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惠蓮得寵骨自輕(2)
字數:8909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潘金蓮與李瓶兒 !
金蓮笑道:“賊短命,得寸進尺了!剛才踩我的腳兒,我不言語,如今大膽來問我要衣服穿。我又不是你的相好,何故把與你衣服穿?”
“你老人家不與就罷了,如何紮筏子來唬我?”經濟假裝一臉不高興地說道。
“賊短命,你是城樓上雀兒—好耐驚耐怕的蟲蚊兒。”金蓮用手輕輕地戳著經濟的額頭,說道。
正說著,玉樓和惠蓮走來,向金蓮說道:“大娘因身上不方便,大姐不自在,故不去了。教娘們出去走走,早些來家。李嬌兒害腿疼,也不去。雪娥見大姐姐不走,怕爹來家喚她,也不出門。”
金蓮說道:“那好,都不去罷了,隻咱和李大姐三個去,爹來家,隨他罵。再不把春梅小肉兒和上房裏玉簫、你房裏的蘭香、李大姐房裏的迎春都帶了去,等爹來家問,就教她們答話。”
誰知小玉在那頭聽了,走來說道:“俺也跟娘們走走。”
玉樓說道:“你去對你奶奶說說,我們在前頭等著你。”
過了一會兒,小玉問了月娘,笑嘻嘻出來。
當下三個婦人,帶領著一簇男女。來安、畫童兩個小廝打著一對紗吊燈跟隨。經濟著馬,點放著煙火花炮,給眾婦人瞧。
宋惠蓮急了,說:“姑夫,你好歹略等等兒。娘們帶我走走,我去到屋裏搭搭頭就來。”
“不等了,俺們這就行。”經濟答道。
“你不等,我就要惱你一生。”惠蓮說道,走到屋裏換了一套綠閃紅緞子對衿襖兒,白挑線裙子,又用一方紅綃金汗巾子搭著頭,額角上貼著飛金和麵花兒,金燈籠墜子,然後出來跟在金蓮她們後麵走百病兒。
月兒升高了,月色之下,眾婦人恍若仙娥一般,都是白綾襖兒,遍地金比甲,頭上珠翠堆滿,粉麵朱唇,陳經濟與來興兒左右一邊一個,隨路放著焰花兒。
上了大街市,隻見香塵不斷,遊人如蟻,花炮轟雷,燈光雜彩,簫鼓聲喧,十分熱鬧。遊人見這邊一對紗燈引導一簇男女過來,皆披紅垂綠,以為公侯家眷,不敢仰視,都躲路而行。
隊伍中,隻見宋惠蓮最是活躍,聲音也最大,一會叫道:“姑夫,你放那桶子花我瞧。”一會兒又聽道:“姑夫,再放個元宵炮仗我聽。”這一程落了花翠拾花翠,那一程鞋掉了,扶著人兜鞋兒,忽左忽右,隻管和陳經濟嬉笑玩樂。
玉樓看不下去,說了兩句:“如何隻見你掉鞋?”
