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Better in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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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這個?”新來的小助理拿著這封粉橘色的請帖問。
“方嘉陵?”就連資深秘書都有些吃不準了,想了想,到底還是抽出來捏在手裏,敲了敲門。
“蕭總,方嘉陵給您寄了封請柬來。”
“放這兒吧。”蕭致遠沒有抬頭,隻咕噥了一聲,“動作這麽快。”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將手邊的事情處理完,才拿起了信封拆了開來。
甚至還沒有打開,裏邊一張輕飄飄的複印件落了下來。
結婚證書。
照片上的兩人是……方嘉陵和桑子衿。
蕭致遠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又或者是複印件的效果太差?他微微定神,將那封請帖打開,上邊的那行字卻十分刺目——
茲定於x年x月x日x時舉辦方嘉陵先生與桑子衿小姐婚禮,恭請蕭致遠先生不吝蒞臨。地點是溫塘古鎮。
這一生,蕭致遠心亂如麻的時刻並不多,但似乎都有跡可循。
譬如桑子衿和自己鬧別扭,譬如桑子衿病了,譬如樂樂病了,譬如……桑子衿要離婚。
桑子衿!
蕭致遠從椅子上站起來,緊緊抿住了唇,臉色鐵青——她怎麽會這麽傻?
為了樂樂,同樣的賊船,她竟然會上兩次!
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她對自己竟沒有一點默契和信任?難道她真的以為自己就會這樣拋下養了四年的女兒不管?難道她離婚之後,半點沒有想過複合?
悲哀的是,盡管心裏恨極,乃至於要破口大罵,蕭致遠手裏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甩開工作徑直去了鑰匙,大步離開辦公室去取車了。
如今文城通往溫塘的高速早已暢通無比,兩個小時左右,蕭致遠就抵達了溫塘郊區的度假村。這是自己回國之後主持的第一項工作,花了極高的價格請了國際頂尖設計師在這山穀中建造而成,四周皆是茶園、古窯,真正風景如畫。說起來度假村十分低調,但是因為定位精準,堅持小型高端奢侈類酒店,盈利能力極強。整體而言,全度假村不過78套房,卻每日都是爆滿,預定期要提早半月左右。
蕭致遠入住的而是雲宅,黑瓦白牆的院落裏隻有兩套房,秋冬灰蒙蒙的天氣裏,不知哪家的青煙嫋嫋,帶出了一絲溫暖氣氛。半人高的圍牆是石頭砌的,難得這個時間還有蔓蔓青草竄出來,半舊的木門虛虛掩著,經理笑著迎上來:“蕭總,房間已經訂好了。”
他“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人來了嗎?”
“方先生還沒見到,但是——”
話音未落,院子裏傳來孩子的歡笑聲,雖然不大,卻讓他的腳步頓住,仿佛在那個瞬間,再也無法往前一步。
“欸?媽咪,門口有人!”孩子到底好奇,微微探出身張望了一眼。
幾乎是瞬間,子衿還沒反應過來,蕭雋瑾小朋友鞋子都沒穿,就衝了出去。
屋子裏鋪的還是地暖,出了門,便是水磨石地,這個時節積了層露水未幹,冰涼冰涼的。小姑娘卻不管,衝到蕭致遠麵前,大聲喊“爸爸”。
頭發短了,似乎還瘦了點,眼眸裏還是靈氣逼人的,可那聲“爸爸”就憋在嗓眼裏,小家夥反倒退了半步,就是不開口。
蕭致遠蹲下去與她平視,伸出了雙手:“樂樂。”
樂樂又後退了半步,別扭的轉過身子:“你不要我了!”
蕭致遠沉默了片刻,微微垂下眼睛,對著女兒,他這一刻隻覺得無話可說。
小家夥看見了倚在門口的媽媽,蹬蹬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又頓住了,回頭看看一直蹲著、一臉黯然的爸爸,撇了撇嘴:“地上好冷呀!”
蕭致遠站起來,臉上頓現殷勤,小心翼翼的俯下身,討好的說:“爸爸抱你回去好不好?”
