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種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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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原來,我在這裏等你遇見我 !
    “是左柚的哥哥嗎?”厲銘辰半天沒聲音,溫昕以為對方沒聽清,又重複了下剛才的問題。這次的厲連長已經百分之百的確認,對方就是溫昕!可接下來,就當溫昕等著他回答時,大男人厲銘辰卻做出個孩子氣十足的事,他啪一下……把電話掛了。
    不是不想我和你我說話嗎?我還就跟你耗到底了!沉積在厲連長臉上一天的陰霾,在熄燈前的半小時時內,徹底散去。三連宿舍樓下,一個人影飛一般從外出歸來的副連長占東風麵前奔過。
    占東風本能地的大喊一聲:“誰!?”
    “東風,來得的正好,和我一起跑他五公裏去!”鵝黃色燈光照在厲銘辰過於“朝氣”的臉上,讓占東風不得不懷疑——這次特訓的那道傷,厲銘辰沒傷到腿,而是傷到腦袋了。
    “還有二十八分鍾就吹熄燈號,你這又是抽哪門子風啊?”
    “抽東風!”
    連個抗議反駁的機會都不給,占東風直接被厲銘辰“抽”在後腦勺的一巴掌拐帶走了。
    入夜的軍營靜悄悄的,光線熹微的操場草坪上,占東風罵罵咧咧的聲音隨風斷續傳來,“厲銘辰,你就和我扯王八蛋能耐,告訴我有啥好事會死啊!”
    占東風最討厭這樣的厲銘辰,一有好事,就拉著他出來瘋跑一氣,這次更是不分時間了。眼見著今天這點兒,倆人違紀是板上釘釘了。
    最可氣的是:他死也不告訴他,讓他笑的跟神經病一樣的似的原因是什麽!
    “混蛋!”雖然以下犯上,占副連長還是沒忍住,對著厲銘辰後背罵了一句。
    比起厲銘辰,溫昕要麵對的問題就棘手多了,唯一一個可以確認撥打的電話被掛掉,之後竟然就“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厲連長的手段真能活活氣死個人。
    溫昕盯著黑屏的手機,開始犯起難。總不能把左柚帶回自己家吧,就算她願意,左小姐醒了也鐵定不高興,這點她是百分百確定。她還沒那麽高的道德標準,明知吃力不討好卻偏為之。
    “你拿我手機幹什麽?”狹小空間裏,身後突然多出來個聲音,性子再穩的溫昕也在第一秒時有點不淡定。她回頭,看到剛剛還醉的得軟在地上的左柚,此時已經“精神抖擻”的地站在她麵前,瞪視著自己。
    “你不是醉了嗎?”溫昕遲疑的地遞過手機。
    左柚接過去,拿手使勁兒擦擦屏幕,半天才不耐煩的地回答:“我外號下水管,喝了醉,吐了醒,你不知道嗎?”
    左柚用眼神挑釁的眼神看著溫昕,感覺像是“左柚等於下水道”這事是生活常識,不知道很丟臉似的。溫昕還在驚奇左柚這個一點都不斯文的外號時,已經走到洗手間門口的左柚突然回頭大聲說了句:“我不喜歡你。一點也不!”
    換誰在左柚那個位置,對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卻一直領導、一直批評自己的溫昕類人,大概都喜歡不起來,可直接說出來的,就左柚一個。
    “不好意思,我也一樣。”溫昕說完,徑直朝左柚走過去,接過她手裏的門把手說,“酒醒了就早點回家,別讓你那些叔叔嬸嬸的擔心。你不喜歡的我,就不親自送你了哈。”溫昕笑著說完,抬腳走人。
    挑釁啊,太挑釁了!
    以為自己占了上風的左小姐被氣跳腳了。
    那晚,溫昕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她正拿一個皮搋子修理一個堵掉的下水井,雖然總修不好,可她心裏卻無比痛快。
    溫昕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班,就算左柚把那張月度考勤表“輕摔”在她桌上時,溫昕也沒不高興。
    “做好了?”
    “就這麽點活,十分鍾弄好的事兒。”左柚一挑眉,放開聲音說,“溫特助,你找這些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工作給我,不會是故意的吧?”
    左柚來萬博的動機雖然並不真為了工作,但堂堂一個國家一流大學高材才生,怎麽能允許被人視為“後門生”呢?幾乎從來報到的第一天起,溫昕這個上司交給她的就都是瑣碎到不行的工作,她受夠了!
