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愛的背麵從來都不是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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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毫無前戲,他就像是發了狂的野獸,在我身上肆意掠奪,最後睡去時也一直埋在我身體裏不肯離去。那次到底是因為什麽吵起來了?
好像是因為一份文件,到了最後他真的怒了卻是因為我的一句話。
“秦子陽,我真後悔遇見你。”
就是這樣一句話,頓時把他給惹惱了,一頭沉睡的獵豹就這樣被喚醒了,雙目圓睜,什麽高深莫測的優雅,什麽貴族般的高貴,統統不見了。
那天真是讓我記憶猶新,尤其是攀上雲端的戰栗感怎樣也無法忘卻……
“秦子陽,我真後悔遇見你。”我看著門外的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那條夾著的手臂我沒敢去看,卻仍是不肯放鬆身子的力度。
“後——悔——遇——見——我。”他一字一頓,咬得死緊地把每個字重複了一遍。
“是啊,這輩子我最後悔的事就是遇見你,然後愛上你。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寧願吃不飽穿不暖,也不想遇見你。”
我將手緊握成拳,這次沒讓指甲傷到自己。那裏的傷口太多了,我已經不想再傷到自己,於是鐵了心,咬住牙,用最冰冷無情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將這些能夠傷害到他的話不帶絲毫感情地、緩慢而清晰地說出來。在我說完這段話的時候,那條手臂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門被狠狠地撞著,甚至我整個貼著門的身子都被撞了開來。
那條胳膊垂了下來,不知是太疼了還是麻木了,隻是貼靠著他的身子,沒有任何動作,但是另一隻手卻探過來,死死地拽著我的手腕不肯鬆開。
“我從來都沒後悔遇見你。”他道,聲音沒有起伏,但胸口卻劇烈起伏著。
眼淚忽地就掉了下來,開始我還忍著,不想在他麵前流淚,接下來卻像是下暴雨一樣,大顆大顆地往下淌,好似黃豆粒一般,不知落了地有沒有聲響。
“沒有後悔又怎樣?沒有後悔又能證明什麽?語言是多麽匱乏的東西,就算此時此刻你對我說愛我又能怎麽樣?!”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時竟然是用吼的,似把肺裏的空氣,那些一直壓抑的空氣全部濃縮,再一股腦地釋放出來。
“蘇念錦,我愛你。”他道,聲音淒惶。
表情呢?是不是也一樣的淒惶而哀傷?
我不知道。
他低著頭,雙手垂在身邊緊握成拳,視線直直地看著地麵上的某一點,像是地麵上有什麽奇珍異寶非要用力注視著一樣。
蘇念錦,我愛你。
心裏咣當一聲。
他不是沒說過,嬉笑間,歡愛時,不是沒說過。
但……
“秦子陽,可我不愛你了,我不愛你了,你說怎麽辦呢?”
“你在說謊,蘇念錦。”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沉得嚇人。
“信不信隨你。”我沒有辯解,反而雲淡風輕地丟了這麽一句。
他不說話了,但沉默更嚇人,遠比說話要嚇人得多。他走上前,一把抱起我,大步流星地向臥室裏走去。
一陣天旋地轉,我被拋到了床上,手上瞬間被綁了一條皮帶。
“你幹什麽秦子陽?”我驚詫地看著他,大聲地吼著。
“不幹什麽,讓你清楚你是如何愛我的。”
“你瘋了。”我吼道。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我真他媽的是瘋了。”
“我知道你喝多了,酒還沒醒,你放開我,我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不然咱們法庭上見吧。”
“隨便你。”他說,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沒停。
這哪裏還像平時的秦子陽,那個深沉到了極致,就算是怒了也隻是皺皺眉,最多不過俯視一般地看著我的秦子陽。
我把這一切歸罪於酒精,即便如此,眼前卻沒有能夠讓他迅速解酒的東西。
他把我的雙手綁住,拉高,一隻手按住我被綁住的手腕處,然後拉開褲鏈。
“你來就是為了和我上床的?”我瞪著他,忽地一笑,帶著諷刺地道:“沒必要綁住我的手,你技術很好,我不會強烈抵抗的,男歡女愛,隻不過……”我頓住,看著他緩慢道:“麻煩你動作快點。”
他的身子一頓,然後看向我,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最後轉過身,下了地,從兜裏翻出一根煙,卻發現沒火。
我看到他懊惱地扒了扒頭,然後走向廚房,估計是就著爐子的火點的煙。