小姑娘嘟囔了一聲,勉強算是同意了。他連忙把女兒抱起來走向屋內,經過桑子衿身邊,卻不斜視。
“喂,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子衿隻覺得錯愕。
他依舊沒回頭,緊緊抱著女兒,言語冷淡至極:“你不許和方嘉陵結婚。”
子衿站在原地哭笑不得,看著蕭致遠將女兒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拿了毛巾給她擦腳,不由追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蕭致遠隨手將外套脫了,裏邊是簡單利落的白襯衣,線條挺括修長,直到將樂樂安頓好,才轉身過來,麵容沉靜:“桑子衿,即便你和我賭氣,也不要衝動嫁給方嘉陵。他那樣的人……即便這次放棄了和蘇家聯姻,遲早也要東山再起,也遲早會……和別人再度聯姻。”
“你怎麽知道的?”子衿挑了挑眉梢。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要對他窮追猛打麽?”蕭致遠眉眼間略顯局促,不知道為什麽,掌心都起了薄汗,“我若不趕盡殺絕,他不會想到要和蘇家聯姻——隻有他娶了蘇家那位強勢的二小姐,樂樂才有可能被送回來。因為蘇家不可能讓孫女嫁過去便當後媽。”
——可他萬萬想不到,方嘉陵竟然寧願放棄這樣好的機會,轉而要和桑子衿結婚。
子衿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正在微妙地轉換著,似乎還在努力掩飾起眼底那絲忐忑,忽然間覺得有些好笑。隻是依舊繃緊了臉,她低聲說:“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樂樂早就原諒爸爸了,窩在軟軟的大床上看小人書,蕭致遠微微放心,跟著子衿走到庭裏。木結構的小亭裏,服務員已經放上了一壺剛剛沏好的花茶,兩隻透明琉璃盞放在一旁,反襯出藤製茶幾原本的紋路,古樸而平實。
“怎麽?你相信我?”明明是微寒的天氣,蕭致遠卻覺得燥熱,甚至忍不住伸手解開了一顆襯衣扣子,可是眼前子衿淡定的表情又讓他覺得無可奈何。
“沒有。”小茶盞上氤氳而起的熱氣輕輕熏著鼻尖,子衿挑起眉梢,“我知道方嘉陵要訂婚的事,我隻是奇怪,你要過來,又何必找這樣一個蹩腳的借口?”
一小團怒火開始在胸口灼燒,她愈是淡定,他就愈加暴躁,伸手將那張請帖甩出來,他一字一句的問:“這是什麽?”
子衿打開看了看,撲哧一笑:“誰做的惡作劇?這你也信?”
她略帶著不可思議抬起目光,落在蕭致遠身上,難得見到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末了,終於鎮定如初,目光陰沉下來:“他耍我的?”
“你們的恩怨我不清楚。總之,現在樂樂回到我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子衿的指尖輕輕撥弄著玻璃茶盞,“謝謝。”
蕭致遠隻覺得自己有些詞窮,麵對這樣從容安靜、不再亂發脾氣冷言相對的前妻,他頓了頓,僵硬的說:“有什麽好謝的,當初是我把她送走的,本來就應該把她接回來。再說,她姓蕭,是我的女兒。”
子衿又看了他一眼。
蕭致遠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清清嗓子說:“我不是要和你爭撫養權。”
“那就好。”子衿鬆了口氣,笑意重新回到了唇邊,“就算你想要,我還是會和你爭的。”
“這次你可沒有什麽能威脅到我了。”蕭致遠看上去很是得意,一副“我會讓著你”的表情……讓子衿莞爾一笑。
“方嘉陵告訴了我他和姐姐交往的經過。我一直想問你,明明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樂樂的出身,為什麽不告訴我?”子衿微微傾身,顯然,對這件事十分在意。
“你那麽在意你姐姐,如果我告訴你……她一直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卻利用這個關係暗中聯絡光科,我怕你會難過。”許是因為陷入回憶中,蕭致遠表情略微有些凝肅,聲音帶著淡淡的自嘲,“而且,你也應該知道了,我也不是什麽好人。明知道這是一出無間道,我怕你太單純,一直也瞞著你。有些我想讓光科知道的信息,我就隻能借著你,轉而透露給你姐姐。”
“你看到的那個晚上……我並沒有喝醉,全程我都知道那是夏子曼。可我有意叫出了你的名字,她問我什麽,我都回答……那個晚上,我們什麽都沒做。她問到了密碼,很快就離開了。我到了第二天才發現你來過,甚至看到了那個場景。但是因為馬上要出國去和esse談,我就沒有多解釋。”
“後來在國外,那個單子被上維談了下來。我知道了方嘉陵的情況,對你姐姐反倒有些歉意。那時他們已經產生了裂痕,我怕她出事,會陪著她一起去做檢查。她也答應了我,回來會向你解釋清楚。”
“之後發生的事你都清楚了,太過意外——或許就是命運吧。”蕭致遠輕輕歎息了一聲,“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你已經像變了一個人,真的……很可怕。”
那時他是真的兩難。前邊是萬丈深淵,後邊懸崖絕壁。
他看得出來,彼時桑子衿全部的希望,都已經寄托在了那個小小的嬰孩上。假若不是因為她,或許她轉身就會走,不會再有絲毫的留戀。
如果告訴她那些勾心鬥角,她和這個孩子如何相處?
可是把一切隱瞞下來,她和自己……又會變成什麽樣?