    左柚正激動,拿著一遝發票的人事部員工敲敲門進來,發現有人在,進退為難,最後還是在溫昕的示意下把事情說了。“溫總,上星期派出去學習的員工回來了,可是負責報銷審核的小劉病假,怎麽辦?”
    “左柚,你來做這個。”溫昕一抬點頭。
    又來了,還是這種瑣碎到不行的事,左小姐不滿意。辦公桌後的溫昕卻沒看出她的不滿一樣,繼續說,“這個做好了,公司下半年的招聘策劃全,就是你的了。”
    對於一個員工總數達500人,正規化發展的中型企業來講,招聘工作是人事裏的重中之重。而這塊,向來隻由主管把關的……,左柚眼睛開始放光。
    “這可是你說的!”左柚一把抽走資料東西,看了溫昕一眼後走開。那眼神分明在說:別後悔。
    “溫總,你當真啊!”手裏資料東西被拿走的小職員有點發愣的地問。
    “真,為什麽不真……”溫昕說完,打開電腦,開始今天的工作。曾經,她也和左柚一樣,對自己充滿自信,不屑於任何一個項枯燥的工作,直到跌過無數次、傷過無數次後,她才發現,滿身傷痕的她真正長大了。
    左柚能否長大,她不知道,隻是這樣希望罷了……
    溫昕為左柚做的左柚不知道,厲銘辰也不知道,但唯一一件清楚的事情是,厲連長的a+級的戰鬥力經過了昨晚的操場五五萬米,以及後半夜的床鋪仰臥起坐500個,外加伏地挺身287個後,終於在今早政治課結束後恢複到正常水平線,在占副連長和指導員洪斌眼裏不那麽神經了。
    可就在二人謀劃著該怎麽盤問他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三連長早刺溜一下,沒影子了。
    三連長在哪?三連長早躲在補給庫後麵的草坷垃裏開始擺弄他的無線裝置了。
    “水果,昨晚怎麽了,怎麽電話講一句就斷了?”
    作戰講究戰略戰術,在暴露身份之前,一切可能被懷疑的“罪證”都要撇幹抹淨,所以昨晚的電話是他妹妹“左柚”掛的,絕不是他厲銘辰。
    “哥,那電話不是我打的,更不是我掛的。”絲毫沒發現老哥倒打一耙的左柚開始抱怨,“打電話的是我們公司最自以為是的女人,她說的、做的,都是對的,別人做的對,她不表揚,一旦做錯了就批評個沒完,人凶的得要命!”
    “是挺凶的……”妹妹說話時,厲銘辰把這些詞和他印象裏的一一對號,前麵的他不覺得,就算隻見過一次,但溫昕的能力以及穩重的態度他還是看得見的。
    凶,倒是真的。厲連長忍不住附和。
    “哥,你認識溫昕?”怎麽從小怎麽也是軍區幼兒園什麽的上過來的,左柚的耳朵也是極靈,厲銘辰一句話出了破綻。
    厲連長打個哈哈,“能被你這凶神叫凶,那一定很凶。”
    耳邊又是一陣妹妹的咆哮聲。
    “哥,你說我在她手下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啊?”發泄好情緒的左柚打算躲進哥哥的翅膀下麵蹭蹭毛,可別有用居心的厲連長這次卻沒了以往的好興致給妹妹撓癢癢,他正逐漸把左柚繞到一個他感興趣的話題上去。“你一個全國一本大學的高材生去了萬博本來就大材小用,別的還說什麽啊。”
    左柚跨了幾個省跑到鳥不拉屎的小c市來,進到萬博無外乎就為了一男人,一個救過她的男人。可想而知,左柚看的比什麽都重的追愛旅程成了哥哥嘴裏的無足輕重,她怎麽高興的得起來,“媽都沒說我什麽,你憑什麽管我!”
    嬌養的妹妹在哥哥麵前,眼淚是肆無忌憚的。厲銘辰完全想象得出,此時左柚滿臉擠滿了柚子汁的摸樣,“行了,節約點黃湯資源留著對你家兵王扮柔弱吧,戰略上麻痹敵人,戰術上智取敵人,嫂子給你抄的愛情三十六條都忘了?”
    左柚來c市後,高營長家的嫂子傳授過她幾條東西經驗,被水果奉若聖經一樣的地抄在本子上,偏巧某天被記憶力超強的厲銘辰一眼掃到、並記住了。
    “你混蛋,誰讓你看我東西的,你、你這是竊密行為。”
    “我最多隻竊不泄不就完了,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殺傷性武器。”厲銘辰邊說,邊逐一回憶著那些個條條框框。還真是無聊,嫂子教他家假小子扮乖乖女,可自己回了家,收拾起營長還不是一來套一來套的。
    “所以我隻能采取蟻族作戰模式,打算一點點軟化他了,可讓要你來參加個拓展訓練,看你不配合那勁兒!”左柚撇嘴,伸手開始撓麵前的白牆皮。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一次吧。”
    通話時長十分四十八秒,厲銘辰等的就是這一秒的順水推舟,他心裏的花開了幾朵,隻有他自己知道。
    “厲連長,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叫外公軍紀處置你!”
