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務員考試全市第二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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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衛東碰了一鼻子灰,來到年輕人麵前等著。過了一會兒,才輪到了他,他道:“你好,我想問問畢業生分配的事。”那個年輕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扭頭指了指那位女同誌,道:“我手裏有事,你去問薑主席。”
    被稱為薑主席的女子臉色有些潮紅,想來正是更年期,聽到年輕人把事情推給了自己,不耐煩地道:“我隻管接收文件,來人來訪是由你負責。我是要退休的人了,你何必把事情推給我。”她把報紙朝桌上一扔,氣衝衝地出去了。
    社會上總把麻木、呆板、傲慢的臉稱為衙門臉,侯衛東也常常聽到這種傳言。以前他還不以為然,認為這說法有些誇張。此時人事局辦公室裏的情形,生動地給他演示了什麽叫做“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事難辦”。
    他在心中暗道:“熱情、周到、廉潔是幹部的基本素質。以後我當了官,一定要改變這種情況。”理想終歸是理想,現實是,侯衛東必須要在益楊縣人事局把手續辦完。
    年輕人將眼鏡取下來,用絨布細心地擦了擦,看著薑主席的位置,含沙射影地道:“有些人,屁大的事情都不會做,成天隻會鬧待遇、漲工資、搶房子,這大鍋飯早就應該砸了。”發完牢騷,他扭頭向門外看了一眼,問侯衛東,“你有什麽事情?”
    “我是沙州學院今年畢業的,通過了益楊黨政幹部選拔考試。想問問,什麽時候報到?”
    年輕人態度稍好了一些:“原來是這事,這件事情你到隔壁綜合幹部科,找朱科長。”
    一句話的工夫,讓侯衛東等了近半個小時。他火氣騰騰直往上冒,可是卻沒有辦法發泄出來,因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對方並沒有錯誤。
    來到了綜合幹部科,這裏人更多。侯衛東等了一個小時,才看到有一張桌子空了出來,上前道:“同誌,你好,我是沙州學院的畢業生,通過了益楊黨政幹部選拔考試,請問什麽時候報到?”
    遞上了相關證明,禿頂的中年人仔細看了看,又從抽屜裏抽出一張表,看了看,道:“侯衛東,考得不錯嘛。”侯衛東見朱科長態度和藹,不禁生出幾分好感:“科長畢竟是科長,水平比辦事員高,態度也好。”
    朱科長慢條斯理地道:“你們的分配方案還沒有最後確定。7月15日,你再來一趟。”
    “謝謝朱科長。”侯衛東見中年人說話和氣,又得到了還算滿意的回答,也就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出了益楊縣人事局,便坐車回到了家鄉吳海縣。
    7月15日眨眼就到,侯衛東一大早就坐客車趕到了益楊縣。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侯衛東輕車熟路地找到腦袋有些光禿禿的人事局朱科長。
    朱科長從辦公桌裏拿出來一本冊子看了一會兒,道:“分配方案還沒有定下來,你7月25日來報到。”這一段時間,恰逢大學畢業生安置以及鄉村教師民轉公的問題,他忙得頭昏腦漲,完全忘記了曾經讓侯衛東7月15日來報到。
    侯衛東想起上一次的經曆,看了一眼朱科長桌上的電話,小心翼翼地道:“朱科長,我家住在吳海縣,來一趟不方便。能否給我一個電話號碼?”
    朱科長接電話也接怕了,聞言不耐煩地道:“給你說了25號,你到時來就行了。圖方便,到吳海去工作,用不著到益楊來!”說完,他低著頭去看報表,不再理睬侯衛東。
    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侯衛東強忍著氣,灰溜溜地走出了人事局大門。走到了一樓,恰好見到劉坤提著公文包走了過來。他穿著短袖襯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比在學院時成熟許多。看到侯衛東,劉坤在樓道口停了下來,道:“侯衛東,你分到哪裏?”
