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豹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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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曹天吉睡到三更,忽見曹天雄滿頭是血,立在床前叫道:“賢弟啊,為兄的死得好苦啊,快快速往揚州去與為兄的報仇。賢弟若要報仇,隻問花虹便知。賢弟啊,為兄的在此與爾說。爾可知麽?”說完往天吉身上一推,曹天吉大叫一聲:“哎喲!哥哥啊哥哥,爾在哪裏?”急忙坐起身來四處觀看,隻見床前一閃忽然不見,想道:“我睡夢之間見我哥哥立在床前,說道死得好苦,要我到揚州去報仇,又說若要報仇,隻問花虹,說這句話一發奇怪,敢是花虹謀死我哥哥麽?果若是他謀死,我即去報仇。”正在想,忽聽得母親高聲大喊道:“我兒在哪裏?天吉快來。”曹天吉聽了答道:“來了。”連忙起來,拿了燈火走到母親房中,將燈放在桌上叫道:“母親半夜三更為何大聲叫喊?為著何事?”曹母叫道:“我兒,我正在熟睡,忽見爾哥哥跪在床前,滿頭鮮血,聲聲叫著為娘的,道他死於非命,要做娘的叫爾去江都縣報仇,一陣陰風倏然不見,嚇得我心驚膽戰,故此叫喊。”曹天吉道:“母親啊,爾也夢見哥哥麽?”曹母道:“難道我兒爾也夢見麽?”曹天吉道:“方才孩兒正在好睡,隻見哥哥亦是滿頭鮮血,要孩兒前去報仇,又道要報仇隻須問花虹,敢是花子能謀死哥哥?”曹母道:“哎喲!兒啊,母子一夢相同,料想凶多吉少,我隻生爾兄弟二人,叫我好不心疼。爾兄長身亡,爾今休得耽擱,快些打點收拾到揚州去與爾兄報仇,也要早些回來安我的心。”曹天吉道:“孩兒若去揚州,母親獨自一人在家,叫孩兒如何放心得下?”曹母道:“不妨,菜蔬柴米件件皆有,若要買些零星什麽,勞動隔壁鄰右之人代買。”曹天吉道:“母親昨夜說身體不安,未知可好麽?”曹母道:“做娘的雖有些不爽快是不妨的,兒,爾放心前去便了。”
    此夜母子二人俱睡不著,直到天明,收拾幾件衣服隨身打做一個小小包袱,因天氣炎熱不用行李,又帶了那枝百藥毒刀,吃了早飯,拜別母親道:“母親請上,孩兒就此拜別。”曹母道:“我兒罷了,隻是爾路上須要小心,到了揚州問明真消息,須當見機而作,不要任性妄行。”天古道:“曉得。隻是母親在家要保養身體,不可因思想哥哥傷心煩惱。若有人問孩兒哪裏去,母親不可說去報仇,隻說出外就回。”曹母道:“這個我曉得。兒,爾放心去罷。”曹天吉拜了四拜,立起身來,叫道:“母親,孩兒去也。”提了包袱,拿著一枝短棍重四百八十斤,遂出了門直往揚州而去。那曹母倚門張望,直到望不見了才閉了門走進房來,止不住兩眼垂淚,隻是傷心,總是丟不下兩個兒子,想了又想竟想出病來。幸虧得隔壁有個何婆婆,人叫她何媽媽,她為人還好,常常來看曹母,這何媽媽後來也是來死在一處的。這日來看曹母,見她臥病,請個醫生來看。醫生道:“這病乃心思之病,叫她寬心便好。”留下藥而去。何婆婆將藥煎與曹母吃了,誰知吃藥猶如吃水一般全不見效,隻有重,沒有輕。
    那一日忽然昏迷不醒,何媽媽見了甚是著急,正沒奈何,忽聽得打門之聲,忙走出來開門,一看卻不認得,遂問道:“爾是哪裏來的?要尋哪人?”爾說此人是誰,原來就是花榮,那花榮一路來到江西南昌府問到曹家,問道:“此處可是曹家麽?”何媽媽道:“正是,爾是哪裏來的?”花榮道:“我乃揚州江都縣花府差來的。”何媽媽道:“爾來此何事?”花榮道:“奉花少爺之命來請二教師。爾這媽媽是誰?二教師可在家麽?”何媽媽道:“我乃曹二教師的鄰居,叫做何媽媽,因二教師到揚州去了,他的母親患病在床,我在此服侍她的。爾既到此,請進來坐。”花榮遂走到廳上坐下,何媽媽將門閉了,也到廳上拿一杯茶送與花榮吃。花榮道:“有勞媽媽。”吃完了茶說道:“我此來豈不空走了?”何媽媽問道:“爾到此何事?”花榮道:“因大教師曹天雄在我家教少爺的拳棒,誰知來了一個施必顯與曹天雄對敵,卻被施必顯隻一兩錘將曹天雄打死,所以少爺叫我來請二教師去報仇。”那何媽媽一聽此言大驚,叫道:“不好了。”回身就走,走到曹母房內叫道:“曹老娘不好了,爾的大官人在花府被人打死了。”那曹母正在昏迷之際,若是說別的話聽不明白也就罷了,聞說曹天雄打死乃是她切己之事,卻聽得明明白白,遂叫一聲:“天雄我的兒啊!爾死得好苦嗬!”隻叫得這一聲再也不做聲了,雙腳一直,雙手一伸,動也不動,一道靈魂去尋曹天雄做一處了。這花榮分明是曹母催命鬼,一到就請她歸陰去了。那何媽媽見此光景一發著急,回身就走,走出大門來大聲叫道:“地方人等快來救命嗬!”那花榮上前一把扯住問道:“爾這半癡半呆的婆子,為何叫救起來?”何媽媽道:“爾這小賊種倒來罵我,都是爾來嚇死了人,叫我怎麽不要叫救?”花榮道:“死了哪個?”