    “嘿嘿。”那位才沒時間管她這種小孩子家家的事呢。厲銘辰躺在草坪上,從一邊揪下一根毛毛蟲草莖,叼在嘴裏,“對了,那個什麽溫昕去吧……”
    “當然去了,就是……”左柚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她收住話頭,“你問這幹嘛嗎?”
    “笨蛋,當然是替你報仇了……”捎帶把自己的那份“仇”也報了。
    結束了愉快的通話,厲銘辰走路帶直蹦高地的往連區折返,絲毫沒發現兩組人正迅速的朝他包夾抄過來。
    看著一起站到自己麵前的猴子老丁兩人,以及高營長那裏來的李勤,厲銘辰毫不猶豫的地先選擇了職位高的……晾涼到了一邊。
    “你們倆,又捅什麽簍子了?”厲銘辰眯縫著眼睛,打量著據說在他離開這段時間,連裏最活躍的倆兵。
    “報告連長!檢查已經寫好!請連長指示!”倆兵後腳跟一並,肩膀一聳,異口同聲。
    “嗯嗯……錯誤認識得的算比上次深刻了,回去給告訴副連長,這個月就由你倆給全連示範軍姿,每天一小時,挑太陽最大的那個點,要咱們連的和其他連的人看看,什麽是軍人中的軍人……”厲銘辰拍拍臉上已經看不出人色兒的猴子倆人的肩,甜棗過後的大棒是管理這群兔崽子最有效地的手段。厲連長用得的駕輕就熟、得心應手。
    見倆兵沒一個應聲的,厲銘辰板起臉:“有意見?”
    “有……(/沒……)”兩人的回答劈叉了。
    “有意見自己保留,無意見滾回去執行!今天起,立即執行!解散!”
    “是!”哭喪的著臉拉嗓子的猴子,預感自己這兩斤肉快掉沒了。
    打發走倆混球,厲銘辰轉身看李勤,表情恢複懶散的地說道:“大清早就召見,不是啥好事啊。”
    厲銘辰估摸約計著也就是昨晚他違紀的事,可從李勤那雙狐狸似的賊眼睛裏,他又覺得遠遠不止……
    營部。
    厲銘辰保持立正姿勢,眼睛上翻十五度傾角,盯著寫有營部倆字的牌子研究個沒完。前鋒營教導員趙宏申拿著兩份文件來找高漢談事情,冷不防被門口這尊門神堵個正著。
    “呦,三連長今兒是唱哪出啊?武鬆大戰蔣門神?不像啊。”一個團帶久的兵,和厲銘臣說話趙宏申總不吝惜調侃,“我瞧怎麽這蔣門神有點想武裝起義的意思呢?”
    “報告教導員,我不是蔣門神,你更不是武鬆,是營長同誌在罰我站!要我給全營起個警示告作用!”厲銘辰回答得倒是“一本正經”。
    “警告示?你又哪根毛抖的得不對了?”趙宏申看著厲銘辰,壓抑著笑。厲銘辰的為人他最清楚知道,剛入伍三天不掀房不正常,當了連長,手下兵三天不掀房不正常。可他明明記得這臭小子特訓回來還不到三天,怎麽又開始犯毛病了?拍拍厲銘辰的肩,趙宏申進門找高漢。
    趙宏申再出來,已經是十五分鍾後了。站在厲銘辰麵前,趙宏申拍拍厲銘辰的肩,“你們高營長要你進去,老三啊,好自為之……”
    好好一句話,被趙宏申一臉壞笑全給說毀了。
    “領導沒個領導樣子,不正經。”也不細究他自己這個兵咋樣,厲銘辰不客氣的地剜白了趙宏申一眼,整整風紀扣,敲門進入。
    時間約計約莫又過去了二十五分鍾,厲銘辰踢著正步從營部裏走出來。走廊裏幾個後勤班的小兵在搬運軍需,看到他不禁奇怪:每次厲連長來營部,都是營長被氣個半死,今天聽著靜悄悄的營部,怎麽好像死掉的那人……轉移了?