    “分配方案還沒有定下來,讓我25號再來。”
    劉坤取下腰上的bp機,看了看時間,道:“我在府辦綜合科上班了,綜合科真不是人幹的事,事情成堆。這bp機是科裏給我配的,方便聯絡,科裏的人,一人一個,每個兩千多元錢。”他說得平常,可是語氣中的炫耀卻是鐵門板也擋不住。
    “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幫你去問問朱科長。”劉坤看著侯衛東灰頭灰腦的神情,心中快意無限,主動幫忙。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這句詩將少年人的心態刻畫得淋漓盡致。侯衛東在學院時也曾經豪情萬丈,可是當他站在縣政府看著行色匆匆的官員們,往日的自信不知不覺中坍塌了一角。侯衛東站在底樓如影子一般,沒有人瞧他一眼。他索性背對牆,假裝在看牆上的宣傳照片。
    門外響起了幾聲長長的喇叭聲。縣府大院來往的車輛很少長鳴喇叭,即使要鳴也隻是短短數聲,這幾聲長長的喇叭聲預示著不同尋常的車輛進了縣府大院。侯衛東好奇地回過了頭。
    一輛黑色轎車開進了政府大院,在大樓門口穩穩地停了下來。前門飛快地下來一人,提著一個黑色提包,拉開後車門,恭敬地等著車裏的人下來。
    車上下來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體微微發福,皮鞋油亮,很有氣度地走了過來。好幾個幹部模樣的人停了下來,靠在牆邊,麵帶微笑,身體微微彎曲,恭敬地道:“馬縣長好。”
    等到侯衛東想起此人正是益楊縣縣長馬有財,馬有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道口。侯衛東真切地感到縣長真是一個大人物,而揮斥方遒的同學們才是真正的少不更事。低頭看著滿是泥垢和灰塵的皮鞋,自慚形穢之情油然而生,他突然覺得心中發虛:“在縣長麵前,大學畢業生多如牛毛,我又算什麽?”
    過了幾分鍾,劉坤下了樓,道:“我去問了朱科長,他說分管組織人事的趙林副書記出差去了,分配方案定不下來。”聽到朱科長沒有說謊,侯衛東心氣稍平,問道:“不知趙書記什麽時候回來?”
    劉坤搖頭道:“趙林副書記是縣委的,我在政府綜合科上班,對趙書記的行程不清楚,抽空去問問周秘書。”他又取出bp機看了一眼,“我手頭有事情,等一會兒要陪李縣長去接待臨江縣的客人,就不請你到辦公室坐了。改天我們同學抽時間好好聊一聊。”
    偶遇兩個女人
    離開了縣政府大院,侯衛東不想在益楊縣城裏停留。他到車站買好了回吳海的車票,然後順著街道來到以前與小佳常去的刀削麵館。
    剛在麵館坐下,聽見脆生生的一個女聲招呼:“侯衛東。”侯衛東回頭,意外地見到了小佳的室友段英。段英是小佳一個寢室的好友。在學院之時,他們經常一起玩,互相很熟悉。
    小麵館不過五張桌子,此時正是午餐時間,每張桌子都有流著汗水的人,一片“呼哧呼哧”的聲音如被驚起的鷗鷺。
    段英仍然沉浸在失戀的情緒之中,對小佳的愛情自然就很關注,道:“7月1日那天,你跟著小佳到了沙州,她的父母同意你們嗎?”
