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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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原來愛你這麽傷 !
    我看著他的樣子,高大偉岸,眼眶深邃,多麽像張宥然。
    我咧開嘴,想笑一下,卻眼前一黑。
    什麽也不知道了。
    母親走的倉促,我病得也倉促。
    從來福無雙至,隻見禍不單行。原來這一輩子要經曆那麽多的悲歡離合,也練不出一顆強大而堅硬的心髒。再也不會在乎,就再也不用疼了。
    葬禮辦得極為簡單。母親生前沒有什麽朋友,所以追悼會都沒有辦。
    宋思耘陪著我去了派出所,去了民政局,將各項手續都辦全了,最後去了殯儀館。
    生前為了錢爭得你死我活、頭破血流,死後終究什麽也帶不走,隻剩了一方小小的盒子。
    我這些天都是麻木的,仿佛自己要化了仙,再也沒有悲喜。
    宋思耘一把將我摟進懷裏,像個大哥哥一般地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菀之啊,越長大,越成熟,你就會知道。生老病死,悲歡離合,都是自然規律。沒有誰能夠一直陪伴誰一輩子的。夫妻都難以相伴到老,何況父母。節哀順變吧。”
    許多天淤積的淚水一下絕了堤,我在他懷裏,哭得泣不成聲。
    我恨。
    我是真的恨!
    我恨我自己都成了這個樣子,卻還是忘不掉張宥然。
    假如我不曾愛他,母親不會對達之做出那些事情,達之不會懷恨,我們絕不會走到這一步。
    母親更不會死。
    可即使母親臨終前的願望是我和他分開,但我做不到。
    我握著電話,在他的名片頁幾次停留,終究是沒有勇氣撥出去。
    我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會突然間崩塌。
    我怕自己一聽到他溫暖而磁性的聲音,就會奔潰。
    多麽諷刺,我就是走到了這一步,我還是執迷不悟。
    手機在手心握得發燙,我看著屏幕一閃一閃,我愣了好久,才看清屏幕上的字。
    “張宥然來電,是否接聽?”
    鈴聲一直在響,聲音越來越大,旁邊人也都在看我。
    我最終還是接了。
    “菀之,你最近還好嗎?”
    宛如陌生人一般,像是例行的問候。
    他的確是這樣一個人,談不上笑麵虎,但至少是凡事雲淡風輕。即使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依舊是能夠淡定處之,甚至笑如春風。
    比如此刻的我和他。
    自上次的事故之後,我和他就沒有再見。中間經曆了我這一生最艱難的割舍,而他也被重度燒傷,在我的世界裏消失得音訊全無。
    我其實想問問他的傷怎麽樣了,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我不能對他好,不敢對他好,那樣就是對不起我的母親。
    所以我隻是嗯了一聲,“你有什麽事?”
    他似乎料到了我的冷淡,隻是輕輕的頓了頓,笑得蒼涼:“阿姨的事情,我聽說了。希望你節哀順變,注意身體。”
    聽起來可真是有心啊。
    可這段時間他去了哪裏呢?
    陪著菀之柔情蜜意麽?
    我不允許自己想下去,也不能讓自己有任何的情緒起伏,手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電話,“嗯。”
    話說得再漂亮,再體貼,終究沒有任何意義。
    他愛達之的心不會變。
    所以,我沒什麽好說的。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我昨天夢見你了。”
    “夢見了什麽?”
    我聽到他像夢囈一般地在我耳邊說話,語無倫次的,但又句句戳心,“夢見你怪我殺了阿姨,拿著刀子一刀一刀往我心裏戳,我沒辦法辯解,我隻能握著你的手,任你用鋒利的刀子絞著我的五髒六腑,卻說不出來。菀之啊,這段時間我……”
    我低下了頭。
    眼眶都是淚,可我沒有發出聲音,我隻覺得喉嚨幹澀,呼吸都變得艱難。
    我笑了笑,沒等他講完就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宥然啊,你不覺得在現實裏,那個拿刀子的人,從來是你嗎?”
    他的聲音隔了很久才響起來,仿佛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對不起。”
    我還是在笑:“你現在哪裏?我有話要跟你講。”
    他說:“我不方便見你。”
    我除了冷笑,做不出其他的表情:“張宥然,你不用怕見到我。我不會像你的夢那樣對你做什麽的。雖然我現在身負千萬外債,但我好歹還有臉皮,我不會問你要錢的。我不知道你在心虛什麽?是害怕被我發現你和林達之在一起嗎?還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你放心,我隻是跟你講幾句話,講完我就走。”
    他雖不願,但我都這樣講了,他終究還是報了地址。
    是在幾公裏外的私人醫院。
    我掛上電話就往外奔。
    醫院從門口到走廊裏,埋伏了還多的記者和攝像,有的在對著鏡頭說話,有的在吃盒飯,有的在打電話,而大部分人坐在板凳上,等待著。看起來已經蹲守了很多天,大部分麵色疲憊不堪。
    我正往前走,一個護士走過來,看了看她手裏的照片,問我:“你就是林菀之?”