    你見過哪個營長前腳剛嚴肅的地通知營部大會上給你升副營,後腳就笑容滿麵地的補充:“順便把你關於這次晚歸的違紀檢討也準備下,開會當著全營幹部讀一下。”
    領導不能每回都來甜棗後的悶棍吧,太沒正形了,太打擊積極性了!
    “還不如罰我個十萬米呢!”懊惱的厲銘辰手上再使使勁兒,都能把頭頂毛寸連根拔光了。一陣小風打從厲銘辰蕭瑟的背影吹到了春風得意的窗台。開著紅色花朵的君子蘭後麵,高漢看著在外麵直抖摟正步的厲銘辰,對進來送文件的通信兵指了指,麵色“凝重”的地現行教育道:“記著,得罪誰都別得罪女人,至理名言……”
    想想給自己出這招的老婆蔣一冰,向來對手下隻會用吼的高營長突然發現,老婆比他高得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厲小子,你就認栽吧!
    和哥哥厲銘辰比起來,左柚這幾天過的倒是舒服的得不行。發票核算那個活她沒用半個小時就做好了,交到會計部後,左柚靠著靠椅背,邊盯著新做的美甲邊等著溫昕“服輸”。一天兩天過去,特助辦公室一點動靜也沒有,左柚也不急:讓個一貫驕傲的女人俯首認輸,需要給她點時間緩衝下心理。
    隨著案頭的舊文件被替換成新的、新的再成舊的,日子一天天被消磨直到周末——萬博半年一次的拓展訓練的日子。
    大清早,左柚換了身水粉色的運動服,對著鏡子左右照了半天才滿意的地拎包出門。在玄關換鞋時,厲銘辰回她的短信也到了。與她先前編寫的那一長串話不同,厲銘辰的答複簡潔到不行:已到。
    已到!她還未到,他就已到了!左柚再不敢磨嘰,飛速的奔出門去。
    萬博門口兩輛大巴前,職工和少數家屬正排隊登車。左柚站在車頭旁,四處找了半天,才發現厲銘辰竟然就一直站在自己不遠處。
    “哥,你咋穿這樣!”盯著厲銘辰身上那件可愛到不行的“唐老鴨”t恤,左柚覺得哥哥是在鍛煉提高考驗她自己的忍耐極限。厲銘辰倒一臉無所謂,他敲了下左柚的遮陽帽簷,小聲說:“當然是麻痹敵人了,笨!”
    “哥,你真好,去了好好替我報仇!”握著拳頭幻一想到溫昕要被整,左柚的心情就說不出的happy。她倒沒注意,此時看著鄰車某個方位的厲銘辰,表情同樣是說不出的興奮。
    溫昕頭靠著車窗打瞌睡,絲毫不知她正被兩個人“惦記”著。這次的活動她是交給同事做的,所以直到車子開到目的地,她才發現這次來的竟不是一直和萬博合作的那個拓展訓練場。
    鬱鬱蒼蒼、一片廣袤的森林場地讓置身其中的溫昕心中不安。雖然這次活動的安排過程她沒參與,但之前合作的訓練場一直是她去談的,現在……想不通的她問老板,“萬總,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萬博想與得到天和投資合作必須通過的一關考驗。”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回答了她。
    時光匆匆,歲月侵染荏苒,有些人從你的生命中經過、成了過客,有些人被自己當成“過客”卻在幾年後出現,然後用行動提醒你這個“過客”隻是你單方麵的自欺欺人。幾年沒見,魏躍的樣子卻一點沒變,變了的但當年隻是那個滿頭大汗舉著化得隻剩半根冰棍對她說“溫昕,快吃”的大男孩早已不在。
    “那半根肯定是你偷吃的。”思想回歸現實,溫昕一句話沒頭沒腦的話,讓正和魏躍打招呼的萬剛有些尷尬。萬剛緩緩神,朝溫昕招手:“來來來,溫昕,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天和的魏總,青年才俊、年輕有為。魏總,這位是我特助,溫昕。”
    “哪個xin?欣喜的欣嗎?”跟在魏躍旁邊的一個長相油膩的半老男人插嘴。
    “應該是日斤昕,太陽將出的意思。”無視掉手下人的無禮,魏躍語氣平淡的地說。但轉即他又熱情的地轉向萬剛,“萬總,趁著沒開始,先上去和他們說兩句吧。”
    自始至終,連個禮貌的握手都沒有,魏躍在靠近溫昕兩分鍾後就離開。九點的陽光正好,照在台上並排站立的魏躍和萬剛身上,一身銀色西裝的魏躍意氣風發。溫昕別開眼,不去看;把耳朵換到另一波段,不去聽。像幾年來一樣,溫昕期盼這次她一樣能管住自己的心。
    身邊的人按照要求開始自行組隊,溫昕卻在失神,等她發現時,自己早已成了孤家寡人。講解員掃視一圈發現溫昕這個光杆司令,出聲詢問:“這位小姐,你還沒找到隊友嗎?”
