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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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錫若見雍親王突然提起稅賦的事情來,腦子裏倒一時間轉不過彎來,低下頭尋思了一會兒,模糊地想起以前曆史課本上提到過雍正朝“攤丁入畝”,即按照田畝數而非每戶人口數來征收丁徭口賦的事情,對於身受種種苛捐雜稅的老百姓來說,算是一件德政,也是清代討好下層平民的重要舉措之一,便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法子奴才也聽人說起過,覺得挺好的。”
    雍親王瞥了錫若一眼,問道:“哦?怎麽個好法兒?”
    錫若心道,當當當,教導主任二號登場,連忙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奴才記得皇上下令‘永不加賦’的旨意裏曾經說過,‘海宇承平日久,戶口日增,地畝未廣’,在籍人丁不堪重負,隻有逃亡,於是跑了的人的丁銀又要加到沒跑人的身上,所謂的‘裏頂裏,甲頂甲,戶頂戶’,讓在籍的百姓身上的負擔更重,導致丁冊嚴重失額。有些官員也在折子裏奏說,浙江和江南有些州縣的地方官,已經作主將丁賦攤入地畝了,雖然受到占地多廣的豪強反對,可是對於丁銀的征收和老百姓來說,卻是極為有益的一件事情。四川和廣西的大部分州縣因為墾荒的關係,也早就這麽幹了。”
    錫若說著偷眼看了雍親王一眼,見他一邊聽一邊點頭,便又壯起膽子說道:“四爺要是想為這事兒上折子,奴才一定支持!”雍親王讚賞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如今不光知其然,還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沒白跟著我辦差曆練!”
    錫若聽了雍親王的誇獎,心裏卻不禁苦笑道:“您的這份兒誇獎,可真來之不易。可是犧牲了我跟親親老婆甜蜜蜜的時間才換來的呀!”
    雍親王見錫若那副眼珠子亂轉的樣子,知道他又跑了神,搖搖頭,自己卻又繼續往山上走去。錫若回過神來,連忙捂著手跟了上去。雍親王沒讓他回去上藥,他自然隻有跟著,想來想去,給人打工的就是命苦呀,不管是給地主還是資本家打工都一樣!
    倒是戎敏從後麵趕了上來,悄悄地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瓶子塞給錫若,低聲說道:“這是專治外傷的。額附爺瞅空敷點在手上。”
    錫若笑著把那隻小瓶子揣進懷裏,用那隻沒被怎麽被剮破的手拍了拍戎敏的後背說道:“多謝你了!”戎敏微微一笑,又退後一步,仍舊不遠不近地跟在錫若和雍親王身後。
    錫若也不知道自己跟在雍親王身後走了多久,等到眼前豁然開朗的時候,發覺已經轉到了竹竿山的另一麵,卻見雍親王指著一泓清澈的泉水對自己說道:“在這裏洗洗手吧。”
    錫若連忙答應了一聲,撩起袍角就蹲在泉邊,正想掬水洗手的時候,卻扯了半天也扯不開被雍親王係得死緊的那條帕子,不覺有些撓頭。好在戎敏見他一臉尷尬,連忙趕過來幫他解開了那條手帕。
    錫若道了聲謝,又瞥了雍親王的臉色一眼,終究沒敢把那條血跡跟泥跡斑斑的手帕當垃圾扔掉,反倒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的石頭上,這才放心地在泉水裏洗起手來。不想這時一陣山風吹過,竟把雍親王那條手帕吹到了泉水的另一頭。錫若連忙起身想去撿回來,卻聽見雍親王在身後說道:“吹走了就吹走了。不是什麽稀罕東西。”
    錫若想了想,對雍親王笑道:“改天賠四爺幾條好的。剛巧我府裏有人打南邊兒回來,給我帶了些蘇繡的精品。”說著又覺得還有些刺痛,便從懷裏掏出戎敏給的瓶子,抖動瓶口灑了些藥粉在上麵。
    雍親王“嗯”了一聲,又問道:“我聽說你把你阿瑪留下來的生意,大部分都分給十六妹身邊的人去經營了?你就不怕他們搗鬼?”
    錫若擺擺手說道:“我隻要他們不在府裏搗鬼,生意上頭,給我留份兒保底的利潤就行。其他的,讓他們多勞多得吧,也讓他們忙得有個奔頭兒。”
    雍親王垂眼道:“你倒是不貪心。”
    錫若笑嘻嘻地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眼下我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又何必在銀錢上多費心思呢?還不如跟著四爺好好辦差長本事。”
    雍親王聽了錫若的馬屁,卻毫不猶豫地反問道:“你也算君子?”
