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頭七夜,說真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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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5章頭七夜,說真相1
    死去的人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站在我的麵前,用一種異樣的慈祥打量著我,整齊的鬢發和整潔的壽衣俱都齊齊透著一股詭譎的陰森,令人不寒而栗。而她對此卻毫無自覺,見我朝她看去,甚至還開心地笑出了聲,就好像那永遠沉睡在黃土之下的人並不是她一樣!
    許倍倍渾然未覺許奶奶的到來,還在那說著什麽,語氣激動,但我根本聽不進去,驚悚地看著許奶奶竟然又往我跟前湊了湊,還朝我說道:“我今天就是回來看看,不會害你,你莫怕。”
    天了嚕我不怕才怪了好嗎?我可不會忘了在黃葛山上您老追著我砍的事!我這眼睛還腫著呢您看不著?我心裏嘀嘀咕咕的,不敢明說,但眼神顯然已經出賣了我。
    “這兩天,謝謝你陪著倍倍。”許奶奶也不說別的,把話題往許倍倍身上引,“她能有你這麽個朋友,是她的福分,我朝她解釋解釋。”
    說著,許奶奶指了指桌子底下,說道:“底下有個箱子,幫我拿出來。”
    我見她真的沒有要對我怎麽樣,心也稍微放了放,但依然有些害怕。早知道剛才就不該讓鹿垚和梁焉回去了,如果他們在,就算許奶奶想做什麽,也會有所顧及,我也不必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的。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隻得暗搓搓地走到桌案底下要掀玄黃的桌布。
    許倍倍在一旁莫名其妙地問我鬧什麽妖,眉頭擰的跟什麽似的。
    我總不能說她奶奶回來了讓我弄的吧?便撒謊說許奶奶之前告訴我這裏有個東西,讓我拿給她。
    許倍倍一聽是許奶奶留的,也就不說話了,沉默地在一旁等,許奶奶就站在她身邊,用一種柔軟的眼光把她看著,許倍倍也不知道。
    桌案很大,我一把掀起桌布,裏麵黑燈瞎火的我什麽也看不著,讓許倍倍哪來手電筒找,這才發現桌案後麵有一個小壁櫥的那種凹陷,一立方米左右的空殼,裏麵盤腿坐著一個焦黑的有點像根雕的人像!
    我無意間看到那東西,還以為是什麽小鬼,嚇跌坐在地上高喊了一嗓子,登時就想撂挑子不幹了,但許奶奶卻說:“莫怕,那是柳媽媽的凡身。箱子就在她座下,挑出來就是了。”
    我狠狠吞了口唾沫,見那黑乎乎的人像沒有動,試探地伸手戳了她一下,觸感也和根雕差不多,也就沒敢多想,狠狠心把那大約四十多厘米高的雕像拿起來,取走她座下的箱子。
    箱子不大,半米長,寬高大概都三十厘米左右,隻是非常重,不知道裝著些什麽。我自然也不敢多問,抱著出來放到桌子上,朝許奶奶的方向看了一眼。
    許奶奶卻沒功夫看我,見許倍倍好奇地湊過來看箱子,連忙招呼我道:“你幫箱子打開,裏麵有盞燈,找出來交給倍倍,就說我要見她。”
    我聽話地打開箱子,看到裏麵雜七雜八地很多東西,還有一本書,封麵被撕了,露出扉頁泛黃的紙張,寫著一段很熟悉的話: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萬古同悲塵。
    我當然不會忘,梁焉殺死陸一塵的那天,也曾和我說過這段話,還有梁焉那個風水鋪子——逆旅悲塵,顯然是取自這段話的後半段,難道說它們都這本書有關?
    我心裏胡亂猜測著,依言從箱子裏翻出一個類似酒精燈的東西,應該就是許奶奶說的那個。我把它拿出來,看到裏麵裝著半瓶冰藍色的液體,盛在透明玻璃罐子裏非常好看,晃了晃,我就著長明燈火將其點燃。
    許倍倍見我直把燈朝她手裏塞,推了兩下,問我神神叨叨的想幹什麽,我便告訴她是許奶奶回魂了讓我這麽做的。許倍倍眉頭擰起來,將信將疑地接過燈捧著,四下打量著房間。
    幾秒後,她愣住了,我猜她是看見了許奶奶。
    “奶奶,你真的……”許倍倍怔愣著,眼淚奪眶而出,除此之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許奶奶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奶奶回來見你最後一麵。先前你始終以為奶奶是在忽悠人,現在奶奶就站在你麵前,你信是不信!”
    我看著她們祖孫倆,心裏有種莫名的悲傷,許奶奶明顯是在逼許倍倍承認她一直不肯接受的事情,她到底要做什麽?
    “奶奶這次是來提醒你,許家欠了柳媽媽三百年的香火,到你這輩,還差21年,奶奶雖然舍不得你受苦,但你必須接受這個現實,餘下的香火,你切不可斷!”
    許奶奶有些嚴厲地說著,指著那個箱子:“這箱東西是我留給你的,裏麵都是我這些年來安身立命的根本。其中那本書,名叫《因明釋》,你要是能學會,世間一切事就都難不倒你。你也不要怨尤奶奶,這是你的命。”
    “我不,我不學!奶奶,你不要走了,我怕!”許倍倍哭著要朝許奶奶過去,許奶奶卻躲開了她,反而歎息著道,“死人管不了活人,今後你活成什麽樣,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許來找我!”
