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好奇害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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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娥的冷眼像一把利煎,光速般飛將過來,直刺陳蛋。陳蛋應聲中箭,一顆心像冰塊般碎裂,冰冷刺骨。絕望。這就是絕望。張秀娥的絕望另陳蛋絕望。
陳蛋心灰意冷,垂頭喪氣走出連家,一路低頭不語。黑鐵、蘭軒緊緊跟在身後,見陳蛋臉色凝重,不敢多問。
未幾,到家。
張蓮花正站在門口張望,見陳蛋回來,衝過去抓住陳蛋,急切問道:“阿蛋,秀娥怎麽啦?活過來了嗎?還是死了?”
陳蛋沒有回答,低下頭閃開張蓮花,往屋裏走。
張蓮花抓住陳蛋,看到臉上的傷,大驚失色道:“阿蛋,你怎麽啦?跟人打架啦?別人打你啦?是誰?我去找他算賬。”
陳蛋心情不好,擋開張蓮花的手,低頭走進房間。
張蓮花追了幾步,見陳蛋不搭理,轉身走出來,抓住黑鐵問緣由。黑鐵看了蘭軒一眼,木訥道:“我嘴笨,說不清楚。你還是問蘭軒吧。”
蘭軒把在連家看到的畫麵一一實說。
張蓮花聽完,氣得咬牙切齒,叉腰大罵:“這個死連慶,也太不是東西了吧。阿蛋好心好意去看他們。他倒好,恩將仇報,把阿蛋打成那樣。看我不收拾他們。”回頭又罵黑鐵:“你這個下人是怎麽當的?保長被打你都不會幫忙?你這算怎麽回事啊?”
黑鐵正要頂撞,蘭軒捏了他一把,對張蓮花道:“我們倆是後來進去的。看到他們在打架,黑鐵就過去幫忙了。不然保長會被打得更慘。”
張蓮花不再指責二人,自言自語道:“不行,我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得去找連慶問個明白。他們憑什麽就隨便打人。哦,家裏有人吊死就可以打人?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陳蛋在屋裏,聽到張蓮花要去理論,怕再揭張秀娥傷疤,好不容易救活,要再死了怎麽辦?氣急交加,幾步趕出來,喝道:“幹你娘啊。你能不能不要鬧了啊?整天鬧鬧鬧,你是要鬧哪樣啊?”
張蓮花被罵得莫名其妙,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吼道:“是我要鬧嗎?你被人打了,我去幫你說道理。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還罵我?你還是人嗎?”
陳蛋氣不打一處來,吼道:“我要你幫啊?你能幫上什麽?懷個孩子都嫌累,還能做什麽?給我滾進去。”
張蓮花被陳蛋鎮住,人往屋裏走,嘴上卻沒停,念道:“你看你看。真是個沒鳥用的男人。在外麵被人打了,回家罵老婆。也不怕見笑。”
陳蛋也不理會,冷冷道:“我警告你。乖乖給我待在家裏。不然,幹你老母,別說我不客氣。”
張蓮花從未見陳蛋如此冷漠張狂,心裏害怕,乖乖進了房間。
話說,陳蛋平時對張蓮花那是疼惜嗬護,愛戀有加。心底又佩服張蓮花識字有文化,腦子機靈,點子多識大體,把她當成最得力助手。捧在手心怕飛,含在嘴裏怕化,舍不得打舍不得罵。
可這張蓮花自從懷孕後,脾性漸長,嬌慣易怒,蠻橫無理,多管雜念,硬是把潑婦氣質都往身上裝。陳蛋忍了一段時間,僅有的一點點好脾氣被消磨殆盡,善惡之間之隔一層薄膜,一捅就破。
今天,這層膜就是徹徹底底的破了。陳蛋現在倒有點不管不顧,爆發一次是爆發,爆發兩次也是爆發,幹脆破罐子破摔了。
張蓮花當然也覺察到了陳蛋的變化,以前溫柔體貼,現在暴躁易怒。女人的第一直覺讓她認為,陳蛋是變心了。她現在還來不及傷心。更多的是好奇。這心變到誰身上去了?跟張秀娥的死有關嗎?
好奇,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也是最可怕的東西。因為好奇,人們發現了世界改造了世界。也因為好奇,很多人獻出了事業、愛情、家庭,甚至生命。現在,張蓮花好奇了,她會獻出什麽?
陳蛋心情不好,不想理會張蓮花,拿了柴刀去進山砍柴。
張蓮花越想越不對,陳蛋沒去抓賊子,張秀娥上吊自盡,陳蛋一臉傷,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關係?
左右想不出結果,還差一些細節,張蓮花去廚房找蘭軒。蘭軒正蹲在灶口燒火。
灶建在廚房左後角,用黃土舂成,長約二米,寬高各約一米。分前後兩鼎。鼎下有灶孔相通,後接煙筒。前鼎在灶孔前部之上,是柴火燃燒的主要部位,用來做主食快些。後鼎利用柴火餘熱,用來燒滾水。
蘭軒坐在灶孔前,看著跳躍的火焰發呆,心裏盤旋著連慶、張秀娥發狂的畫麵,找不到其中原因。
張蓮花走到蘭軒身後,拍了一下她的背。蘭軒嚇了一跳,回頭見是張蓮花,趕緊站起身,恭敬問道:“東家,找我有事?”
