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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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1)
    我十分賣力地努力地幹好鄉村女教師的工作。開頭真的是困難重重。我對我的學生們的性情和脾氣是做了很大的努力,過了一段時間才摸清的。剛開始時,我覺得她們毫無教養,反應遲鈍,我實在想不出還有比這更愚笨的小孩,而且,似乎每個學生都那樣。但同樣不久我就明白我是錯了。就如同有教養的人一樣,她們之前是有區別的,當我在逐漸了解她們,她們也試著接近我時,這種差別愈加明顯起來。她們習慣了我,我的舉止,規則和方式後,我竟發現有許多看起來有些木訥的鄉下女孩竟已開始成了聰明活潑的女孩子。那些人中有許多開始彬彬有禮,可愛多了。而且我也挖掘了她們中的許多天性自尊、懂禮貌以及才能出眾的孩子了,我由衷地讚賞她們,並給於她們必要的善意的指導。這些人沒過多久就已個個是乖學生,認真學習,講個人衛生,遵時守紀,安安靜靜。
    而更有些女孩進步非常地驚人,我真地由衷地感到驕傲和自豪。而且,我還偏愛了其中幾位突出優秀的女孩子,她們也十分地喜歡我。在這些學生中,有幾位已長成大人的年輕姑娘是農民的女兒。這些人在經過學習後已懂得一些基本的讀、寫和縫紉了。對她們,我則教授一些有關語法,地理,曆史等基本知識,還教一些比較精細的針線活兒。我也發現了她們的那麽幾個人多麽熱心上進,渴望知識。我同她們一起在她們家中度過好多個非常令人愉快的晚上。她們的父母親,一對農村夫婦,總是熱情款待我。我真接受她們樸實的善意,小心翼翼地在尊重他們感情下回報他們,這裏麵無窮的樂趣。他們對我的感謝剛開始有些不習慣,但卻十分地高興,他們肯定覺得很受用,因為他們不但發現自己價值地位的提高,而且發現他們好心的禮遇當之無愧地得到了反映。
    我似乎成了這個地區的名人。無論我走到哪兒,總有熱情的問題給我,友好的笑臉迎著我。在那種大家的關愛之中,雖然他們隻是貧困的農民,但也如同是沐浴春風,我的恬靜的心情在陽光的照耀下發芽開花了。那段時間裏,我時時懷著感激之情,遠遠勝過我的沮喪和沉重之情。可是毫無疑問,若說最真切的話,在一天平靜而快樂的工作之餘,我誠地授完我學生的課後,我會安心地畫著這美麗的黃昏景色,我在落日餘輝中讀著書打發時間,但我仍在夜晚莫名其妙地做著各種古怪離奇的夢。
    夢中總焦躁不安,全都是些想入非非又不同尋常的暴風雨般的事,老是出現奇特的經曆,心驚膽寒的險情,浪漫的奇遇等等夢中情景,而我,卻一而再地在夢中最緊要最激動的關頭撞見羅切斯特先生,並且我是在他懷中,耳朵邊是他的聲音,目光接觸的是他的深情,摸到的是他的手和臉,我瘋狂地愛著他,也熱切地被他所愛,我那種隻想一生與他在一起的希望,老是在夢中強烈地反複出現。然後,我醒來,我回到現實中,我知道我自己是誰,我現在在哪兒,又幹著什麽。這時我就渾身發抖般顫栗地猛地從床上,沒有床帷子的床上爬起來。然後那沉沉的黑夜就知道那種絕望的掙紮,明白那埋葬的激情。清晨九點鍾,我從來是按時打開校門,做著每天應做的事,平靜而溫和地做著我的教書工作。
