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道是無晴卻有晴(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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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確定算計她入局的人就是蘇蔓之後,蘇遲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李三究竟為什麽會死。
李三隻是一個看門小廝,他能有什麽仇家呢?蘇遲一開始以為,他和假丁香以及假秋葵有關係,凶手不願意蘇遲查到這兩個假冒婢女的下落和身份,所以把李三滅了口。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布局之人是蘇蔓的話,她是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蘇家的靈媒師從不會用人命來裝神弄鬼,雖然蘇遲不知道當年那場大火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應該死在火海中的蘇蔓和蘇恒都還活著,但她可以肯定,他們絕對不會隨隨便便就弄出人命。
對生命抱有敬意,這是身為靈媒師應有的基本素養。
所以現在,李三的死因,蘇遲就必須重新去思考。
蘇遲問馬三叔,陳家七夕那天晚上的詳細情況時,得到了這樣一個線索,那就是空無一人的陳府中,本應該在前門看守的李三是從祠堂方向跑開的。並且,他離開時的表情很古怪。
他到底看到了什麽呢?
他後來被殺死,會不會和七夕節那天陳府的異常有關呢?
這一切,目前都不得而知,因為線索還是太少了。
但是祠堂裏,一定藏著什麽東西。
那個時候,她親眼所見,祠堂裏供著的那些牌位無風而倒。後來因為種種緣故,她都沒能再去看一次祠堂的那張條案。
好在陳家祠堂的位置,蘇遲是知道的,上次帶她去祠堂的,是沒了舌頭的翠玉。
蘇遲猛然停住了腳步,沒了舌頭的翠玉!
翠玉的舌頭,是怎麽丟的呢?
徐蓉說過,她有夜遊症,睡著了會剪人舌頭挖人眼睛甚至是害人性命。那個徐家別苑的侍女們,清一色都是無舌女。
翠玉會不會和徐家的事情有關聯呢?
“怎麽了?怎麽不走了?”宋良辰見蘇遲忽然停下來,並且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問了一聲。
“沒有,想了點事,走吧。”蘇遲暫時將這個疑問壓了下去,因為目前看來,這之間並沒有什麽直接的因果聯係。徐家和陳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不,不對,也不是絲毫沒有聯係的。
在陳家發現的那具屍體,肚子裏有半截茵犀香,而另外半截在徐蓉那裏。
蘇遲暗歎了一口氣,蘇蔓啊蘇蔓,你把我扯入這亂如麻的暗局之中,究竟是為了什麽啊。
蘇遲三人終於走到了陳家祠堂外,蘇遲推開了門,緩步走了進去。
上次蘇遲來這裏時,祠堂裏燃著香,一切都被打理的很好,然而這一次進來,蘇遲明顯地感覺到了蕭條與冷清。
宋良辰和顧西臣跟著蘇遲走進了祠堂,他們也在四處觀察這個地方,但他們怎麽看,這都是一個很普通的祠堂而已,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顧西臣抬起手順著牆壁一路往前敲,試圖找到這裏有可能存在的密室。
蘇遲直接走到了祠堂最裏麵,她站在條案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得罪了。”看果然是看不出什麽來的,蘇遲心底念了一聲罪過,抬手將條案上的牌位一個一個地拿下,放在了案前用來擺放供品的桌子上。
她用手摸了摸,條案紋絲未動,看上去不像是活動的。
這就奇怪了,之前她過來的那次,牌位無風而倒,她確定牌位沒有問題,那麽唯一有可能出問題的隻有放牌位的條案。
“良辰。”蘇遲想了想,招呼了一聲正蹲在地上,用手扣著地磚縫隙的宋良辰。
“啊?”宋良辰的手一用力,就拔下了幾根小小的絲線。
“你過來。”蘇遲伸手朝他揮了揮。
宋良辰走到蘇遲麵前,蘇遲指了指麵前的條案,“你站上去。”
“好。”宋良辰也不問緣由,手按在條案上借力一壓,人就攀上了條案。
“這是什麽?”蘇遲看著他按在條案上的那隻手,他手裏捏著的是幾根紗線,看著很像是上好的衣料不小心被勾壞了,就扯出來了織布的絲線。
“不知道,從地上扣的。”宋良辰就將他扯出來的線遞給了蘇遲,“然後呢?我站上來幹什麽?”
“你蹦躂兩下試試。”蘇遲見他站上去,條案表麵仍然沒有什麽異常,心中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想錯了。
宋良辰依言照做,條案依然穩如磐石。
“小顧!”蘇遲回頭喊了一聲,“你也來!”
蘇遲覺得,除非這個條案是實心的,否則這麽蹦躂,表麵絕對會壞的。但是一般人家,哪裏可能會做實心的條案?一般情況下,這個條案的下麵是櫃子,裏麵可以放置一些香燭。
“你們在搞什麽把戲?”顧西臣一臉嫌棄地看著蘇遲,他很不想過去,爬到人家供奉祖宗牌位的條案上去瞎搞。
宋良辰這個家夥竟然如此聽蘇遲的話,要他做什麽就做什麽,甚至什麽都不問,這也太過於言聽計從了吧!
