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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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也像流水一樣地花進去,餘額的位數不斷在減少,最後變成可憐的那麽幾個字。
我甚至無法想象,如果沒有當初侵占的林叔叔的那麽多財產,如今的我和母親該怎麽辦。
我吃過那麽多錢的苦,我隻知道錢的好處。
關鍵時刻,它可以救命。
母親曾經短暫地醒來了幾天,意識也算清明,那一雙粗糙的大手摸著我的頭發,喚著我的名字:“紅紅啊紅紅,我如果走了,你一個人,可怎麽辦啊?”
我趴在病床邊,臉貼著她的手背,隻能笑,笑得滿臉淚花:“你不會走的。你不能走。”
她的眼裏也都是淚花:“紅紅啊。是媽對不起你……”
“你隻要沒事就好。”我搖頭,“你若敢走,我就跟著你。無論是去陰曹還是地府,我都跟著你。”
“這孩子怎麽這麽傻!”
過了幾日,母親的情況終於有了顯著的好轉。可以讓人推著到後院裏曬太陽,還會望著遠處的小孩玩耍咯咯笑,笑得也像個小孩子。
看她的樣子,我終究是沒敢將訴訟的事情告訴她。
期間,檢察官也來了解過情況,看著母親的樣子,知道也問不出個什麽,也就又回去了。
然而,法院卻按期開庭。
這天,我穿了一身黑,和薛主任一起,推著母親上了庭。
並不是刻意穿的肅穆,而是我已經在病房呆了近一個月。根本沒有太多時間去梳妝打扮自己,黑衣服耐髒,也好洗。所以為了方便,我買了十多件深色的襯衣,就放在病房裏。上班穿著,也沒有不妥。
我和薛主任一起進了民事三庭。
一進去,卻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已經消失了將近三個月的人。
張宥然。
他站在達之身邊,大概是聽見了腳步聲,這才抬起了頭。
我在看他,他也在看我。
他也穿了一身黑,襯得皮膚更加白皙,人也更加頎長挺拔。不知是因為黑衣服的原因,還是他真的瘦了,整個人仿佛都抽條下去,那臉龐也輕減了不少,輪廓更是鮮明起來。
眸光也不複了之前的溫暖,而是陌生的。
我咬緊了牙關,才讓自己忍住了去質問他的衝動。
那麽難,這段時間那麽難。我一個人度過了所有,而他卻陪在那個人身邊。明明知道我一個人不能承受,他卻拋下了我。究竟是為什麽?還是那些甜蜜的過往都是假的?
我想問問他,這些是不是逢場作戲?他說的愛我,他說的不放心我,他說的要陪我一起過,是不是都是逢場作戲?
可答案已經這麽顯而易見了。
達之也看見了我,笑得肆意而生機盎然,帶著趾高氣昂的姿態:“姐姐你來啦?我和宥然哥哥都已經到了好久了呢!”
我裝作沒聽見,落座。
“現在進行法庭調查。請公訴人宣讀起訴書——”
穿著檢服的公訴人起立,開始念法律文書,“……王娟趁與被害人林建彰同處一室,被害人因傷身體不便之際,故意將起推下窗戶,致人死亡。其行為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二百三十二條之規定,應當以故意殺人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檢察官走下公訴席,開始出示證據。
他指著電子屏上正在放的監控,朗聲道:“這是當天醫院走廊的監控。嫌疑人進了被害人的病房,且能夠清晰地聽到雙方發生了爭吵。”
我再一次聽到了林叔叔和母親的聲音:
“王娟啊王娟!你真是我的好夫人啊!太好了!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你就可以肆無忌憚了,覺得高枕無憂了?”
“我沒有。建彰,我真沒有!電話那邊隻是一個普通的朋友!”
“你當我林建彰是傻子嗎?你以前是什麽人我不管,並不代表我不知道!”
“啪——”
“你對我女兒做的好事,我還沒跟你計較!你就把我推下樓,接下來你要做什麽?你是不是還打算謀殺呢!反正你一直惦記著林家的財產,倒不如早點殺了我,也好早點名正言順地繼承遺產!是不是?我林建彰真是瞎了眼,才會娶你這麽一個不要臉的惡毒女人!”
“林建彰,你現在覺悟到這個,不覺得太晚了嗎?”
“你要幹什麽?!!”
“我要幹什麽?你不是說我打算謀殺嗎?我現在就謀殺一個給你看!”
“你敢——王娟,你敢!”
震耳欲聾的聲響,砸東西的,爭吵聲,還有門被用力敲打的聲音。
陡然安靜之後:
“建彰!”
檢察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鎖在被告席上的輪椅上的母親,向法官道:“這就是案發的全部經過。可以看到嫌疑人在作案之前,被害人懷疑其婚內出軌,嫌疑人一再言語威脅要謀殺被害人。三分鍾後,被害人就被推下了窗戶。動機明確,犯罪事實清楚。”
法官問母親:“你承認嗎?”