    錫若差點兒沒一個跟鬥栽進泉水裏頭,回過神來正想捍衛一下自己名譽的時候,卻見雍親王已經施施然走遠了,隻得暗自咬碎了鋼牙,發誓以後再也不幹這馬屁拍在馬腿上的蠢事了!
    錫若賭咒發誓地往前麵瞎走,走了一會兒卻發覺自己居然迷路了,而前麵那個如同識途老馬一般的雍親王卻不知跑那裏去了,心裏不禁又抱怨了他幾句,也不知道他打噴嚏了沒有。錫若抬眼看看四周,隻覺得景色都差不多,前後左右也沒見著侍衛或者太監的影子。他想順著原路走回去,可雍親王是帶著他從山上過來了,又怕進了山裏更加不認路了。
    錫若怕自己出來太久福琳會擔心,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聽見不遠處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大喜過望地辨了辨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毫不猶豫地舉步往那邊走去,可是臨到快看見說話的人時,錫若的腳步卻緩了下來。他已經聽出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這裏又是溫泉區,萬一他不小心撞見老康的哪位小老婆在洗澡,那估計他脖子上的這顆腦袋就會長不太牢靠了。
    錫若屏息靜氣地停在原地,過了一會兒聽見那個女子說道:“你要不然就不來找我,要不然就是找我問我那些事情,真是個沒良心的!”錫若聽得愣了一下,又覺得這女子的聲音仿佛在哪裏聽過,不由得暗想道莫非又是誰在這裏偷情?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一個男子說道:“不是我不想來找你。實在是十四爺最近差使太多,我一直馬不停蹄地跟在他後頭跑,累都累死了。你看我都瘦了一整圈兒了。”這個聲音錫若卻立刻認了出來――竟是十四阿哥身邊的侍衛冬哥!
    錫若不像這裏的人那麽封建,也就不想撞破人家的好事,正想掉頭離去的時候,卻聽見冬哥說道:“十四爺是我見過皇子裏最頂天立地的一個,又會帶兵打仗。我是真心敬佩他,所以甘願為他肝腦塗地。蘭兒,你要是真為了咱們以後考慮,往後可得多長幾雙眼睛,把皇上身邊的動靜兒多多地告訴我。回頭十四爺出息了,也就是咱們的出息了。”
    錫若聞言頓時恍然大悟。難怪他覺得那女子的聲音在哪裏聽到過,原來竟是老康身邊的宮女玉蘭。他心裏暗笑道,十四啊十四,你可真是不遺餘力啊,為了在老康身邊埋下條眼線,竟連“美男計”都用上了。也不知這冬哥是真喜歡人家,還是純粹拿這玉蘭做個升官發財的墊腳石。
    想到這裏,錫若忍不住想幹點兒壞事,便故意從自己隱身的假山石後麵竄了出來,看見兩個衣衫不整的人時,自己先愣了一下,然後強自鎮定地喝道:“你們兩個幹的好事!”
    正在偷情的兩人被錫若這聲大喝嚇得渾身一個哆嗦,立刻撲倒在地連連磕頭叫“饒命”。終究還是冬哥鎮定些。他抬眼一見是錫若,臉上立刻笑了出來,一邊扣著衣服的鈕子一邊朝錫若諂笑道:“原來是額附爺駕到。小的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錫若腦子裏想著平常雍親王的神氣,模仿著擺出一副冷麵孔說道:“冬哥,勾搭宮女,穢亂宮闈,你知道是什麽罪名嗎?”
    冬哥被錫若臉上那副前所未見的冰冷神情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臉上頓時變了顏色,連忙膝行到錫若身前,拉住他的官服下擺乞求道:“額附爺,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好歹看在十四爺的麵子上,饒過奴才這回吧。奴才回去以後一定給您供長生牌位,日日給您燒高香,讓神佛保佑您長命百歲……”他身後的玉蘭卻早已用手帕搗住嘴,“嗚嗚”地哭了起來。
    錫若在心裏暗笑,想著雍親王的那張冷麵自己不過學了三分皮毛,就已經有這效果,看來以後果真得向他多學習學習。他朝四周看了看,不緊不慢地找了塊比較平整的假山石坐下,又翹起二郎腿朝冬哥問道:“老實交代,你是怎麽勾搭上這個宮女兒的?你要是敢有一字半句的撒謊,我這個內務府大臣,可就真要管一管皇上的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