“子衿,那個時候……原諒我害怕了。我不敢賭,我不敢說出來,讓你對這個世界、對所有人失望。我寧願你滿腔的憤恨,就落在我身上——至少,我還有辦法把你留在身邊。”蕭致遠喃喃的說,“對不起,那個時候……我真的害怕了。”
子衿怔怔的看著自己手裏的那杯茶,仿佛用肉眼,便能看到它在變涼,直至和室溫一樣冰冷。她知道他在等自己說一句話,或者原諒,或者釋然,可是現在,她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坐在這裏,聽著遠處禪寺古樸蒼然的鍾聲,隔著荒索的茶園傳來,無窮無盡。
“後來我出賣你的時候,你恨我麽?”
她至今還記得他荒涼的眼神。
“沒有。”答得爽快。
他微微垂眸:“子衿,愛過一個人,你會知道:兩個人之間犯錯的是自己,就會一直一直的心虛下去;可是在別人眼裏對方再無理取鬧,卻總能包容。”
子衿眼眶微微一紅,可她就將那種要哭出來的感覺強行忍住了。很快站起來,手裏的一杯茶水盡數的潑了出去,不偏不倚,澆在他臉上、身上。
蕭致遠不躲不閃,墨黑的眼眸中隻倒映著她一個人的身影。
子衿站在那裏,因為竭力控製,聲音斷斷續續:“蕭致遠,你……想過這四年……我是怎麽……過的嗎?”
可她並不等他的回答,重重將手中茶盞擱在了桌上,轉身進了室內,再也沒有出來。
蕭致遠獨自在庭院中站了很久,微微垂著頭,額邊的發絲遮在了眼簾上,初冬的風吹過來,衣服、身體上更加的冰涼。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要這樣站多久,直到樂樂敲了敲玻璃窗,鼻尖都貼在了上邊,比著口型說:“爸爸,進來呀!”
他抹了抹臉上的睡,微微修飾了表情,推門進去。
“爸爸,媽咪一個人進去了……”,“媽咪……好像在哭。”
蕭致遠將她抱起來,將她小腦袋摁在自己脖頸的弧度處,低低的說:“是爸爸不好,惹媽媽生氣了。”
小家夥立刻緊張起來:“那你們離婚了嗎?”
蕭致遠不知道說什麽,悶悶摸著女兒的頭發不說話。
“爸爸,你去和媽媽說些什麽啊!”樂樂在他懷裏掙紮。
蕭致遠放她下來,小家夥卻拽著爸爸的一角,把他往臥室裏領。直到他走到門口,她很快敲了敲門,自個兒往客廳跑,還捂住自己的耳朵:“爸爸,我不會偷聽的!”
他靜靜站在門口,隔了厚重的門,隱約聽到裏邊十分輕微的動靜。
她的呼吸聲有些重,或許是真的哭了。
蕭致遠的頭抵在門板上,那一小塊肌膚能察覺出原木的粗糲與厚實。
“子衿,現在回想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可如果倒回到那個時候,我還是會這麽做。你知道麽……小時候我和哥哥總是同一天開家長會,爸爸總是去哥哥那裏……有一次我得了年級第一名,鼓起勇氣告訴爸爸,他哦了一聲……那時我真的很高興,心想爸爸總算能去我那裏了。”
“那天上午,我一直在學校等著,看著爸爸走進來……然後走進了樓上哥哥的教室。”
“從那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假若沒有把握的話,永遠不要去賭一個人的感情……寧願,牢牢把它抓在手裏。”
“子衿,假若當年我告訴了你,我和你姐姐互相利用,甚至因此害死了她……你還會和我在一起麽?”
“這四年……我知道你過得很艱難。可你知道麽,我在公司裏每過完一天,不論談判多累,或者在車間裏考察,熱得幾乎要暈過去……我隻要想到你和樂樂在家裏,就覺得是值得的,就能支撐下去……”
“子衿……”
他一句句的說完,輕輕地喊了她的名字……可依然聽不到裏邊任何動靜,屋裏特意做成昏黃的光線落下來,愈發顯得形單影隻,他終於不再等,轉身離開。
臥室的露台上,望出去是一片茶園,鄰近夕陽西下,淺淺的光線為廣袤的深綠鍍上了微暖的金色,遠處古村落已經冉冉而起炊煙。
子衿不知道自己望了多久,似乎每分每秒,這樣的景致都會發生微妙的變化,或動人,或哀傷。直到思緒一縷縷的被抓回來,她起身去洗了洗臉,然後走出了臥室。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都沒有,連樂樂都不在。
子衿皺了皺眉,撥了個服務電話。
“他們在餐廳呢。”服務生笑著說,“您在門口等等,馬上會有酒店的電瓶車來接您去用餐。”
子衿隨手拿了件大衣,挽在手臂上,走出院子的時候電瓶車已經到了。
她坐上在後排,也沒在意餐廳究竟在哪裏,轉眼間身上就覺得冷了,茫然間望了望四周,問:“這……好像出了度假村了吧?”
