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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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之冷笑一聲,踩著高跟鞋走了。
    我和醫生一起,將母親扶好,讓她躺平。護士重新換了吊瓶和針,給母親掛上水。
    母親一直拉著我的手,意識其實已經不太清楚了,卻還是問著我:“菀之,我剛才聽那個丫頭片子說,咱們家、咱們家的所有錢,所有東西都給她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如果說了實話,我隻怕母親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我隻好笑笑:“沒有的事。您別聽達之瞎說。”
    母親眉目終於舒展,握著我的手,聲音沙啞而淩亂:“千萬不能給她!那是我豁出了命才奪來的財產!林建彰那個老東西,一點都不願意給我,想把財產全都給她女兒!還懷疑我出軌!做夢!我就是要讓她女兒一分都得不到……菀之,你一定要守住……你聽到了沒有?”
    我隻能沉默。
    除了沉默,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作出什麽樣的表情。
    吊瓶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漏著,仿佛人生也在慢慢往下沉。
    母親的麵容也越發蒼老了,一顆一顆的老年斑,讓人看著心情更加沉鬱。
    我坐在床邊,揉了揉眼睛。楚大夫拍了拍我的肩膀,遞過來一張紙巾,“沒事吧?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搖頭,笑了笑:“沒事。”
    我並不想哭。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我整個人已經處於麻木狀態,再沒有什麽能夠激起我的眼淚。仿佛我成了木頭人,再也不會有悲喜。
    時已黃昏,一天未出現的陽光終於露了頭,卻又很迅速地消散下去,整個天都變得迷蒙。我看了看牆上掛著的表,已經到了食堂開飯時間,便起身到樓下去打飯。
    排隊的人很多,站的太久,我在獄中落下的老毛病又犯了,脊背針刺一般的疼,雙腿開始打顫。
    總算輪到我,我把飯盒遞上去:“兩份十塊錢的套餐。”
    其實我是真的沒有錢了。這飯要是再貴一點,我就吃不起了。
    我抱著飯盒上樓,卻碰見了宋思耘。
    他正在服務台前問著什麽,手裏提了大大小小四五個袋子,應該是補品吧。
    看樣子他是來看望朋友的。
    我叫了他一聲:“宋總。”
    他這才轉過頭來,看見我先是一喜,隨即皺眉問我:“菀之,你在幹什麽呢?給你打了那麽多電話你都不接。”
    我這才想起出門的時候沒帶手機,“隻是下來打個飯,手機就放病房充電了。”
    他沒再說什麽,而是跟我一起進了電梯,我按下了樓層,問他:“怎麽會在這裏碰見你?你來看望朋友嗎?”
    他點頭:“正好路過這邊。想起你母親在住院,就順道來看看。”
    進病房的時候,母親的精神難得好了些,手裏拿著遙控器,在調著台。
    即將新春佳節,各大電視台重複播放著央視的春節聯歡晚會,火紅的舞台背景,火紅的演員衣服,群歌群舞,熱鬧非凡,提前營造著喜氣洋洋的氛圍。
    而病房裏冷冷清清,看的不免讓人唏噓。
    我將飯盒放下,轉身去水房倒了一暖壺的水,給宋思耘泡了茶,“坐吧。”
    宋思耘望了望病房四周,“這裏就你一個人嗎?沒有請護工?”
    也難怪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因為兩套房子都被查封了,我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所以我幹脆就把衣服和日常用具都搬到了病房裏,好在母親是保外就醫,一人一間病房,所有生活設施也都齊全,我在這邊住著,也方便照顧母親。
    就是病房到處都是我的行李,顯得擁擠而淩亂。
    我笑了笑,回答他,“沒有。”
    況且現在一個護工一個月就要上萬塊,我還背著九千萬的債務呢。生活都成了問題,哪裏會有餘錢請護工呢?