張蓮花笑道:“沒啊。還能有什麽事。就是心情不好,沒個說處,來找你說說話。”
蘭軒若有所思道:“也是。早上保長那麽凶。換哪個女人心裏都會難受。”
張蓮花歎道:“是啊。最近也不知怎麽了。阿蛋對我越來越凶。憑你的經驗看,男人為什麽會變凶呢?”
蘭軒羞赧道:“我哪兒有什麽經驗啊。天賜憨厚老實,又比我大,不敢凶我的。”
張蓮花羨慕道:“也是。嫁個老實巴交的也好,省得天天煩心。這陳蛋也比我大啊。以前也很疼我啊。最近不知道發什麽瘋了。”
蘭軒見張蓮花可憐,輕聲道:“我也覺得其中有問題。但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問題。”
張蓮花看著灶孔裏的火,眼裏閃起淚光。
蘭軒心細,察覺張蓮花的情緒變化,急道:“東家,你怎麽啦?有什麽事我們一起想辦法嘛。別太難過啊。”
張蓮花委屈道:“我阿爹也不在我身邊。我就自己一個人。沒人可以幫我。你叫我要怎麽辦嘛?”
蘭軒挺身而出道:“不是還有我嗎?如果你不嫌棄我是下人。我會盡全力幫你的。”
張蓮花破涕為笑,摟住蘭軒的肩膀道:“我什麽時候把你當下人了?我一直都當你是姐妹。”蘭軒感激涕零,一五一十把在連慶家見到的細節說了。
張蓮花自言自語道:“阿蛋昨晚沒去抓賊子是肯定的了。那他去了哪兒?為什麽要騙我?連慶為什麽要打阿蛋?張秀娥為什麽要跟我們家絕交?難道是阿蛋做了什麽對不起連家的事?”
蘭軒道:“我心裏也這麽想,但是不敢說。”
張蓮花道:“你還想到什麽了?沒事,隨便說說,給我提提點。”
蘭軒遲疑道:“聽天賜說。聽天賜說。說。”
張蓮花急道:“說什麽了啊。快說。”
蘭軒呼了一口氣道:“昨晚,連慶跟大家解釋說,東家懷孕有異象,秀娥過來幫忙看看。所以,所以保長和秀娥都不住現場。”
張蓮花突然覺得頭暈目眩,驚道:“我昨天好好的啊。秀娥也沒來看我啊。難道?難道他們倆個?”
蘭軒沉著道:“我也想到這一節。但是說不通。”
張蓮花問:“哪兒說不通?”
蘭軒想了想,反問道:“如果是那樣。兩個人就是有私約的,你情我願,秀娥怎麽會自盡?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一個女人鐵了心想去死?”
張蓮花沉思道:“你是說陳蛋強迫秀娥?”
蘭軒道:“這個我不敢肯定。但保長起先害怕去連家,去了之後又被打被罵,肯定有很大的冤仇。”
張蓮花自言自語道:“受什麽打擊才能讓一個女人下決心去死?難道是?難道是?”
蘭軒明知故問道:“難道是什麽?”
張蓮花失聲道:“難道是阿蛋真的強強把秀娥弄了?玷汙了秀娥的名聲?”
蘭軒已經想到這一節,為了表示自己的不知情,裝出驚訝道:“不能吧。”
張蓮花把所有的情節連在一起。陳蛋對張秀娥動了手腳。連慶以為是賊子就喊抓賊。陳蛋躲起來,眾人什麽都沒抓到。張秀娥想不開自殺。思考完,張蓮花問蘭軒:“你說,是不是這樣?”
蘭軒心裏雖然也有八九分肯定,但畢竟不敢隨意下定論,把皮球踢給張蓮花,謹慎道:“這個我不敢說。”
張蓮花自言自語道:“對,一定是這樣的。這個死陳蛋啊,才多久不讓他上身,就急得到處做壞事。你說,男人怎麽跟種豬一樣?這麽失德。”
蘭軒羞紅了臉,答不上話。
張蓮花又道:“不行。我得去問問秀娥。阿蛋到底把她怎麽了。要是還沒怎麽樣她就要死要活的,把阿蛋打個半死,這就是他們的不對。要是阿蛋真的把她那個什麽了。我就,我就不跟這個死陳蛋過下去了。”說著,哭了出來。
蘭軒見張蓮花失去理智,怕她闖進連家會吃虧,死活將她拉住,勸道:“現在都還是猜測。你去了要怎麽問?直接問,秀娥,你是不是被我家陳蛋那個了?都是要臉麵的女人。你問得出口?她敢回答?要是沒影的事,你會丟了保長的臉。要是有影的事,你就是揭了秀娥的傷疤。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張蓮花一聽有理,便停住腳步,懇求道:“蘭軒。求求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蘭軒想了想道:“東家,你也先別太著急。等保長回來你再問問吧。畢竟你現在肚子裏懷著少東家。保長也不會真的把你怎麽樣。夫妻之間,先說個明白了,才能一致對外啊。”
張蓮花長長歎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抹眼淚。蘭軒站在邊上,不停撫摸張蓮花的背,像哄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