司機穩穩把著方向盤,車子行駛在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中,笑了笑說:“馬上就到了。”
光線一層層的黯淡下來,子衿努力辨識著道路,有些遲疑:“前麵……是溫塘的那條小河嗎?”
司機嗬嗬笑了笑,停下車子:“到了,再往前走走。”
子衿下了車,小路上全是碎石,可是每一步往前,她都那樣熟悉,她記得左手小路邊那家很不怎麽樣的小旅店,以及前邊那座小石橋。
暗色之中站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在橋上,不知在看什麽。
子衿走到他們身後,輕輕叫了一聲:“樂樂。”
樂樂轉頭看了子衿一樣,卻沒有像往常像小寵物一樣跑過來,反倒側過身看了眼爸爸,眨眨眼睛,像是在等待指示。
蕭致遠拍拍她腦袋,她就蹦蹦跳跳的往橋邊跑去了。
“樂樂——”
蕭致遠隻是微笑著從她手裏接過了那件大衣,溫柔的給她披上了:“喂,桑子衿,你真的……把我逼得沒辦法了。”
話音未落,暗寂的河流上,卻閃起了點點光亮。
子衿怔怔的看著,似乎認出來了,卻又遲遲不明白。
墨黑的夜裏,天邊的星星一股腦兒的傾倒在了如鏡的水上,層層疊疊的,朵朵星華綻放,映襯得彼此臉上光線明暗,或涼或暖,捉摸不定。
那又不僅僅是燈光——確切的說,是幾個字。
“嫁給我好嗎?”
“嫁給我好嗎?”
是在這裏,他們在暗夜中第一次相識。彼時聽到她溫軟的聲音,而她身上好聞的、獨屬少女的味道,帶了暖意的橘香,在夏天的晚風中,清晰的送到他的心底深處。
那時是覺得這是上天賜予自己,再完美不過的禮物,卻並不知曉,世事與時光,將彼此的愛雕琢成了一道深深的痕跡,再難抹去。今天,他站在這裏,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祈求……能讓這份禮物,留在自己身邊。
風聲之中,子衿的聲音又多了幾分顫抖。不知是冷,或者是情緒波動。
“蕭致遠,我一直想告訴你……其實那一天,我沒有把信息發給方嘉陵,我想和你離婚,可不是用那種……會讓你很傷心的方式。後來iris發了出去……那個時候,我比你更難過,因為我想……你大概真的不會再原諒我了。”
蕭致遠笑了,伸臂將她摟在懷裏,什麽都沒說,隻是將唇貼在她的眉心,低低的說:“我知道了。”
原來,兩個人到了最窮途末路的時候,也都不曾……真正的拋棄對方啊!
“嫁給我好嗎?”他一字一句的將那幾個字念給她聽,心中漸漸篤定。
子衿抽噎的聲音漸漸響起來,他不阻止她,隻是溫柔的撫著她的背,像是安慰一個孩子,又將她抱得更緊一些,彼此身體相貼,幾乎沒有絲毫空隙。
隻是腳下有了小小的動靜,樂樂跑了回來,抬起頭張望,天真地說:“爸爸,下雨了!”
爸爸卻輕柔的解釋:“不是,是媽媽哭了。”
“嗯?媽媽為什麽哭了?你欺負她了嗎?”
蕭致遠看著子衿撲簌落下的眼淚,看著她在自己懷裏破涕而笑——
請你,來我懷裏,或者讓我,住你心裏。
直至傷痕治愈,直至時光溫柔。
他看著懵懂的女兒,心願得償:“因為……媽媽,終於被爸爸感動了。”
***
吵到這樣不可開交的地步,連子衿都忘了吵架的初衷是什麽。
原本兩人還在客廳裏壓抑著聲音,生怕會影響到專心在房間裏畫畫的女兒,沒想到樂樂在被爺爺接走前甩下了一句“幼稚”,這讓本來稍稍有些熄火的子衿一下子又不淡定了,等到女兒出門,她看也不看蕭致遠,徑直找了車鑰匙也要走。
“你鬧夠沒有?”蕭致遠聲音低沉。
“欸?同事聚餐啊,我不是告訴過你?”子衿眯了眯眼睛,“蕭先生你也自由了,今晚想和誰約會就和誰約會。”
蕭致遠的臉色愈發沉了沉:“餐廳都訂好了,不去?”
“不去。”子衿若無其事,“那餐廳多隱秘,方便你和別人接吻,也不會被偷拍到。”
“你再說一次?”聲音已經隱含威脅。
“我不用再說一次,你倒是和別的女人接吻了許多次。”
盡管心裏怒火亂竄,蕭致遠還是糾正她:“兩次。”
她反問:“兩次還不算多麽?”