    何媽媽道:“就是曹母死了。”花榮道:“又不是哪個去打死她殺死她,叫地方則甚?”何媽媽道:“這個曹母未曾死慣,況且她兒子又不在家,倘或二官人回來不見了母親豈不問我要人?那時叫我哪裏去弄個人來還他?”花榮道:“不妨,有我在此。”誰知何媽媽方才叫喊之聲早已驚動了鄰右人等,走來問了明白,大家說道:“這是她病死的,與爾們什麽相幹?我們大家是曉得的,若二教師回來,我們自然會替爾說,爾們隻管放心,如今去買棺木來收殮。”那花榮自然要幫何媽媽料理的,買了棺木收殮明白,又買些禮物,不過魚肉之類,煎煮好了奉祭曹母。二人因辛苦了,遂將祭物拿來配烹調好了,又多買些酒,二人吃得大醉,閉好門戶。時已二更將盡,二人因吃得大醉倒身就睡。酒醉的人分外好睡,誰知何媽媽因醉了要睡,連廚下也不去巡看,致火星落在草裏一時就燒著起來,烈焰衝天,二人吃得大醉一些不知,皆被燒死在內。那隔壁鄰居也有睡的,也有未睡的,那未睡的見曹家火起吃了一驚道:“不好了,曹家火起了,大家救火。”那睡的聞叫也起來了,大家向前救火。等爾來救時火已滅了,惟燒曹家一間而已,這也是天火要燒他一家,就是何媽媽與花榮也是注定在火裏死的不題。且說地保至次日與鄰右人等計議將三人骸骨收埋。隻將曹母骸骨另埋,曹天吉回來就有著落與他。
    且說曹天吉從旱路而去,花榮從水路而來,所以不曾相遇。那日到了江都縣,來到花府門口,怒氣衝天道:“我哥哥死在花虹之手,待我打進去與哥哥報仇。”即時舉起四百八十斤重的棍將門亂打,卻打不開。見了耳門,遂將耳門打進,逢物便打,一重一重的打進去,打到第三廳。那些閑人都道:“花家近來要敗了,九日打三次,看他如此打法又要打出人命來了。”不說眾人在旁閑說,且說那花府管門的進去吃飯,所以不曉得,此時吃了飯走出來,聽得廳上乒乒乓乓亂打亂喊,吃了一驚,急忙出來,上前一看叫道:“二教師幾時到的?為何打上門來?”曹天吉道:“我要打死爾這老奴才。”管門的聽了慌忙走進裏麵去報花子能知道。花子能聽了忙走出來雙手亂搖道:“二教師不要打,爾兄長是被施必顯打死的,不幹我事,爾怎麽將我廳堂打得如此模樣?”曹天吉道:“我哥哥被施必顯打死麽?那施必顯是何等樣人,為著何事打死我哥哥?”花子能道:“爾且歇息,待我告訴。”遂將前事說了一遍。曹天吉聽了氣衝牛鬥,大罵:“施必顯!爾這狗男女,爾敢打死我哥哥麽?我安肯與爾幹休!”又哭道:“我的哥哥啊,爾乃威威武武的奇男子,烈烈轟轟的大丈夫,為甚死得如此好苦?”又道:“少爺,爾也是有勢力之人,為什麽我哥哥被他打死了爾不叫施必顯償命?難道人命關天就如此罷了麽?爾何不寫一封書與我,是何道理?”花子能道:“怎說沒有?我寫了函書差花榮去請爾來報仇,為何反來埋怨我?若不寄書去爾如何曉得來?”曹天吉道:“我何曾接爾什麽書來?”花子能道:“怎麽沒有?六月初八日施必顯打死爾令兄,初九日我就修書發與花榮去了。”曹天吉道:“我初九夜三更,夢見我哥哥,初十日即時起身,何曾見花榮?”花子能道:“敢是錯了路?爾說夢見令兄,是怎樣的?”曹天吉道:“那晚我睡到三更,夢見我哥哥滿身是血叫我來報仇,說要報仇隻問少爺,我隻道是少爺謀死的方才打進,如此多多得罪了。”花子能道:“不妨,不妨,若是高興再打,爾若打完了我再來買。”曹天吉問道:“那施必顯住在哪裏?”花子能道:“住在山西。”曹天吉道:“又來騙我了,他住在山西怎麽到爾府上來?”