    許倍倍頓時不知所措地抽噎起來,想撒嬌,又不敢,許奶奶看著她這樣,也不好受。
    但她沒有安慰她,而是轉開話題朝我她解釋道:“你也不要再錯怪萊萊了,那天在黃葛山,的確是我想要殺她,她那眼睛,還是我給傷的。”
    “不止是她,還有葉夢迪,也是我殺的。”許奶奶說著,搖了搖頭,“奶奶這些年活的太規整,對得起天下人,唯獨對不起自己,死前離經叛道些,我並不後悔。”
    “萊萊,你下次幫我與梁師叔說一聲,讓他不用替我報仇。”
    我整個人都傻了,葉夢迪竟然也是她殺的!她為什麽要用那麽殘忍的手段來對付一個小姑娘——如果說她害我是因為我舅,害葉夢迪又是為了什麽?!
    許奶奶看出了我的疑問,有些無奈地說道:“罷了,最後一次見麵,且跟你說了吧。唉,這事情啊,還得從98年說起,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貪婪。”
    接著,許奶奶就跟我說了把她變的這麽殘忍的原因。
    那是一九九八年的夏天,那時候許倍倍跟我都還不記事,但所有人經曆過的人都不會忘記那場特大洪水,現在網上都還能查到,那是真正的,前所未有的天災。
    我們村那個時候還不在這裏,原村被淹沒的時候,上麵安排了大規模的遷徙,老弱婦孺先行離開,壯年殿後,尤其一些當過兵的男人要配合人群疏散。
    當時人還是很迷信的,擔心洪水裏麵有什麽蹊蹺,所以讓當時年近七十的許奶奶坐鎮後方,以防不測。許奶奶便把許倍倍交托給葉誌剛當時的老婆,也就是我的鬼舅媽,讓她帶著一起走。
    那個時候葉夢迪還沒出生,鬼舅媽也沒跟舅舅出軌,許倍倍的爸爸許愛國跟葉誌剛還曾是一起服役的戰友,便答應一定照顧好許倍倍,讓她放心。
    許奶奶了卻心事,便安心主持疏散,然而眼看著疏散即將順利完成,大部隊要撤離的時候,許愛國卻不見了!
    許奶奶慌了神,跟人去找,那時候她心中已有預感,知道許愛國定然凶多吉少,但沒想到許愛國卻不是落水淹死,而是被繩索勒著,吊在樹上,等許奶奶找到他的時候,他的屍體還是熱的!……
    我當時就跟讓人打了一棍似的,腦子裏發昏,心說媽呀這許愛國別是被我舅舅給害死的吧?!我了個去,許奶奶不說要緩和我跟許倍倍的關係嗎?把這陳年舊事說出來,究竟是要幫我還是要害我!
    許奶奶沒有看出我的小心思,繼續把事情說下去,結果劇情卻十分出乎意料!
    “那個時候,那個條件,在洪水裏去找凶手,談何容易?”許奶奶有些悲傷地說著,“我也的確沒有找到,從愛國死後,快二十了,我一點頭緒都沒有。直到前些時候,你舅舅回來。”
    我心說完了完了,竟然真是我舅舅幹的!
    但許奶奶卻說:“因為你舅媽的原因,葉誌剛看不慣你舅舅回來,所以就帶人去你家把東西都砸了。他氣不過又丟不起人,找的理由竟然是你舅舅偷了他傳家寶,懷疑你們家人給藏了起來,所以要去搜家。哼,他葉家祖上十代貧農,哪來的狗屁傳家寶?”
    說著,許奶奶歎了口氣,又道:“後來,你舅媽的魂魄附到葉夢迪身上,我當時便覺得你舅媽死因有異,所以托人去查,這才找到凶手。”
    “是,是我舅舅嗎?”我囁嚅著問,“我舅舅殺了許表叔?”
    一旁的許倍倍也懵逼了,緊抿著嘴,不願意看我,直到許奶奶朝我們笑了笑,說道:“你想不到吧,其實是葉誌剛。”
    “——你舅舅用來養金童子的佛像,原本是我們家的,洪水時放在你許表叔身上,沒成想那葉誌剛謀財害命,搶了我的東西,害了我的兒子!不過,可能是報應吧,那東西沒在他那捂上幾年,卻讓你舅舅給偷走了。”
    許奶奶這才合盤托出:“我原本也不清楚,虧的你舅媽附身來找王麗芳的麻煩,我才有機會知道,大限之前報了這血海深仇!”
    “葉誌剛讓我失去了唯一的兒子,我害死她唯一的女兒,這很公平,不是嗎?”
    我根本沒法回答她的問題:殺人償命,看起來很公平,可葉夢迪才那麽小,什麽都沒做就要被剝皮挖眼,這又怎麽算?
    許奶奶看出了我的心思,搖了搖頭,說道:“把葉夢迪的皮掛在樹上的時候,我的恨就已經消了,所以我原本也沒想過要殺你,但你舅舅卻不消停,我也是不得已,才朝他動手的。”
    “我舅舅不消停?”我連忙追問道,“那,他到底又做了什麽,讓你一定非殺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