眼看著預定的時間已經過了,蕭致遠倒也不急了,一把攥住她的手冷笑:“翻老賬是吧?桑子衿,你真以為你什麽都沒錯?”
子衿掙了掙:“疼。”旋即不甘示弱,“我怎麽你了?”
他放緩了力道,冷笑,一字一句:“別的不好說,你最在行的不是冷暴力麽?”
過去的四年,他是吃足了苦頭,直到此刻心裏還記著,最久的一次,兩個人足足有十七天沒有說話。
“那你那麽多緋聞是怎麽回事?別跟我說是為了逗我玩兒,我才不信。”子衿一口氣說,“守身如玉的我不是沒見過,別給我找借口了。”
蕭致遠倒沉默了片刻,英挺的眉輕輕一挑:“其實你心裏還是挺在意的吧?”
“才沒有。”子衿有些狼狽的甩開他的手,“我走了。”
“所以明天去複婚,你還準備這樣放我鴿子,毫無責任感的一走了之麽?”蕭致遠的聲音是真的帶了一絲計較的生氣,看著她的背影,追問了一句。
許是被那個“毫無責任感”激怒了,子衿反倒停下了腳步,針鋒相對:“蕭致遠,如果明天我們最終沒有複婚,一定不會是因為我沒有責任感,而是……我會重新考慮,我們的性格到底還是不是適合生活在一起。”
蕭致遠怔了怔,因為不可思議,薄薄的唇角揚起了一道涼涼的弧度:“你是認真的?”
“我不知道……可是你真的不覺得麽?我們好像……越來越愛吵架了。”子衿同樣有些恍惚,說完了這一句,轉身離開,沒有再看他的表情。
其實今晚是真的有同事聚會,她開著車去那家農家樂的時候,心情卻如同此刻的天氣,灰蒙蒙的雲如鉛般壓下來,仿佛隨時會落下雪子。假如說最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吵架算是偶然,那麽此刻,她真的開始反思……從溫塘回來,看似誤會矛盾已經消除,可是他們為什麽吵得更加厲害了呢?
真的是一道無解題。
蕭致遠回家的時候,照例在子衿的臥室前停了停。
門是關著的,想來她已經睡下了。
要進去看看麽?蕭致遠躊躇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有進去,轉身去了臥房。
站在花灑下的時候,蕭致遠已經察覺到有些不對。從溫塘回來,他再也沒有住過客房,自然早就將換洗衣物放進了臥房,想了想,也隻能隨便用浴袍裹了裹,頭發還濕噠噠的滴著水,就這麽出來了。
坐在沙發上,他隨手開了電視看深夜新聞,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忽然門口輕輕哢噠一聲。蕭致遠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子衿抱著枕頭站在門口,頭發亂糟糟的,還帶著睡意:“你回來啦?”
蕭致遠有些錯愕:“吵到你了?”
她顯然還有些迷糊,把枕頭抱得更緊一些:“沒有,我就是……過來看看。”
蕭致遠眯起眼睛,眼角深處似乎鑲嵌著碎開的星芒,難以控製地勾起唇角,走過去牽住她的手:“那就不要走了。”
他半是強迫,半是誘導,將她塞在了床上,心情甚好,傍晚吵架的陰影一掃而空。眼看子衿的臉一貼到枕頭上就睡著了,忍不住想逗逗她。一低頭,發絲上的水滴就落下去,正中子衿臉頰上,她大約覺得微涼,不耐煩的皺了皺鼻子。
“為什麽半夜跑過來?”他俯下身,薄唇幾乎要貼著她的耳朵。
子衿稍稍避了避,含糊不清的說:“什麽……”
“以前不是都不管我死活的麽?”
子衿翻了個身,將頭埋在他懷裏,低低的說:“我才沒有冷暴力對你。”
“裝睡是吧?”蕭致遠揉揉她的頭發,實在忍不住,“還給我裝……”
他撥開她的頭發,重重吻了下去。
子衿被他弄得喘不過氣,終於睜開眼睛拚命推他。
“還敢不敢威脅我?”他的手從空調被裏伸下去。
“啊……”子衿才驚呼出聲,又被他狠狠堵了回去。她睜大著眼睛,看著他近在眼前的長睫,心裏有些後悔剛才的多事。
“專心點,寶貝。”他察覺出她的心不在焉,一隻手微微用力,扣了扣她的臉頰。
折騰了很久,直到她抱著枕頭再也不肯轉過身來,蕭致遠終於心滿意足,伸出手去將她圈在懷裏:“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放鬆,翌日醒來的時候竟然已近中午,蕭致遠支起身子看了看,子衿就坐在沙發上,正對著陽光,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他隻能看見她的背影,穿著寬鬆的衛衣,更加顯得纖細,光影明暗間線條細膩,安靜得像是一幅油畫。他原本不想打擾這幅場景,忽然間不知想到了什麽,帶了幾分不安:“子衿。”
桑子衿笑盈盈的回過頭,手裏拿著一張紙片:“蕭先生,這是什麽?”