    組隊?她搞不清狀況。萬剛跳下台走過去拍溫昕的肩膀,“這次的項目是四人組隊尋找目標物。”
    用最簡潔的表述和她做了解釋,萬剛回頭看了一圈,“那裏少個人,你去那一組吧。”
    後背被人輕輕一推,溫昕重新融進了人群。不是一個人的感覺真好,舒口氣的她絲毫沒注意身邊的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自己她。台上講解員拿著擴音大喇叭繼續做著安排,“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隊友,那就過來領迷彩服,換好衣服,活動就正式開始了。記住,找到一個目標物返回即可,不比多,我們最後按照完成速度給大家計算成績。”
    按要求領了迷彩服,進到更衣室溫昕才發現,她竟和左柚在一組。
    “溫總,咱們這次活動的成績,可是算在天和對萬博的企業評估成績裏的,你不會拖我們後腿吧?”左柚對顏玨還是一如既往的態度。可被小辣椒一嗆,溫昕跑光的精神卻意外回歸,溫昕她微微一笑,“拖不拖的,試了不就知道?”
    如果把左柚比作小辣椒,那厲銘辰的出現就是在放了辣椒的炒鍋下加了把小火,雖然沒有馬上炸鍋,辣味卻早早就跑出來了。一見厲銘臣,溫昕的臉色立刻變了。
    溫昕同厲銘辰間不尋常的氣流被左柚誤會是有“陌生人”在的關係,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溫昕總一副高高在上、拒人千裏的冷美人摸模樣。左小姐一擺手,“我哥也在我和王兵這組,溫總要是不高興在我們組,請便。”
    “好了好了,那邊開始發槍了,我們過去領槍吧。”有溫昕在,不願和左柚多話的王兵也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王兵的話成功讓左柚閉了嘴,她抽開王兵拉著的手跨前一步,在離溫昕臉前一拳距離站住,盯了她幾秒,最後“哼”了一聲,揚著脖子走人。
    大家都去領槍了,門口小塊水泥地上隻站了溫昕和厲銘辰倆人。溫昕看著厲銘辰。“哥?”她腦子裏一下就想起那個隻說了一句話就掛斷的電話,軍官先生既然這那麽小氣,那她……
    厲銘辰自始至終都在觀察著溫昕的表情變化,像正伺機捕食獵物的豹子,隨時準備跳出來對她的“大驚小怪”挖苦一番,可溫小姐的驚訝也僅是在剛發現他的那前半秒,之後的表情竟是平靜。這還不止,就在厲銘辰沉不住氣想開口時,溫昕幹脆轉身,……走了……
    又把他當空氣了!
    了解敵情不夠,造成第一輪交鋒時戰鬥力大減的,厲銘辰窩火的得不得了,頭頂的毛寸又少了幾把。可轉念一試想一下,一直高昂著頭的溫昕被激光把射的得手忙腳亂,和繼而向他求助的樣子,厲銘辰就又一陣暗爽,他然後就抖抖眉毛,踏著流星步去領槍了。“小樣兒,一會兒cs真人模擬,我就不信你不和我說話。”
    仿真槍戰這種“小兒科”到弱智的東西,他應付起來易如反掌。
    軍事要領第一條: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厲銘辰這次自信過頭了。