    奧立佛小姐,如她所言那樣常常過來看我。她來時一般是在早上,騎著馬到學校來的。總是由一匹幼馬緩緩帶著走到校門口,在她後麵是一位騎著馬穿著製服的仆人。她那紫色的騎馬服,那飄逸如飛的秀發上優雅地扣著一頂馬上女戰士帽,更是增添了她的嬌媚和美麗。她總是這樣優雅漂亮地走過這古老土氣的房子,飄然地在那群土氣的孩子們麵前走過。她來的那天一般是每天裏弗斯先生上教士問答課的時候。我想這女士早已捕獲了年輕的裏弗斯先生的心。苦於並沒見到其人,那裏弗斯先生就有一種感覺她已來了。而當他仍一本正經地來道時,那門口的身影一出現,年輕牧師的臉就紅了起來,盡管他那大理石般的臉龐仍是嚴肅著,但誰也不難看出那細微的變化,不動聲色中的那絲抑製不住的熱情,比起那熱烈的目光和微笑是更勝一籌了。
    顯然,她是明白自己的魅力的。不過呢,話又說回來,他實在沒有也不能夠向她掩飾這一點。他仍會眼睛閃爍著歡樂的光芒,兩手微微顫著,當她絲毫不理會他麵前的基督教徒的禁欲主義,而走上前去熱切同他交談,歡快地激情地朝著他微笑的時候。他雖然緊閉兩唇,但那抑製不注的眼神和表情似乎在堅決地說:“我愛你。我知道你也愛上了我。但我這樣強抑自己無動於衷不是由於希望渺茫,如果我向你敞開心扉,我想你肯定也會相同地向我敞開。可是我的這顆心已捧出放到了祭位上,那祭壇周圍已燃上了熊熊烈火,不用多久它就會成為一個焚化的祭祀品了。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像是個孩子似地生氣撅著嘴,那快樂的臉立即罩上了一陣愁雲,那熱切伸向他的手也急速抽回,賭氣地轉身離去,不再看那副悲慘式的殉道者的臉。雖然,聖約翰在她那樣堅決離後的時候原本是會瘋狂地追上去請求她原諒,把她留在身邊,但他不願意舍棄這進入天國的機會,哪怕是為了她崇高而真摯的愛情,他也是不會放棄任何的能真正進入天堂的機會的。再退一步來說,他也不願意那一種簡單的激情束縛住他那胸懷大誌,伏驥欲飛的天性的。他不能夠也不甘心情願那山穀府的平和和幸福取代他那在荒野的傳教士身份的。我之所以這麽了解,實在是撇開他的外表的冷淡疏遠,逼得他自己說出來的。
    我的小屋已不勝榮幸地多次接待過奧立佛小姐的光臨。我對她那毫無城府也不做作的性格明白得透徹:她是有些喜歡賣弄風情,但骨子裏確實並不冷漠;她喜歡挑剔,但是絕不是那種狹窄自私。她雖然身為富家的掌上明珠,卻並沒有由此而被寵壞。她有些性急,但總的來說,脾氣不壞;有些自負,當然,有著那麽好的花容月貌,誰能不自負呢。但卻不會以此故弄玄虛。很是慷慨,但並不是以有錢炫耀得意的,純真、直率、聰明而不失活潑,胸無城府。總而言之,就你我這種同性人在旁看來,她也是極有魅力的。但是她是不能吸引人的注意,或者說讓人難以忘懷。她的心靈透出來的是截然不同於聖約翰的妹妹們。即使這樣,我竟是同喜歡我以前的學生阿黛爾那樣地喜歡她,隻是她已是成人,對同樣可愛的成人來說,總是比不上那更小所屬自己管教的孩子親切的。
    她竟一時不知怎麽回事迷上了我。她認為我幾乎誰也不像,但卻有些像裏弗斯先生,雖然,她承認“你遠不及他漂亮,雖說你也是相當秀氣可人兒,但他卻遠遠是個美好的天使。”不過,她斷定我同他一樣聰慧、善心、執著而且堅強。她還說,雖然我是個鄉村女老師,但我卻是個lpveynaturue。她堅信我的經曆若是願意寫出來的話,肯定會是一本很有趣的小說。那天黃昏,她又像小孩子似的那樣冒冒失失而又天真地但卻並不令人心煩地亂翻著我的小廚房裏的餐具裏的東西和那桌子抽屜裏的東西。她先是找到了兩本法語書,一本是席勒的一冊法語文注書。另一本是德語字典。後來她又發現了我的畫和幾張素描,裏頭一張是用鉛筆畫的一位漂亮的小天使般的小女孩,那是我的學生的一幅頭像,還有一些隨便畫的莫爾頓穀和周邊荒原上的一些風景寫生。她起先是有些不信地呆住了,後來則是欣喜異常。“這些都是你畫的嗎?你還學法語和德語?你真是個天才,真正的天才。你畫的畫比我在xx城市最棒的學校裏的專業教師畫得還好。你願意替我畫一幅送給我的父親麽?”