蕭致遠難得一次語塞,別扭地轉過臉:“生完氣了?那就去民政局吧。”
“欸?你準備了那麽久,都不準備說教下?”她依然不打算放過她,拿著那張紙,眼神有些俏皮,“什麽共同生活的磨合期啦?觀念不一致是正常的啦?”
“你不是看懂了麽?”蕭致遠更加狼狽——他昨天一個人的時候,的確稍稍草擬了一下。
“我們不是一起生活了四年了麽?”子衿眨眨眼睛,“磨合期這麽久?”
“你那叫和我一起生活四年?”蕭致遠臉色鐵青,“連我是病是死都不知道,每天能和我說上三句話,我就覺得你心情真好。”
“……”子衿訥訥,“……不是經常說話麽?”
蕭致遠冷笑:“是啊,說話最多的時候就是鬧著要離婚的時候。”
子衿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低下頭,長發末梢在陽光下泛起淡淡的溫柔光澤。她站起來,慢慢走到蕭致遠身邊,蹲了下去:“喂,我以前真的對你很糟糕啊?”
他依舊別扭地轉過頭,態度稍稍有些軟化:“你說呢?”
“對不起啦……”她伸手搖搖他的手臂,忽然間也有些心酸。
“雖然常被你氣死,不過想想你就在我身邊逃不掉,就覺得還能忍受——再說,我真沒怪你。”蕭致遠漸漸恢複了往常的從容,“行了,大不了複婚了以後我多讓讓你。”
“欸?你還記得我們昨天為什麽吵架嗎?”子衿忽然問。
“樂樂出門的時候你讓她穿外套,她不想穿,我就說算了……就這麽吵起來了。”
“好像是這樣呢……”子衿睜大眼睛,“這麽小的事……”
“和你有關的事,再小……我都記得很清楚。”他卻笑了,雙眸黑亮深邃,一字一句。
重新去領證前的某人如此這般信誓旦旦,但是領完證,立刻換了一張嘴臉。
之前口口聲聲的“求同存異”都成了笑話,蕭致遠提出要重辦婚禮,子衿反對之後,蕭致遠輕鬆一句話帶過:“總之一切我都會搞定,老婆,不會很辛苦的。”
“……你不怕我翻臉?”真的有點想翻臉了。
“之前來的路上還會擔心,現在就不怕了。”無恥的嘴臉,還在指尖夾起了某本證明晃了晃。
“蕭致遠!”
“發火啦?說過我會讓著你的嘛!”蕭致遠笑眯眯的開車,“我不會和你計較的。”
不過僅僅是十天之後,自認為一家之主的某人一改霸道的作風,忽然間變得百依百順,起因是這天早上的意外。
本來是說好一起送樂樂去上學,再去談談婚紗照攝影團隊,隻是子衿賴了床。蕭致遠早就煮好了粥,給樂樂盛上,然後轉去臥室看子衿。
捏她鼻子,看著她不耐煩的打開自己的手,蕭致遠有些樂此不疲:“起床了。”
“你送她去吧。”子衿翻了個身,“我再睡會兒。”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蕭致遠伸手去探探她額頭,“這幾天怎麽老是起不了床?”
“爸爸,我要遲到了……”樂樂已經背好了書包站在門口,有些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角。
“好啦,爸爸馬上送你。”蕭致遠低頭吻吻子衿臉頰,“記得起來吃早飯。”
“爸爸,媽咪最近都好吃懶做。”樂樂坐在車上向爸爸打小報告,“上次我想吃她做的排骨,結果媽媽做到一半就說要去休息了,後來把我送去爺爺那裏了!”
蕭致遠皺了皺眉頭,子衿這幾天確實有些不對勁。
“爸爸,到了到了。”樂樂大呼小叫,“你開過頭了爸爸!”
蕭致遠連忙踩下刹車,替樂樂解開安全帶,親親她的臉頰:“去吧。”他掉了頭,琢磨著是不是要請天假帶子衿去醫院檢查下,很快回了家。
子衿倒是已經醒了,隻是還懶懶地倚在床上,沒有起床。
“蕭致遠,我要喝水。”一見到他回來了,子衿盤腿坐起來,“還有今天的報紙呢?”
蕭致遠拿了水和報紙進來,揉揉她的頭發:“不餓?”
“沒胃口。”子衿眼巴巴看著他。
“也好。”蕭致遠起身,徑直將襯衣脫了,因為背對著子衿,露出結實精壯的線條。
“喂,不要臉。”子衿笑著拿手裏的軟墊砸過去,“你脫衣服幹嗎?”