    置身於綠木密林中,手持“槍械”的溫昕覺得自己拿槍的姿勢有點怪,橫托豎扛的總是感覺不對。前麵幾組已經相繼進入到“戰區”,而原地待命的她連基本姿勢都沒找好,這讓溫昕很懊惱。
    離她幾步遠之外的左柚卻笑得既大聲又開心。“王兵,知道我這叫什麽嗎?英姿颯爽!有我這樣的女中豪傑喜歡你,你就知足去吧。”
    左柚從進到公司就開始倒追科研部的王兵,這已經是全萬博不宣都知道的事實,左柚也不害怕人知道,進攻火力越發強勢。溫昕回頭朝他們看時,王兵正被左柚扯著看她站軍姿。迷彩服穿的得中規中矩,槍姿也端的得有模有樣的左柚往那兒一站,難怪王兵臉色有點紅。
    好笑之餘,溫昕眼神突然定在一旁的厲銘辰身上。他隻是隨意往那裏一站,槍也隻隨性拿著,可男人身上不同尋常的味道就是異乎尋常的地明顯,溫昕猛地找到自我感覺不對的原因了。試想往一堆矮木樁中間立根電線杆,木樁子就算再扯脖子也隻能是電線杆麵前的矬子。
    淪為挫木樁的溫小姐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服。
    厲銘辰這隻大電線杆,單根手指勾著槍把晃悠,反應向來機敏的他一時也沒發現自己正成為某人暗自揣摩腹誹的對象。手裏的“假槍”輕飄飄得連點質感都沒有,更別提手感了,厲銘辰恨不得把這掉價的玩兒意兒扔開老遠,別說這事被營長師長他們知道,就算被他手下隨便哪個兵看到了,他厲銘辰的一世英明就全沒了。
    正不耐煩的少校先生脖子一扭,剛還在夏眠的眼珠子突然就來了精神。
    溫昕並沒發現大步朝自己靠攏的厲銘辰,等她發現時厲銘辰也已經走到她跟前,並且幹脆把她的槍繳了。
    “著裝都不正確,槍能拿對勁才見鬼了呢!”厲銘辰一臉你不和我說話我偏和你說的無賴樣,彎腰湊到溫昕腰間,伸手拉了拉被她束進褲子裏的迷彩上衣,“這都是怎麽個穿法啊。”
    以為他最多就是動嘴,壓根兒沒想到這次他幹脆動手的溫昕本能的地拽緊衣襟倒退兩步,一臉戒備看著連腰帶都還沒係的厲銘辰,實在壓根不想理他,直接伸手去搶自己的槍。就是為逼她說話的厲銘辰哪會這那麽輕易就放她過關,他直接兩腳一並,把槍豎直夾在了腳間。
    想要?自己拿!厲銘辰的笑在溫昕眼裏是如此的欠扁。
    “你到底想幹嗎嘛!”不想說話也不行了,如果可以沒顧忌,溫昕真恨不得把小錢抱來,直接給這個不斷挑釁的軍官先生兩爪子,解氣!
    “不幹嗎嘛,就是想給你這個‘無知’民兵講講迷彩服的正確穿法。”厲銘辰收起臉上的戲謔,一抖肩膀,把大號的迷彩服抖的得平整貼身,“這個訓練場的服裝質量也就湊合,趕不上標準軍品的三分之一。”
    厲銘辰邊把衣服弄平,邊抱怨著料子差,如果不是槍被夾的位置太尷尬,溫昕哪會有這閑功夫聽他講。她沒用心聽,厲銘辰卻講得的投入,“迷彩服是作訓服的一種,上衣的正確穿法不是紮進褲子,而是露在褲子外側,瞧瞧你塞的得鼓鼓囊囊那一團,舒服?”
    厲銘辰突然的反問讓溫昕臉色開始輕微變化,這也不能怪她,衣服碼數太大,紮上腰帶也不合身,多那麽大塊待會兒肯定影響活動。
    她臉紅的功夫,厲銘辰已經拿出腰帶,在手裏扯了兩下,皮帶聲啪啪直響,卻蓋不住少校先生的批評,“這個質量更完蛋,連拿武裝帶邊角料做的也都不如。”
    活動兩下,把腰帶弄的得稍軟些,厲銘辰拿著腰帶比在腰間:“武裝帶係在跨上約三公分處,從作訓服上衣外側紮緊!”