    侯衛東苦笑道:“遇到堅決反對,我們兩人正式轉入了地下活動。”
    “以前聽師兄師姐們說,畢業是愛情的墳墓,我不相信,現在落在自己身上,終於相信了。”
    “但是我不服輸,我更相信事在人為。”侯衛東一邊吃著麵,一邊用堅定的語氣給自己打氣。段英歎息一聲。
    吃完麵,出門之時,段英看著毒辣的太陽,道:“你是下午2點的車,現在才12點30分。時間還早,太陽這麽毒,你到我屋裏坐一會兒。”
    “你屋裏?”據侯衛東了解,絹紡廠裏的女工都是住廠區裏的集體宿舍,隻有廠級領導和主要的中層幹部才有資格住進縣城裏修的家屬院。聽到段英說她的屋子,很有些奇怪。
    段英解釋道:“我有一個表姐以前在益楊工作,現在調到沙州去了。她有一個小房間,就在前麵那幢樓,借給我暫住。”又道,“我在絹紡廠技術室上班,平時沒有什麽事情,今天輪到了我休息。”
    沙州地區氣候適宜桑樹生長,吳海、益楊、臨江、成津等幾個縣都將蠶桑產業作為支柱產業。每個縣都建有絹紡廠或是絲廠,效益都還不錯。侯衛東的二姐侯小英就在吳海縣絲廠做財務,姐夫在廠裏跑銷售。
    來到絹紡廠的小屋,段英首先將屋角電風扇打開。電風扇是老舊的座扇,上麵有不少鏽跡。她彎腰開電扇的瞬間,豐滿的乳房在侯衛東眼前閃了一下。侯衛東連忙將目光移開,打量著房間。這是一室一廳的舊房子,牆壁已有些灰色,貼了幾幅《新白娘子傳奇》的劇照。還有一些女孩子喜歡的飾物,加上牆上花花綠綠的衣服,頓時給人一種女孩子閨房的溫馨感覺。
    段英倒了一杯果汁,道:“我才搬過來,條件差些。明年爭取買一個冰箱,到時就可以喝冰凍果汁了。”
    “我什麽時候能在益楊有一間房子,就心滿意足了。這一段時間讓我感覺如流浪兒一樣。”侯衛東慢慢地喝了一口果汁,果汁酸酸甜甜,十分好喝。
    “你進了政府機關還有希望,廠裏是死水微瀾,看不到一點希望!”
    “絹紡廠的效益還不錯,你不太滿意?”
    “我的父母是臨江縣陶瓷廠的工人。這幾年效益不好,廠子倒閉了。我才上班,估計也很快要加入破產大軍。”段英神情一片落寞,進了裏屋換了一身薄絲衫。這種薄絲衫是居家時常穿的衣服,也是絲廠、絹紡廠的福利,侯小英在家裏也穿這種薄絲衫。
    “我也感到壓力很大,到了鄉鎮以後,如果短期之內不能調進縣城,事情就很麻煩。而到了縣城以後,能否調到沙州更是未知數!”
    “你能力這麽強,肯定很快就能在益楊縣打出一片天地。到時找機會調到沙州去,他們就沒有反對意見了。”在段英心目中,侯衛東根本不可能調到沙州去,她所說的都是安慰他的假話。
    侯衛東告辭之時,段英用袋子裝了幾個蘋果,道:“車要開好幾個小時,裝幾個蘋果在車上吃。”
    進廚房的時候,陽光直射在段英身上,射透了薄絲衣,將其玲瓏的身材幾乎是赤裸裸地暴露在侯衛東眼前。侯衛東渾身鮮血猛地往上湧,下身不受控製地昂然而起。他將水果袋放在了腿前擋住蒙古包,狼狽地出了段英的小家。
    7月25號,侯衛東在11點到了益楊縣人事局,誰知朱科長開會去了。無奈之下,他來到附近郵局,坐在郵局的長椅上給小佳寫了一封信。這一封信他整整寫了一個小時,滿滿十二頁,講了到人事局報到的遭遇,盡述相思之苦。
    下午2點鍾,侯衛東再到人事局。綜合幹部科沒有開門,他站在外麵等了10多分鍾。一位中年人走了過來,見到汗流滿麵的侯衛東,停了下來問道:“你來辦事嗎?”
    侯衛東看此人很有官氣,道:“我到人事局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