    “非常願意。”我立即答道,心裏卻有著那種畫家找到了這麽美豔和亮麗的模特兒的激動。當時她身上沒帶任何裝飾品,但她那深藍色的綢衣,露著的胳臂和脖子,那頭飄逸天然卷曲的栗色長發自然地垂在了肩頭,我已拿出了一張圖畫紙,用心地大約勾出了一個輪廓。我當時已感覺給它著色穿衣的樂趣。但那時天正近黑,於是我要她明天再過來。她一定是在她父親跟前極力讚賞了我一番,因為第二天傍晚那位奧立佛先生竟親自陪同她女兒來了。奧立弗先生個頭高大,眉毛較稠,頭發有些灰色,應屬中年人,而他身邊的那可愛的女兒就猶如是開在石塔樓旁的一朵嬌豔的花朵。他看起來似乎話語不多,甚至於有些傲氣,但對我卻是分外地和氣。他十分欣賞我對羅莎蒙德小姐肖像所作的草圖,一而再地囑咐我幫她完成,他還邀請我哪天去他們家拜訪一個晚上。我如期而至。那確實是一座富貴輝煌的大宅子,那處處的跡象無不昭示主人的富有。那天晚上羅莎蒙德十分快有笑的,奧立佛先生也溫和慈祥。在茶點過後,他在與我交談中極力對我在莫爾頓學校所幹的工作給予了積極的肯定和稱讚。他還說據他的觀察,他惟一的擔心是我的才能被埋沒,不久就會找到滿意的工作而離開學校。
    “確實是。”奧立佛小姐立即隨和道,“爸爸,她真地很聰明,她都可以到一有錢人家去做私人家庭老師。”我那時就心想專做有錢人家的家庭老師,我倒更情願呆在這兒呢。奧立佛先生接著就自然地談到了裏弗斯先生,以及裏弗斯世家。他評論裏弗斯先生家族是這一帶的很有名望的世家,曾經一度這莫爾頓都歸他們所有,而且他還說,就是現在,要是他們家庭後代同意,是完全可以同這兒最好的人家攀親的。他以同情的語氣說隻可惜這麽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卻要把自己的生命耗在傳教士職業上。從這來看,奧立佛先生顯然是同意聖約翰和羅莎蒙德相愛結婚的。奧立佛先生顯然已用裏弗斯先生的良好出身,家世名望及神聖職業彌補財產的不足了。十一月五日是個傳統假日。我那小傭人在幹完她該做的事後領著我的一點兒工錢開心滿足地走了。我的房子幹幹淨淨的,幾乎一塵不染。那剛洗過的地板,擦得發亮的爐柵,那抹得閃閃發亮的椅子,我感到十分地滿意,我自己也打扮得整潔清爽,於是我又有一些美好的心情幹些我要幹的事了。
    我先是花了一個小時翻譯了幾頁德文。然後我就拿著我的畫筆和調色板,做起我非常愛幹的活兒,我在完成那幅奧立佛小姐的肖像。她的頭部已基本完成,就差些背景的渲染等等,那服飾再加以襯影,紅潤的嘴唇再塗上些口紅,頭發再來幾個柔美卷發,藍色的眼皮底下睫毛覆蓋的陰影再加深一些就可以。我正專心地做著這些有趣的事,這時傳來一陣急匆匆的敲門聲,我開了房門,聖約翰?裏弗斯先生走了進來。“我是怕你過節寂寞過來看看你的。”他說道,“沒像往常一樣沉思苦想吧?嗯,那很不錯。你在畫畫,你就一定不感到寂寞了。瞧,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你,雖然你一度表現得很堅強。我還給你隨便帶來了一本書,供你晚上打發時間。”他一邊說著一邊把一本新書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一部長詩,是近代文學的黃金年代裏文學愛好者常常拜訪的真正的創作之一。隻是,今天是沒什麽創作問世了。不過,用不著灰心喪氣,我是不會猶豫不決地指責或抱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