顧西臣應該直接轉身就走的,但他轉念一想,他走了,蘇遲不就和宋良辰單獨在一起了嗎?那家夥膽小如鼠,還手無縛雞之力,萬一蘇遲再遇到什麽危險,他絕對保護不了蘇遲的吧。
他已經後悔過一次了,不太想再後悔一次。
“我懷疑這個條案的麵板是可以活動的,所以想證明一下自己的猜想。”蘇遲道。
顧西臣相當不情願地一躍而起,直接落到了條案上。
條案上站著兩個男人,不知道該不該誇獎這條案的質地相當好,竟然還是沒有出現縫隙。
“你們兩個一起跳,蹦躂幾下!”蘇遲道。
宋良辰就繼續蹦躂了起來,顧西臣十分無語,跟著宋良辰一起跳了起來。
“你絕對想錯了,就算是這個底下是空的,那也就是個櫃子而已,根本藏不……嘭……”顧西臣話音還沒落,就聽哢擦一聲,宋良辰和顧西臣一同朝著條案下麵落去。
“哎呦——”底下傳來了宋良辰的哀嚎聲,應該是摔著屁股了。
“底下有什麽!”蘇遲心裏一喜,她沒有弄錯,這裏的確是藏著一些什麽的。
她趴在條案邊上往下看,就見下麵黑乎乎一片,看不出深淺。
“不知道,太黑了。”宋良辰應了一聲。
“你們等著,我馬上下來。”蘇遲點燃了一根蠟燭,抓著燭台爬上了條案,條案上破了一個大洞,底下的確是烏黑的。
蘇遲借著蠟燭的光往下看了一眼,她發現這底下有個木梯子。她一手拿著蠟燭,一手扶梯子,慢慢地往下走。
下麵不是很深,蘇遲很快就踩到了地麵。
蠟燭的光稍微驅散了一些黑暗,蘇遲舉著蠟燭在底下稍微轉了一下,她發現底下是一間用青石砌成的暗室,十來丈寬,牆壁上安著好多燭台,蘇遲舉著蠟燭,將燭台上的蠟燭一一點燃了。
暗室中頓時就亮了起來。
“啊!”宋良辰忽然驚叫了一聲,蘇遲和顧西臣原本都在查探暗室,聽到聲音,同時朝宋良辰望去。
“你瞎叫什麽?”顧西臣鄙視道,“不過就是個死人牌位。”
蘇遲此時已經走到了宋良辰身邊,她手裏舉著蠟燭,燭光映照在漆黑發亮的牌位上,就顯得牌位上用丹砂寫成的字十分猙獰可怖。
其實那字寫得十分好看,寫這個牌位的人,真是寫得一手好字。
“巫真先生之靈位”——牌位的正麵是這麽寫的。
蘇遲伸手將牌位拿了起來,她將牌位翻了個麵,另一隻手將蠟燭湊近了。
牌位的背麵沒有字,很奇怪,本來應該是寫有死者的生辰八字和故亡日期的,但是這個牌位上卻沒有。
“這上麵是不是又被刷了一層漆啊。”顧西臣站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燭光映照在牌位上的反光。
“又刷了一層?”蘇遲將牌位放平了,她細細研究了一下,果然就如顧西臣所言,這個牌位的背麵又被人為的刷了一層漆。
“奇了怪了,陳家人為什麽要在這裏再供奉一個牌位?”宋良辰的心髒還在撲通撲通狂跳,聲音裏還有一絲顫抖,但這一次他沒有暈過去。
“這個應該要問陳家人了。”蘇遲將牌位放回了原處,她回頭看了一眼,這暗室在燭光的映照之下,終於讓人能夠一目了然地看清裏麵的陳設。
“應該有密室。”顧西臣的手在牆壁上輕輕按動。
“的確。”蘇遲點頭,她同意顧西臣的說法。
“為什麽說一定有暗室?”宋良辰卻無法理解這一點。
“因為這個地方雖然擺著靈位,但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如果真的是供奉靈位之處,必定會有香火燭台之類的,可是這裏並沒有這些,這樣的一間暗室在地底下,肯定隻是一個被隔出來的隔斷而已。”蘇遲解釋了一聲,她沒有去拍四周的牆壁,“機關應該在這裏吧。”
蘇遲說著,將靈位輕輕往下按了一下。
隻聽一陣沉悶的聲響,放置牌位的那一整麵牆壁開始旋轉,一個黑漆漆的入口呈現在了三人麵前。
蘇遲依舊是拿著蠟燭,她緩緩走了進去。
“你怎麽看出來機關在那裏的?”顧西臣找了半天,結果蘇遲直接就找到了,這讓他分外不解。
“你不覺得牌位放在那裏特別突兀麽?”蘇遲並未多說,她不能告訴他們,她當然不隻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知道機關就在牌位下麵的,她曾經在少林寺的藏經閣裏見過這樣的機關。
“哇,陳家的地底下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啊!”宋良辰手裏也舉著一個蠟燭,這是他從牆壁上拿下來的。
顧西臣此時也顧不得發問,因為他和宋良辰一樣被眼前的東西給鎮住了。
蘇遲愣了一下,她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聳立在三人麵前的,是一尊三人高的雙首大佛。
這真是一尊奇怪的佛像,就見左邊的佛首雙目緊閉,唇邊帶笑,右邊的佛首雙眼怒睜,表情猙獰。
“這是……什麽啊……”宋良辰小聲問道。
“為什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佛像?”顧西臣的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因為這尊佛像,本該消失了的。”
——應該在三十年前,和拉伊族一起消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