玉簫說道:“她怕地下泥,套著五娘鞋穿著哩。”
玉樓不信:“過來我瞧瞧,真的能套著穿五娘的鞋。”
金蓮說道:“難怪她昨日問我討了一雙鞋,誰知成精的狗肉她套著穿。”
惠蓮於是摟起裙子來與玉樓看。果然是穿著兩雙紅鞋在腳上,用紗綠線帶兒紮著褲腳。
一行人走過大街到了燈市裏,又去了瓶兒獅子街房子,轉了個大圈,這才回到家中。金蓮問知西門慶還不曾來家,又要經濟在門首放了兩筒一丈菊和一筒大煙蘭、一個金盞銀台兒,才進後邊去了。西門慶直至四更來家,去到瓶兒房裏歇宿。
次日,西門慶醒得遲,聞聽荊千戶來拜,忙起來梳頭包網巾,整衣出來,陪這位新升本處兵馬都監在廳上說話,同時使平安兒去後邊要茶。
平安兒來到後邊,見宋惠蓮正和玉簫、小玉在院子裏撾子兒,賭打瓜子,玩成一堆兒,壓根兒不理平安兒。平安兒急了。惠蓮說道:“怪囚根子,爹要茶問廚房裏上灶的要去,如何隻在俺這裏纏?俺這後邊,隻是預備爹娘房裏用的茶,不管你外邊的帳。”
平安兒沒奈何,走到廚房來。這日該來保媳婦惠祥上灶。惠祥對平安兒說道:“怪囚,我這裏忙著做飯,空不出手來。你問後邊要兩盅茶出去就是了,巴巴地來問我要茶。”
平安兒說道:“我去了後邊,後邊不打發茶。惠蓮嫂子說,該是上灶的事,她不管哩。”
惠祥聽言,罵道:“賊潑婦!她便認定了她是爹娘房裏人,俺天生是上灶的來?我這裏又做一大家人的飯,又替大娘子炒素菜,有幾隻手?說起來也就倒茶兒罷了,巴巴地點名兒來尋上灶的。‘上灶的’是你叫的?誤了茶也罷,我偏不打發上去。”
平安求道:“荊老爹來坐了這半天了,好嫂子快些打發茶,我拿上去吧。遲了,又惹爹罵。”
惠祥不肯。這裏推那裏,那裏推這裏,耽誤了大半日。等到玉簫取茶果、茶匙兒出來,平安兒送出茶去,荊都監已是再三要起身,被西門慶留住。茶上來,西門慶嫌冷,喝罵平安兒另換茶送上來,吃了,荊都監才起身離去。
送走荊都監,西門慶進來問道:“今日茶是誰頓的?”
平安答道:“灶上頓的茶。”
西門慶來到月娘房裏,告知月娘:“今日頓這樣茶去與人吃!你去廚下查查,哪個奴才老婆上灶,問出來,打她一頓。
小玉在旁邊說道:“今日該惠祥上灶哩。”
月娘慌忙說道:“這歪辣骨找死,怎頓這樣茶上去了?”說完,使小玉叫惠祥在院子裏跪著,問她要打多少。
惠祥答道:“因做飯,炒大娘素菜,手上忙,茶略冷了些。”
月娘數罵了她一頓,饒了她起來。又吩咐道:“今後但凡你爹前邊來人,教玉簫和惠蓮後邊頓茶。灶上隻管大家茶飯。”
惠祥回到廚下忍住氣,等得西門慶一出去,便氣恨恨走到後邊,找到惠蓮,指著大罵:“賊淫婦,趁了你的心了罷了!你天生有時運,爹娘房裏人,俺們是上灶的。巴巴地使小廝點名問上灶的要茶。‘上灶的’是你叫的?你識我見,促織不吃癩蝦蟆肉,都是一鍬土上人。你橫豎不是爹的小老婆就罷了。就是爹的小老婆,我也不怕你。”
惠蓮哪會吃這一套?回敬道:“你好沒臉!你頓的茶不好,爹嫌你,管我什麽事?你如何走來拿我出氣?”
惠祥越發惱了,罵道:“賊淫婦,你剛才怎不調唆得打我幾棍?你在蔡家養的漢數不了,來這裏還弄鬼哩!”
惠蓮也罵了起來:“我養漢你看見了?沒的扯臊淡哩!嫂子,你也不是什麽清淨姑姑兒。”
“我怎不是清淨姑姑兒?蹺起腳兒來,比你這淫婦好些兒!你的漢子有一打兒。你背地幹那營生兒,隻說人不知道。你把娘們還放不到心上,何況以下的人?”
“我背地幹什麽來?怎的放不到心上?隨你壓我,我不怕!”
“有人與你做主兒,你當然不怕哩!”
兩人吵著、罵著。小玉請了月娘來,把兩個喝開了:“賊臭肉們,正經營生不幹,吵些什麽?教你們主子聽見,少不了你們一場,頭裏沒打得成,等會再打一頓是不是?”