不一會兒,滿屋子都是嗆人的煙味。
我趴在床上,也不急著去解開手上的皮帶,就那樣靜靜地趴著。
良久,他似乎抽完了煙,走了進來,眼裏有好幾根血絲,但顯然正常了一些,臉上全是水,大滴大滴的水珠掛在上麵,順著臉頰往下落。那些水珠沿著他麵部的線條下滑時竟顯得極為性感。
“抱歉。”他道。
“不需要對我說抱歉,你現在需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出去,立刻。”我眯著眼,看向大門的方向。
秦子陽仿佛沒聽到一般轉過身,看向窗外的星空,佇立良久才緩緩道:“還記得以前我們兩個常常趴在床上看月色,那時的月亮也跟今晚的一樣,隻不過,那時你在我懷裏。”
他說著話,神情落寞,是我不曾見過的樣子,這樣的一張臉原來也可以有如此落寞的味道。
我別過頭不願去看。他太狡猾了,怎麽可以把這樣一個哀傷的背影留給我,用飽含深情的話語說著“那時你在我懷裏”。
看著他此刻的神情,那張臉似是沁著無限的孤寂,手中不知何時又點燃了一根煙。那甘洌熟悉的煙草味幽幽地蕩了過來,擠進肺裏,呼吸開始變得焦灼,壓抑,難受……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回過身走過來,聲音也趨於平靜,有些沙啞,但很好聽,像是釀久了的酒,每一個字都有著久遠的厚重感。
秦子陽就是這樣嗬,每一個時刻渾身上下都有著旁人無法比擬也無法阻擋的氣質。
“還記得這一刀嗎?”說著他把手舉起。我沿著手掌向上望去,那光潔修長的手臂上有一條深深的疤痕,很大,像是一頭野獸,張著獠牙惡狠狠地望著我,那上麵似乎還有大片大片的鮮血。我揉了揉眼,它還在,凶神惡煞地看著我。
“這條疤痕真醜。”我說。
“是啊,是挺醜的。”
他竟然讚同。
“不過你活該,秦子陽,你活該嗬。這疤就該刻在你的臉上,讓那些貪圖你外在魅力的女人看看,這裏麵其實是多麽的猙獰可怖。”
他的眼瞬間眯了起來。
“就這麽恨我?”他問。
“是啊,我恨,恨不得把你的心挖出來看一看是不是黑的。隻不過那是曾經,現在我不想去恨了,恨與愛都是一件太勞心的事,曾經有多愛,後來就有多恨,而現在……”我抬起頭看著他,“現在我不想再為了誰去愛,也不想去恨,因為不值。”
剛剛那被順手打開的窗戶突然有陣風灌了進來,發出巨大的響聲,外麵不知什麽時候竟下起了雨。t市總是多雨,下不完的雨,讓人跟著心煩。
因為當年孩子被踢掉後在醫院裏沒有顧好自己,左腿受了涼,遇上這種天氣總是有些酸酸癢癢的感覺,不是很明顯,也不是很難熬,甚至不是很嚴重,卻總是會在特定的時候提醒我曾經發生的一切,好的時候是不會想起來的,但一旦遇到惡劣的天氣、惡劣的心情就會以加倍的速度滋長。
“腿怎麽了?”
他看我把手放在上麵,眉頭忽地蹙了起來,走過來低聲道。
“沒怎麽,不大舒服罷了。好了,您鬧也鬧夠了,酒瘋也發完了,現在請您離開這吧,我這廟太小,容不下您這尊佛。”
說這話時我並沒去看他臉上的表情,而是看著窗外的夜空。因為下雨,連一顆星星也看不見,整片天空都籠罩在巨大的水霧下,反倒不如那路旁璀璨的霓虹來得耀眼。
話落下好半晌也沒聽到對方的回話,若不是這屋子裏那清晰可聞的呼吸聲和即使看不見也能夠清晰感受到的巨大壓迫感,我會以為他已經悄無聲息地走了,畢竟他是誰,他是那個一直驕傲的秦子陽。
“蘇念錦,你到底在堅持什麽?那些堅持有意義嗎?隻要你答應,我明天就娶你。”
他這話說得肯定,聲音中已隱隱透著不耐,更確切些,是透著一絲被逼到窘迫的惱怒。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別用這副嘴臉對我說話,讓我覺得惡心。不要以為娶我就是對我最大的恩賞。曾經我千盼萬盼,但現在我不稀罕。滾——立刻給我滾——”我推著他,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氣。
他望著我,收起了剛剛那一刹那的落寞,就連眼底的淒惶也不見了,神色平靜,像是一口深井,井口被什麽遮住了,望不過去,更不要說去看那井底的風景,那裏一片黑,還有著森森的寒意,緘默不語的臉也顯得格外嚴肅。
這就對了,這才該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秦子陽。有錢,有權,有身份,有地位,有派頭,也有十足的驕傲和尊嚴,怎麽能容許女人如此對他大呼小叫,任意踐踏?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過身,什麽也沒再說,等了半晌也沒聽到對麵門開啟的聲音,倒是那腳步聲或輕或重地向電梯而去。
咚的一聲,門開了,再也沒了聲響。
整間屋子也格外的靜,隻有那隻走到哪都帶著的老舊掛鍾時不時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歎了一口氣,走向窗口,本是想把窗戶關上,卻不知因為什麽愣了神。
外麵的雨連成了線,淅淅瀝瀝地敲打著路麵,發出嗒嗒的聲音。
