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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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原來愛你這麽傷 !
    我當然疑惑:“你怎麽知道的?”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突然一頓,轉過頭來,說,“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撇嘴,“所以你一直在找人跟我了?”
    “算是吧。”
    “是為了讓我不離婚,還是為了讓我不再害達之?”
    他搖頭,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都不是。”
    他從來惜字如金,跟我說話也不例外。這樣擠牙膏的一問一答讓我覺得累,索性也不問了,靠在椅背上,望著前方。
    雪不知什麽時候又落下來了,雨刮器一下一下地刮著,白色的雪花變成了一層一層的雨水慢慢往下流。
    晚高峰加上雨雪天氣,堵車是必然,下高架的路口,車輛都排隊到了五百米開外。
    走走停停讓人有些頭暈。街燈、車燈來回閃,照的我心煩意亂。並不好跟他講,隻能皺眉假寐。聽到旁邊的他問我:“暈車了嗎?”
    惡心勁兒翻上來,我不想說話,他卻遞來一顆糖:“這個緩解一下吧。”
    喔喔佳佳奶糖。
    他替我剝開了糖紙。
    這一顆糖果然讓我好受很多。
    前方終於轉了綠燈,隊伍也終於順暢起來,總算下了橋,往城內主幹道駛去。
    正是路口,旁邊突然衝出一輛越野車,急轉彎加逆行,速度還迅疾,車胎濺起一路雪水,正正向我們開來。大燈陡然照在我臉上,我心裏發麻,仿佛是無數的線團在拉扯,我感覺自己的眼睛在睜大,就愣愣看著那輛越野的車頭插了過來。
    生死一線間,我的情緒反而沉浸下來。
    在張宥然的車上,跟張宥然一起去死,也算是了了心願了。
    突然被極大的慣性甩出去,又被安全帶重重拉回座位,我覺得腹腔器官都要溢出來,餘光中,張宥然眉頭緊皺,一手迅速地撥轉方向盤,車輛在雪水中有些打滑,輪子發出了吃力的聲響,然後是震耳欲聾的刹車和刮擦聲,車子驟然停了下來。
    我這邊安然無恙。
    他前方的車玻璃已經被震碎,卻沒有掉下來。
    越野的車頭橫插在了駕駛座的前方,再深個十厘米,張宥然必死無疑。
    他剛才的舉動……是將生的希望留給了我。
    我愣愣地瞧著前方,還沒緩過勁來,聽到哢嗒一聲,是他立刻打開了自己的安全帶,從車上下來,打開了我的車門,上下打量著我:“你有沒有事?”
    他的呼吸粗重,額頭有一個小傷口,很細很細的血絲在往下滲,大概是碎玻璃碴子濺得,我想伸手提他擦一下血,最終還是沒有做任何動作,隻是笑了笑:“我沒事。”
    他大喘一口氣,一把將我攬入懷中,呢喃一般地確認著:“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我的腦袋枕在他的肩頭,感受他心髒不規則的跳動,竟然是難得的安定。
    如果是真的多好。
    仿佛是本能的在乎我,是生怕我出事,寧願自己出事也不要我出事。
    可我還敢相信嗎?
    交警很快來了,大概解了情況,就將對方帶走了。拖車也很快將兩輛車拉走了,交通也恢複了正常。
    可我看這個形勢,顯然他是不太可能再送我回家了,就準備打車,他卻攔住了我,“說了送你,就不會食言。”
    轉身去打了個電話,不到十分鍾,就有人送車來了。
    是個中年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顯然對他很恭敬,對我也很好奇,張宥然指了指他,對我說:“這是老張。”我象征性地點了點頭,張宥然又指了指我,“這是我內人,林菀之。”
    對方笑了笑:“夫人好。”
    我對這個稱呼不置可否。
    但張宥然顯然有太多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妻子隻是一個身份而已。
    沒有其他的任何含義。
    他替我打開車門:“上車吧。”
    是新車,空間不逼仄,但隱隱有著真皮的腥膻味道。
    他碰了碰我,遞來創可貼,指著自己的額頭:“可以幫我貼一下嗎?”
    他像隻溫順的大狗,低下了頭,我輕輕觸著他額頭的皮膚,幫他將傷口邊的血擦了擦,撕開創可貼的透明膜,幫他貼住了傷口。
    也不知道老張是不是故意的,車子突然一個急轉彎,我失去重心,猛然就栽進他的懷裏,他一把摟住了我,嗓音低沉卻沙啞,像是微微歎息:“如果能就這樣摟著你到老,多好。”
    我連忙起身。
    我們兩個再未說任何話。
    到了家門口,我下車前,想了想,還是跟他道了謝,他笑得不那麽自然:“菀之,在離婚前,你還是我妻子吧?”