    從講解到演示完成,厲銘辰做的是流水作業,溫昕卻沒看進去幾眼,她就想早點拿回自己的槍,可豎直站立槍尖所指的位置,太尷尬了。溫昕管著自己眼睛不去看,等他講完,側著臉伸手說:“教官癮過足了,槍還我。”
    不知是溫昕把軍人想的得太過天真,還是厲銘辰這個軍人把無賴表現的得太自然。厲銘辰這次改變了對付溫昕的戰略戰術,在列舉了幾條作訓服穿著不當導致的成績不理想,進而影響到他們公司的整體評估成績的嚴重後果之後,他終於成功的地抱著肩膀在一旁看溫昕笨拙地操縱那件幾乎裝的得下一個半她的迷彩服。
    “早飯沒吃啊!”最後實在看不下去被她勒得的鬆鬆垮垮的腰帶,厲銘辰一步上前,一伸手,一回力,溫昕的小細腰出來了。“勉強算是合格了。”
    多年以後的某天,溫昕憶起當時自己腰被勒疼的感覺,想和厲銘臣抗議時,九點的太陽照在厲銘辰下巴上的細胡渣茬上,張著嘴的她腦子裏唯一蹦出來的名詞就是——土匪頭子。
    王兵難得搭理自己一次,所以直到被通知入場時,左柚才有時間“發現”已經湊到一起的兩人。看到溫昕臉上一副被什麽東西膈應硌硬到的糾結表情,左柚真由衷的地感佩:這才剛見麵就已經有效果了,不愧是作戰協調能力一級棒的厲銘辰。
    哥,你真棒!左柚眉飛色舞的地招呼他們,“哥,進去了。”
    安心把“複仇”大後方交給厲銘辰的左柚拉著王兵率先進入了戰區。
    “不想給你們公司丟人就跟著我。”厲銘辰一副我是下了很大決心才決定幫你的表情對溫昕說。莫名的地,溫昕突然笑了,她跨前半步拉近同厲銘辰之間的距離,仰臉看他,嘴裏慢慢吐出四個字:“不——、勞、——費、——心。”
    厲銘辰被麵前突然多出的那股香熏得有些暈乎,想繼續表示自己慷慨時,女人就賞了他這麽四個字。
    “民兵也有屬刺蝟的啊。”厲銘辰搔搔頭,不過這隻刺蝟總比部隊那群女悍匪好些,部隊裏的女兵擅長過肩摔,部隊醫院裏的女軍醫擅長一針見血。想起上次嫂子給自己來的那一針見血,厲銘辰渾身一哆嗦。
    還是她好玩些,把溫昕當成一件趣味生活玩物趣事一樣自處的厲銘辰,還沒發現自己這次有多反常,他大跨幾步,追上了已經進到入口的溫昕。
    溫昕的確是不勞厲銘辰費心的。雖然拿槍的姿勢多少還有些別扭,不大標準,但不可否認,她的槍法——明眼人一見就是……
    biu……
    一槍擊斃模擬機目標。
    溫昕放下槍,把槍把托在手心,抱進懷裏,她看著厲銘辰,眼裏傳達的意思異乎尋常的地明顯:還需要你操心嗎?
    溫昕不知道,就是這個挑釁的眼神,讓一個鐵血軍人的心髒正怎樣劇烈跳動著。厲銘臣胸腔一陣激蕩,轟隆隆像裝了五台鼓風機,原地站了幾秒便迅速追了上去。“還真有點意思!”
    風穿過高大樹木,吹起灌木叢裏藏著的一朵小花,它揚著頭,不知道少校先生的“有意思”是對事,還是對人。
    室外的氣溫隨著太陽的升高變得有幾分灼人。除了樹木密集的訓練場,最涼快的就數訓練場監控室這間空調房了。十幾麵液晶屏幕上,參訓人員的行動一目了然。
    萬剛坐在魏躍平行位子上,對自己員工的表現,不時滿意的地點點頭。“真沒想到,溫昕槍法還不錯,就是端槍的姿勢怎麽有點別扭呢,像練過又不像。”等得呆的口渴的萬剛從身邊拿過瓶礦泉水,打開喝起來。
    “用慣手槍和短式射槍的人,第一次拿這種‘大塊頭’,不習慣是肯定的。”從外麵進到入房間裏後就幾乎沒怎麽說話的魏躍突然開口。正喝水的萬剛嗓子一嗆,心想這個年輕人真夠深不可測的,連溫昕用不慣槍的原因都“推測”得出。
    “魏總真是年輕有為,博聞強識啊!”萬剛恭維。
    魏躍嘴角動了動,坐回位子。什麽博聞強識,不過是一些熟悉如骨髓的事情罷了,要知道,溫昕的槍法還是他們一起去練的。那時候,每次看著自己的環數高過他,她總是昂著頭,調皮的地翹著鼻子說:“誰說女生打槍不如男生了,看,這就是反證。”
    時間的沙子異常可怕地磨平了當年的青蔥,再見麵她已經把他當成路人。但如果真的是路人,又怎麽有剛剛“偷吃”一說?
    溫昕,弄丟的我把它找回來了,你什麽時候回來?魏躍在失神,萬剛卻突然騰的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快,小李,去看看溫昕和那個人傷的得怎麽樣!”