惠祥說道:“若我挨了打,不把淫婦肚裏腸子勾出來不算人!我破了這條命,拚兌了你,也夠了本,咱大家都離了這門罷了。”說著,往廚房去了。
宋惠蓮見惠祥氣呼呼地去了,心中得意,抓了把瓜子兒嗑了起來。從此,這宋惠蓮越發抖起來,仗著西門慶背地裏同自己勾搭,把家中大小都不看在眼,整日與玉樓、金蓮、瓶兒、西門大姐、春梅在一處玩耍,儼然就是同她們一般似的。
看看清明來了。西門慶被應伯爵邀去,由孫寡嘴作東,到郊外遊玩去了。
吳月娘前些時教人在花園中紮了一架秋千,以便西門慶不在家時,眾姊妹遊戲解悶,消春晝之困。這日,月娘領著眾人來到秋千下,先時月娘與玉樓打了一回,下來教嬌兒和金蓮上去打,嬌兒長得胖,怕身體沉重打不動,辭了,教瓶兒同金蓮上去。打了一回,那金蓮打得最好,眾人直誇獎。
玉樓說道:“六姐,我和你一道打個立秋千。”
瓶兒下來,玉樓上去,吩咐眾人休要笑。當下兩個婦人玉手挽定彩繩,立身於畫板之上。月娘教惠蓮在下推送,春梅也來幫忙。原來玉樓也是玩得好的。秋千越打越高,春風中,彩裙飄越,露出兩雙玉腕,兩對金蓮,十分惹人喜愛。玉樓笑臉綻開,金蓮更是笑聲連連。
月娘說道:“六姐,你在上頭笑不打緊,隻怕一時滑倒,不是耍的。”
果然月娘話聲剛落,金蓮笑聲未住,就出事了。原來那站人的畫板滑,穿的又是高底鞋,金蓮高興起來,把握不住,身子輕飄,隻聽得“滑浪”一聲,金蓮就滑了身子。好在金蓮靈便,雙手放開彩繩,扶住架子,不曾跌著,隻差點把玉樓也拖了下來。
月娘說道:“我說笑不得,果然跌下來了,摔著了不?”
金蓮卻不在乎,說道:“孟三兒不行,還不如李大姐,等我和李大姐打個立秋千。”說著,拉著瓶兒一道上了秋千。
月娘說道:“你兩個仔細打。”一麵教玉簫、春梅在旁推送。
不知怎的,陳經濟進了園子,說道:“娘們在這裏打秋千哩。”
月娘說道:“姐夫來得正好,且來推送你二位娘。丫頭們氣力少,也累了。”
陳經濟早見金蓮在上麵,怎會不幹此美事,答應一聲,潑步撩衣,向前說了聲“等我送二位娘”,先把金蓮裙子帶住,“五娘站牢,兒子送了”,使準力氣,幾下把那秋千送到半空中。二人裙帶飄起,猶若飛仙一般。
瓶兒見秋千越打越高,唬得在上麵怪叫起來:“不好了,姐夫你也來送我送我兒!”
慌得陳經濟說道:“你老人家倒且急性,也等我慢慢兒地打發將來。通像這回子,這裏叫,那裏叫,把兒子癆病都使出來了也沒些氣力使。”於是把李瓶兒裙子掀起,露著她大紅底衣,摳了一把。
瓶兒不知經濟意思,隻說道:“姐夫慢慢些,我腿軟了。”
金蓮說了:“李大姐,別動,你把我的裙子兜住了。”等秋千停穩,二人下來。
春梅和西門大姐兩人打了一會,玉簫和惠蓮先後上去打立秋千。
這惠蓮上去便與別人不同,手挽彩繩,身子站得筆直,腳踩定下邊畫板,也不用人推送,三五下便把秋千蕩到半天雲裏,然後又輕飄飄地飛將下來,真如飛仙一般,十分可愛。
月娘對玉樓、瓶兒說:“你看這媳婦子,倒真是會打。”
正說著,一陣風來,把她裙子刮起,露出內衣。玉樓指與月娘瞧,月娘笑著罵了一句:“賊成精的。”眾人也都笑了。
來旺兒往杭州織造蔡太師生辰衣服,一切完畢,押著許多馱垛箱籠在船上,到了臨清閘上,停靠卸裝妥當,先走來家。到門首,下了頭口,收卸了行李。到了後邊,隻見雪娥一人在堂屋門首,作揖行禮。
雪娥滿麵微笑:“好呀。你來家了。路上風霜,多有辛苦。幾時沒見,吃得黑胖了。”
“爹娘在哪裏?”