    我點頭:“是。”
    “請跟我來。”
    穿過一層一層的人,走到了走廊盡頭的電梯前。
    是直梯,直通頂層。
    他住在獨立的加護病房裏,整層都沒有其他病人,也沒有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隻有滿滿當當的鮮花籃,海芋、百合、玫瑰、鬱金香、滿天星……整個走廊裏都彌漫著馥鬱的香氣,有的花籃連透明的包裝紙都沒有拆開就已經枯萎了。
    她將我領進去,我這才發現,這個病房是有兩間的,外間是消毒手術室,兩邊擺著各種各樣的設備,她從牆櫃中取出了藍色的隔離服,遞給我:“進入重症監護室必須要換衣服,消毒。”
    我哦一聲,又聽到她說:“按理說非工作人員是不能隨意進入監護室的。這是唯一一次例外。下次就不行了,就算病人打過招呼也不行。”
    我點了點頭:“好。”
    穿好衣服進去,終於看見了張宥然。
    大概是知道我要來,他並沒有休息。而是穿著病號服,半坐在雪白的床上,捧著書的手還掛著針。
    我順著輸液管往上望,架子上已經壘了四瓶未打的吊瓶。病床邊呼吸機的屏幕還亮著,指示燈一閃一閃,發著滴滴的聲響,似乎先前還在工作。
    聽見了聲音,他抬起頭來,笑:“來了。”
    隻有半個月沒有見,他整個人瘦了一圈,脖頸下的鎖骨性感而突出,旁邊還貼著紗布,隱隱有些血色。
    他的氣色也不好,泛著病態的白,嘴唇也有些青紫,隻是因著五官周正而英俊,而看著不那麽可憐。
    他放下書,指了指床邊的板凳,“坐吧。”
    我不坐。
    我站在病床前,努力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將那一份婚約放在床邊:“這是我們結婚前簽署的婚約。”
    他望了望那婚約,沒說話。
    我捋了捋兩鬢的碎發,對他道:“婚前就約定好了組成家庭的各項細則:包括費用的承擔,你必須在家陪伴我的天數,還有你不能跟達之在一起。”
    他說:“我知道。”
    “但你沒有做到。”我刻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不帶任何感情起伏,“你每月必須陪我十五天,若天數不夠,次月必須補滿。可除去最開始的那一年,你已經有小半年違約了。我不知道你在哪裏,更不知道你跟誰在一起,也不知道你在哪裏。”
    我看見他修長的手指拿起那紙婚約。
    他一邊看,一邊皺眉,語氣明顯不善:“所以呢?你要怎麽樣?”
    我來之前特意化了妝,就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雖然最近禍不單行,我身心疲憊,麵色一定也是憔悴不堪的,可我還是希望在分離的時候能給他一絲好印象。
    讓他回憶起這段婚姻的時候,能夠有一點的美好回憶。
    而不盡是對我的厭惡。
    “我不要怎麽樣。”
    我看著他的樣子,是我夢想中王子的樣子,隻是這王子從來不愛我,那又怎麽樣呢?
    我把這份愛情剪斷行不行?
    我把這份心丟棄行不行?
    我可以沒有愛,沒有心,但至少我能夠活下去。
    我抬起了臉,直視著他的眼睛,他的眸光深邃,像一片海,似波光粼粼,卻又波瀾不驚。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堅定:“張宥然,我們離婚吧。”
    他手一鬆,手裏握著的那張婚約落了地。
    我想他應該知道,我不是開玩笑。
    對於這種事情,我從來不會開玩笑。
    重症監護室的窗簾是關著的,即使是大白天,那藍色的窗簾依然緊閉。室內開著燈,發著微弱而奇怪的光芒,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並沒有回答我。
    在這死一般的安靜裏,沉默就變得更加可怕,我連牆上的秒針走動都能聽見。
    其實我還想再解釋一些什麽,或者再回憶一些什麽,張張嘴,最終沒有發出聲音。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們之間的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再提往事,又有什麽必要呢?
    時間隻過了五分鍾,對我來講,卻仿佛是五個世紀。
    他終於開了口,偏過頭,笑著看我,“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