母親手扶著輪椅,坐在審`判席對麵的被告席,支支吾吾:“我不記得了。”
“是嗎?”檢察官看向法官,“可否請證人出席?”
“準許。”
我看見張宥然從旁聽席走上法庭。
我的心猛然停跳。
我張大了嘴巴,整個人都懵了。
我無法理解,他怎麽能……他怎麽能那麽堂而皇之地站在我的對麵,向著達之?
而他也始終麵向審`判席,並未看我。
仿佛並不認識我。
檢察官問他:“證人,當天你在場是嗎?”
“是。”
“你看到了什麽?”
“我和林達之都不在病房裏。什麽都沒有看到。”
“那你聽到了什麽?”
“我聽到他們在吵架,王阿姨還威脅林伯父,說要殺了他。”
“好。那你還知道什麽?”
“林伯父對王阿姨一直很好,收留了他們母女。但王阿姨總是虐待林達之,將林達之打得遍體鱗傷,林伯父為此和王阿姨爭吵了數次。林伯父之所以住院,也是被王阿姨推下了樓梯。”
“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沒有了。”
……
“被告人,你承認證人所說的話嗎?”
母親依舊搖搖頭,呆滯地看著法官:“我真的不記得了。”
我的心蘧然收縮,像被人狠狠攥在手心,抓著擰著蹂躪著,悶沉地痛著。
情勢急轉直下,薛主任就是再厲害,恐怕也無力回天。
後麵的庭審,我已經沒有心思在去聽。
我隻是攤開手掌,捂住了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
我不怕傾家蕩產。我隻怕母親苦了一輩子,臨了臨了,卻還要在監牢中度過餘生。
然而,天不遂人願。
短暫的兩日休庭,很快到了宣`判時間。
張宥然和林達之來得很早,我落座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
法官和檢察官半個小時之後也到了。
法槌落下,“全體起立,現在宣讀判`決書——”
我起立,看了看張宥然。
他理了理襯衣的袖子,也站了起來。
審`判長理了理桌上的話筒,捧起了文書,高聲開始念。
依舊是長篇大論,將公訴詞和辯護詞都總結了一遍,依次闡述認定事實的證據。
雖然聽得十分乏力,但我依舊在認真聽。
“本院認為,被告人王娟故意非法剝脫他人生命,致人死亡,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晉城市人民檢察院指控的罪名成立,本院予以支持。根據已查明的事實,被告人具有以下酌定從輕處罰的情節……”
“……本院為嚴厲打擊犯罪……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第五十六條第一款、第五十五條第一款的規定,判`決如下:
被告人王娟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剝奪政治權利二年。”
“啪——”
一錘定音。
鑒於母親的身體狀況,收監的當天薛主任就向法庭申請了保外就醫。母親很快被送往指定的醫院進行全麵的身體檢查,第二天結果就出來了,同意申請。
但是在指定醫院進行治療。
達之的民事官司接踵而來,我都有些麻木了。
可還得去應訴。
張宥然已經成為了我的噩夢,午夜時分,望著空蕩蕩的雙人床,也會失神許久。
我這邊的枕頭睡得太多,已經塌陷下去,而他那邊的枕頭還是鬆軟依舊,月光打下來,一切如常,隻是少了一個人的溫度。
偶爾也會夢見他曾對我說過的情話,那麽多次的“菀之,我愛你”,終究隻是浮光掠影,被風一吹就散了。
起了個大早,略微梳洗了下,化了個淡妝。
至少讓自己的氣色看起來好一些。
我知道張宥然肯定會陪著達之,我隻是不想在他們麵前太狼狽。
一出門,薛主任已經等在了門口,旁邊是那輛熟悉而又氣派的路虎。
我走過去,路虎的車窗搖下來,宋思耘撐著車窗沿,側身對著我笑,眼睛彎彎像一尾魚,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更是迷人:“菀之,一起去。我給你助陣。”
薛主任坐在副駕駛,指著宋思耘,也對我笑:“聽說今天開庭,他非死乞白賴要來!我攔還攔不住!我以為他是要看我在法庭唇槍舌劍呢,結果他說是要給你搖旗助威!我真是傷心啊。”
宋思耘笑:“我給美女助陣,老薛你傷心什麽?莫不是對我有意思?”
“可不?”薛主任一邊皺眉,一邊笑,表情獨具喜感,“我就是傷心了。朋友二十多年,你一次都沒看過我開庭。好不容易今天去看,還不是為我。”
這兩位插科打諢,竟讓我的沉鬱一掃而光:“你怎麽這麽好?”
“我就是這麽好。”他拋過來一瓶紅牛,“來來來!先補充點能量。今天不僅是雙方律師的博弈,更是當事人氣場的較量。”
我拉開拉環,一邊喝著,一邊笑:“那我這邊有了你。氣場不就已經贏了?”
他笑得春意盎然:“你有這個覺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