“你爹今日被應二爹眾人邀去耍去了。你大娘和大姐都在花園中打秋千哩。”
“打那做什麽?秋千雖是北方戎戲,南方人不打,婦女們到這春三月,隻鬥百草耍。”
雪娥倒了一盞茶遞與他說:“你吃飯不曾?”
“我且不吃飯,見了娘,往房裏洗洗臉著。”來旺說著,又問道:“我媳婦子在灶上怎的不見?”
雪娥冷笑了一聲,說道:“你的媳婦兒,如今哪是過去的媳婦兒?日子可好過了,每日隻跟著她娘們夥兒裏下棋、撾子兒、抹牌玩耍,哪裏還做灶上活?”
這時,月娘已知來旺回來了,自前邊走來坐下。來旺兒向前磕了頭,立在旁邊回答月娘的問話。月娘問了些路上的事,賞了兩瓶子酒。過一會,宋惠蓮也來了。月娘說:“也罷,你辛苦,且往房裏洗洗頭臉,歇宿歇宿去。等你爹來,好見你爹回話。”
來旺回到自己房去。惠蓮先用鑰匙開了門,舀水與他洗臉,收進褡褳,說道:“賊黑囚才幾時沒見,便吃得這等肥肥地來家。”替他換了衣裳,安排飯食與他吃了。
來旺一覺起來,已是日西時分。
等得西門慶回來,來旺兒把杭州辦的事一一說了。西門慶十分歡喜,與了他趕腳銀兩,要他明日一早裝載進城,收卸停當,交割數目。又賞了他五兩盤纏,又教他管買辦東西。
次日,趁人不注意,來旺扯了雪娥,將自己私下帶的人事送與她:兩方綾汗巾、兩雙裝花膝褲、四匣杭州粉、二十個胭脂。雪娥便把來旺走後家中的事說了出來:惠蓮怎樣和西門慶勾搭,玉簫怎樣做牽頭,金蓮屋裏怎樣窩巢,先是在山子底下洞裏,後來在屋裏。“成日明睡到夜,夜睡到明。爹與她的衣服首飾、花翠銀錢,大包帶在身邊,使小廝在門首買東西,一日也用個二三錢銀子。”
來旺聽著,心裏直打悶棍:“怪不得箱子裏放著衣服首飾,我問她,她說是娘與她的。”
“哪是娘與她的?倒是爹與她的哩!”
來旺聽記在心,一肚子不高興的火氣。到晚夕,去後邊吃了幾盅酒,回到房中,打開箱子,看見一匹藍緞子,花樣十分奇異,便問老婆:“這是哪來的?誰人與你的?趁早實說。”
惠蓮不知來旺已知勾搭事,故意笑著答道:“怪賊囚,問什麽?這是大娘見我沒個襖兒,與了這匹緞子,放在箱中沒工夫做。還有誰肯與我?”
來旺罵道:“賊淫婦,還搗鬼來哄我!真的是哪個與你的?還有這些首飾哪來的?”
惠蓮惱了:“呸,怪囚根子!哪個沒個娘老子?就是石頭縫裏迸出來,也有個窩巢兒;為人就沒個親戚六眷?此是我姨娘家借來的釵梳!你說是誰與我的?”