花子能道:“他是流落來的。”曹天吉道:“我怕不曉得,隻問爾現時他住在哪裏?”花子能道:“住在李榮春家內。”曹天吉道:“如此說我就去。”花子能一把扯住道:“爾曉得李榮春家住在哪裏?”曹天吉道:“不曉得。”花子能道:“卻又來,人也認不得路也不知就要去,待我叫花興帶爾去。”遂叫道:“花興,爾同二教師到李榮春家去。”花興道:“叫我吃酒吃飯我就曉得,叫我去相打我卻不曉得。”曹天吉道:“不要爾相打,隻要爾帶路。”花興道:“如此說二教師隨我來。”曹天吉別了花子能隨花興而去。
    花子能見曹天吉去了,心中大喜,來見秦氏道:“少奶奶,曹天吉到了。”秦氏道:“為何來得如此之快?”花子能道:“說也奇怪,曹天雄在生英雄死了也有靈,他魂歸故土托夢與曹天吉,所以曹天吉就到此要報仇。如今到李榮春家中去,隻怕施必顯要死在小呂布手裏了。”秦氏道:“什麽叫做小呂布?這是什麽典故?”花子能道:“就是《三國誌》的呂布,他生得標致,武藝高強,王司徒用了美人計鳳儀亭戲貂蟬,所以刺死董卓。”秦氏道:“敢是唱戲那小生,插雉雞尾拿方天戟刺董卓那個呂布麽?”花子能道:“不錯,那唱戲是假的,真的是不曾見過,如今看小呂布似真的一樣。”秦氏道:“怎麽能得見他?”花子能道:“這也不難,我與他廳上吃酒。爾就閃在屏門內偷看,豈不就見了?”秦氏道:“果然不錯,待我也看個小呂布是怎樣的一個人。”花子能道:“隻怕爾見了,日夜要惡睡呢。”秦氏道:“虧爾說得出口,自己的夫妻說這個話來,豈不是個烏龜?”花子能道:“不過說笑而已。”那花子能不說與秦氏曉得也罷,又許她見曹天吉,所以秦氏與曹天吉通奸弄出天大的事來,皆是花子能平日作惡之報。
    且說曹天吉隨了花興一路來到李府門口,日已西沉,李府大門早已閉了。那李榮春與施必顯在書房吃酒閑談,李榮春道:“施兄,我家母見令妹聰明伶俐。意欲為螟蛉之女,與我說了幾次叫我來與兄說知,不識尊意何如?”施必顯聽了嗬嗬大笑道:“雖然蒙夫人見愛,隻是烏鴉難入鳳凰群。”話尚未完,隻見管門的李茂走進報道:“啟稟大爺,外麵來了一個後生,自稱江西曹天吉,說什麽要來與兄報仇,坐名要叫施大爺出去打話。”李榮春道:“江西曹天吉?既說要來與兄報仇,諒是曹天雄之弟來報兄仇了。李茂,動不如靜,爾去回他說施大爺不在這裏便了。”李茂道:“老奴也說沒有什麽姓施的,他就大聲喝罵狗奴才王八罵不住口,一邊罵一邊將大門亂打,十分凶猛。”李榮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門是打不開的,由他去打罷了。”施必顯聽了此言,立起身來暴躁如雷,高聲大喊:“哎喲!哎喲!曹天吉敢如此無禮,擅敢打上門來?李兄爾說動不如靜,我看爾也是個有誌氣勇猛的大丈夫,威風凜凜的奇男子,為何今日反怕他起來?爾不要管我,他既來尋我,我就與他見了高低便了。”一腔怒氣奔出書房。李榮春放心不下,也隨了出來。來到廳上,忽見家人急急走來報道:“不好了,曹天吉打進來了。”施必顯道:“不妨,有我在此。”取了雙錘飛步趕來。那曹天吉已打到頭廳,大聲叫道:“施必顯我的兒,快快出來吃我的棍。”施必顯道:“曹天吉我的孫兒,爾施爺爺來了。”不知二人如何廝殺,且聽下回分解。
    卷之五
    §§§第十六回施碧霞神針救兄
    飛天義別妹辭靈