    “嗯。”
    “送妻子回家,並不需要她千恩萬謝吧。”
    我咧開嘴,算是回應了他,“你回去注意安全吧。”
    到了家,我立刻給薛主任打了個電話:“明天去法院起訴吧。”
    法院門口都是人,我這才知道原來這世間有這麽多的糾紛。受案大廳裏空氣並不好,我在板凳上坐了一會兒,聽到工作人員叫我們。薛主任和我一起進去。
    受案的法官和薛主任是舊識,聽我們說了大致原因,遞來表格,填完就出了門。
    我最近總是心神不寧,晚上睡不好,白天還犯惡心。
    我開始並沒在意,終於在一次主持節目的時候,惡心又犯了。我強自將胸腔翻湧的勁頭壓下去,大腦卻一片空白,主持詞被我講的前言不搭後語,好在旁邊站著位身經百戰的搭檔,幫我圓了場。
    總算下台,他卻提醒我看醫生:“你的臉色太差了。是不是生病了啊?”
    我轉身,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確實看起來很憔悴。
    最近例假也不正常,已經有三個月沒有來了。
    不會是……懷孕了吧?
    上次在醫院,被他逼迫著,隻覺得屈辱萬分。根本就沒有做任何安全措施,那段時間又剛好是危險期,說不定就真的……懷孕了!
    想到這種可能,我就脊背發涼。我已經決定往前走了,這時候若懷上了張宥然的孩子,簡直是要命。
    剛好公司組織體檢,我拿著體檢單就直接上了六樓。
    婦產科前排隊的人並不多,很快就叫到了我。
    醫生在我的肚子上抹了厚厚的一層耦合劑,拿著探測頭均勻地推移著,看著屏幕告訴我:“懷孕已經十二周了,胎兒已經成型,發育正常。”
    我呆滯地望著天花板,聽著醫生繼續說,“前11周不太穩定,但現在已經各項趨於穩定,流產的危險性小了。可以適量運動,警惕胃酸過多症。”
    將衛生紙遞給我,“擦一擦肚子。去那邊穿衣服。下一位——”
    我拉開簾子,離開檢查室,腦子一片空白。
    走廊裏人來來往往,對麵是一對夫婦,準爸爸帶著妻子來產檢,兩人在說些什麽,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而我孤零零地坐著,一個人。
    看著手裏的體檢單,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
    似乎應該通知一下張宥然,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可我拿起了電話,始終按不下那個1。
    我怕他讓我將孩子生下來。
    如果孩子生下來,我這一輩子都將和他糾纏不清,這婚就更離不成了。
    我並不想通過孩子而拴住他。就算拴住了他的人,也拴不住他的心。
    我更害怕他讓我將孩子打掉。
    我害怕我即使有了孩子,在他眼裏,依然分文不值。
    正做著愣神,電話突然響了。
    我拿起一看,是宋思耘。
    “菀之,在哪兒?”
    我不想跟他講我在醫院的事情,“在外麵。宋總,您有什麽事?”
    他說:“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原來是唐藝芸回國,被宋思耘臨時拉上充場麵。
    畢竟宋思耘幫過我太多,我也不好拒絕。
    掛電話前,他特意囑咐我:“等下我會叫人將禮服給你送過去,明天一早我去接你做造型。”
    可還是疑惑。宋思耘畢竟是商界精英,身後肯定不乏追求者,更不會缺少當壁花的人物。這年頭的小姑娘多勢利啊,一看著有錢的、長得好的,簡直就跟個蜜蜂見了花朵似的往上撲。他又怎麽會想到讓我當女伴?
    何況,有唐藝芸在,他還要女伴做什麽?
    然而,到了酒店,我才發現事情並沒那麽簡單。
    一進門,就看到了成排的鮮花和彩球,夢幻地包圍著巨幅海報,海報上佳人一襲潔白如雪的婚紗,笑靨如花摟著一位高鼻大眼的白人。那位佳人的麵目好生熟悉,不正是唐藝芸?
    我轉身去看宋思耘,不可置信:“今天是她的……”
    宋思耘的笑容格外僵硬:“婚禮。”
    “你們不是……”
    “出國前,分手了。”
    我這才明白,為什麽今天的他,穿的更加正式。高定的西裝,一絲不苟的發型,隻是看起來並不開心,眼裏還泛著濃濃的憂鬱。
    仿佛是窺探到了什麽隱私,我立刻住了口,不再問下去。
    都是有故事的人。故事凝在血液裏,連接著心髒的傷口,我並不願去揭他的傷疤,隻能笑了笑:“上去吧。”
    沿著紅毯一路走下去,上了花瓣鋪滿的階梯,就看見了那一對新人。
    宋思耘的腳步穩健,走得也很快,將手裏一束紫色的夕霧遞上去:“恭喜。”
    唐藝芸淺淺笑了一下,挽著她的丈夫,用英文介紹宋思耘。白人新郎立刻伸過手來,用並不算流利的中文道:“耘溪珠寶宋總。我們的婚戒就是耘溪珠寶。”
    宋思耘依舊是言簡意賅:“很榮幸。”
    微頷首,攬著我進了大廳。
    我握著他的手,他的手冰涼,掌心卻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