來旺不吃這一套,一拳過去,險些把惠蓮打倒地上,說:“賊淫婦,還耍嘴哩!有人親眼看見你和那沒人倫的豬狗有首尾。玉簫丫頭怎樣做牽頭?先是在前邊花園內幹,落後吊在潘家那淫婦屋裏明幹,成日搗得不值了。賊淫婦,你還在我麵前唱戲兒。”
惠蓮大哭起來:“賊不逢好死的囚根子,你為什麽來家打我?我幹壞了你什麽事?你這樣是言不是語,丟塊磚瓦兒也要有個下落。是哪個嚼舌根的,沒空生有,枉口拔舌,調唆你來欺負老娘?老娘不是那沒根基的貨,教人就欺負死,也揀個幹淨地方,是誰說我?你去問去,宋家的丫頭若把腳略趄兒,把宋字倒過來。你這賊囚根子,得不上風兒就雨兒,萬物也要個實才好。人教你殺哪個人,你就殺哪個人?”
幾句話,說得來旺不言語了,半天憋出半句:“不是我打你,一時都被那廝騙了。”
惠蓮又說道:“這匹藍緞子,我和你說了吧,也是去年十一月裏,三娘生日。娘見我身上,上穿紫襖,下邊借的玉簫的裙子穿著,說我‘媳婦子怪剌剌的,什麽樣子,不好’,才與了我這匹緞。誰得閑做它?這哪個不知道?誰編著話嚼舌頭?你錯認了老娘,老娘不是個饒人的。明日,我咒罵了樣兒與她聽。破著我一條性命,拚了。”
來旺煩了:“你既沒此事,平白和人合什麽氣?快些打鋪我睡。”
惠蓮一邊打鋪,一邊說道:“怪倒路死的囚根子!昧了那黃湯,挺你那覺受福,平白惹老娘罵!”於是,把來旺掠翻在炕上,麵裏鼾睡如雷。
次日,惠蓮去後邊問玉簫,想知道誰透露此事,終莫知其所由,隻顧海罵。雪娥聽見,也不做聲。
一天,月娘使小玉叫雪娥,追尋不著,卻見雪娥從來旺兒屋裏出來,初以為是她找惠蓮說話,不想走到廚房,惠蓮在裏麵切肉。回過來,來旺正從自己屋裏跑出來。小玉這才明白來旺與雪娥有首尾,傳言開去,都知道了。
來旺同雪娥勾搭已非一日兩日,他要問清雪娥說的事是真是假。雪娥豈肯改口?這天,來旺又喝醉了,和幾個家人小廝,坐在前邊恨罵西門慶:“趁我不在家,使那玉簫丫頭拿一匹藍緞子,到我房裏哄我老婆,把她吊在花園裏奸耍。還有那個潘家淫婦,拿自己房窩奸。由他們去,隻休要撞到我手裏,我教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把那潘家賊淫婦也殺了,我也隻是個死。你們別看我說,我定是做得出來的。潘家那淫婦,你們看她在家時擺死了漢子武大就知不是個好娘們,那是個淫婦。當初不是我上上下下尋人情,她還能活到今日?現今又挑撥我老婆養漢。我的仇恨與他結得有天來大。常言道一不做二不休。破著一身剮,敢把皇帝打!”
來旺不顧天塌似地隻管說,小廝來興兒進去把此事添油加醋說給金蓮聽了。當時金蓮正在房中和玉樓閑聊。聽了此事,玉樓大吃一驚,問金蓮可是真的。金蓮也便把西門慶與惠蓮勾搭的事一一說給她聽。
玉樓說道:“怪不得賊臭肉的,見了俺們待起不起的,誰知原來背地有本帳!論起來,爹也不該要她,哪裏尋不出老婆來?教一個奴才在外邊唱揚,什麽樣子?傳出去了難聽。”
金蓮說道:“左右的皮靴兒沒反正,你要奴才老婆,奴才暗地裏偷你的小娘子,彼此換著做!”
玉樓問金蓮:“這樁事咱對爹說好還是不說好?大姐姐又不管。倘若那廝真個安心下手,咱不言語,他爹又不知道,一時遭了他毒手怎了?六姐,你該說說。”
金蓮銀牙緊咬:“我若是饒了這奴才,除非是他下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