蕭致遠反手接住了,笑著撲上床,聲音低沉:“耍流氓……”
“喂,昨晚夠了吧……”子衿一下子躲進被子裏不肯出來,聲音悶悶的,“我真的不舒服。”
“行了,不鬧你。”蕭致遠耐心地把裹著她的被子剝開,笑,“我陪你躺會兒。”
“那說好不動手動腳……”
“好。”回答得很利落。
“那你的手在幹嗎……喂!”
雪白柔軟的被褥在一番折騰後更加淩亂了,蕭致遠的下頜靠著子衿布滿曖昧痕跡的肩上,聲音暗啞:“老婆……”
“嗯?”子衿由他抱著,原本一動不動,忽然間想起了什麽,“你明天要出差了?”
“嗯……”他輕輕在她肩上咬了一口,“要不你陪我去吧?”
子衿回過頭去,眼巴巴看著他,“去幾天?”
“看對方的流程了。”蕭致遠又有些不正經的笑,唇角輕勾起來,“也好,小別勝新婚。”
“呸,老夫老妻了。”子衿臉頰微紅,湊過去以牙還牙,輕輕咬了咬他的唇。
“寶貝,別挑逗我了。”他一本正經的避開,“我怕你身體受不了。”
他到底還是比她先起來去熱粥,回頭說:“趕緊起來,別賴著了。”
“嗯……”慢吞吞的回答,毫無誠意。
“我說你以前怎麽從不賴床呢?”蕭致遠挑了挑眉,回望她,像是看著一個孩子。
“以前要送樂樂啊……”子衿衝他嗬嗬一笑,“現在有你嘛!”
蕭致遠心底一軟,忽然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那種感覺遠勝……那一次成功收購廣昌。他哼著小調,倒上新磨好的豆漿,又衝著臥房喊了一聲:“快點出來吃東西。”
回應他的是一聲悶悶的倒地聲響。
蕭致遠怔了怔,快步衝進臥室,發現子衿暈倒在了浴室,一動不動。
“子衿!”蕭致遠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都已經變形,顧不上滿手濕漉漉的,將她打橫抱起,先放在了床上。幸好他剛聯係完助理,子衿已經醒過來,迷迷糊糊的問:“我剛才怎麽了?”
“問了你好幾遍是不是不舒服,非得到暈倒了才承認。”蕭致遠的語氣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
“我沒事啦,可能是早上低血糖。”子衿依舊有些頭暈,但是已經不敢多說。
“醫生馬上就來了。”蕭致遠抿了抿唇,心底不是沒有後悔的……一直以來自己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呢?
也不知道是該氣自己呢,還是該多說幾句子衿,蕭致遠恨恨的去給醫生開門。所幸稍稍檢查了一下,醫生說並沒有什麽問題,隻是建議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
子衿被塞進車裏的時候,真的有些後悔。她隻是最近太忙了,似乎又瘦了點,隻是蕭致遠這麽一大驚小怪,到了醫院非得逼自己做全套檢查。
沒想到到了醫院,頭一個小檢查,就把“毛病”查了出來。
“蕭先生,蕭太太,恭喜了。”醫生看著血檢報告,滿臉堆笑。
子衿還有些懵懂的時候,蕭致遠已經反應過來了,他緊繃著臉問醫生:“我太太懷孕了?”
“是啊。”醫生詳細說明,“懷孕早期出現暈倒、嘔吐的症狀是正常的……”
蕭致遠臉上的線條依舊繃得很緊,絲毫沒有放鬆,隻是子衿能察覺到他的手……一直和自己十指交扣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
“我太太前幾天有些感冒,當時醫生給她配了些藥,回頭我讓人抄一份清單,麻煩你看看有沒有問題……”蕭致遠略略思索了一會兒,“還有昨晚在家裏喝了點酒……”
就連醫生也看出了這位外表依舊從容鎮定的準爸爸,內心極為忐忑,於是笑笑:“蕭先生別急,如果實在不放心,蕭太太可以留院觀察一天……”
一直到病房裏隻剩下兩人,蕭致遠脫了外套放在沙發上,臉冷得像是冰塊。
子衿終於不滿:“喂,你幹嘛?”
“嗯?”他答得有些恍惚,衝她擺擺手,示意自己先出去打電話。
很快,蕭致遠回到病房,在她床邊坐下,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要說什麽?”
“你很不開心麽?”子衿去捏他的臉。
“哦,沒有啊。”蕭致遠淡淡的說,“我剛剛打了電話,不去出差了,讓陳攀去。”
“陳攀老婆下個月不是要生了嗎?”
“又不會出差到下個月。”蕭致遠站起來給她倒水,無情的說,“誰讓我是老板?”
“……”子衿歪了歪頭,“蕭致遠,我問你……你是不是不開心啊?撲克臉給誰看呐?我看著心情都不好!”
