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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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更新原來愛你這麽傷 !
我仿佛看到了母親那張臉,滿是皺紋,蒼白而又憔悴的臉,眼裏是滿滿的悔恨和不舍,深深地望著我。
對我講:“你跟宥然……散了吧……”
散了吧……
他不愛我,就是強了我,也不會愛我。
他不肯離婚,他不肯離婚,他要折磨我至死,才肯放開我。
我要怎麽才能和他散了呢?
一定要以命換命嗎?我們害死了林叔叔,可是我母親已經賠上了一條命了。我們害了林達之,所以我就一定也要被他用這樣屈辱的方式侵犯一次,才算是扯平了嗎?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當我是最卑賤的人,毫不憐惜。我隻能忍著,受著。痛到極致,我無法忍受,索性就要咬舌,卻被他一手鉗住了下頷,下巴的骨頭都要被他捏碎,即使耳鳴如雷,我卻也都聽見了骨頭在他手下發出了咯哧的聲響。
他鄙夷地看著我:“隻是這樣,你就想自殺?”
潛台詞不過是,達之呢?達之跟我受著一樣的苦,都沒有自殺。而我就想自殺?
這也不過了了。我就忍受不住了?
他不過采用了三成功力而已,我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可是我真的受不住了……
他一手扯過丟散一旁的衣服,卷做一團,就塞進了我的嘴裏,“沒那麽容易。林菀之,想死沒那麽容易!”
是啊。從來恩怨相抵,不剝掉一層皮,不豁出一條命,怎麽能那麽輕易罷休?
我無法說話,隻能嗚咽,眼淚順著眼角向下流。
我的意識已經模糊了,隻是疼痛讓我維持著微弱的清醒。
我的指甲深深陷進了他的脊背裏,一手就撕開了那背後的膠布,指尖死死戳著他的傷口,溫熱的液體在我的指尖和掌心流著。我看見他的眉頭驟然緊蹙,額上不斷在冒著冷汗,嘴唇也越發青紫。
不就是傷口麽?
既然要疼。那就不能隻讓我一個人疼。
大概是怕我再自殺,他一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兩個手腕,壓在頭頂,我像一隻被放在了案板上的魚,他每一刀下去,都是痛不欲生。可他偏偏不要一刀致命,就那麽一下一下剜著內髒。他的嘴角居然是帶笑的,笑得猙獰可怖,“菀之啊菀之,你大概從沒想過,也會有這樣一天吧?死也死不了的滋味,好受嗎?”
可他不想讓我死,我就死不了了嗎?
絕望至極,我摸到了床頭櫃的水杯,猛然向呼吸機的金屬架子上砸去,卻被他一手按住了,我淚眼朦朧中看他,拚了死命才掙開了手。他的嘴角有隱隱的憤怒,他大概以為我是要害他。可我怎麽舍得,他曾是我的命啊。
如果我狠一點,一個杯子砸過去,他定然受不住。
可我隻是握住了杯子,用力就往自己的額頭砸去,水花和瓷片飛濺。
“哢——”
豁口鋒利無比,而我攥著杯子的把,就往自己的心口戳去——
他猛然拽住了我的手,眉目裏滿是震怒,“林菀之,你要幹什麽?!”
我沒法說話,隻能眉眼彎彎地看他,大力掙脫了他的手,死命就往心口戳——
動作極快,我的心口陡然豁出一個大口子,再要向下,卻被他死死攥住,他似乎已經用盡了氣力,整個人都在打顫。我突然一愣——
他突然將我拖起來,大手一摜,整個被子就要裹住我。我卻掙紮得更加厲害,亂抓亂撓,拉扯間,我看見他眼角突然泛起了晶瑩,碩大的一顆淚,就滴在了我的臉上。
我一愣,看見他閉上了眼睛,嘴角一絲猩紅。
我終於找準了機會,猛然推開他。
他一側身,整個人就栽了下去。
我萬萬沒想到這麽輕易,低頭看他,他緊閉雙眼,一動不動,後背的血還在汩汩流著。
死了嗎?還是活著呢?
我伸過手去,最終沒有去扶他。
從這一刻開始。
他是死是活。
我終於不那麽在乎了。
手終於掙脫了他的鉗製,我扯開了嘴裏的衣服,抓起他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陡然聽見中年護士一聲驚叫,闖了進來:“張先生!張先生——”
我看他一眼,繼續穿衣服。
護士一臉焦急,快速按下了床頭的警鈴,將他扶上了床,“你們怎麽回事?”
我笑:“你應該問他,怎麽回事?”
“吵架了麽?你怎麽還能跟他吵架?!”護士立刻打開了呼吸機,罩在了他的臉上,一麵看著屏幕上的心電圖,“按理他現在不能見人,就是親屬也不行!以他這個身體狀況,說話都成問題,怎麽還能吵架,拉拉扯扯?你以為他是你嗎?可以隨意到處跑?我告訴你,他的危險期還沒過!一旦昏迷就是致命的!”
