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誤打誤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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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依約前往英華殿時,伯堃再不與她多說一句話,戴著麵紗、冷漠、簡單地完成了送藥的使命。
李氏茶飯不思,整日癡癡地發呆,時而流淚,時而傻笑。雲惜等人以為她又犯瘋病,均不理會。
就這樣兩個月過後,李氏再也忍耐不住,見到伯堃後,她壓著嗓子乞求道:“你不能這樣對我?服藥後那點痛苦比起內心的煎熬,算什麽?你若再不和我說個明白,我現下就死在你麵前,一了百了,絕了念頭。”
從李氏的角度,隻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逐漸在顫抖,她鼓起勇氣,抬手去解開他的麵幕,一張因仇恨而扭曲變形的臉展現在她麵前。她願用手、用吻、用一切去撫平他的傷痛,可現在,她隻能用難過的目光從各種角度去安慰他。“我不願你和我一樣陷入仇恨的深淵。”伯堃低沉地說。
“恨?”李氏輕蔑地說,“仇恨的深淵與翻騰的苦海有何區別?至少淵有底,海卻無邊。”
伯堃長歎一聲,說:“你可知令你瘋癲的孟婆湯,正是四貝勒與德妃母子逼迫你服下的啊!”
李氏愣在原地,說:“你,你不是說,四貝勒是我夫君?他怎麽會?”
伯堃搖頭道:“他不隻是你的夫君,還是你親生孩子的父親。隻因你觸怒了他,便被嚴懲至此。”
李氏激動地說:“他對我不聞不問,將我與骨肉生生隔離。他不是我的夫君!你帶我走啊,好嗎?”
伯堃麵色略緩,憐愛地撫著李氏的發鬢說:“我不願騙你,我不可能帶你走,因為你的四貝勒側福晉,逃也逃不出去。我隻希望你愛惜自己,珍重身體,好好過下去。”
“沒有你,我過不下去。”李氏差點脫口而出,矜持卻讓她隻能麵紅耳赤地用腳頓地。
伯堃沉重的呼吸來到她的耳邊,輕輕挑起她神經觸梢:“怡琳,四貝勒才是你的夫君中,隻怪我們今生無緣。怡琳,怡琳……”
聽著心愛的男人輕喚自己的閨名,已經可以感受到他帶來魅惑的壓力,李氏恨不得主動置身入懷,她迷迷糊糊地說:“有緣的,有緣的,我恨死他,他才不是我夫君,是他害得我如此,他是我的仇人。”
伯堃醉人的聲音徘徊在李氏耳邊:“唔,你想怎麽做?”
李氏咬牙切齒道:“他讓我不痛快,他也別想好過!”
猛地,一陣溫暖籠罩住李氏全身,伯堃輕言:“有我在,我會幫你的。”
月亮,扯過一片烏雲遮住了臉,不願再看著這對“戀人”做作的假象。劉伯堃啊,你怎麽變成這樣?為了替越兒報仇,不惜去利用另一個對他癡情的女人。難道你是後知後覺?難道你是冷漠無情?但是你卻不曾想過,越兒本性善良,她對你的愛,是無私且不求回報的。李氏是什麽人,恐怕你還不了解她吧?恰巧這時,一顆璀璨的星星隕落,似乎暗示著劉伯堃這一生的命運。
李氏回到緋煙居,暗自陶醉了半晌後,開始認真思考,如何對付胤禛,但是,隻要她被困於緋煙居就永遠沒有機會。
這日上元節,李氏百般聊賴地看著雲惜她們興高采烈地掛起花燈。團圓的日子,對她來說更顯示孤獨寂寞。
未時時分,胤禛、亦蕊、宋氏領著三個孩子,與一班奴才歡歡喜喜去了永和宮。海定閣中僅剩的奴才私下擺了個小桌,小祝佳節。
李氏在屋內胡亂翻著一本破舊不堪的詩經,不能見伯堃的日子,對她來說,幾乎是沒有意義。
門“吱”地開了,閃身進一個人來,卻是汀蘭。
李氏忙迎上去,說:“汀蘭姐姐,你怎麽來了?”
汀蘭笑道:“今日是上元佳節,榮妃娘娘體諒李福晉思子,讓奴婢幫著安排。奴婢已私下告訴茗曦格格,禦花園一聚之事,李福晉可以在那等待。奴婢就暫冒充娘娘,在緋煙居內坐著,佳節時分,奴才們怠工不察,稍待分刻,無妨。”
李氏激動地說:“多謝,多謝,那弘昐呢?我能見到他嗎?”
汀蘭遺憾地搖搖頭,說:“不行,昐阿哥在永和宮,都由奶娘照顧著,年紀又小,很難出來。”
汀蘭又交待了幾句注意事項和方位,與李氏換了衣裳。
禦花園
黑暗且寂靜,李氏左等右等卻不見茗曦前來。她按捺不住,鬼使神差地往永和宮走去。
永和宮
奴才們忙亂一片,不僅要安排夜宴,還要接待其他宮送來的祝禱物品。
李氏兩三年不在宮內行走,誰也不曾注意這個其貌不揚、素顏朝天的宮女是何人?