    宋思耘畢竟是人精,大概看我表情就知道了原因。
    他不再寒暄,而是直入主題:“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我點頭:“你說。”
    他幫了我那麽多的忙,隻要我能做到,我當然義不容辭。
    他說:“唐藝芸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我在省電視台的前同事,也是宋思耘的女朋友。
    他低下頭,頓了頓,才說:“她要出國了,三五年,或者、或者更久的時間都不會回來。她讓我幫她照看一下這邊的房子,但是……”他歎了一口氣,微微笑了笑,“但是你知道我工作特別忙,不可能有時間。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
    我知道他是想幫我。
    我現在確實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總不能一直住在醫院裏。
    宋思耘帶我去了醫院附近的一套屋子,醫院就處在城市中心,這房子的地段自然不用說。小區進去樓排整齊,街道幹淨,物業費顯然不便宜。是在二十六層,不是頂層,但采光很好,房子不算小,一百來平,處處透著文藝小資的氣息。可以看出,唐藝芸是個生活精致的人,沒一個擺設都獨具匠心。
    宋思耘一副男主人的派頭,從鞋櫃裏拿出拖鞋:“進來吧。”
    我嘻嘻笑:“有沒有你們兩個人的豔跡?或者不適合外人看的東西?我可以在這裏多等等,等你收拾好了我再進去。”
    宋思耘一手撐著鞋櫃,歪頭笑:“這還真沒有。她把她的東西全帶走了。”
    我哦一聲。
    他和唐藝芸似乎有故事。
    但實在不好意思八卦。接過他遞來的鑰匙包:“這是所有的鑰匙了,一共六把。如果你丟了,就隻能找開鎖匠了。所以收好。”
    我把鑰匙放在包裏,看他又很熟悉地打開了茶幾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信封來:“水氣電暖物業的卡都在這裏了。各項都已經預繳好了,估計後年才到期。不過你還是收好,以防萬一。”
    我點點頭。
    卻覺得疑惑。
    他已經幫唐藝芸交了整整兩年的水電暖氣,那肯定是不知道她會突然出國的。也就是說,唐藝芸並未和他講過要出國的事情。
    但畢竟打聽別人的隱私並不好。
    宋思耘指著冰箱,“裏麵是空的,你要是這兩天就開火,估計得采購一大堆東西。醫院的飯畢竟不便宜,你可以在這裏做了,再帶給阿姨。”
    我道了謝。
    他笑著說,“不用。”
    交代完事項,他又幫我將行李拎了上來。下樓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為什麽我聽你的意思,唐藝芸是不打算回來了?你也要跟著出國嗎?”
    他淡淡笑了笑:“我不出國。”
    “那你們……”
    “分手了。”他說的雲淡風輕,可眉宇間隱隱有著濃厚的遺憾,“她已經結婚了。”
    原來是這樣。
    我不應該問的。如果曾是深愛的人,轉身另嫁他人,他一定很傷心。再訴說一次,無異於好不容易愈合的創傷又被揭開。我連忙道歉:“對不起啊。”
    “沒事。她也有苦衷,我不怪她。隻是怪自己,沒有發現那些蛛絲馬跡,讓我們走向了最壞的結果。”他倒豁達,桃花眼微微上挑,“所以這世間一切都說不準。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實。”
    似乎意有所指,我聽出來了,可我做不到像他一樣豁達。我隻是笑了笑,“可眼睛看到的還不是事實,那什麽才能是事實呢?難道非要等到他和唐藝芸一樣,和別人結了婚,我才大徹大悟,他不是那個對的人嗎?我已經被他逼得傾家蕩產了,我母親現在還在醫院裏,除了我自己,沒有人幫我。而他,消失了。”
    “我作為張宥然的朋友,也是他多年的合作夥伴,我了解他的為人。你們走到今天這一步,會有太多的原因。他也有很多苦衷,希望你能夠原諒他。”
    他知道什麽?
    我猛然抬起頭來,攥住了他的袖子,“宋總,你是不是知道什麽?請你告訴我!”
    仿佛是一場電影,最重要的部分被刪了減,最重要的台詞被消了音,隻有冗長的片尾曲和那些配角來來回回,讓我總也看不清楚。
    他卻說:“我沒有辦法告訴你。”
    我的手垂了下去,我聽見自己還在追問,卻像苟延殘喘的人在做著最後的掙紮:“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我答應了他。除非是他親口告訴你,否則,我不會說。”他的聲音終於歸於平靜,“對不起。”
    我止不住嘴唇的顫抖,搖搖頭。
    “不怪你。”
    如果愛是一場天時地利的迷信,我賭上了命運的全部,包括我的婚姻和愛情,但最終輸的一塌糊塗。
    而我卻不知道為什麽。
    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一走出電梯,電話就響了,是楚大夫:“菀之,你在哪兒呢?你母親跟你在不在一起?”
    “我媽?”我悚然一驚,“她不是在醫院嗎?怎麽?不在了嗎?!”
    “你一走,她就跟著你一起出門了。護士以為你們是一起出門的,就沒有阻攔。但現在已經九點多了!還沒回來,你也沒回來,我們就覺得不對了!”
    “跟著我一起出門的?!沒有啊!”
    我是跟著宋思耘一起出門的,我看向宋思耘,他也搖頭:“我們出門的時候,身後並沒有人。”
    掛上電話,我更是心急如焚:“怎麽辦?怎麽辦?”
    如果母親丟了,我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