    分區顯示屏角落的一個畫麵上,左柚趴在地上,身下壓著厲銘辰和……溫昕,幾塊斷橋碎片散落在他們四周。整場訓練最後一步就是到木橋上取得目標物。
    畫麵裏外的溫昕在接住左柚的前一秒,倒是還回憶著剛剛經曆的一段激烈“槍戰”。
    厲銘辰雖然不是個“好人”,但不可否認,他是個好“戰友”。如果不是他,這次的拓展訓練溫昕也沒有把握是否能通過,因為很明顯,在訓練難度上,天和不打算讓難度安排得太過弱智,給他們安排的“對手”也不是同公司那群菜鳥。與其說這是萬博內部的員工pk,不如說是萬博的全體員工被pk。
    溫昕剛剛打掉的第一個目標把靶,比起之後的“真人”密集型,簡直小兒科到不行,她前腳剛一踏進某個區域,就像是連環地雷被拉了線,劈裏啪啦的激光彈從四麵八方毫不客氣的地射向她。這根本不是普通意義的拓展訓練,這是有意刁難!溫昕倒退的得有些惱火。
    “不想直接當‘篩子’就老實在我後麵待呆著!”隊裏模擬訓練時,厲銘辰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些特別勇於“自我犧牲”的新兵蛋子,每次遇到,那人至少要收到一頓讓他刻骨銘心記一輩子的厲銘辰牌怒吼才算罷行。對溫昕,他算是溫柔的了,也就是提著她迷彩服的領口,拎小雞子似的把她拎到自己身後而已。
    忽略掉她兩隻小火球眼睛,厲銘辰像什麽也沒做過一樣對後麵的左柚他們等人喊道:“我們先進去,把他們解決掉你們再跟進。”
    溫昕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地成了前鋒,被厲銘辰拽著袖子踏進了埋伏圈。
    “你說話就說話,能不能別總這麽拉拉扯扯的!”知道想過關沒他不行,可被一個“陌生人”,還是個討厭的“陌生人”動不動就肢體接觸一下,溫昕不喜歡。厲銘辰看看溫昕,再看看他手裏的袖子,鬆了手,“不拉扯可以,但前提是你聽得懂我的命令。”
    “隻要你說的是普通話國語。”溫昕扯扯被拉皺的袖口,感情色彩已經很明顯了。
    一踏進“埋伏圈”,厲銘辰就端起槍“biu biu”兩下,兩名躲在暗處的“靶機人”當即時沒了聲音。平靜隻維持了兩秒不到,對方剩餘三人像是約定好一樣突然一齊朝他們“開火”。
    “三點方向給你,剩下倆給我。”說話間,厲銘辰已經一槍解決掉了一個。
    “三……三點方向是哪兒?”厲銘辰不說還好,一說溫昕一下卻就沒了方向,隻能端著槍對著大概方向射擊。溫昕正慌著手腳,腰間突然一緊,等她回過神,人已經被男人抱住的轉了個圈。
    biu……
    最後一個目標,被厲銘辰完美擊斃。一切都安靜了。
    “連三點方向都不知道還不服管呢!?”厲銘辰這次手放開得的倒快,可鼻孔朝天的批評也來的得很快。溫昕心裏剛冒出來的丁點敬畏,也隨之很快被厲銘辰一副小人得誌的壞笑弄沒了。
    她直接扭頭走人。
    “嘿!過河拆橋啊!”少校不滿地的追了上去。
    經過了最難的cs真人對抗,後麵的關卡就容易很多了。幾乎是拉著王兵“玩了”一路的左柚提出,最後的勇闖天橋由她來。
    天橋是由幾段繩索吊起的木板梯一字排列而成的,人走上去會晃來晃去。向來不畏高的左柚爬到最高的那級木板橋,摘下目標物時,情緒多少有點激動,於是古老的木板子皺了皺,然後斷了……
    所有思緒都被疼痛夾斷,溫昕右半邊身子壓在被左柚壓在身子下麵,腳疼得呲牙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衝上去了。現在傻了吧,她嘴巴咧咧,想動也動不了。
    動作敏捷的厲銘辰承擔了妹妹的大部分重量,卻沒事人一樣的地起身,抱起妹妹,查看無事。再看溫昕,他真恨不得把她掐死,這女人怎麽這麽愛逞能,救人救人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戰損比4:1,被師長知道了不得關我一個月禁閉啊……”很快從姿勢的不對勁找到她其傷處的厲銘辰邊嘀咕,邊要去脫溫昕的鞋。就在溫昕不知該接受還是拒絕時,消失一會兒的聲音插了進來,“別動她,我帶了醫生。”
    第一種重逢,屬於欣喜,久別後的再聚,充滿了對命運感恩的眼淚。
    第二種重逢,屬於悲劇,生活的變遷帶來巨大的落差感,相見不如不見。
    溫昕與魏躍的重逢屬於第三種,不欣喜,也非悲劇;經曆了日出之美,也走過了阻隔的波瀾壯闊,重遇後路在哪兒……
    一切,未知、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