蕭致遠怔了怔,驀然間擠出了一絲生硬的笑容。
子衿撲哧一聲笑出來。
他歎口氣,在子衿身邊坐下來:“老婆,我不是不高興……是太高興了,很怕……照顧不好你。”
他握起她的一隻手,安靜地放在自己臉頰上輕輕摩挲,期間的濃情不言而喻。子衿微微用力,掌心停頓在他微燙的肌膚上,溫柔的說:“你說……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蕭致遠認真想了想,那絲笑意由生硬至自然,輕聲說:“男孩兒好。”
“咦?你重男輕女?”
他的深邃的黑眸中卻淺含笑意:“如果是個女兒,當然也很好。不過……如果是個男孩子,將來就可以照顧姐姐,不是也很好?”
懷孕到了七八個月,眼看著肚子大了起來,子衿的身材倒沒有怎麽發胖,隻是她的口味也變得越來越重,自然而然的,對蕭致遠每天做的營養餐開始不滿。
可惜實在沒什麽機會可以讓自己稍稍“不守規矩”一下。
晚飯都是蕭致遠回家自己動手的,食材皆是從鄉下農場運來,而午飯則讓王阿姨從家裏送到公司。有次子衿實在想吃香辣蝦,拉著方嶼要去吃,方嶼卻義正言辭:“不行!你老公關照過我,要是被發現不良行徑,我們公司下個季度的訂單就完了!”
長期的高壓之下,桑子衿終於對香辣蝦爆發出了難以克製的熱情。
趁著蕭致遠有推脫不了的飯局,子衿悄悄拉上樂樂:“媽咪帶你出去吃飯好不好?”
樂樂眨眨眼睛,一臉警惕:“媽咪,你要吃什麽?”
“走啦!”子衿將小外套遞給女兒,討好的笑,“很好吃的大蝦。”
“那我要和爸爸說一聲。”樂樂轉身去夠電話機,忠實履行爸爸交付給自己“盯著媽咪”的任務。
“蕭雋瑾!你要是敢打電話,媽咪以後再也不給你講故事了!”
樂樂遲疑了一會兒,終於在媽咪凶狠的目光下放下了電話,乖乖地去牽媽咪的手:“那……我們走吧。”
香辣蝦店就在小區門口,子衿要了份大的,還十分爽快的點了果汁。
“媽咪,爸爸說你也不能喝飲料的……”
她才不管,眼看著那鍋油汪汪、香噴噴的紅色大蝦端上來,忍不住先喝了一口橙汁,然後在下去第一筷的時候,女兒看著窗外,“欸?爸爸回來了。”
子衿嚇了一跳,果然,玻璃窗外的蕭致遠停下車,有些懷疑的朝路邊看了一眼。
子衿心跳漏跳一拍,動作卻比腦子要快些,麻利地將自己杯子裏的橙汁倒給了女兒。
蕭致遠推門進來了,臉色不善的走到桑子衿對麵坐下來,看著麵色忐忑的一對母女,薄唇輕抿:“阿姨沒來送晚飯?”
“呃……是樂樂很想吃嘛……是吧寶貝?”子衿顧左右,還記得把自己的空碗給蕭致遠看,“我又沒吃。”
“樂樂?”蕭致遠看著女兒。
小家夥看看媽咪,又看看爸爸,終於不堪壓力,嘴巴扁了扁,開始流眼淚了。
子衿一下子慌了,拿手給女兒擦眼淚:“好啦好啦,是媽咪想吃的,樂樂別哭啦!樂樂最乖了,一開始她就想打電話給你的……”
蕭致遠哼了一聲,正巧服務員走過來:“需要添一副餐具嗎?”
“不用了。”他買了單,抱著樂樂往外走。
子衿跟在父女倆後邊,低著頭,也是滿腹委屈。
推開門的刹那,寒風卷過來,鼻子裏油爆蝦的香味慢慢的淡去了,這次沒吃成……蕭致遠警惕性更高,以後更沒機會了,於是情緒不穩定的孕婦停下腳步,回頭看看店麵,忽然間眼眶酸酸的——她真是很想吃啊!
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一抬頭,蕭致遠已經站在自己麵前,又好氣又好笑:“哭什麽啊?”
她也覺得不好意思,偏偏控製不住,還是在不停落眼淚,於是轉開眼神,咬緊了下唇。
她的臉頰上帶著剛剛從暖氣房裏出來的暈紅,睫毛長長的,分外顯個孩子,蕭致遠決定不再勸她,隻是伸出手去,靜靜等著。
過了一會兒,子衿主動伸出了手,與他十指交扣,隻是還是抽著鼻子,一時間還是平息不了情緒。
而蕭致遠牽著一大一小走向汽車。
小的在哭,大的也在流眼淚。
他覺得整條街上的人都在奇怪的看著自己……
其實自己心裏也在糾結,到底是該先勸小的,還是先哄大的呢?
可是,這種別扭的感覺……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就叫做……幸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