他剛才凶橫跋扈、狠絕陰鷙的樣子,哪裏有一點危險期的樣子?
不由冷笑:“我看他精神好的很。”
“昏迷了兩個月,一天都沒有醒來,就連主治醫生都想放棄了。隻是他妹妹一直在求我們,才一直治療著。也是命大,早晨終於醒來了。第一件事就是要給家人報平安。我想,他的家人就是你吧?”護士歎了口氣,“年輕人,別仗著人喜歡你就為所欲為。一旦發生意外,有你後悔的!”
為所欲為的人是我嗎?
我瞧了那個大夫一眼,不想解釋。
除了冷笑,我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拉開門,正往外走,突然聽到醫療設備發出刺耳的警鳴,護士陡然驚叫:“張先生!張先生!”我還未回頭,立刻衝進了三四個醫生,全都圍在了床邊,一個醫生焦急地報告著:“呼吸停止了!”
旁邊的護士也是一臉焦急:“生命體征消失了!怎麽辦!”
“……”
我愣在當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百五十焦,充電,除顫——”
“兩百焦,充電,除顫——”
“兩百五十焦,除顫——”
轉身看張宥然,整個人麵色鐵青,如蠟像一般,一動不動。
我攥緊了心口。
心外的傷口,心內的傷口,都在汩汩流著血。
即使他對我再不好,我還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我麵前。
終於。
滴滴——
儀器發出了規律的聲響。
張宥然猛然一陣咳嗽,緩慢地張開了眼睛,我聽見他呢喃了兩個字。
菀之……
如杜鵑啼血,仿佛是那最後的一聲,聽得我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
我拉開門,轉身就走。
時值夏末,三伏的天氣熱的人焦躁不安。我一出門就打上了出租車,攤開手遮住了嘴角的傷痕,輕聲道:“去城南別墅群。”
沿著高架一路往前走,我打開車窗,風一下吹亂了我的發。
我回家,洗了個澡,換了個衣服。
對著鏡子,將胸口的傷簡單包紮了下。
並不深,隻是新結疤,有些猙獰。
天色已經不早了,窗外已經起了月光,清暉灑下來,讓整個屋子不那麽黑暗。
我猛然打開燈掣,望著房子的一切。
地板很幹淨,沙發很幹淨,茶幾很幹淨,電視櫃很幹淨,到處都很幹淨。幹淨得仿佛沒有太多氣息。而事實也是如此,張宥然大部分時候都在劇組拍戲,能夠回來陪伴我的時間少得可怕,而我們之間的氣氛大部分時候都是陌生而疏離的。
其實一開始就應該意識到,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就如同,我永遠溫暖不了一個不愛我的人。
隻是,現在終於意識到。
太晚了。
我將他的東西一件一件打包,他用過的電腦,他曾用過的劇本,他的枕頭,他的襯衫,他的領帶,他的男士洗麵奶……上麵有他的氣息,帶著幹淨而清爽的味道,全部封箱。本想寄給他,拿著快遞單,卻一個字也落不下去。
我並不知道他的近況。
他簽`約了什麽公司?他沒有跟我講過。
他除了住在家裏,還曾在哪裏過過夜?我更不會知道。
他最好的朋友是誰?他也沒有帶我見過。
結婚這幾年,我就像坐在了石頭上。
好在張家父母的地址我還是清楚的。
在地址欄最終寫上了張母的名字,轉張宥然。
剛才收拾得太著急,這會兒有點頭暈,在地上坐了很久,終於緩過來。
一轉頭,看見了桌上的結婚證。
拿在手裏,打開看著上麵落了鋼印的照片。他穿著白襯衣,我穿著紅裙子,笑容燦爛。他的眼睛本就微微上挑,笑起來像一座橋,又彎彎如月亮,帶著溫暖而柔和的光芒,嘴角也是上揚的,一口潔白而整齊的牙齒。我的肩膀輕輕碰觸著他的肩膀,他的腦袋微微向我靠攏。
你瞧這上麵的兩個人,看起來多麽相配。
這笑容,多麽甜蜜。
哈,照片果然是個騙人的東西。
再看下去,我就真的相信,他曾有過真心了。
可若曾有真心,又怎麽變得如此快?若曾有真心,怎會一點風吹草動就選擇倒戈相向?若曾有真心,又怎會一而再再再而三的傷害?如果我相信他曾有苦衷,可有什麽是不能講出來的呢?
唯一的解釋,是從未愛過。
我笑了笑,手下用力,想將這紅本子撕了。
最終還是沒有下手,而是拿出了電話,給聯係了薛主任。
這麽晚了還打擾他,我實在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表示抱歉,薛主任卻笑:“林小姐,沒事。你有什麽事情盡管說。”
我直截了當:“怎樣才能和張宥然離婚?”
薛主任沉默了一會,再問我:“你確定嗎?”
我斬釘截鐵:“我從沒有過一刻,如現在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