李氏踮著腳尖,試圖從花木叢、人群中尋找茗曦和弘昐的身影。這時,一對剌眼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隻德妃來探過她,她便知那女人是亦蕊,而親熱地為她拭去唇邊茶漬的男子,一定就是胤禛。
她好奇地打量著胤禛,他全身散發著不可言語的貴氣,攝人的氣魄讓人不敢親近,這是自己的夫君嗎?她內心裏不斷將胤禛與伯堃做著對比。胤禛身旁的亦蕊,如同一枝嬌豔芬芳的水仙,盈盈綻放,花香暗襲,我見猶憐。而自己,身邊來來去去的宮人,見她站著不做事,礙手礙腳,均拿白眼看她。相較自下,不由自慚形穢。
此時,兩個小小的身影歡呼地向胤禛、亦蕊跑去,後麵趕著一堆奴婢。嘈雜的聲音傳來“暉阿哥,你別再跑了,奴婢跟不上!”“昐阿哥摔了……”層層人群,李氏看到一個稍大的男孩子,胖乎乎地胳膊,正貼著亦蕊脖頸亂蹭,而胤禛則站在亦蕊身邊,疼愛地摸著那男孩的頭。另外有個小小的孩子,正坐在地上任性大哭,而身邊則蹲了個宮女輕聲撫慰。那宮女其實是是宋氏,李氏病後不曾見過。宋氏禮佛後,衣飾樸素,李氏遠看,自與宮女無異。當時,弘昐鬧著要再去胡鬧,胤禛不準,便坐地大哭,反而弘暉較為懂事聽話,胤禛便任由弘昐大哭,也不勸慰。
但在李氏看來,胤禛、亦蕊、弘暉一家的天倫之樂,卻無視弘昐哭泣。她心裏憤怒的焰火再次燃燒起來,兩年冷凍的心開始融化,她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往外走去。
一個小身影在永和宮外扯住了她的衣裳,怯怯地說:“額娘,是你嗎?”
李氏低下頭,一個小女孩,穿著喜慶的粉紅對襟夾襖,她激動地說:“茗曦……”
茗曦一把抱住她,說:“額娘,真的是你,茗曦好想你啊!”
李氏摟住她,就算是伯堃也沒有說過想她,難道這世上還有比伯堃更愛她的人?血脈之情,衝破了她封存已久的淚流,她恨不得讓茗曦小小的身子在身體裏融化,永遠陪著她。但她知道這裏不是地方,她艱難地推開茗曦,說:“這裏人太多,額娘是偷跑出來的,你到禦花園來。對了,能不能帶弘昐一塊來,額娘聽說他摔傷了,非常擔心。
茗曦懂事的點了點頭。
禦花園
李氏等待的心越來越焦慮,除此之外,她還多了層恨意。胤禛,你可以不顧我,但弘昐那麽小,摔傷了你都不問不聞,就顧著疼愛那賤人和她的孩子。
當她發現弘暉和弘昐一起進入禦花園時,李氏有些慌亂了,她想,要引開弘暉才可以與弘昐團聚。於是,她將弘暉引上了堆秀山,堆秀山上夜路崎嶇,道路錯綜,她想借機拖延時間,好好看看弘昐。誰知,弘暉上了堆秀山後卻因路滑摔了下來,更沒想到,壓死了弘昐。
李氏慌亂下,無處可去之下,跑到了延禧宮,正巧碰上了匆匆回宮的汀蘭。
原來,汀蘭在緋煙居假扮李氏,宋氏卻突然闖了進來,汀蘭擔心事被揭發,二話不說用香爐打暈了宋氏,跑回延禧宮。李氏得知汀蘭砸傷宋氏後,索性使個苦肉計,弄傷了自己。一來,可以找個跑出海定閣的理由;二來可以讓宋氏為自己一直在緋煙居做個人證。
隨後,汀蘭到海定閣報信,亦蕊往延禧宮接人,沿路伺機試探,海定閣中問話,李氏終於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緋煙居。
緋煙居
李氏盡可能地保持住像往常一樣的儀態,躺在床上假寐,腦海中卻無法拋掉弘昐可憐的模樣。
突然,從明月樓中傳來一陣哀慟的哭聲,雲惜、竹心等奴才也麵對明月樓方向,開始號啕。李氏心知,弘昐去了,她的孩子,連模樣都無法記得清晰。不一會,一個身影旋風似地竄進屋中,揪著李氏的長發,拖下地來。此人正是宋氏,她哭道:“弘昐去了,你居然都不傷心嗎?你不是人,不是人……是你害死弘昐的,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李氏強忍住淚水,說:“你憑什麽說我害死他。好,不管你是砸傷我,還是我砸傷你。至少,你進緋煙居時,我是在這的。若我害死弘昐,又怎麽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從禦花園跑回緋煙居呢?”
宋氏愣住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的指控,竟然成為李氏的時間證人。