    話說施必顯趕上前叫道:“曹天吉我的孫兒,爾施爺爺來了。”舉起雙錘便打。曹天吉道:“施必顯慢來。”舉起棍將錘架開,回棍便打。二人在大廳一上一下、一往一來不見輸贏。那李榮春吩咐點起燈球火把,家人們領命,即時點起二三十枝火把燈球,照耀如同白日,李榮春立在一旁觀看。爾道他為何不上前幫助施必顯,卻立著觀看?因道好漢一個對一個,若兩個打一個就贏亦不算是好漢,亦被旁人說話,所以隻立住觀看。早有人入內報知夫人,夫人忙與淡氏大娘同施碧霞出來觀看。隻見二人交鬥不分勝負,料來必有一傷,乃叫丫頭去與他們說:“不可相打,可曉得兩虎相鬥必有一傷。”那丫頭走出正要開口,隻聽得施必顯大聲叫道:“曹天吉我的孫兒,果然來得厲害。”曹天吉道:“施必顯我的兒,爾老子今日定不饒爾。”那丫頭被二人這一喊,嚇得口也不能開,回身便走。那施碧霞見了心中大怒:“看這光景我哥哥要輸了,倘有差遲如何是好?此時不救更待何時。”忙在衣內取出一支神針丟在曹天吉腳股上,隻見二人齊聲大喝,大喊一聲雙雙倒下。爾道為何兩個齊倒?因曹天吉一棍掃倒,施必顯正在舉錘要打,因腳股中了一針疼痛難當,立腳不牢,大叫一聲也倒了,所以兩個一齊倒在地下。曹天吉要爬爬不起來,施必顯先爬起來,舉起雙錘道:“我的孫兒,爾也倒了?”便要將錘打下,李榮春忙趕上前架住了錘,說道:“施兄,打不得的。”施碧霞用手一招收回神針,也走出來叫道:“哥哥,不可打下。”施必顯道:“爾這狗王八,打倒施爺爺,爾為何也會倒?”曹天吉此時才勉強爬了起來,疼痛難當,道:“是哪個狗奴才用什麽物件將我刺一下?如此疼痛?”施碧霞道:“爾可曉得施姑娘的厲害麽?”曹天吉道:“是爾這賤人暗算麽?”欲要動手手舉不起,隻是叫疼。
    李府此時吵鬧早早驚動隔壁、鄰右人等道:“什麽人敢打進李府?我們進去幫助幫助。”大家道:“不錯。”遂一哄走進大廳,圍住觀看。隻見曹天吉道:“小賤人,爾用毒物暗算我,我豈無毒物害爾麽?”說罷,手動也不能動。施碧霞道:“爾是何等樣人,擅敢打上門來?如此大膽,無法無天。”施必顯道:“爾們不要勸我,待我打死這賊囚。”李榮春道:“不可。”又道:“曹天吉,爾還不回去,要待怎麽的?”這些閑人一擁上前,七口八舌互勸。曹天吉正不得收局,見眾人來勸就順水推船道:“施必顯我的兒,今日爾曹爺爺且饒爾,待我好了叫爾認我的手段便了。”眾人道:“爾有本事,約定個日期看是要往哪裏打,這才是好漢。”遂將曹天吉拖拖扯扯拖出大門,卻走不動。那花興見曹天吉打進去了,他就到對麵酒館吃酒,此時酒尚未吃完,隻見街上三三兩兩說道:“不知哪裏來了一個後生打進李府,腳骨也打斷了,走也走不動,如今看他怎麽走回去。”花興聽了吃了一驚,連忙立起身就走,酒保道:“慢些去,算還了錢才去。”即趕上前來要扯他,不防跌了一倒,叫疼不絕,已將膝蓋跌得皮破血流,及爬起來花興已去得遠了,乃說道:“爾走爾走,不怕爾不還,明日到爾花府去討。”那花興來到李府門口接著曹天吉道:“二教師為何如此模樣?”曹天吉道:“被他打壞了。”花興道:“打壞還是便宜了爾,比如大師爺隻被他一兩下銅錘就明白了。”曹天吉道:“狗奴才,休得胡說,快馱我回去。”花興馱了曹天吉道:“哎喲!猶如死狗一般重。”曹天吉道:“狗奴才,敢如此放肆麽?不許爾多言。”悄悄回去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