一條頎長硬挺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雨中。因為雨水與距離,我看不清具體的輪廓和神情,隻能依稀看出他站在那裏,雙手插在口袋裏,靜靜地佇立在那兒,也沒拿傘,任憑雨水毫不留情地擊打在身上。
我立刻關了窗,拉上窗簾,隻是過了幾分鍾像是有什麽在心底叫囂一般地沸騰著。
“想看就看,遮遮掩掩的算什麽。蘇念錦,什麽時候你也做起這種矯情的事了。”喃喃自語間我大步走向窗口,一把把窗簾扯開。
他仍站在那裏,路邊的燈閃著橘黃色的光,投放在他身上,那些雨似乎也成了依托,在光下竟然像是一條條單色的虹,緩慢而綿長地投射在他的發、他的臉、他的身子上。
他靜默了一陣,手從兜裏拿出,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一根煙,可試了幾次也無法點著火,最後他懊惱地把煙丟在路麵上,煙順著不斷衝刷地麵的雨水緩緩流向不知名的地方。
這時他抬起頭,對上我的眼,似是愣住了,但也隻是似乎,隨即,他把手摸向內衣兜,從裏麵掏出一個東西,是什麽我看不清,可是莫名地我就是知道那是什麽。心猛地怦怦跳了起來,我把手用力壓在心口才勉強壓住這種悸動。
他將它握在手中,在心口比劃了一個動作。動作不是很大,但很緩慢,如同慢鏡頭或者是上了發條卻因生了鏽而有些遲鈍的機械。
我立刻關上窗不再去看,卻忍不住走向書房,拉開第二個抽屜,把裏麵一個精美的盒子慢慢地打開。本來隻需要很小的力氣,但我卻用了仿佛比剛剛推他還要大的氣力才把它打開。
書房明亮的燈光下,盒子裏的東西靜靜地躺在那兒。
裏麵並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至少和我擁有的那些閃得人眼花的首飾比,它不算什麽,卻一直被我帶在身邊。它就像是一個烙印了很多記憶的憑證,讓人每每看著就百感交集。
我重新把盒子扣上,想要放回去卻又猶豫了下,最終拿起它走向廚房,待了很久,最後咬咬牙,將它扔在了那大大的垃圾桶裏。垃圾桶的樣子是機器貓的,很小的時候還不知什麽叫作男女情,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擁有一隻機器貓,然後用它那個萬能的口袋變出我想要的一切。但是後來呢?後來長大了,開始懷春了,心裏麵想要的也由機器貓變成了白馬王子、夜禮服假麵這類隻存在於幻想中的人。
第二天清晨起來倒垃圾,望著麵前大大的垃圾桶,手竟然抖了一下,但我仍是克製住了這份顫抖,把裏麵的東西連那個盒子一起倒了進去。然而腿仿佛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我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清理垃圾的大媽興奮地從裏麵掏出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直到她離開很久,我才邁著沉重的步子去了公司。然而仍是遲到了,隻是沒想到倒黴的是剛進屋就看到申秘書如同門神一般站在那兒。
屋裏的幾個姐妹都在衝我遞眼神,張鬱冉更誇張,眼睛擠在了一起,嘴巴也使勁地往上努,整張臉頓時抽象起來。
可令她們詫異的是,申秘書陰沉的一張臉在轉過來的那一刹那如同變臉一般頓時開了花。
“嗬嗬,小蘇啊,身子怎麽樣,好些了沒啊?”
說著過來親切地握住我的手,再配上他那副自以為親切實際卻讓人覺得詭異到了極致的表情,著實令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多了。”說著我不著痕跡地把手抽了出來。
“那就好,那就好。要知道你可是我們公司的精英,身子骨可是馬虎不得,其他的都不重要,身體是第一位。”
我點頭,臉上撐著笑,心裏卻也知道他這番變化是為了什麽,便也懶得去應付他了。
他見我神情淡然,收了話頭,轉過身看了一眼四周那好奇打量的眼神,狠狠地咳了一聲。
張鬱冉她們忙低下頭,假裝忙了起來。
見狀,申秘書才滿意地湊上前來,把聲音壓到最低,問:“小蘇啊,沒事別忘了和許總說說,讓他多關照關照我們。你也知道現在行內競爭大啊,你別看我表麵上風光,壓力也是很大的啊。”
“申秘書,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上什麽忙,莫然一向公私分明,希望這點你能夠了解。”
我看著他,臉繃了起來。我已經給許莫然帶來太多麻煩了,坦白而言,我對他已然是萬般愧疚,如今看著申秘書這副想透過我從他那撈得好處的嘴臉,實在是覺得反感,索性把話挑明了。
“那是,那是。”他忙道,最後幹笑了幾聲走了出去,臨出去前還衝著其他人喊了幾聲,“都看什麽看,還不給我把精神提起來。”
申秘書走後,整個辦公室先是沉寂,連一根針掉在了地上也能聽清楚。張鬱冉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我一個人身上。
“小蘇,這可太不厚道了,你和申秘書之間到底有什麽事瞞著大家啊,怎麽他對你這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