如親女兒一般,施碧霞待夫人猶若生母,待淡氏大娘如姑嫂,二人甚是親熱,李榮春與施必顯猶似親兄弟一般。
    再說花興終日在外麵打聽李榮春與施必顯之事,那日卻好遇著施必顯兄妹雙雙來跪在李府門口,花興想道:“他二人跪在此何事?”卻閃在一旁偷看。不一回大門開了,隻見李榮春迎接施必顯進去,兩個丫頭來接了施碧霞進去。花興看得明明白白,道:“果然回來了。”遂急急回家報與花子能知道。花子能聽了心中想到:李榮春既已回家,料來這個冤家結成了,況且施必顯又在他家,必然做了一黨。我今不去害他,他必來害我,也罷。待我去與少奶奶商量,必有妙計。遂忙忙來到沉香閣上。秦氏連忙迎接道:“少爺來了?請坐,秋菊捧茶來。我看少爺如此急忙上來必有甚事,請道其詳。”花子能歎口氣道:“咳!少奶奶,說起真正氣死我也。”秦氏問道:“少爺何事如此氣惱?”花子能道:“就是我心腹之患李榮春,他若不死我心不安。到今日才曉得他已歸家,必要除了他才免後患。”秦氏道:“果然回家了?少爺如何曉得?”花子能道:“花興看見施必顯兄妹雙雙去跪李家的門,李榮春出來接了他進去。”秦氏道:“何不拿一個帖子到江都縣去,叫他將李榮春拿去重打四十大板,枷他三幾個月?”花子能道:“將何題目告他?”秦氏道:“告他冒犯少爺。”花子能道:“不相幹,思來想去弄他不倒,他是解元,就冒犯了我,縣官也打不得他,須要起一個大題目弄他至死,叫他有口難辯才弄得他倒。”秦氏道:“要他家破人亡卻也不難,隻是自己要絕尾巴。”花子能道:“隻要爭這口氣,管什麽絕尾巴無子孫。”秦氏道:“我不過說笑,哪裏就真的無子孫,天公也沒有如此閑工來管我們的閑事。”花子能道:“少奶奶這句話說得不錯,如今計將安出?”秦氏道:“隻須寫一封書去與公公,說李榮春與施必顯通同謀反,叫公公假傳一道聖旨下來將他們一刀斬訖。”花子能道:“果然好妙計,教他先吃三法司之小苦,然後吃斬頭大苦,就是如此了。待我寫書去,如今暫別,少停來陪少奶奶吃酒。”秦氏道:“少爺請便。”花子能下了閣來到書房寫書,寫完封好,打發花福進京去見太師不提。
    且說花賽金自施碧霞去後心甚鬱悶,時時懸掛,心中想念不忘。若說僥情的女子,當麵雖好,回轉身即刻就忘記了,那花賽金乃仁厚女子,並非僥情薄義以待人,從前有盧賽花來往,為了李榮春之事遂即斷絕,如今施碧霞又去,並無知己町相與言,以此心悶。再說花雲一心想著紅花為妻,所以不辭辛苦去請醫生來與紅花調理好了。紅花看小姐不悅,時時解勸,若不是花雲請醫生來醫好,紅花今日焉能伴得花賽金去到花園。那花賽金所以有到花園,因紅花病愈,見她憂悶勸她看花解悶,那時觸遇秦氏的奸,故被秦氏害死,此乃後話慢提。
    且說曹天吉在家中開館,教些徒弟的拳棒趁錢以度日,費外猶且有餘。身邊有支毒刀,乃百般毒藥煉就,僅有五寸長,隻用刀尖輕輕向人一刺,見血就封喉,滿身烏紫,口不能言,一對時就死。因有此厲害,所以將刀緊緊藏在身邊,不是仇人不敢亂用。那日正被朋友請去飲酒,吃到金烏西墜,玉兔東升,飲得大醉。別了眾友一路顛顛倒倒來到自己門口,雙腳跪下,雙手打門道:“母親開門。”曹天吉雖然在外閑遊不做生理,卻是奉母至孝,每日必到三四更才回,回來必須跪著打門。那日吃了酒覺得心神恍惚,要早些回來睡。那曹母每晚必要等兒子回來才睡,就是三四更也坐著等候,忽聞打門之聲,料是兒子回來,遂拿燈籠出來開門,問道:“我兒今夜回來得甚早?”曹天吉道:“孩兒覺得心神恍惚,要早些回來睡。”曹母道:“如此快些進來。”曹天吉道:“是。”遂爬了起來走進門內,回身將門閉好。那曹母驀見有一人隨曹天吉進來,燈光之下照見好似曹天雄,乃叫道:“天吉我兒,爾哥哥隨爾回來麽?”卻又恍恍惚惚似有似無,急將燈東照西看。曹天吉道:“母親,哥哥沒有隨孩兒回來,不須去照,敢是孩兒的身影母親眼花看錯了?”曹母道:“敢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遂同曹天吉進房。這卻不是曹母看錯,其實是曹天雄魂魄回家,因自己家中門丞戶尉土地並不阻擋,所以身魂隨了曹天吉回家;因天吉也是不久的人,所以隨他走進;曹母亦是將死的人,所以看的分明。那曹母才坐下去,又見曹天雄滿頭是血閃來閃去,曹母叫道:“天雄我兒,為何滿頭是血?見了爾的娘因何閃來閃去?”曹天吉聞母呼喚哥哥,四處一看並不見些兒影響,叫道:“母親,哥哥在哪裏?”曹母道:“此時又不見了。”曹天吉道:“母親二次見哥哥,我因何不見?是了,敢是母親想念哥哥懸掛在心,所以看見了哥哥?”那曹母忽然怕冷道:“哪個撞我一下?”說聲未完,連連打兩個噴嚏道:“我兒,我一時頭疼得緊,身上十分寒冷,爾扶我去睡罷。”曹天吉應道:“曉得。”扶了母親上床睡了,自己也回房坐著想道:“母親兩次看見哥哥,不知何故,未知哥哥在揚州身體安否?隻是哥哥相貌魁偉,身體雄壯,必不是夭壽之人,就是他的本事雖然比不得俺,若在揚州也算是一條好漢,誰敢欺他?又有花少爺做主,性命之憂是不妨的,敢是有病在身也未可知,待這幾日炎熱過了,等待天氣涼快些兒,我必要去揚州看看哥哥便了。”想定主意的妥,遂脫衫上床而睡。不知以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小呂布思兄探望
    曹天吉誤打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